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回到木葉後我在醫院待了兩個星期,信一檢查過後說:

“沒有傷及到要害,但刀口很深,再加上之前處理得過於倉促,流血太多了。”

他又照例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帶著護士離去。

房門關上那刻我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腦子裏想要考lǜ 的東西很多,卻隻覺幾亂如麻,始zhōng 無法一一理清。

最先要考lǜ 的應該是這次任務的後續吧,雖然負責向火影提交報告的是隊長大蛇丸,但和我一起行動的日向修不知道會對他說些什麽。

連三名中忍都沒辦法收拾。

居然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刺傷。

這兩點對於一名上忍而言可以說是無法理解的事情了吧。尤其是後者,無論怎樣大意,都不可能會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

然而這時清晰地躍上我腦海裏的卻是另一件事,原本散落開的記憶片段頓時從四麵八方聚攏,組成一幅完完整整的畫麵。

是上個月月初的事情了,那天我在街口的丸子店門前等阿斷,裏麵有幾名忍者在歇息,其中一人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對這場戰爭的見解和預測吧啦吧啦的。

後來有一個人插話向旁邊的人問道:

“上次那個孩子,你放他走了?”

有個我並不陌生的聲音回答說:

“嗯,任務裏沒說要殺他。”

滔滔不絕的那人停了下來,倒是另一道聲音帶著不讚同的語氣說:

“那孩子天資稟賦,日後一定會成為木葉的強敵,應該趁早斬草除根才對啊。”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道:

“再過幾年他成長起來,恐怕我們的後輩中也沒幾個是他的對shǒu 吧。”

“你太過仁慈了,朔茂。”

暗藍色的門簾被風吹著一晃一**,我回過頭,剛好看見那名銀發青年向同伴笑著說道:

“木葉也不乏天資聰穎的孩子,相信我們的後輩吧。”

他說的那樣自然,好像堅xìn 著無論敵人有多強大,也阻擋不了木葉有著燦爛光亮的未來。

我突然想起這些,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自己其實沒有做錯。這種想法不免包含著幾分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我越發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令自己變成“加藤夏子”應該成為的模yàng 。

當初想著隻要是夏子該做的事情我都會替她去做,如今看來也許是我太高估自己,太過不自量力。一遇到與以往觀念相抵觸的情況,就會猶豫不決躊躇不前,卻無法估計和掌控自己的遲疑將會帶來的後果。

在醫院的第二天出乎意liào 地看見日向修前來探望,離去時他握著門把背對著我說:

“雖然這些話不該由我來說,但是夏子……”

“在任務中心慈手軟是忍者的大忌。我認為你應該重新熟記忍者心得。”

我盯著白茫茫的天花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算將一百多條忍者心得倒背如流,我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夠像一名忍者那樣去戰鬥。

然而總不能什麽都不做,任由自己成為別人的包袱。或許他說的對,不管有沒有用,我的確應該好好熟記那些忍者世界裏至關重要的規則。

無論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我最討厭的就是成為別人的包袱。

從戰場上送回醫院的傷員漸jiàn 多了起來,病床不夠用,一些傷勢不太重的忍者就隻得躺在走廊的地板上接受治療。

和信一商量過後,我提前出了院。盡管每天換藥時看見腹部的那個血窟窿都會覺得觸目驚心,但和那些在戰爭中撐到無法戰鬥的最後一刻,渾身是血被送回來的忍者相比,我的傷口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阿斷一直任務未歸,我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將夏子床邊櫃子裏的忍者心得抄寫背誦默寫,直至完全映於心中。

但是心裏卻越發急躁,就像有許許多多的烏鴉在聒噪地啼叫,如何也安靜不下來。

其實我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現在的我最欠缺的東西,除了打心底裏適應並接受這個世界與往昔生活所相衝所矛盾的一切,還有就是——力量,大蛇丸讚不絕口的成為強者的力量。

哪怕不能成為強者,至少不要淪落為弱者,尤其是會拖累別人的弱者。

有天在街上遇見繩樹,咧著嘴笑的少年指了指前額上的忍者護額,下巴一抬很是驕傲地說:

“我畢業了,已經是一名忍者了!”

那神情就如同做了了不起的事情正等待大人誇獎的小孩子。

如果單純的誇獎就能讓一個孩子高興,這麽簡單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我笑著說:

“真厲害,恭喜了喲。”

他臉上洋溢著喜悅和自豪,雙眼亮晶晶的猶如閃著光的黑曜石,笑容雀躍地又說道:

“大蛇丸老師是我的指導上忍哦!”

導師是木葉兩大超級天才之一的大蛇丸麽,難怪興奮成這個樣子。

都說名師出高徒,繩樹日後說不定真能成為如火影一般厲害的好忍者。

阿斷和夏子住著的屋子是加藤家的祖宅,地下室裏有一個專門存放家族卷軸的房間。我曾經跟著阿斷進qù 過,也有那個房間的鑰匙。

倚牆而建的書架上滿滿的全是卷軸,可能是多年不通風,陽光也無法到達的緣故,房間裏冷森森的,隱隱約約可以聞到一陣陣紙張發黴的氣味。

我翻閱著加藤一族的秘術卷軸,上miàn 記載著要熟練運用這些忍術至少也要修行個三五年,多的則要十年八年。

都是以年為單位計算的。

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我明白,但現時是戰爭,哪裏還有大片大片的時間隻供修行。

不用三五八十年,照我現在這樣的情況,隻怕一兩年內就已經死在任務中了吧。

我歎息著合上卷軸,目光一偏就看見了角落裏有個被灰塵籠罩著的木箱子。走近了才注yì 到箱子的頂部鑲嵌著一塊銅製的銘牌,上miàn 刻著兩個字——

——【禁術】

小春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份了,村子的道路兩旁滿樹櫻花飄然綻放,在半空中形成一團團美不勝收的粉紅花雲。

我等了她很久,從上次任務回來就一直在等她找我。

夏子是她的學生,她不會袖手旁觀的。我在等著她會質疑我那徒有上忍虛名的實力,和任務中的遲疑不決當斷不斷。

大蛇丸的任務報告書上寫了些什麽我無從得知,但日向修應該會和火影他們說起那時的異常吧。

如果令她覺得失望,我隻能說抱歉。對她也好對夏子也好,我很抱歉。

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提及雲隱村任務的事情,而是跟我分析目前戰爭的形勢和木葉傷患太多戰力不足的問題,然hòu 她說到不久前忍者學xiào 的一名老師被入侵者重傷而無法繼續工作。

“忍者學xiào 的教學不能中斷,但如今也沒有多餘的教員忍者可以派遣給學xiào 了。”

“夏子你傷勢未愈不能執行涉及到戰鬥的任務,就暫shí 頂替他擔任教員的職務吧,隻有等過段時間找到合適的人選再作安排了。”

我怔了一下,思量過後覺得這樣的安排對我來說可謂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暫shí 不用赤.裸.裸地麵對著戰場和殺戮,而憂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夠教給那些孩子什麽。

他們是村子未來的支柱,我怕我這個遵循著異世信念的人一不小心就誤人子弟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麽以一名老師的身份去和孩子溝通。

忍者學xiào 的老師一般是中忍,有的是在教育方麵有特長的特別上忍,有的則是不適應殘酷的任務而申請留在學xiào 裏任教。正常情況下任職前都會經過培訓和測試,及格者才有資格去教導有著無xiàn 未來的年幼的後輩。

而現在戰爭時期就自然另當別論了,木葉的戰力緊缺就是一大問題,哪裏還有充裕的人手和時間去組織教員的培訓和測試。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使是前線吃緊也要保證後方的教學秩序不被擾亂,這樣的村子讓我心中頓時敬佩不已。

“夏子你認為如何?”小春問。

我點頭說:“是。”

這時已經是開學的第二周了,我將他們的教科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隻覺和我上世所受的教育相差甚遠。

實戰課占了七成的比例,而理論課隻占三成。

不過也不難理解,畢竟這是一個崇尚力量和強者的世界。

上kè 前的一個小時火影把我叫到辦公室,裏麵除了他和小春門炎三個人,還有一名紅頭發的女孩子,大約六七歲的年紀,大眼睛,麵容清秀,有些緊張地絞著雙手。

“這孩子今天轉到你所帶的班上,就拜托你照顧她了。”

未滿四十的火影笑起來莫名地令人覺得慈祥,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對我說。

女孩子睜著大大的眼睛打量我,我望過去時她又立刻低下頭。長長的紅發隨著她的動作從耳畔滑落,遮住了大半塊臉頰。

能夠讓火影特地找我來說“拜托”和“照顧”,這名小女孩肯定來lì 不簡單了。

雖然疑惑但我也不會多問,總之火影說什麽我照做就是了,再看門炎和小春臉上一副異常嚴肅的表情,我也明白他們沒有說的就是我不應該知道的,於是隻應了一聲“是”便不再做聲。

好奇心害死貓。我是屬於好奇心不旺盛的那類人,所以不會成為那隻倒黴的貓。

上kè 時我看著講台下一張張稚嫩卻散發著朝氣的臉孔,心裏不禁想xiàng 著這些孩子日後長大的模yàng 。

他們都不算幸運,小小年紀就要麵對著戰爭的威脅,家裏父母兄姐當忍者的,恐怕都要在戰場上出生入死。

但他們有一個即使麵臨戰爭也沒有將他們遺忘的村子。前方硝煙彌漫,他們仍可以安然待在長輩們為他們擋下戰火的後方。

“我是代課老師加藤夏子,會帶你們班直至新老師到來。”

朝站在門口的女孩子使了個眼色,她右手攥著胸前的衣襟走上講台。

我扶著她的肩膀向下麵的孩子說:

“這是從今天開始轉來和大家一起學習的同學。”

然hòu 想起火影似乎沒告訴我她的名zì ,便低頭問道:

“你叫什麽名zì ?”

她瞬時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向她的同學,清脆的聲音很響亮地說:

“漩渦玖辛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