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撥斯的雨季再次到來,漫天雨水籠罩整座都城。一圈圈的水流湧入各個大街小巷的大小水溝。

這個季節也不能外出,海心時常在室內和情人一起讀書、聊天和處理公文。興致來了時,兩人還會一起在廚房做下午茶點。海心經常教他如何做甜點,他卻常學不會,還會弄得滿臉麵粉,逗得她笑得喘不過氣。興致更高時,兩人還會在廚房來上一場。地上、桌上還有廚台上都留下了亂七八糟的麵粉痕跡。

她時常笑得話都說不清楚,“你實在……太棒,太……棒!”

他則依偎在她耳邊,溫柔多情地回應,“若你喜歡,我下次還會表現得更棒!”

她的眼睛裏全是星星,“我很期待!”

他咬住她的耳朵,“我會向最紅的按摩師學習最出色的技巧。”

誰都知道最紅的按摩師除了按摩外,還有種特別出色的技巧,能撩得頂極貴婦們開心不已。

鬆軟寬大的**,她一下翻身壓在他身上,“說好了啊,一定要學啊!”

“一定!”他笑得爽朗,還帶著曖昧的性感。

兩人再次擁抱大笑。

她從未有過如此開心放鬆的時刻,腦子裏除了開心,什麽都沒想,一下子仿佛年輕了十歲。

她想要是她二十多歲時就經曆這樣的愛情,現在一定快樂得多。

但他未必看得上那時的她,四處流浪,貧困,倔強和衝動。隻有她穿過了人生艱難的黑洞,成長得通透、高大,他才會看上她。

也許她應該感謝安希倫和希律亞,是他們讓她成長和強大,也感謝艾德諾和歐倫洛,讓她的感情變得更加成熟。

她和安希倫、歐倫洛幾乎再未來往。安希倫經常拜訪阿撥斯,但她總是避而不見。他可以因國事而來,但她亦可以因私事不見。他遞過無數次拜訪帖,均被她回絕。自上次海上風暴後,他們再未見麵。

她雖給歐倫洛寫回信,但極少提感情,偶爾提及也是提到她結交新情人一事,並勸他不要再把感情放在她身上,回頭是岸。可他並未聽她的,一個月前天空之城的君王病逝,他三天後就強行與妻子離婚,再次向她遞了拜訪帖。她歎著氣拒絕。她和他已絕無可能,即使勉強在一起,那味兒也變了。

時間就這樣再次飛逝而過,眨眼間,竟已過了半年。最炎熱的季節即將過去,她忽然聽說新情人與他的前情人有複合跡象。老萊紗告訴她,有人看到他午夜出入前情人的房子,就是那個高階貴族私生女。她不以為然,他們之間有孩子,他偶爾去探望或過夜並不出奇。

過了段時間,她又聽說新情人與財務大臣的私生女交往頗密。私生女才隻有十六歲,溫柔美貌,身材性感,迷倒了不少男人。她仍不相信。她雖然沒有年輕美貌,但她是皇太後。

直到有一天,她想給新情人一個驚喜,在夏末舞會時中途離場,轉去他在水會的辦公室。微涼的午夜,她看到新情人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牽手走出水會,他把女孩送上馬車前,還擁吻了一下。

不遠處的樹蔭下,坐在馬車裏的她微微歎息。

合則來,不合則散,是她對感情的一貫宗旨。

但她還是有些難過,她沒想到與他才交往一年多,他就愛上了別人。也對,年輕男人隻會喜歡年輕女孩。

這晚她回了城堡。

第二天天剛亮,還在極高階區大房子睡覺的他被一位來自城堡的高級侍女禮貌地喚醒。

“抱歉大人,”高級侍女溫文爾雅地道,“這麽早就把您吵醒了。可皇太後要求您在今天內就搬離她的房子,如果不早點通知您,恐怕您收拾的時間不夠。”

“什麽意思?!”他異常驚異。

高級侍女微微行了個禮,“從今日起,皇太後和您的關係就已經結束了。皇太後請我轉告您,希望您今後好好生活,水會她不會收回,她相信您會經營得很好。”

他震驚地站在房門口,半天回不過神來。

隨後他也像安希倫王和歐倫洛那樣,不顧一切地要見海心,可海心一直避之不見,他鬧得狠了,她便扔下話,“如果你還想要你的水會的話,就不要再鬧了。”

他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不斷地請人轉告她,他對那個女孩隻是一時迷戀,要是知道會因此失去皇太後的話,他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他夜夜買醉,頹廢終日,經常失眠,完全無法工作。

他在午夜的小酒館裏發酒瘋,對著知心好友痛哭不已,“她太把男人**那點事兒當事兒了,男人跟別的女人的睡,不代表他真的愛上那女人了,他隻是玩玩而已,真是玩玩,根本沒對那女人動心,她為什麽要判我死刑?”

好友安慰他,拍拍的他背,他哭得更凶悍,“是那個私生女先找上我的,她在一個舞會上看上了我,要跟我睡,反正隻是玩玩,我也就睡了,哪知道皇太後當了真。她到底懂不懂男人啊?我真的隻是玩玩,隻是為了上床。”

“誰不知道皇太後的腦子有點病?”好友低聲勸慰,“一根筋擰到底,隻管自己喜惡,根本不為男人考慮。算了算了,反正皇太後不打算收回水會,你還是賺了,再找一個好了。”

或是喝多了,他猛地大哭起來,就像個三兩歲的孩子,“你不懂,完全不懂,不懂皇太後有多好。你們都說女人下不了我的床,可我下不了皇太後的床。皇太後能讓男人飛上天堂,那種好你們一輩子都想象不到,難怪能把幾個君王都迷得神魂顛倒?”

好友好奇地問:“能好成什麽樣兒?讓你迷戀成這樣子?”

“經曆了她之後,才知道自己從前白活了,原來可以開心成這樣子!”

兩個時辰後,一隊衛兵包圍了小酒館,將還沒酒醒的他及其好友投進了監獄。原來塔利德王收到消息,聽到有人“汙蔑”皇太後,立刻派人來抓他們,先關進來餓個幾天幾夜再說。

皇太後聽說過,再次歎息,一個月後便讓塔利德王把他們放了,“因言獲罪有點過了,他們也沒犯太大的錯,關了一個月就差不多了。”她說道。

塔利德王雖不願,可還是把他們放了。

他一出來便開始給皇太後寫情書、悔過書,可皇太後一封都沒回過。他仍堅持不懈地寫著,相信有天一定能把她打動。

而她則再次開始忙碌的生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就在最忙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安希倫死了!

“死了?!”她不敢相信地連問幾遍。

“是的。”老萊紗也連續地回答了幾遍。

“不可能,你再去打聽打聽,不可能死了!”

“是。”

老萊紗再次打聽消息,可結果仍是她不敢相信的那個。

她頹坐在房間華麗的地毯上,麵色蒼白。她雖討厭安希倫,也不想再見他,可也不想他死。他算是她曆經四世的好友,是她經曆異世的一個證明,他死了,她心中某一處仿佛空空的。

“他怎麽死的?”她這時才問道。

“宮廷內亂。”老萊紗回答,“和希律亞王當初第一次身亡有點相像。幾子爭儲,越爭越烈,其中一子打算提前弑殺安希倫王,提前上位。但安希倫王是死了,可卻沒上位,被另一子揭發其弑父真相,被送上絞架,另一子即將上位。”

“真是可怕!”早知皇權爭鬥殘忍,可沒想到竟會弑父。

“這種事,全都是爛事!”老萊紗說道,“那個揭發弑父兒子的兒子也未見得是好東西,保不定都是他做的局。父死兄亡,正好輪他上位,哪有這麽巧的好事?!”

“是啊,一切都可能是個局!”她頹喪道。

“安希倫王已經很幸運了!”老萊紗邊說著邊將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上,“當初他的父王有一百多個兒子,將其中一個立了皇儲後,把其他兒子都趕到了偏遠之地,以免傷害皇儲。待皇儲登基那天,這些兒子都得趕回來,不,像死刑犯一樣被押回來,在皇儲戴上皇冠的時刻,全被處以火刑。”

“這個我經曆過,”她歎聲道,“我第一次遇到安希倫時,他正好被押回來。”

老萊紗歎笑道:“他極聰明,得知自己是真正的皇後之子後,暗暗聯係了原皇後的親兄弟,他的大伯父,兩人聯手,將即將登基的皇帝射殺,之後又殺掉了這個實力雄厚的大伯父,以免自己將來又被他取而代之。”

“這想當皇帝的人,不多長兩個腦袋的話,還真是不行。”她再次歎聲。

“是的。”老萊紗說道,“皇帝都聰明,不聰明上不了位。您知道帝奧斯的祖訓為什麽不是直接處死沒當上皇儲的王子們,而是非要在皇儲登基時處死嗎?就是為了選出最剽悍凶猛的兒子。他將王子們趕到偏遠之地,就是要看哪個王子有足夠才智闖回來,自己當上皇帝。也同時看看皇儲有沒有能力守住自己位置,王位隻屬於真正有勇有謀的人。”

“難怪當時有個老侍女跟我說把王子們趕到別的地方,是一種緩刑期。”她說。

隱約還記得那個老侍女說“緩刑期”時,語氣透著殘忍嗜血。

“兒子多了不是好事,像安希倫這樣,不得不與兒子們作戰。”她不由得歎道,“兒子少了也不是好事,像希律亞這樣,不得不找我這樣的平民女,還得哄著愛著,降低了貴族血統,才能有健全的兒子。”

兒子不多也不少呢,似乎也不是好事,反正隻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鬥。

安希倫王去世——沒有公布死因,但向各國皇室發了出席葬禮的邀請函。海心也收到了一封,黑色底子的燙金大字——尊敬的海心皇太後,敬請邀您出席帝奧斯安希倫王的葬禮!誠邀!敬禮!

看著有種觸目驚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