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結婚這回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加藤家隻剩下阿斷兄妹和信一一家三口,而旗木一族就隻有旗木朔茂孤零零一人,兩個家族都算是人丁凋零得可憐,自然不會像宇智波一族那般大張旗鼓地操辦婚事。

旗木朔茂問我意見,我說連婚宴都不要辦了,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就好了。外頭還有戰爭呢,說不定上一刻我們還在戰場上,下一刻回到村子脫下血衣參加婚宴,哪裏會有心情。

旗木朔茂笑著說:

“那麽簡略,斷君會不會責怪我?”

我也笑:

“你打不過他嗎?”

阿斷從裏屋走出來,看看我又看看旗木朔茂,才彎起嘴角說:

“你們兩個,躲在後院說我壞話嗎。”

隨即笑意一斂,攬著我的肩膀,卻是對旗木朔茂一字一頓地說:

“朔茂君,我唯一的妹妹就拜托你了。”

旗木朔茂看我一眼,而後對阿斷點點頭:

“你放心。”

聲音輕而堅定,彷如承諾。我突然想起新人在天主麵前宣誓時的那句“我願意”,不禁心中一暖。

阿斷和我們說了一會話就回裏屋了,我這時才想起要問旗木朔茂:

“我們不辦婚禮,會不會有損你超級天才的顏麵?”

他似是無可奈何地盯著我,笑了笑:

“你倒是越來越喜歡擠兌我了啊。”

然後拉著我的手慢步到池塘邊看鯉魚,過了好一陣子才說:

“況且,忍者的顏麵可不是靠盛大婚禮來支撐的。”

我笑睨他:

“那靠什麽來支撐?”

但他一張口我就搶先道:

“我知道了,靠守護村子和同伴,對吧?”

真是老掉牙的話呢。

可能是我的語氣略顯輕浮,他低頭凝視我,欲言又止,最後像是斟酌著說:

“你覺得忍者心得重要些?”

我想起那一條條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鐵律,不由得抿抿唇,鬆開他的手,退到離他幾步遠,直視著他此刻全無笑意和溫柔的眼睛,輕聲道:

“不,我認為你是對的。”

他仿佛鬆了口氣,眉頭一舒,走過來攬我入懷,低聲說:

“謝謝你。”

我雙手環著他結實的腰,笑道:

“這有什麽好謝的。”

這個男人突然就不作聲了,我等了很久,忍不住從他懷中探出頭來看他臉上的表情,隻見他的眼神複雜難懂,攬著我的手臂倒是緊了緊。

“謝謝你和我有著一樣的信念。”他說。

我這才恍悟,那些敬畏他的人,其實並不一定認同他的一切。

那日天氣晴朗得不像話,我們在加藤宅吃了作為“加藤夏子”的最後一頓飯。席上除了我和旗木朔茂,阿斷,信一一家,連綱手都來了,七個人圍著一張桌子,盡管沒什麽山珍海味,卻也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我看見阿斷脖子上戴著一條寶藍色墜子的項鏈,若沒記錯,當初繩樹也曾戴著這條項鏈嚷著要成為火影。

阿斷一向很有小孩子緣,哄得侄女小靜音咯咯咯笑個不停,在母親懷中揮舞著小手要叔叔抱。綱手湊近看她,靜音小朋友趁勢挨到她身上,糊了她一臉口水然後笑得很開心。

阿斷對女友說:

“這孩子喜歡你呢。”

綱手一邊擦臉上的水痕一邊接口道:

“那以後做我的學生吧。”

“連十幾年後的學生都預定了,你今天真是不枉此行。”旗木朔茂說。

信一抱回頑皮的女兒,視線從周遭的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旗木朔茂臉上,神情有點好笑地說:

“這裏全是加藤家的人,你倒是像入贅的夫婿。”

他說“這裏全是加藤家的人”時,綱手秀麗的臉龐幾不可見地紅了紅。

阿斷一下子被酒水嗆到,咳嗽幾下緩過氣來也笑道:

“是有點像。”

旗木朔茂攤攤手:

“那可不行,旗木一族隻剩我一個人,要是絕後了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聽說旗木一族子嗣雖少,但個個都是萬裏挑一的精英。

我哪裏擔當得起讓這個精英一族絕後的罪名。

臨走前我站在夏子的臥室門口,細細環視這個我住了四年多的房間,不知怎的竟湧上一股傷感。

我還記得初來時,從臥室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見金潢色的田野和蔚藍無雲的天空。而現在,窗外的天空依然藍得像一麵大鏡子,但田野裏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剛下了一場雪。木葉34年的第一場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我希望來年豐收的不止是莊稼,最好還有和平。

不知道到了來年,戰爭能不能結束。

肩膀被人從後麵攬了攬,沒來得及轉頭,就聽見阿斷的聲音笑著問:

“不舍得嗎?”

我抬眼看著他和夏子有六七分相似的臉龐,不說話,隻點了點頭。

真的有點不舍得啊——當年遭遇荒唐變故,這裏是我唯一的庇護所。

“這裏永遠是你家,隨時都可以回來。”

阿斷似乎也有點傷感,卻依然是麵帶微笑,還有幾分像是放下心頭一件大事的神情,隨而話鋒一轉,語調輕鬆地說:

“也要常常回來看望我這個哥哥嘛。”

連我都走了,這座大大的房子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是家中獨女,從未享受過手足之間的愛護和照顧,直至遇見阿斷。

不#小說?管怎麽說,我十分敬重這位好兄長。

衣裳和常用的物品早就搬了過去旗木家,要說嫁妝,倒有些夏子母親遺留下來的金銀首飾。但旗木朔茂又不缺錢,當然不會打妻子娘家嫁妝的主意。

之前隻知他年少時曾經是個少爺,後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他把存折和家裏保險櫃的鑰匙交到我手裏,乍一看,連驚訝都掩飾不了——這家夥,果不其然是個有錢人。

我朝他晃晃保險櫃的鑰匙說:

“我算不算釣了個金龜婿?”

他攬著我啞然失笑。

從加藤家出來,一起步行回旗木宅。他握著我的手突然叫了聲:

“夏子。”

我抬頭看他。

他緩慢而清晰地又叫了聲:

“旗木夏子。”

我“嗬”一聲笑了出來,重重地點頭應道:

“是。”

然後他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銀發,像個做了什麽窘迫事情的小孩子,但眉梢眼角都是笑著的。

我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會是個很好很好的丈夫。

旗木宅前院的木門虛掩著,我推門進去,正準備走往正屋,旗木朔茂突然扶著我的肩,說:

“來,走這邊。”

我一時不明所以,被他拉著繞開正屋走往後院。後院池塘的假山上也覆著一層晶瑩的雪。天空晴朗歸晴朗,卻沒有一縷陽光。

他停下腳步時,我順勢為他整理好因主人不注意而鬆鬆垮垮的圍巾。

他說:“看。”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後院種植著大片大片矮矮的綠色植株,一時間我也辨認不出那是什麽品種。可我記得幾天前這裏還是**和海棠花的棲身之地。

大冬天的要移植這麽一大片植株,不知要花費多少工夫和精力呢,何況昨天還下了雪。

“是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喲。”

他低頭輕吻我的手背說。

“新婚快樂。”

我實在忍不住笑意浮現。

“你也是。”

“新婚快樂。”

走近了才認出那竟然是梔子花,我微訝道:

“原來你喜歡梔子花?”

他反問:

“你不是最喜歡嗎?”

又說:

“等到夏天,這院子裏就會開滿白色的梔子花了。”

“一定像漫天的繁星一樣漂亮。”

經他這樣一說,我也不禁憧憬著夏天的到來。

繁花似星,那將會是多麽美好的光景。

茜草科梔子花——永恒的愛,和一生的守候。

夜晚月光如銀紗,因是冬季,田裏的青蛙正值冬眠,夜蟲也不鳴叫了。旗木家近郊外,從夜幕降臨時起,周遭便趨於一派靜寂。

從主臥室的窗口望出去,廣袤的天際,星河萬裏。

其實哪止夏天,冬天也有漫天繁星。

像今夜,星光燦爛,閃啊閃啊好看得不得了。

“我們上次一起看到這麽好看的星空,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吧。”

我靠著旗木朔茂的肩膀說。

“是啊,在和砂忍對戰的戰場上呢。”他應道。

“真是時光如梭。”

他伸手將我圈在懷中靠在他胸膛上,聲音在靜夜裏格外有**力:

“那就一起變老吧。”

我蜷縮成一團躺在他懷裏,抬眸看他光潔的下巴沐浴在銀輝中,複而垂下眼眸不說話。

一起變老。

光是想想就壓抑不住渴望與期待——想要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但是啊,談何容易。

夜色漸漸深沉,我睡不著,身邊的男人也未睡,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拇指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指環,涼涼的,卻涼不過人心。

我吻他背上那道猙獰如蜈蚣的傷疤,不知為什麽心就慢慢慢慢暖起來,其他煩惱的事情也仿佛沒那麽重要了。

我想啊,至少這一刻,我們是真真實實一起共度的。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人稱真是要了我的老命……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