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倒V

任由這名陌生的老婦緊緊握著雙手,腳步無法挪動半分,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如果麵前有鏡子,想那映像中的模樣一定是呆若木雞。

她口中依然絮絮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那殷殷切切的神情讓心裏覺得十分酸澀。

“您認識嗎?”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她盯視著的眼睛,隻是一直重複著剛才那句話:

“為什麽還不回家呢?為什麽還不回家呢?”

她的手指突然用力,指甲幾乎要掐進的肉裏,痛得不禁“嘶”地倒抽一口冷氣。而她卻是仿若未覺,握住的手分毫不鬆,淚水就這樣順著皺巴巴的臉皮流了下來:

“媽媽等了好久啊,為什麽還不回來呢?”

一下子就怔住了,愣愣然地望著她,這才想到另一個可能——可能她並不是認識,而是認錯了。

的母親,早好幾年前就已經病逝了。

“歐巴桑原來您這裏啊!”

庭院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轉頭看過去,隻見前幾天曾打過照麵的公主身邊稍為年長的那名侍女急急忙地小跑過來,連額上的汗珠都顧不上擦,握著麵前老婦的手臂說:

“歐巴桑您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老婦終於鬆開的手,轉而對著侍女不斷叫著“秋繪”。侍女像是習以為常,柔聲哄著她說:

“是是,們現就回家了啊。”

侍女歉意地朝施了個微躬禮,扶著老婦向簷廊的另一端慢步而去。原應返回和室和旗木朔茂他們商討明天的護衛安排,卻不知怎地就跟了上去,對侍女說著:

“和們一起走好嗎。”

她矮約莫半個頭,聞言抬起頭來臉露驚訝地看了看,而後又施了個微躬禮,頷首道:

“是。”

從這個庭院走到老婦居住的另一個院落不過十來分鍾,其間侍女娟子(談話中得知她名叫娟子)和聊了一些關於老婦的事情。

原來老家是公主的奶媽,唯一的親生女兒十幾年前的夏日祭典中走失,盡管很多幫忙找了好久,卻一直沒能找回那名小女孩。後來老家憶女成癡,神誌漸漸惛憒不清,每逢遇見年輕的女孩子都會拉著別念叨著“秋繪”。

說來也巧,她那失散多年的女兒和一樣名叫秋繪。

“秋繪比忍者桑您還要年長幾歲呢。”娟子說。

想了想,夏子這副身體今年才十七歲呢。要是以前生活的世界裏,正是念高中二年級的年紀吧,而阿斷和旗木朔茂他們也正是念著大學、尚未脫離象牙塔的年紀。

一直以來都忍不住把這個世界和原先的世界相比較,把這個世界裏認識的和原先的世界裏認識的相比較,並不是非要得出個什麽樣的結論,隻是不自覺地就會聯想到一塊。

耽誤了一會兒,回到和室時隻看見旗木朔茂一個坐矮桌旁拭擦著他的短刀,窗外的楓葉映落白燦燦的刀身上,從的角度可以看見那幾片葉子模模糊糊的倒影。

他抬頭看了一眼,動作卻停了下來,說:

“是出了什麽事嗎?夏子的臉色那麽難看。”

摸摸臉頰,依然沒從突然被呼叫真名的震憾中掙脫出來,盡管已確知那隻是個誤會,卻還是沒辦法不去想那個未成為加藤夏子之前的自己。

那些如同電影鏡頭一般腦海中掠過的關於往昔的片段,竟然比他刀身上的楓葉倒影還要模糊。

“怎麽了?”

大概是見神色呆滯毫無反應,他十分關切地又問了一遍。

搖搖頭,徑自轉開話題:

“怎麽隻有朔茂前輩一個,慎也和春奈他們呢?”

他斂起眸色,沒有再追問,邊收刀入鞘邊回答道:

“他們有事出去了。”

出去?

出大名府?

明天就是宴會了啊。

“都這個時候了……”遲疑著說。

他起身走了過來,麵前低頭壓低聲音說:

“剛才收到一個新情報……”

停頓了一下,也沒說具體的情報內容,卻忽然恢複聲音如常,像是並不上心地接著說道:

“算了,大概是個惡作劇,不必理會就是了。”

一瞬間看見窗戶外邊有道陰影一閃而過,楓樹的枝椏逆風搖晃。

旗木朔茂和交換了個眼色,率先走出和室。跟他身後一米左右處,關門前最後望了一眼窗台,那裏空****的隻有樹影斑駁沉默。

自古權貴多恩怨,大名府這潭深水恐怕也不能掉以輕心。

晚上負責守上半夜,站屋頂上可將大半個大名府盡收眼底。現時的豪華府邸比起白天時少了許多喧囂,但仍可感受到一片忙忙碌碌的氛圍。廚房一帶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皆腳步匆匆。

不得不說,如果以滿分十分為標準,大名府的膳食至少可以打9.5分。尤其是吃了這麽多天兵糧丸之後,就算是清清淡淡的白粥青菜對來說也可謂是美味佳肴了。

慎也和春奈早些時候就回來了,兩一臉的凝重再加上先前旗木朔茂的話語,讓不禁心中吊起一塊重石。聽他們講述事情的始末,越發覺得這場宴會怕是不能皆大歡喜地收場了。

與別國的戰事尚未平息,國內上位者之間的勾心鬥角更猶如一場無硝煙之戰。

忍者的世界總是不能讓安生,不知道旗木朔茂他們怎麽想,對於這個外來者而言,隻感覺到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倦累。

和廚房一樣亮著燭光的還有西北方的一處院落,如果沒記錯的話,白天時叫“秋繪”的那名老婦就住那裏。那邊倒沒有進進出出,夜幕下那簇稍嫌蒼白的燭光看上去更像是一簇回不去陰間的鬼火。

大概老家依然念叨著她女兒的名字吧,不知道那女孩是否能夠平平安安地成長為好姑娘呢。

頭頂繁星滿目,想起第一次閑情滿滿地賞星看月的時候大約是十五六歲,和初戀的男生校園的操場上漫步,那時年少羞澀,連手都不敢牽。

後來們因升學而分開,那段戀情無疾而終。再見他時是前年,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他攜妻子及一雙三歲大的雙胞胎兒女度假旅行。

說實話,真心羨慕那歡樂美滿的一家四口。

“有值得高興的事情?”

旗木朔茂的聲音身旁響起時,著實嚇了一大跳。“嚇嚇死”這句話空曠的夜色裏效果尤為顯著。半分鍾後鎮定下來,才轉頭問他:

“朔茂前輩是什麽時候來的?還沒到換班的時間呢。”

他笑道:

“來到已經有一會兒了。這麽鬆懈可不行。雖然這裏不及戰場凶險,但對忍者來說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

不知道是不是從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端倪,還沒等開口,他語氣頗為無奈地又說道:

“夏子心裏一定埋怨這個囉嗦的前輩又說教了吧。”

笑了笑,雖然他稱自己“囉嗦”,可其實很多時候他卻是一個十分言簡意賅的。

“沒這回事,朔茂前輩多心了。”說。

他環顧一周沐浴蒼茫夜色中的大名府,而後屋頂上坐了下來,拍拍旁邊的位置對說:

“坐吧,站著更容易惹注意呢。”

之後是一陣靜默,下麵有一隊巡邏的守衛走過,提著的燈籠裏燭光忽明忽暗。

身邊旗木朔茂叫了聲“夏子”,偏頭看他,隻見他眼神認真地和對視,語重心長地說道:

“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也不妨和這個前輩說一下。也許覺得並不可靠,但多個一起商議總是好的吧。”

嗯?

這番話聽得莫名其妙,便疑惑地定定望著他。

他突然伸手撓撓後腦勺,銀色的發被撓得有些淩亂,鬢邊有幾縷發絲從護額裏垂落下來。

片刻後語氣帶著幾分為難地說:

“下午的臉色那麽難看,晚上卻自己一個站屋頂笑得那樣開心,真的沒事嗎?”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身上多的是不能告訴別的事情,盡管平日努力克製著不要流露出異樣的情緒,但總有的時候,連自己都未發覺之前就已經從臉色神態行為舉止間表現出來了。

“情不自禁”這回事有時真的很令苦惱。

就算麵前的旗木朔茂是那樣體貼寬厚的一個,也不能夠告訴他,下午遇見了一個陰差陽錯叫出本名的,從而陷入對以前的自己的回憶中。晚上想起初戀的男生和他的妻兒,因羨慕著他們而不由得麵露笑意。

從成為加藤夏子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很多東西隻能夠自己憋心底裏了。

“朔茂前輩。”

“嗯。”

他應了一聲,看的眼神又添上了幾分認真。

“到換班的時間了。”

“……”

他看了看天色,話音裏聽不出有特別的情緒,像往常一樣淡淡地說:

“嗯,下去休息吧。”

這樣連借口都不找就避開問題,所依仗的不過是“旗木朔茂是個很#小說?體貼大度的男”這麽一個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暑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