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

天色大亮。

吉墨打量著麵前僵直身體,站立在我身後的美少年,轉頭問我:“少爺,這個是新來的書童?”

“是啊,他是新來的,雖然他看上去架子比較大,但是你放心哦,你是先進門的,你是大他是小,這個我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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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沒人會爭這個座次吧?”我那寵辱不驚的書童很無力地回答。

嗯,真是懂事又賢惠的好孩子。

“關鍵是這個人好象時刻很想殺人。”吉墨看了看,猶豫地補充一句,“而且想殺的好像是少爺你。”

“他不敢的,他中了我爹的□□,解藥還沒吃哎。”我回頭看看裴無離,研究著他目不轉睛盯著我的眼光,“吉墨,你真的覺得他不是僅僅想找出解藥,而是想順便殺了我嗎?”

我的書童仔細看了看,終於搖搖頭,“嗯,我現在也覺得他不是想一劍殺了你。”

對嘛,我讚許地點點頭。我這樣善良又可愛的人,理應人人喜歡親近才對。

“我覺得他現在想把你大卸八塊。”

……

我失望地縮了縮身子,殘忍的吉墨啊,給主人巨大的打擊簡直就是他小小人生的巨大樂趣。

“少爺,老爺把解藥放在你身上,然後又逼他發下毒誓,強迫他做你的貼身書童,是為了什麽呢?”

難得有吉墨想不出來,而我又知道的問題,我得意萬分,神秘地湊近吉墨的耳朵:“老實告訴你哦,你不可以亂傳八卦。這個人啊,是我的哥哥。”

頓了頓,看著吉墨一向麵癱的臉上終於露出“囧”的表情,我猶豫了一下:“其實呢,這個問題,也不一定。”

“什麽不一定!根本就不是!你這個包子臉的小混蛋,別自作多情!”身後的裴無離忽然大吼,滿臉怒氣。

“啊呀,我說嘛,我也一直不敢肯定。看上去他雖然長得比我高,但是——”我得到他的否定,心裏總算有了底,興高采烈地回頭繼續對吉墨說:“果然,他不是我哥哥,是弟弟啊!”

“呯”的一聲,虛弱的美少年踉蹌一下,伸手撐住身體。

“誰,誰要和你是兄弟?!”他狠狠咬牙,”我爹姓裴,是名震本朝,赫赫戰功無數的鎮國大將軍裴燕霆!而你的爹……”他冷笑,“不過是個仗著姿色,以色事人,人盡可夫的娼館老板而已!”

“以色事人有什麽不對嗎?你幹嗎那副口氣?”我有點好奇地看他,“我爹打開門做生意,不論美醜,童叟不欺,而且又沒有不交朝廷的賦稅。人盡可夫就更不對了,我爹一向很挑,沒有一萬八千的,一般人連他的床頭朝向哪邊都不知道。”

“呸!他強逼童男,用那種殘忍的手段殘害無辜,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什麽強逼童男?”吉墨眨眨眼,不解地皺眉,忽然恍然大悟,小臉開始抽搐,“少爺,你最近又往曉月公子那裏跑的很勤吧?”

我一瞪眼,“本來就是啊!我爹難道沒有強逼童男接客嗎?”想起今天又要去見另一個媒婆安排的相親,不由滿心委屈憤懣:“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受害人!”

說得激動,牽動了屁股上的傷口,我猛地一齜牙,含淚抱怨:“昨天那個,搞到我屁股後麵到現在還好痛,都破了啦,還流了血。……”

一邊的裴無離漂亮的眼睛瞪得像要爆出來,無比驚詫地看著我,眼光裏又是鄙夷,又是震驚。

“那也沒辦法啊,老爺剛才吩咐我,叫你早早吃飯梳洗打扮,然後早點出門見下一個。”

又來了,簡直一天也不叫人安生。

“吉墨,你幫我想想辦法啦,我不要去見那些不認識的老女人。”我想著媒婆的老臉,沒精打采。

“少爺,你要知足。老爺給你安排的那些女人都還蠻年輕,而且大多很有錢。”

“有錢我也不要,我想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我憧憬地想象,轉眼又沮喪無比:“可是困在這斷袖樓裏這樣天天接客,我會殘掉,我會死掉。……”

“不會的少爺。隻是幾個小小的女人而已,你能搞定的。”

“哪有好搞定?那些女人很難哄。”

……我們主子書童有一搭沒一搭閑話,隻可憐一邊的裴大公子眼珠子越瞪越圓,隻差沒從眼眶裏掉下來滿地亂滾。

“吉墨啊,你去書房幫我拿我那件青色披風來吧。”

“好,少爺,你先準備一下,我去了就來。”吉墨點頭出去,伶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我盯著他離開,連忙飛快地在屋子裏團團亂轉,找到枕頭底下的小錦囊,數了數裏麵的幾十顆金豆子,塞到了胸口的暗袋裏。再找出一塊大大的布,攤在**,把屋裏的一切有用的東西往裏麵搬。

遠行在外,不得不多多預備些必備之物啊。

“你在幹嗎?”一直冷著臉不說話的裴無離發問。

“噓~~~我要離家出走一段時間,正在整理行李。”

“行李?你在說你整理的這些虎頭娃娃,檀香小扇,玉石震紙,汗巾手帕暖手爐,鬆糕米餅玫瑰酥,還有一串剩了一半的冰糖葫蘆嗎?……”

“對啊,你有什麽意見和看法?”我有點心虛地看看滿床的行李,老實說第一次離家出走,經驗有點欠缺啦,“你覺得還缺少了什麽嗎?”

“(…¥#?!~”裴無離一臉無語。

對了,我想起來了,慌忙從床底下的小木箱裏拿出幾十本花花綠綠的書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包裹裏。我的心肝寶貝啊!

裴無離冷眼看了一下,似乎也有點吃驚於我的勤奮好學,譏諷道,“離家出走,你以為你還有時間看書嗎?”

“孔子說了,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我大義凜然。

裴少爺也一定覺得我說得有理,不再說話,隨手拿起**的一本書,他翻了開來。

“啊!”象是被火燙了一樣,他俊俏的臉忽然漲得通紅,慌不迭地把我的心肝寶貝兒往地下一摔!

“喂喂~~~~~你~~~你幹嗎?”我大驚失色,拜托,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各位頭牌小倌兒那裏求來的好不好?收集這麽一套春宮男男十八式大全,我容易嘛?!

“哼,不要臉。”裴無離粉臉通紅,鄙夷地衝著地上的圖冊又踩又踏,“這種□□惡心的東西,居然有人要看!”

我心疼萬分,拚命去他腳下搶奪我可憐的寶貝,可是他勁大,眼見著我的一本春宮圖就在他的荼毒下殘破不全,我心中一酸,停止了搶奪,怔怔看著他繼續踩書,眼睛紅了。

“為什麽要踩我的書,書又沒有錯。……”我小聲抽泣,含淚抬起頭,不解的看著他,樓裏大家都當寶貝,為什麽他要這麽恨它討厭它?

裴大公子呆了呆,停止了踩踏。

我趕緊撿起那本書,又擦又理,可是還是破損了好些頁。小心地把它壓在那十幾本的最下麵,我抽噎著,不再看那個不講理的裴無離。

長的好看就可以這麽霸道嗎?是鎮國大將軍的兒子就可以弄壞別人的東西嗎?

我一個人背起大大的包裹,揣著懷裏的幾十顆金豆子,含淚最後瞪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轉身出了門。

決定離家出走其實已經策劃好幾天了,萬一老爹忍無可忍,隨便給我指了一門親事,我豈不是永遠也遇不到我心中的愛人?

我喜歡男人,這點決沒有錯。斷袖樓裏男人雖然多,但是從小看到大,審美疲勞嚴重,就算有發展可能,最多也不過是個青梅竹馬,那也太無趣了吧?

我要在外麵的世界裏,找到一個頂天立地,瀟灑帥氣,溫柔善良,武功蓋世,把我放在心裏好好喜歡疼愛的人,一生一世,天長地久,**功夫驚人,能夜夜歡好的好男人啦!

春光大好,街上熱鬧極了。

我滿心歡喜,好奇地看著集市上琳琅滿目的東西,走走停停。

“譚老伯,這條香帕多少錢一條啊?”我在一個小小的香脂水粉攤前蹲下來,拈起一條淡綠色的手帕,嗯,做工蠻不錯啦。拿回去送給斷袖樓的那些哥哥,他們一定喜歡。

“賀少爺,承惠十文就好啦。”老伯伯滿臉堆笑。

“什麽,要十文這麽多嗎?”我瞪著眼睛,當我是凱子嗎?

“那麽少爺你說個價?能賣小老兒一定賣。”

“哼,十五文,再多也不能啦!”

“賀少爺……”老伯苦著臉,“十二吧,總得憑著良心還價啊!”

我想了想,開恩似的地點點頭,“別計較這點錢啦,一口價,十三文一條,我買多點,總行了吧?”……

這條綠色的給佳音,這條黃色的給曉月。嗯,葵官前幾天被人家老婆來抓破了臉,比較需要安慰,這種繡蘭花的,送他一打。我蹲在小攤前,仔仔細細地挑選了半天。

“這條……嗚,給吉墨吧。”我自言自語,那個小破孩,一天到晚老氣橫秋的,又不愛哭又不愛笑,可是,總得要手帕擦鼻涕吧?哈哈!我拍拍手,把一大堆香帕摞到一起:“老伯,麻煩包起來吧!”

老伯伯連忙點頭,拿個大大的盒子裝了香帕,遞到我麵前:“一共三十條,三百九十文錢,圖個吉利,收您三百八吧。”

又跟我打馬虎眼,算了,不和他計較。我瞪他又瞪他,從懷裏掏出小錦袋,摸出一個金豆子遞給他。

老伯伯的臉迅速地垮下來:“賀少爺,小老兒找不開啊!”

“找不開你就找鄰攤的借一點唄。”我指點他。

不一會兒,老伯伯顫巍巍跑了回來,手裏捧了一堆散碎銀子:“賀少爺,總共就湊了這點,還差些呢。不過,……鄰攤的攤主,都說差一點沒關係,跟往常一樣,您過去他們那裏買點兒東西,就抵上啦。”

我點點頭,好像也隻好這麽辦了。

於是,小半個時辰後,我帶著李婆婆賣的十束檀香,王老漢賣的五把折扇,幾隻麵人兒,譚伯伯的一盒香帕,哦,還有兩隻路上解渴用的小香瓜,滿載而歸。

直起身子,我戀戀不舍地在熱鬧的集市裏和譚老伯揮手告別:“譚老伯,我走嘍~~~我這一走要很多天,以後不能來買你的東西了。”

“哦,賀少爺您走好,別總惦記著小老兒了。”譚老伯眼裏有什麽東西閃啊閃。

我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又蹲下身子在小攤裏挑來撿去,趁著他不備,把一點碎銀子塞在一堆手帕下:“譚婆婆的病假如犯了,沒錢買藥,你一定要記得上斷袖樓找我爹哦!”

“哦。”譚老伯舉起破破的袖子,背過身去擦擦眼角,“賀少爺,記得下次不要帶那麽多錢出來玩,外麵賊人很多。”

“知道啦!”我笑嘻嘻揮手,回頭大聲安慰他,“我會把那幾十顆金豆子藏好的啦!”

……身上好冷,集市裏忽然好安靜。我奇怪地看看四周飄過來的好多道覬覦的眼光,*…%¥#?!

我提了提背後兩個碩大的包裹,邁著昂然的步伐,向集市外走去。哎,吉墨不在身邊,還真有點吃力啊。

“少爺,還是我來背吧。”身後幽幽響起一個聲音。

我回過頭,嗯,吉墨?

“好啊好啊,快快快,我提不動了,幫我一把!”

哎,哎??吉墨?我張大嘴巴:“你——你怎麽在這裏的?”

“我一直都在您身後啊。”

“我是問你怎麽會跟著我?我不是叫你去拿披風的嗎?”

“我知道您想甩掉我,為了不被老爺責罰,所以我就隻好直接在後門等著您了。”

“為什麽?!”我呆呆的看著他。這個小書童是先知嗎?!……

“因為少爺您不是一直最討厭那件披風,叫它是‘慘無天日暗淡無光狗屎慘豆青披風’的嗎?”

……(___

“哼!”身邊一聲不屑的冷哼。

我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另一邊,怎麽這麽耳熟?

哦,是昨晚忽然冒出來的那個裴公子啊,怪不得這冷哼這麽熟悉呢。

哎~~~~~哎??

“你——你怎麽也會在這裏啊?”我再次張大嘴巴。

“我也一直都在你身後啊。”裴無離冷冷回答。

“可是,……你跟著我幹嘛?”

裴無離細長的劍眉立起來,瞪著我:“因為我也是你的書童啊!”

“可是,我很不習慣你來侍候哎。”想到包裹裏那幾本可憐巴巴的春宮圖,我滿心警惕。

他盯著我的眼睛,神色變來變去,不知道在變幻些什麽,半晌他長眉一挑,斬釘截鐵地咬牙切齒:“不管怎樣,我跟定你了。既然已經發誓做你的書童一年,我就會一定會守信的!”

我苦著臉道:“裴公子,麻煩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言而有信,鐵諾如山?”

看看我和吉墨齊齊望著他,美少年裴大公子將胸一抬,傲然道:“裴家的人,向來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哇,不是吧?這就代表著,我出去闖**江湖,尋覓意中人,不僅要帶上身邊那個書童拖油瓶,還要帶上這位愛亂踩別人東西的大少爺嗎?

……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發的字數很多吧?……下章開始,兩位新帥哥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