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驚詫。

回到破舊小屋,打開黑袋子,裏麵竟有十塊金條,每塊都很沉。

她驚呆了,這是怎麽回事?差點被撞還能得到一袋金條?

當天夜晚,她的小屋失火了。原來,她被贈金條一事不知怎的被傳了出去,貧民窟的一幫小混混借著縱火來搶奪金條。

她差點被燒死,狼狽地逃了出去。

從此躲在王城的火葬場,靠拖運屍體過活。

沒辦法,她隻能找到這樣的工作。

之後又數次給以前在王宮認識的人遞錢,希望回王宮,但未能如願。

時間一天天過去,又過半年。偶然有一次,她走到大街上,看到所有人都在往一個方向跑。

“發生什麽事了?”她問一個路人。

“首相之子結婚,都去看熱鬧。”路人捏著鼻子遠離幾步,她身上隱透著屍身的腐爛氣味。

這是一場盛大婚禮,幾輛豪華白色馬車先後駛來,大批的侍衛形成人牆阻攔前來看熱鬧的人群。

成千上萬枚喜糖被撒落在地,人們瘋狂哄搶。在這個物資匱乏的蠻荒大陸,糖果對窮人來說就像珍寶。

她也拾到了一枚,粉色糖果紙包裹著的奶白蜜糖,入口即化。

甜蜜的滋味兒還沒來得及沁入喉管,她就看到了從豪華白色馬車下來的新郎和新娘。

金色的午後陽光下,新郎一襲貴氣雪色長袍,與他的白皮膚相互輝映,仿佛全身泛著微微瑩潤的白光,燦若星辰,美似神祇。

她刹那震驚,那不就是她夢中的美少年?滑入喉管的甜蜜滋味頓化苦味,又看到他綠寶石般美麗深沉的眼睛,她仿佛明白什麽,又仿若什麽都不明白。

跌跌撞撞地離開,她回到出租屋大哭一場,邊哭邊說:“你從來不欠我什麽,從來不欠……”

不久她聽說了首相之子正式榮登首相之位之事。

再後來,五年期滿,離開之前,又聽說首相之子似乎把病倒的君王當成傀儡,自己為幕後之王之事……

“醒醒,海心,快醒醒!”

有人用力搖晃她的肩膀,海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什麽事?”

“什麽事?你都快睡過頭了,再過一刻鍾就要點名了。”

海心顧不得回味這個夢,急忙跳下床,倉促梳洗,長發還沒完全綰好,就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結果還是遲到了,再加儀容不整,她被共罰了三十枚銀幣。

世上最悲慘的事莫過於此。

這日中午,她端著調好的雞尾酒去飯廳。滿桌的美味佳肴,還有新鮮的鮮果蔬籃,但美少年皇帝似乎沒怎麽吃,金銀盤子和籃子幾乎都是滿的。

見到她,美少年皇帝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狡黠。

“想好了嗎?”美少年皇帝竟當著所有人麵,大剌剌地問,“想要什麽?”

侍女們全都朝她投來驚奇的目光。

她卻是大大方方地回答:“想好了,陛下,我想要錢。”將雞尾酒恭恭敬敬放在桌上,禮儀細節沒有一絲差錯。

她想通了,隻有錢才是最牢靠的,其他的比如夢中少年之類,全都是鏡花水月。

“要錢免談,其他可以考慮。”美少年皇帝卻是一口回絕。

她愣住,這又是什麽故事?

“看來你還沒想好,”美少年皇帝用三根手指握住她剛端來的雞尾酒杯,狡黠地笑,“想好了再回答。”

這、這完全是強辭奪理!明明是他讓她提個要求,她提了,卻又立馬拒絕。

她本想反駁,可想起他是皇帝,又看看侍女們驚異的神情,灰頭土臉地出去了。

“這不是個好兆頭,”她自言自語,“他有些毫無顧忌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懷疑他就是那隻小白狗。或者說,他原本是個人,還是首相之子,不知什麽緣故變成了狗,被她無意中收留,後來恢複人形就跑了,為報她的救命之恩,他給了她一袋金條,誰知被賊人搶了,她變得更慘,連貧民窟的破房子都被燒了。

他結婚的那天,她無意中撞見,悲痛欲絕,同時還撿了一枚喜糖吃了。整個故事大致如此。

男人真是勢利啊,當發現救他的姑娘是個灰姑娘時,隻想用錢來報答,從未想過娶她。男人娶女人從來都是看她身上有沒有他要的價值。

世事就是如此殘酷。她經曆三世,雖然因為係統的“洗腦”功能,很多事都已不記得了,卻隱約記得所有王公貴族都不會娶窮女人,隻會娶“貴”女人。

回到調酒的工作台,她又想,怎麽會突然做了一個這樣的夢呢?照理說她應該不會記得這些事。這是係統給的一個福利,為了不讓她們這些人被前世的情緒困擾,很多支線故事她們都不會記得,最多隻記得主線的大致情節。

為什麽突然想起來了呢?

擦拭著一隻隻玻璃酒杯,她又自言自語,“小白狗啊小白狗啊,你意欲何為啊?前世你是貴族,我是要飯的,你要報答救命之恩嗎?不用的,你已經給我金條了,不用以身相許了。”

其實說起來,她對他曾有過妄想,否則就不會在他婚禮後痛哭——夢中的那個美少年太迷人,而且還吻了她。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蠻感謝他們在街上重逢那次他沒有下車,她一身破爛衣裙,滿臉髒汙,蓬頭散發,而他幹幹淨淨,風光霽月,滿身榮華,實在太尷尬。

他也許想過回去找她,可他不想以身相許,雖然他知這會是她的願望。但他不願,所以回避。

她當時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之後,她一個人獨自遊**黑暗的街頭,避開巡視的衛兵,小心翼翼地掏垃圾箱。雖然辛苦,可是自由。運屍的薪水很低,根本吃不飽肚子,她隻能時不時出來撿被扔掉的還能吃掉的食物。

半醉半夢地在寂靜無人的小巷哼著歌,晃**到天明。

隻覺整個世界昏天暗地。

隻有這樣的午夜,她才能找回自己,那個自由的、敏感的自己。

白天運屍,夜晚撿垃圾,她很忙,很辛苦。

極少想起小白狗少年,隻覺恍若隔世。

就這樣,過去吧……

臨近傍晚,廚房再次熱鬧起來,所有廚子、廚娘還有侍女們都開始忙碌。

她正在翻看中午菜單,選擇晚餐配酒。晚餐有龍蝦和魚子醬,可以配香檳,這裏沒有香檳,她會選擇一種與香檳相近的酒。另外還有燉牛肉與紅香腸,得配紅葡萄酒。她去了地下酒窖打開這兩種酒桶,將酒舀出,又小心翼翼地灌入閃亮的玻璃酒瓶裏。

端著兩瓶的酒的托盤,她跟走在傳菜侍女們身後,微微垂眸,假裝沒看到餐桌正位上的華服皇帝。

不知為何,想到他可能是那隻小白狗,她就有種怪怪的感覺。

將澄亮的“香檳”倒入酒杯,放在龍蝦旁,又將倒好的紅葡萄酒放在牛排旁邊後,她退站在後。

“想好了嗎?”沒想到美少年皇帝又問她,又在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下。

所有目光再次投向她,燒得她的臉火辣辣,很想將這個皇帝打一頓。

見她沒回答,美少年皇帝又追問,“還沒想好?”

她有點煩悶,你皇帝是不是沒事做啊?整天記著這點破事幹嗎?還是沒有回答。

美少年皇帝懶懶地拿起酒杯,似乎覺得有點無趣,酒杯就要沾唇之前,一個侍從立刻拿銀針恭敬地試了一下酒水,銀針未變色,美少年皇帝喝了一小口。

他的綠眼閃動著狡黠如狸貓的光,正要再說什麽,突然臉色驟變,慘白若紙,嘴角溢出一抹赤紅的鮮血,滴落在純白如雪的華袍。

咚的一聲,他整個人從座位滑落到地。

海心懵了。

眾人發出了尖叫與驚呼,兩個近身侍從飛快地衝上前,扶住他就要後傾的身體,並高喊“快傳禦醫”。

酒是她取的,也是她倒的,會不會認為她是凶手?海心一下嚇得魂飛魄散。

果然不到一會兒,飯廳外的十幾個衛兵一湧而入,她被粗魯地從地上拖起,拉扯出了飯廳,她又是驚聲尖叫,又是拚命掙紮,淚水漣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幾個時辰後,昏暗森冷的地牢裏,她縮在一堆爛草上,無助地數著天花板上看不見的綿羊。已是深夜了,她無法入睡。

“狗血,實在太狗血了。”她喃喃著。這種小說或電視劇裏的情節居然能發生在她身上。

前三世沒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因為她隻是小蝦米,還沒混到能在皇帝跟前出事的地步。

縮在爛草堆,海心努力回憶取酒、送酒的過程,試圖發現什麽漏洞,可什麽都沒發現。

天光漸明,淡淡日光從牢頂小天窗透了出來。

走廊上響起了微亂的腳步聲,海心的身子一下縮起來。不知為何她這一刻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怕傳來皇帝已死的消息。

牢門開了,令人意外的事發生了——一個美少年大步而入——朦朧白光帶著浮塵落在他蒼白深邃五官上,綠寶石眼睛透出耀眼迷人的光,點點浮塵順著白光掠過高挺深刻的鼻尖……

這個美少年皇帝稍稍用力,就把她從爛草堆裏拉起來,“走吧。”

她整個人懵了,到底怎麽回事?她怎麽就像活在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瑪麗蘇小說裏?

逆光而來的美少年身形美倫絕立,就像當初那個暗夜的夢裏白膚少年一樣,迷人絢麗得閃閃發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