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爸,雖然我現在已經嫁了人,但是我覺得這事葉紈做的不太厚道,她身為有夫之婦,卻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毀我江家清譽,又將江氏珍之又重的圖稿送給我們的敵手,對江氏造成莫大的損失,如果就這麽算了,我覺得不協!”

江慕遠輕哼一聲,雖然聲音弱,可還是傳到了眾人耳裏,他聲音淡淡,卻透著一股子捉摸不透的威嚴:“姑姑,您還真是為了我們江家著想啊!這件事牽扯到江家的聲譽,您一個勁兒的隨著奶奶要把葉紈送到警察局,究竟是何目的,難不成您還真想把這事弄得人盡皆知嗎?把江家的臉丟得幹幹淨淨嗎,姑姑!”最後一句,明顯帶著挖苦!

江明鏡氣得小臉都白了,她憤憤的瞪了江慕遠一眼,江慕遠移開目光,看向江俊:“爺爺,依我之見,葉紈就算犯了錯,咱們關在宅子裏處理就好了,就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了,葉紈造成的損失算在我頭上,明兒個慕年把帳目算清楚,我讓人把錢劃過去!”

祠堂裏的眾人均臉色一變!沒有人想到江慕遠會袒護葉紈,還袒護到這種地步!畢竟宅子裏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夫妻自結婚後,關係一直不好,鬧得人盡皆知!

沒有人會想到葉紈落難的時候江慕遠會插手!

葉紈沒有想到,她怔怔的看著江慕遠,像是不認識他一樣!自己指望的人從始至終冷眼旁觀,自己本沒有指望的人卻出手相助,這種感覺,就像地獄裏等待天堂,可最後她還是徹底跌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那一刻,她的雙腿早已經沒有知覺,麻木不堪,她的心也一樣!

不遠處的江慕年的臉冰冷的難看,那雙鳳眸裏閃著清寒的光,就那樣直直的盯著江慕遠,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一個洞來!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情緒,他恨不得葉紈死,最好死在自己麵前,他甚至想,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賤,他給了她最好的,最想要的,把真心一點一點的捧到她麵前,可她還是背叛了他,那些床照,那些糾纏的身影,他看著都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血霧,他不想看啊,可是每一時每一刻她跟別的男人睡在一起的樣子都會浮現在他眼前。

他恨不得折磨死她,她怎麽可以這樣對他,他恨不得殺了她,有幾次,他在想,他把葉紈扔下樓,摔得血肉模糊,然後自己再跳下去,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別人得到她!

江俊目光一直未曾變過,似乎進了這祠堂他的眸色就鋪了一層說不出的冷寂,威嚴,高高在上,他看了一眼眾人,淡淡開口:“看來今天葉紈是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幽幽的說了一句,目光迎向葉紈,透了一絲不可察覺的溫和:“葉紈,你嫁進江家,就是我江家的人,你犯了錯,就要受到應有的責罰,今天爺爺就替你攬下這件事,但是你畢竟犯了錯,倘若不罰你爺爺不能服眾,那麽就家法處置吧!”

江慕年猛地抬頭,充血的眸子看著高座上的老人,他說家法,江家的家法,不動則已,一動則是九死一生,江家的小姐少爺們就算是再胡鬧,爺爺從未動過家法,現在爺爺竟然要動家法,這分明是要葉紈的命啊,他

的臉一白,正欲開口。

一旁有一個聲音已經迎了出來:“爺爺,這會要葉紈的命啊!”正是江慕錦!

所有人都知道,動了家法,葉紈恐怕就沒了半條命,沒人敢勸,但江慕錦勸了,他的聲音帶著顫兒,江俊想,這個宅子裏的人頂撞他的越來越多了,他素來不喜有人頂撞,今天這事兒已經到了他的極限,他冷冷一哼:“既然不動家法,就把葉紈送到警察局吧!”

江慕錦不敢說話了,事有輕重他還是分得清的,他咬著唇,有些不甘的看向葉紈,那明亮幹淨的眸子裏滿是心疼,葉紈抬眸看著他,安撫的笑了笑:“慕錦,我沒事的!”

“那是你不知道家法的厲害!”江慕錦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葉紈無所謂的笑了笑,再厲害的家法能比得上心底的疼嗎?比不上的,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腐爛不堪,一個沒有心的人,還會怕疼嗎?

她沒再看江慕年,她知道再看,這個男人眼底也是滿目清寒,他厭惡她,他討厭她,他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他怎麽還會心疼她呢,葉紈,你就是賤,你就是賤,你怎麽還要奢求他的心疼呢,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他沒有心,跟你一樣,沒有心!

“爸,葉紈畢竟是女孩子,不如這家法就算了吧!”江明玉為難的開口,江家眾人都知道家法的厲害,這家法多少年沒動過了,當年動的時候,還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沒想到,這一幕還會再重演,那一瞬,他分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眼前似乎浮出一片暗紅,像暗夜裏的薔薇一樣,突然盛開,麗到極致。

“二叔,您不要說了,我身體好,這家法,我受得!”葉紈拒絕了所有人的求情,她是赴死的心,嘴角似乎噙了絲淡笑:“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那一瞬間,江慕年的心尖驀地一疼,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該家法,好好收拾她,讓她勾引司簡,讓她跟司簡睡在一起,就是要用家法治治她,治治她的狂妄!他緊緊的捏著拳頭,大氣都不出,眼睛死死的盯著葉紈,我看你笑,葉紈,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江俊看著葉紈,看到了她臉上的視死如歸,就像二十多年前,也有這樣的一個年輕的姑娘,跪在他麵前,決絕的說:“爸,我沒有做過,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認!”

那語氣,就跟葉紈一模一樣,最後她死心的時候,嘴角還是笑:“既然你們大家都認為是我做的,那就打吧,把我打死算了,但是我知道,老天爺是睜著眼睛的,它知道我沒有做過!”他記得,那時候,還有一道雷伴著閃電劈了下來,將祠堂周遭映亮。

多少年了,他沒有想起這事了,今天卻再一次想起來了!心尖一痛,跟針紮的似的。

也許那件事,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可是一個習慣做對事的時候,哪怕一個小小的錯誤他都是不願意承認的,這個結,就結在他心底,成了死結。

他輕輕闔上雙目,複又猛然睜開,眸色如鷹,銳利無比,聲音威嚴不改,氣勢不減:“動家法之前,我在這裏強調一件事,從今天開始,我如果在聽到宅子裏有

任何葉紈的風言風語,小心我扒了他的皮!”這話,說得很是血腥,如一道浪花一樣砸在心底。

所有人都不可抑製的一顫,老爺子這分明是警告,也是示威!

盡管葉紈有心理準備,家法打在身上的時候,她緊緊的咬著牙關,唇上的傷還沒有恢複,新傷又添了上去,細紅的血線順著嘴角蜿蜒而下,她就算是咬得再緊,可還是不可避免的悶哼一聲,可那聲音讓人聽得並不真切,第二下打下的時候,她把手腕抬起來,放在嘴巴裏,重重的咬上,再多的痛都咽下去了,似乎很多年前,她就是這樣,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她都習慣自己咽下去。自從沒了媽媽,她已經習慣如此了,真的。

不疼,葉紈,不疼,堅持一下就過去了,不就是二十大板嗎,大不了皮開肉綻,說不定還能把自己屁股上的肉割下來炒盤尖椒回鍋肉呢?她調侃自己。

眼淚從始至終逼回眼眶裏,隻是悶哼聲一聲重過一聲,葉紈,不疼的,她在心裏給自己說了一次又一次,比起心疼,這些又算什麽呢?

她騙著自己,可是還是好疼,疼得她密汗如薄,自額前落下,地上都是她的汗珠。

葉紈覺得自己快死了,實際上才第三下,她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她已經生無可戀,可是如果這麽死了,哥哥怎麽辦,他還沒有醒過來,如果他醒了,見不到他的寶貝妹妹,怎麽辦?葉紈想到哥哥,心又開始堅硬如冰,死死的忍著,貝齒沒入血肉,她的胳膊已經血肉模糊,葉紈覺得,她這一生,大抵最狼狽的時刻就是如此了。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葉紈你不要怪任何人,隻怪你自己!愛錯了人,付錯了心!

江慕年看著那塊板子,目光幽深,想張開口,可是他沒有理由,這個宅子裏誰都可以為葉紈求情,他不可以,他不能求情,他不能心軟,江慕年啊,你忘了她是怎麽折磨你的嗎?

眼前浮現那些照片,很快讓他心堅如冰!

第三板子重重落下的時候,江慕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匍匐在江俊腳邊,抓住他的褲腳,表情沒有了一貫的高傲,他的聲音都帶著心疼:“爺爺,求求您,饒了葉紈吧!”

江俊撥動佛珠的手一滯,沒再動作,低下頭看著他的長房嫡孫!

江慕遠抬頭與他對視:“爺爺,夫妻本是同林鳥,妻子犯錯,丈夫也理應受到懲罰,葉紈嫁給我,我就要保護她,我沒有能力護她周全,卻還是有能力替她承下最後的十七大板!”

“你想好了?”江俊又開始撥動佛珠,問。

江慕遠垂了垂眼,堅定道:“我想清楚了,隻要葉紈是我的妻子一天,我就跟她同進同退!她做錯了事,我彌補,她做對了事,我開心!”

“好!”江俊開了口!聲音重重落下,可抬眸的時候不經意看向了人群中的江慕年,那眸中似乎藏了一絲讓人看不清的失望。

江慕遠站起身,彈了彈袖口,若無其事的拍在另一個板凳上,握了握葉紈的手,輕輕說了一句:“葉紈,別怕,有我在呢。”

葉紈的淚,差一點就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