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帶著他們往這處海域逃去,怎麽說都是一條出路,也許不一定有惡靈呢,但仇家和凶悍的村民卻是實打實地存在。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在逃往的這處海域的途中又遇上了海上狂風大雨。凶猛的海風將整隻竹筏都掀翻了,他們全落入了水中。她會遊泳,技術還不錯,還遇上這種特大暴風雨也沒辦法。

她抱住被暴風雨打散的一隻粗粗竹子,緊閉著眼,隨著洶湧海浪起伏,打死也不敢鬆手。

當一切平靜下來時,已近傍晚,她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這時不遠處又漂來一根竹子,居然是他,那個金黃頭發的。他也緊緊抱著竹子,狼狽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慢慢靠近,有個同伴總是好一些。

兩人漂了一會兒,發現前方突然出現一塊礁石。兩人爬了上去,擠坐在一起小憩。當然,竹子仍被他們緊緊抱在胸口。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問。她以前一直覺得他很大,很成熟,可當他剛剛向她漂來時,那種不設防的眼神,又讓她覺得他的實際年齡沒那麽大。

“你覺得我多大?”他反問。

“剛認識你時,覺得你很成熟,可現在又覺得你很小。”她如實說道。

他笑了,“我十八。”

“十八啊,我比你隻小一歲,十七。”她說道。

“你結婚了嗎?”他問。

“沒。”

“在我們那裏,你這樣大的女孩子已經有孩子了。”他笑道。

“你結婚了嗎?”她也問。

“沒。”

“在我們這裏,你這樣大的男孩子也已經有孩子了。”她也笑道。

兩人忽然相視一笑。

她解釋道:“我沒結婚是因為我的養母很貪婪,對方如果拿不出很多彩頭,她就不會答應。當然,我也不想那麽早結婚,我不喜歡那些男人,即使他們拿得出彩頭,即使養母答應,我也不會答應。在你們眼裏,十七很大了,但在我心裏,仍然是一個可以多玩會兒的年紀。”

當然,這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要嫁給命定的男主角,才能完成係統任務。

他蹙了蹙眉,“太愛玩可不好。”

“你為什麽沒結婚呢?”她問。

他的眉頭蹙得更深,看起來不想回答,還是回答了她,“我訂過三次婚,可三個未婚妻都死了,一個病死,一個掉進池塘淹死,還有一個被人刺殺,我被認為克妻,再沒人敢給我提親。”

她想要不是係統還沒提示他是不是男主角,她現在一定跟他求婚了。他看起來有些不開心,而她希望他開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這種感覺,可這種感覺偏偏就發生了,太奇怪了。

他身上的氣質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點親切,讓她忍不住想親近,這也許也是她把他從海灘救回家的原因。

她向來不愛管閑事,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

天色漸晚,兩人決定在礁石上過一晚。由於怕睡熟後掉進海裏,兩人隻能互靠著睡在一起。萬一偶爾空靠,身體一下就能感覺。

兩人就這樣睡到天亮,她睡得還很熟、很香,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薄霧晨光裏,他看起來很精神,眼睛很有神,似乎睡得也很好。

她笑了,他也笑了,兩人都笑得有點莫名其妙。

再次抱著竹子沉入海水,開始遊動。

“那邊是北邊,我昨晚看到了北極星。現在我們應該朝哪個方向走?”她問。

“南邊吧,那邊是我的故鄉。我考慮過了,偷偷摸摸地回去,生存的概率比在海上的大。”

“可我的家鄉是在東邊。”她說道。

“那我們隻能分道揚鑣了。”

“好。”

可他們並沒有分道揚鑣,阻擋他們分開的是暴風雨還有一股強大的波流。這股波浪將她和他同時衝向某個方向……

清醒過來時,她發現她和他都躺在一片詭異的黑色沙灘上。是的,黑色沙灘。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細黑的沙子。

她艱難地爬到他身邊,搖醒了昏迷的他。

他醒來比她晚,體力卻恢複得比她快。當她還“癱”在沙灘上時,他已經四處走動。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許是見她有些“穩如泰山”,似乎知道這是哪兒,他遂轉過身回她。

“也許是人魚墓穴。”她眨了眨眼睛,“我們當初離這裏就不是很遠,被暴風刮過來也不足為奇。”

“就是你最開始打算帶我們逃的方向?”

“是的。”她訝異於他的聰明,“你怎麽猜出來的?”

“否則你怎麽知道這是哪兒。”他有些不耐煩地回答,又問:“你說下這兒的情況。”

“我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這兒是人魚墓穴,死後的人魚可能變成惡靈。”

她以為他會害怕,他卻笑出聲,“有惡靈挺好,聽說惡靈喜好珠寶,這裏又是墓穴,肯定有不少金銀財寶。”

還真被他說對了,他們真的發現了不少奇珍異寶。

人魚是深藏海底的一個奇特族類,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經常組隊掠奪過往船隻的財寶,經年累月下來,居然積累了不少。

他們是在一個深海洞穴發現的,這裏遍布人魚的屍體。人魚沒有火葬,也沒有海葬,就這樣被整齊地被擺放在被海水浸沒一半的洞穴裏。所有人魚屍體被浸泡在水中,慘白可怖的臉,散亂粘濕的長發,浮腫的光裸屍身,十分可怕。她沒敢多看。

洞穴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寶窟,金銀財寶如山般堆積著,發出異常璀璨的光芒,也是這座洞穴光亮的來源。

她驚喜地坐在“山”裏,數著金幣,玩著金銀首飾,興奮得差點要吐血——太太太令人激動。

他則是被她貪財好寶的樣子逗笑了。

“小心點,財富易引來災禍。”他說。

“當然,財富從來都是災禍,可人們都喜歡它。”她說。

她利用洞外柔軟的枝條,編織成幾隻小籃子,裝了些名貴的珠寶進去,又撕掉自己裙角,將籃子都遮蓋住。

“可惜不可能帶走更多。”她惋惜地說。

“我建議你一樣都不要帶走,”他說,“這裏詭異得很,不要碰他們的東西。”

可她偏要帶。在他們快速紮起一隻簡單竹筏後,她抱著幾隻沉重籃子上了竹筏。剛剛漂出洞穴,正要順著流向漂向大海時,一陣冷冷的陰風從他們身後襲來,他們猛然回頭,驚悚地看到無數隻半透明黑色惡靈衝了過來。

“回來,回來,可惡的小偷!”

“把我們的東西還回來!”

“我要吞掉你們!”

他們加快速度劃著,可惡靈仍然很快地包圍了他們,衝他們吐著黑氣,陰森森的,黑冷冷的,他們隻覺得被大片的黑霧籠罩。

她的手腳被看不見的惡靈抓住,她驚恐大叫,但他也救不了她,他同樣被縛。

情急之下,她用力將手中的籃子全都甩了出去,瞬間,惡靈尖銳鋒利的大笑傳來,咯咯咯,咯咯咯,她嚇得昏死過去。

醒來時,她獨自漂在茫茫的大海上,身下是那張臨時紮起的竹筏,他已然不見……

半年後,落魄的她四處流浪。海島上的小村莊已經不存在,村民們為了那兩箱珠寶自相殘殺,養母已死於情人之手。她一個人漫無邊際地四處走著,後來遇上一個流浪的部族,與他們走南闖北。

她時常在想,為什麽係統說她很快就會遇上男主角,可明明一直沒遇上,難道是係統在耍她?

一個炎熱的傍晚,隨著流浪部族在沙漠行走的她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他的手腳被生鏽釘子深深釘在木頭柱子上,流出的鮮血因為幹涸變得烏黑。幾隻食屍鷹在他頭頂盤旋,似乎正等著他咽氣,可他硬是不咽氣,眼睛仍睜得大大的。

她被他的生命力打動,忍不住走近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唉,人們總是同情比自己還慘的人。”

他驚到了,抬頭看她,眼神似乎深深。

“哎,別這樣看著我,我也是個苦命人。”她歎著氣道,“你渴嗎?我這裏有點水。”

恰好流浪部族會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很多人都熱得中暑了,部族不得不得暫時停下流浪,再加之老族長遇上了昔日一個沙漠部落裏的舊情人,於是他們在這裏待的時間便長了些。

她每晚給綁在木柱上的他送水,偶爾也帶點粥或其他食物。

有時還會和他玩《三國演義》的軍事遊戲,兩人玩得很開心。

期間係統沒有給她任何提示。

直到一個月後,她隨著流浪部族離開,進入一個繁華的小鎮,係統這才上線,告訴她,她剛與命定的男主角錯過了。

她差點氣瘋,問係統為什麽現在才告訴她,係統說前段時間出了故障,沒辦法通知她,她氣得背不過氣。

本想回頭找她,係統卻難得地告訴了她一條消息——可能是操作係統的人覺得害她錯過了男主有點內疚吧,說男主現在已經離開木頭柱子了,他被一幫死忠手下救了,正密謀他日東山再起。

“你可以在王宮等他,”係統說,“他終會繼承王位。”

係統消失後,她發呆了半天,想起她之前對那個男主角說過的那句話:“你的眼睛就像初升的太陽,光芒萬丈。”

多麽好的一場遇見啊,她無比惋惜,要是抓住了,現在沒準回現代領獎金了。

再後來,她真混進了王宮,還靠賄賂得了在君王麵前跳舞的機會,還苦練廚藝,可君王根本沒多看她一眼。他已經把她給忘了。

隻是一場遇見而已。

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在被趕出王宮時,又遇見了昔年在海島上遇上的金黃頭發的他。

坐在馬車上的他顯然也認出了她,讓侍衛請她去某個極隱蔽的餐廳見麵。

在這間隻有頂級權貴才能進入的華麗餐廳裏,他問她這一年來過得怎麽樣,她哭著說一點都不好,並問他當初到哪裏去了。他說他被人魚公主救了,在深海宮殿養了一段時間的傷,後來就回國了。

她說,那看來你的運氣比我好,總有豔遇。

他笑,誰讓我長得太帥了。

她也笑,可不是?

她起身告辭。她沒想過與他之間有什麽,她知道她和他之間是雲泥之別。

但他卻阻止了她,還說:“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她意外,“你還有事請我幫忙?什麽事?”

“我想請你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