聽牆根的悲劇

這個多嘴的吉墨!每次說話不總結發言會憋死啊?!

懨懨地磨蹭著踏下樓梯,我頻頻回頭,看著他們三人消失的方向。他們兩個大男人,好兄弟好朋友,一起出錢嫖花魁,還真做得出來。……真是敗給他們了。

心裏的火越燒越大,不行了!我看著前方的倆書童,終於惡向膽邊生,就在走出群芳樓的那當兒,猛地撲過去,努力回想著荒廢許久的點穴功夫,一口氣“撲撲撲”連點了裴無離好幾下。

哈哈,居然毫不設防!可是,為什麽他轉過了身子?

“你幹嘛戳我這麽多下?”他憤怒地瞪我。

我心虛地晃晃手指,指指天:“哎呀,我是想讓你看那裏!”

“什麽?”他莫名其妙地抬頭。

我趕緊再接再厲,又連著衝著記憶中的穴位猛戳狂點。汗……終於被我點中了,裴無離身體一僵,立在當場。我哼哧哼哧地把他拖到石頭獅子下麵,小心地藏在後邊。

“你幹什麽?”裴無離大怒。

我不理睬他,轉頭對著吉墨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定定看了我半天,吉墨小心地問:“少爺,假如我不自己來,你是不是也要戳我幾十下?……”

我囧。……看著吉墨乖巧自覺地點了自己穴道,我趕緊又把他倆的啞穴也點上,再討好地把他倆背靠背放好,盡量找個舒服的姿勢:“你們兩個要好好呆著哦,先互相照顧一下下,我出去看一會月亮,馬上就回來。”

偷偷躥上身邊的圍牆,我回憶著剛才嫣然姑娘走去的方向,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溜進了群芳樓。我想找的地方實在不難,整個群芳樓,也就那麽一間房子張燈結彩,大紅燈籠,五彩絹帶,被裝扮成了新房的模樣——花魁**,總要有點**的排場。

我瞅準了那間還亮著微微燭光的窗戶,心裏百爪撓心,眼見著那窗子裏的紅色燭光忽然一閃,終於滅了下去,我的心也隨著猛然一跳:蠟燭居然滅了? 啊啊啊啊!那個鍾凡和木挽楓在做什麽?!腦海裏自動腦補出一幅畫麵,正是木挽楓和鍾凡一起獰笑著,脫衣服靠近嫣然姑娘的可怕場麵,不要!不要啊!

樓裏的頭牌之一曉月就告誡過我:像我們這樣的人,一定要牢牢記住三大定律。

一,要勇於承認自己喜歡男人;

二,要勇於把自己喜歡上的男人變成也承認喜歡男人;

三,看到喜歡的男人一定要積極,萬萬不可因為患得患失把他推給女人。

木挽楓,你等著,我來了!~~~~~

施展起輕功,我憋住氣息,悄悄靠近了那間剛滅了燭光的窗,橫橫心,一把推開了它!推開窗戶的一瞬間,一眼看到屋裏三個人影就著一點昏暗的光亮,正頭對頭湊在一處,越湊越近。

三人行就三人行吧,連親個小嘴也三個一起來,也太沒品了吧?我氣得眼前一昏,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眼前已經一花,兩道黑影齊刷刷猛撲過來,一邊一個挾持住了我,肋骨一痛,頭皮一緊,渾身上下不知中了幾指,總之到處都是酸麻,“噗通”一聲,狼狽不堪地跌倒在了地上。

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霎間,我眼光已經瞥見了嫣然姑娘飛快地卷起了一副畫軸,我的身子往前一撲,正好堪堪瞥見了那畫軸一眼。

……

一個麵容冷傲,神態狷狂的青年男子的畫像!相貌是陌生的,說不出有什麽不對,可就是隱約那男人的麵容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美豔中帶著種傲氣,……眼睛,是眼睛!他狹長的鳳目中,瞳孔的顏色好奇怪!

火折一閃,屋子裏燭光重亮。我已經像個麻袋一樣,被身後的人憑空拎了起來,重重被放在椅子上。

鍾凡和木挽楓一左一右,麵無表情立在我身邊。

我呆呆看著他倆整整齊齊的衣冠,再看看同樣羅衫齊整的嫣然姑娘,腦袋裏一團糊塗漿。——兩個大男人,和一個花魁姑娘,放著美美的春宵不度,在屋子裏神神秘秘地盯著一幅男人畫像?!

沒等我想明白上,嫣然姑娘已經微笑著來到我麵前:“賀小少爺,這麽急匆匆破窗闖進來,有什麽貴幹?”瞥瞥我,嘴角擒著冷笑,道:“難不成瞧著你兩位朋友進來,心裏羨慕得緊,竟然想進來三人同眠?”

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太適應——方才柔弱嬌羞的弱女子,現在居然立馬變了一副冷厲果敢的模樣。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呆呆看著她,又把眼光求救地看向身邊。咦?好奇怪,木挽楓麵色奇異,並不看我,卻死死盯住那合起的畫像,象是丟了魂魄一樣。

而鍾凡雖然迎上我的目光,卻也不理不睬,隻靜靜看著我不說話,和平時大不一樣。

“啊,我……我就是想要聽聽牆根,鬧鬧洞房……”

“那麽賀少爺可曾聽到了,見到了什麽呢?”嫣然姑娘柔聲問道,眼光卻瞥向了一邊的畫軸。

“沒有啊,我也剛剛來。”我苦著臉。

“真的沒有?”嫣然姑娘笑的更加柔美,“就沒看到一個人的畫像?”

我抬頭看看鍾凡和木挽楓,隻覺得他們倆的眼光好奇怪,都這麽緊緊盯著我的嘴巴,似乎生怕我說出什麽來一樣。我看著他倆的神情,忽然腦海裏靈光一現,不由得心花怒放。

臉紅了紅,我小小聲地道:“木少俠,鍾黑——呃——”我舌頭繞個彎,把黑炭兩個字吞回去,殷切地看著他倆,“其實,喜歡男人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哦,你們大可不必這麽遮遮掩掩,非要三更半夜躲在女孩子房間裏看。”

身邊的倆人齊齊對看一眼,眼中神色古怪異常。

瞧瞧,被我說中了吧,才會這麽窘迫嘛。我越發覺得他們可憐,真心真意地看著他倆:“方才畫像裏那位公子雖然相貌是不錯啦,但是放在我們斷袖樓也未必找不出來。——你們真的喜歡這種類型的話,包在我身上!”

我豪爽地拍拍胸脯,咦,穴道被點著,手臂抬不起來,隻好接著用嘴巴說:“以後到京城,一定要來我們斷袖樓哦,我一定叫爹給你們打個大大的折扣!哦對了,木少俠——”我不好意思的瞧瞧他,頭低了下去,聲音小了;“其實我可以帶你四處去逛逛,我那裏還有很多很好看的畫冊,肯定比這畫像有趣的多。……”

“哦,那麽賀少爺是真的看到那畫中的人像了?”嫣然姑娘眼波一閃,身形一閃,已經移到了我麵前,聲音卻微微冷了起來。

我熱切地點點頭:“是啊是啊,那個哥哥長的還真挺好看。”不過這個嫣然姑娘也真是好心,身在青樓卻想著給男人牽線拉媒,沒有一點同行相妒的心,難得啊!

嫣然姑娘眼光忽然一厲,手腕間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波光閃耀的匕首,飛快地就衝著我的脖頸紮了下來!

“啊”地驚叫一聲,我身不能動,眼睜睜看著那刀刃近在了眼前,隻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卻見鍾凡忽然身形一動,已經急撲上來,一聲輕響,嫣然姑娘的那匕首疾飛脫手,劃過脖子上裴無離纏上的布條,紮在了橫梁上。同一時間,木挽楓手中的劍也已經出鞘,眼睛一花,就見那劍尖已經橫在了嫣然麵前,隻聽他淡淡道:“不要濫殺無辜。……”

我傻傻的看著他,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他在救我,他出手救了我哎!正在感動的當口,卻覺得脖子上有溫熱的東西開始流下來。血……又流血了。我這兩天怎麽這麽衰?

脖子上一涼,有粉末樣的東西撒上來,那塊大黑炭在幫我止血?好疼,正好劃到裴無離刺傷的舊傷口,傷上加傷,痛死我啦!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別哭,很快就好。”他的聲音輕輕的。

“可是好疼的,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撇嘴。

“嗯,你抬頭看看他的臉,就不疼了。”鍾凡輕手輕腳幫我包紮,笑道。

哎,好主意。我抬頭看看木挽楓的俊臉,一分心,果然,疼得不那麽厲害了。

“你們倆要怎樣,任他離開?”嫣然姑娘冷眼看著鍾凡和木挽楓。

“師姐,你也看見了,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木挽楓的口氣淡然。

師、師姐?我一口氣喘不上來。這師兄弟倆一起逛青樓也就算了,從中拉皮條的居然還是他們的師姐?……

“三師弟,我們絕不能冒這個險!”嫣然姑娘斷然道,厲聲道,“今天的事,關乎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要真是被這個來曆不明的人壞了大事,兩位師弟你們可真擔當的起?!”

室內一靜,鍾凡和木挽楓居然都沉默了。嫣然姑娘點點頭,柔聲道,“我了解你們二位都不喜歡殺人,所以你們隻要把他交給我,就可以。”

我嚇得有點呆了,糊裏糊塗的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有一點很肯定,這個美貌得像仙女一樣的花魁姐姐要殺我,那好像是錯不了的。

可是為什麽?就因為我看到了他們三個人晚上黑燈瞎火一起看一幅男人的畫像?這也死得太冤了啊!我淚……

就在自怨自艾的時候,木挽楓低聲開了口:“師姐,我知道茲事體大,你也隻是不得要小心。可是——”他微微一笑,有點傲然的意思,“假如就讓你在我麵前殺了這個手無寸鐵的人,我木挽楓又何必要參與到這件事裏?”

呃,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那嫣然姑娘卻好像忽然語塞,看著他不說話了。半晌咬著銀牙向著鍾凡道:“鍾大捕頭,你又怎麽說?”

鍾凡懶洋洋一笑:“師姐,我好歹也是個吃官飯的,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麵前殺人吧?”想想又道,“想你也是怕他亂說,又幹脆怕他來曆不明,我倒有個提議,一定能打消你的疑慮。”

“哦?”

“我這些天就把他帶在身邊,一直到事情辦完再放他走,不就保證他不會壞事了?”他道,似笑非笑看看我瞬間黑掉的臉。似乎想到什麽,他附在我耳邊,充滿歉意地低語:“很抱歉,今晚開始,木師弟就要和我分頭辦事。”

“啊啊啊,我不要!”既然他和木挽楓分開走,幹什麽我要被拴在他身邊?天天看他那張黑漆漆的臉,狡猾的細眼?

那嫣然姑娘冷冷看了我一眼,再看看鍾凡。眼波一轉,忽然伸手,飛快地把我抓到她的身前,下顎一痛,嘴巴已經被她捏開,“唔……”隻叫了這麽一聲,嘴裏就被強行塞進了一個苦苦的圓藥丸。

“你——”哎呀,一張口說話,藥丸順著喉嚨咽下去了,還噎了一下。我被噎地眼淚汪汪,嘔了幾下,拚命想吐出來,身邊的鍾凡歎口氣,爪子伸過來拍了拍我的背。嗯,藥丸終於咽下去了。

啊?我明明想吐出來好不好,這個大壞蛋!我怨恨地含淚瞪他一眼。

“小弟弟——”嫣然姑娘漂亮的麵孔在我眼前冷笑,“這藥丸的凶險,想來你也能猜個大差不離。”

呃,回想到我老爹一向愛玩的把戲,我猶猶豫豫地回答:“……生津解渴丸?”

嫣然姑娘漂亮的臉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秀色可餐:“既不生津,也不解渴。”她的手裏變戲法一樣,忽然冒出來一個小瓷瓶,在我麵前晃了一晃:“但是我保證,假如你不連服這種解藥十天,你很快就永遠感覺不到饑渴了。”

那是什麽意思?看著我很認真地在思考的樣子,鍾凡又在一邊歎口氣,也很認真地向我解釋了一下:“我師姐的意思,就是說假如你每天不吃這種解藥解毒,就會立刻死掉。”

我看看他們仨,趕緊乖乖地點頭:“明白明白!”哈,我又不傻,這種騙騙小孩子的話,也隻有裴無離那種沒有江湖閱曆的大少爺會真的相信,哪有人會動不動就給人下毒玩!

可是呢,既然人家都說了,總得給人家一點騙人成功的成就感,直接戳穿,萬一人家惱羞成怒,真的塞我一顆真□□丸,那就不好了嘛。我心裏偷偷一笑。

“你笑什麽?”鍾凡奇怪的問,那個嫣然姑娘和木挽楓也都狐疑地看看我。

我吃了一驚,慌忙抿住了嘴巴。奇怪,我明明在肚子裏偷笑的,怎麽他們都能看的出來?……

“師姐,你看看他的樣子。”鍾凡歎氣,“你真的覺得有這個必要?”

我很不爽地看看他,什麽叫做“我的樣子”啊,難道我的樣子就不配吃□□?

“不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想冒這個險。”嫣然姑娘冷冰冰地道。

我急忙點頭:“真的真的,我當然是真的啊。”

鍾凡笑眯眯拍拍我的頭:“我師姐的意思是說,不管你是真傻假傻。……”

我悲憤地看著他,我用眼刀殺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可惜眼刀殺傷力實在有限,我後頸忽然一麻,不知道那嫣然姑娘又做了什麽手腳,我眼皮一沉,陷入了一片昏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鼓勵的同學們,我想了又想,文看的人少,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怨天尤人啊!

有你們,我已經滿足了~~:)

最後,我對晉江的和諧詞表絕望了,誰來告訴我為什麽“功”這樣一個單字會被和諧啊?文中的“點穴功夫”的“功”被框框了,“輕功”也被和諧成了“輕口”,就連“成功”也被和諧成了“成口”!……這是怎樣一個奇怪的違禁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