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謝謝二位了。”說罷,齊嘯宇將那藥丸輕輕拋向空中,準確的張嘴接住後,笑道。

“公子不必客氣,如雪,你便跟公子講下這化龍丸的來曆吧。”滅絕師太見齊嘯宇吃下藥丸,便閉上眼對柳如雪道。

柳如雪為難的看了眼齊嘯宇,徐徐道:“這化龍丸乃是用七蟲七草配置的慢性毒藥,毒性發的雖慢卻是致命的,七日內若無解藥,中毒者由內髒開始慢慢腐蝕,最終化成一灘血水。故取名化龍。”

齊嘯宇聽罷一驚轉而大怒,吼道:“八婆,你這是什麽意思!”

滅絕師太聞言也不生氣,依舊閉目運氣,輕聲道:“公子無需動怒,老身隻是希望公子慎言慎行,等我師徒二人離去之時自會給你解藥。”

原來是怕自己把她們的行蹤說了出去,竟然用這等伎倆,這八婆心胸也忒的狹隘了,還道是人人都像她那般。齊嘯宇看著滅絕師太若無其事的神情,鄙夷的道:“我既帶二位回來了,定然會全力護得你們周全,使出這等手段,卻實在是讓在下小瞧了你們明教中人啊。”齊嘯宇心知,化龍丸已經下肚,這事已經無法挽回。此番話卻是故意說給柳如雪師徒二人聽的。

滅絕師太早已運功入定,自不會去理會齊嘯宇,柳如雪聽到這些話,眼中閃過一絲愧色:“公子放心,待我離開這裏時一定會給公子解藥,師父其實並無惡意,希望公子不要惱她老人家。公子對我師徒二人數次大恩,如雪銘記於心,他日定會舍身相報。”

算了吧,我也不要你舍身相報了,就盼著你們早點滾蛋。齊嘯宇沒有回答柳如雪的話,徑直站到窗前,看起風景來。他本就是個倔強的人,吃軟不吃硬,上次官道上被馬幫的人威脅,這次被滅絕師太下毒威脅,這其中似乎都透露出大明天下的潛規則,弱肉強食。他來自二十一世紀,空有一腔才學,卻手無縛雞之力,在這尚武輕文的洪武年間何以立足?齊嘯宇輕輕搖頭,他不懼死,他甚至想那滅絕師太若是欺人太甚,他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讓她不能安身於此。但此刻他腦海中卻閃過一張俏麗的容顏,馬靈兒。若是我真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那丫頭了,齊嘯宇這樣想著輕歎一口氣,我怎麽也這般兒女情長起來了啊。想到馬靈兒,齊嘯宇不禁回憶起兩人自相識之後的一幕幕,想到馬靈兒每次被自己氣得漲紅的臉,齊嘯宇輕聲笑出,所有的煩惱便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柳如雪本欲安心打坐,卻怎麽也不能靜心凝神,總想偷偷看那齊嘯宇。今日她們師徒二人來到崖上之時正見到齊嘯宇輕吻馬靈兒的場麵,許是太投入的緣故,竟沒察覺到她們二人隱在那巨石之上。那一吻久久未停,一旁的柳如雪卻也不禁臉紅,隻想著這人怎麽這般無恥,竟視禮法教條如無物,縱是無人之地也不能如此親密啊。待等得兩人好不容易分開來,她看那馬靈兒掩麵而去,而齊嘯宇卻遲遲不肯離去,無奈隻好現身,但這人說話卻也十分無禮,縱然拿劍相逼也是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後來自己給師父療傷,得他斬蛇相助,後又不計那一腳之仇帶我們來此,如今雖身中化龍之毒,去仍然那般凜然沒有一絲懼色的指責我和師父。柳如雪盯著齊嘯宇,身著灰袍,腰間束著深色腰帶,負手立於床前,卻有幾分魁梧。此人也當真奇怪啊!

齊嘯宇轉麵正好遇上柳如雪的目光:“如雪姑娘你還不打坐,快點恢複功力,這樣我也能早點拿到解藥啊!”齊嘯宇經過一番沉思,心情好了不少,見柳如雪朝自己看著出神,還道她是擔心自己正在謀劃什麽壞主意,便打趣道。

柳如雪白紗蒙麵,看不清什麽表情,隻是匆忙避過齊嘯宇的眼神閉目運功不再言語了。

“齊公子,齊公子。”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房中三人皆是一驚,柳如雪趕忙起身提劍立於門後,滅絕師太也將蚊帳放下。

“什麽事。我在休息呢,不方便開門,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說吧。”齊嘯宇看二人都已藏好便道。

“今日寨主五十大壽,晚上在練兵場擺了酒席,讓小的來請公子去赴宴。”

“好了,我知道啦,等我梳洗一下,自會前去,你先回去吧。”齊嘯宇看看天色也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了,去參加酒席總比跟那滅絕惡尼呆在一起的好。

等外麵的人走遠了,齊嘯宇洗了個臉便樂嗬嗬的準備去赴宴了。

“公子!”柳如雪看著齊嘯宇欲言又止。“什麽!”齊嘯宇看著柳如雪這般吞吐的表情便猜到了:“放心吧,我自會為姑娘和你師父帶回食物

的。”

見自己心事被齊嘯宇看了出來,柳如雪一怔,心道:這人心思倒也敏銳。“如此謝過公子了,公子快點去吧,遲了,那人又派人過來喊,隻會更添麻煩。”

“嗯。”齊嘯宇微微點頭出了門去。

這馬大山不愧是帶過兵的人,竟然在這山寨裏也搞起了練兵場,其實也就是一個半大的廣場,現在這廣場上卻是人聲鼎沸。馬大山今日除了手下存有二心之人樹了威風,心中本就暢快,再加上適逢自己大壽之日,如是索性大宴全寨。

下午齊嘯宇通靈除奸之事早已傳遍全寨,古時人們對這鬼神之說相當虔誠,故而看到齊嘯宇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齊公子,你來啦。”馬大山特地前來迎接,兩人互相行禮後,便由馬大山引著來到中心的主席上。

齊嘯宇跟著馬大山來到席前一看,桌子上就一個位置了,想來是特地給他留得。再瞧那位置卻正好在馬靈兒的旁邊,馬大山下首的第三個位置。

齊嘯宇入座以後便開始上菜了,上的都是山珍野味。齊嘯宇以前在大酒店也見識過,這一桌子沒個幾萬是拿不下來的。什麽猴腦、熊掌、穿山甲等,齊嘯宇這兩天本就沒吃好,這一下上這麽多菜,他也禁不住**了,自顧自的埋頭苦吃起來。

“拜托,你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可好啊。”馬靈兒在齊嘯宇耳邊輕聲道。齊嘯宇放下啃了一半的熊掌準備好好的、非常嚴肅而又認真的質問下馬靈兒,自己到底怎麽沒有形象了,難道吃也有罪嗎。抬頭卻見滿桌子的人都在朝自己看著,瞧人家碗裏啥都沒,再瞧自己碗裏堆的跟小山似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投入了,太投入了。”齊嘯宇朝大家揮手致意,心道,這也太丟麵子了吧。

“齊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啊。”馬大山舉杯笑道。

“是啊,是啊。”眾人都隨聲附和。

“睡的像豬,吃的更像豬。”馬靈兒見齊嘯宇尷尬的模樣輕笑道。

“是啊,我是豬,某人今天還被豬啃了一口呢。”齊嘯宇立即還擊,下午那甜蜜的一幕兩人似乎都忘了,又開始打起舌戰來。

馬靈兒初時沒聽出話中的意思,待想明白了,齊嘯宇已經起身敬別人酒去了。想逃避,沒門,馬靈兒悄悄吧齊嘯宇的椅子朝後拉了一拉。

齊嘯宇敬完酒,往後一坐,“嗵”的一聲坐到了地上,一旁的馬靈兒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投來,有人看摔倒的齊嘯宇,有人看笑得花枝招展的大小姐。

“咳、咳。”馬大山在一旁輕聲咳嗽,馬靈兒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羞紅著臉低下頭去。齊嘯宇也坐起來,狠狠的瞪了馬靈兒一眼。

“今天大家這麽高興,不如讓齊公子再表演下通靈之術吧。”馬大山站起來圓場。

“好!”全場好聲一片。

“其實,我根本就不會什麽通靈之術。”齊嘯宇站起身來笑道。

“那公子,你是怎麽知道那奸人吳忠的呢。”想必吳忠就是今天那個軟蛋,唉,取個名字都這麽沒品味,吳忠,無忠。

“這個其實涉及到人的心理學。”齊嘯宇見眾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顯然對心理學這個名次相當的陌生,如是盡量講的淺顯的道:“就是利用別人的心理,我起初見那吳忠神態慌張便已猜到八分。後來那個通靈木卻隻是個小把戲罷了。”齊嘯宇說著笑看了馬靈兒一眼:“那是我讓馬大小姐準備的一塊木炭,放在那黑盒中讓他們去摸。我故意說那通靈木會在那通奸叛寨的人手上做上記號,那真正的奸人心虛便不敢去摸那通靈木,也就是那木炭。”說罷,齊嘯宇環視眾人,見大家都在思索著自己話中的意思便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啊,好辣,齊嘯宇吐了吐舌頭。練兵場不遠處的大樹上一人見此情景不禁輕笑出聲,沒想到這人不禁才識過人還這般可愛,也不知他所說的那通靈木究竟藏著什麽玄機。這人正是奉師命出來監視齊嘯宇的柳如雪。

“哦,我知道啦。”卻聽馬靈兒忽然驚叫出聲,看著齊嘯宇道:“木炭沾手便染上了炭黑,這就是記號,不過不是做在那奸人手上卻是做在其他人手上的!”馬靈兒神氣的看著眾人,她也學著齊嘯宇的樣子賣起了關子。

“哎,靈兒你便說出來吧,你二叔的腦袋可不管用,別再吊我胃口啦。”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叫道,其他人也應聲附和。

“我想那吳忠定是心裏害怕,怕那通靈木真的在他手上做了記號,便沒有

去摸那木炭,倒是其他人沒有做虧心事,大膽的去摸,結果手上都沾了黑色,而那吳忠手上卻沒有。齊公子便是依此分辨忠奸的。”說罷,馬靈兒看著齊嘯宇,她不知道她說的可對。

齊嘯宇上前一揖,道:“大小姐果然才智過人,巾幗不讓須眉啊,我隻想說,你牛!”說罷,齊嘯宇豎起大拇指。

“牛是什麽意思啊。”眾人皆是感到奇怪。

“是我的家鄉話,就是非常非常出色的意思。”齊嘯宇解釋道。

馬靈兒見齊嘯宇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誇自己,心中害羞,趕緊坐了下來。偷眼朝齊嘯宇看去,卻見齊嘯宇正衝自己微微一笑,眼中頗有欣賞之意。馬靈兒粉麵更紅,轉頭不再去看他。

“原來是這樣的啊,這齊公子當真有過人之處,竟能將別人心思把握的那麽準,怪不得剛才出門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出我話中的意思。”藏在樹上的柳如雪看著齊嘯宇,心中暗道。

“公子果然大智慧啊,老夫要跟公子幹上一碗。”知道這通靈術內中奧妙,馬大山更加佩服這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了。滿滿一大碗的燒刀子,一口就喝光了。齊嘯宇看傻眼了,他可沒這能耐,這些綠林好漢都是豪爽之人,能拿酒當水喝。

“五爺,你一路走好!”席間突然傳來這麽一句話,頓時全場寂靜,卻見最外麵桌子上的十二人正跪在地上磕頭呢。這話便是這十二人喊的,這些人不用說必是那五叔的舊部了。

馬大山臉色由紅轉青,死死的盯著那十二人,眼神中滿是殺意。

“啪”的一聲,馬大山捏碎了手中的碗吼道:“把這幾個人捆起來,既然你對那逆賊這般忠心,就和他們一起上路吧!”

眾人皆是一驚,麵麵相覷起來,這些人平日裏雖分個上下,但畢竟都是做著刀尖上舔血的買賣,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都是有感情的,這十幾個人也無非喝多了才整這麽一出,這時被馬大山一嚇頓時酒醒了幾分,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幾十卓酒席都安靜下來了。

“這麽,你們都想造反是吧。”馬大山見無人動彈,心中騰的燃起一股無名之火,他是絕對不容許有人侵犯他的權威的。“你們不動手,我自己動手,老子一刀一個全他媽砍了你們。”

“馬老爺子。”齊嘯宇見馬大山真的動怒了,手下人又都不敢出來勸,想想自己是個外人馬大山應該會給幾分麵子,便站了起來。見馬大山看著自己沉聲不語便繼續說道:“今天是馬老爺子的壽辰,我有一首歌想獻給馬老爺子,等我唱完歌後,老爺子再殺這十二位兄弟也不遲。”

一旁的馬靈兒見狀,知道齊嘯宇定是想為那十二人解圍,她也不想自己父親在壽筵上見血光,忙勸道:“是啊,爹,齊公子的歌唱的很好聽的。”

馬大山看著這二人,道:“好吧,除了這事本沒什麽心思再聽什麽歌曲了,但齊公子既然這般盛情,我也不好拂你好意,老夫便洗耳恭聽。”

“好,我今天唱的這首歌的名字叫兄弟。”齊嘯宇看著眾人,輕輕的唱起了任賢齊的兄弟,場上眾人靜靜的聽著齊嘯宇徐徐唱到:“……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沒來世,來世再想你……”馬大山臉色微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十二人一眼,其他人也都動容,為了這句“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沒來世,來世再想”。

齊嘯宇唱完歌,環視四周,見眾人都陷入沉思,便朗聲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珍惜。今天這十二個兄弟,我覺得他們並沒有犯什麽錯,五爺是他們昔日的上級,但更多的是手足。五爺雖死,但手足之情卻割舍不掉。俗話說,人死仇消,那麽今天死的便不是那試圖篡位之人,而是跟大家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就憑這兄弟二字,我們就該送他一程。”齊嘯宇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古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兄弟之交呢?”齊嘯宇又頓了以下,眼光掃過眾人,提高聲音道:“兄弟之交,濃如血。”這句話就如一把利劍深深刺入眾人心中,這些人這麽多年生死與共,最看重的便是兄弟間的感情,這“濃如血”三字讓他們的眼睛漸漸濕潤,馬大山歎了口氣,抹了抹眼,朝著眾人道:“弟兄們,給老五送行!”“撲騰”聲連綿不斷,幾百號人跪在地上朝著寨門方向拜了三拜。五叔本就是當年馬大山手下的一位副將,跟在馬大山後麵也有三十多年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痛,聽的齊嘯宇關於兄弟的一番感人肺腑的發言後,他不僅沒有了懲罰那十二人的想法,更是心痛多年兄弟的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