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行

本以為有機會和孟琬同行,再度踏入塔克拉瑪幹沙漠。

哪知孟琬竟一口回絕。

“咱們能在電話裏聊嗎?”

我盡量保持平靜,抑製失落之感在屏幕上的流動。

“為什麽我不能一起去?”

我小心地問道。

“你有什麽目的嗎?我記得你對考古沒有興趣。”

孟琬的語氣還算柔和,並沒有透露出強硬的拒絕之感,沒準還有商量的餘地。

“我……”

話出語塞,我本想告訴她自己原本目的,但穿越大半個中國跟著科考團深入沙漠腹地,竟隻是為了一條視頻。

這話,我自己聽著都荒唐。

“冬臣,你聽我說,我並不想連累你,上次的依提孜力克之行,有多危險你也體會到了。

這次去塔克拉瑪幹沙漠的內部,情況更不容樂觀,實話跟你說,我是抱著不調查清楚就死在裏麵的想法去的,不好意思說多了。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很感激你當初救了我那麽多次,我不想你再出現任何意外,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

總之,孟琬列出數條理由拒絕我加入。

於是,計劃再次返回原點。

掛斷電話後,我躺在沙發上發呆,餘光中瞄到綠蘿旁的羊皮卷。

伸手拿過來,沉重粗糙的質感仿佛一把將我拉進輝煌壯闊的黃昏沙漠。

身襲白衣的趕路人位列兩隊,在浩浩湯湯的黃沙上踏出一串蜿蜒又綿長的腳印。

這些人是誰?

他們要去哪兒?

望著眼前的羊皮卷,我忽然想到,這一卷,會不會和陳教授手裏那幾卷來自同一出處?

我忙打開羊皮卷,其上的墨字已不甚清晰,有的字墨塊已脫落,但好在大部分筆畫脈絡尚存,行家一眼就能辨認。

不過我對古文體一竅不通。

我將其中的一兩個字拍下來,發給學古文的水友辨別。

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大篆。

及此,我心上又重燃起希望。

或許,我可以靠這卷羊皮卷加入陳教授和孟琬的團隊。

我聽孟琬說,他們手中的羊皮卷隻記載了羅力木這個國家的曆史信息,並未提到孟琬所說的河伊女國。

但她又說自己的父母曾發現羅力木和另一個沙漠國家--河伊女國有著很密切的來往。

所以,我手中的這卷很有可能記載著河伊女國和羅力木的曆史。

雖然隻是猜測,不過基本上很接近事實了,而且,就現在對孟琬個人的了解,隻要她也認為我分析的在理,那麽無論我提什麽條件她都會答應。

隻是,這個想法產生的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卑鄙。

利用別人的弱點,來一味滿足自己。

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沒有其他路可走。

孟琬十分驚訝,根本不知道原來我這裏還有一卷。

聽到我說這張羊皮卷上的內容很可能和如何到達河伊女國有關,孟琬語氣明顯激動。

“孟琬,你先別急,我知道這對你意味著什麽,我一定會把羊皮卷完整地交給你。

不過,這之前,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電話那頭,孟琬猶豫了,沉默了很長時間。

“我並不是想阻止你,隻是,這次行動真的不像上次那樣簡單了。如果你在沙漠中出什麽閃失,我會自責一輩子。”

“我也不是想為難你,如果不是因為迫不得已,我也,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強求啊!

隻是,我們都不容易,我也有我的難處,我不怕出事,不怕遇到危險。

相反的,如果,我就待在家裏,後果卻很嚴重。

反正,我現在很難就是了,希望我們彼此體諒一下。”

我能想象到孟琬左右為難的神情,不過,我也沒有辦法。

孟琬向陳教授轉述了情況,然後讓我在五天後直接去我們之前休息過的賓館集合。

除去趕路的時間,大概還剩下三天,足以用來充分準備。

主要帶些高熱量食物,足夠的水,以及特殊準備的攝像器。

與上次使用的儀器相似,這次用的是加強版,充滿電後,工作時間更長,一塊電池能使用18小時左右。

我是最晚到達賓館的。

陳教授的團隊又添了兩位新成員,其中的男生叫張澤川,相貌平平,不愛說話,總是坐在大廳的最角落裏,望著手機,不時地傻笑。

還有一個女生,大家喜歡叫她妞妞,真名吳月茹。

為人熱情大方,像她辮起的高馬尾一樣活潑甩動,不停地穿梭在大家身邊。

我到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在大廳端坐,各人抱著一台筆記本敲敲打打,不時討論些學術問題。

見我來了,大家放下工作,起身寒暄過後,陳教授把我拉到他身旁。

“行哎,小夥子,”陳教授笑著拍拍我的肩膀,“勇氣可嘉哎,塔克拉瑪幹有多危險,你是知道的哎,不管這次你是為啥而來,你的精神都讓我佩服喂。

既然來了,就什麽也不要想哎,咱們還是一家人的哎。”

我知道陳教授是為了安慰我,特意熱情歡迎,但我反而愣在原地,支吾著不知所措。

陳教授接茬又說:

“我聽孟琬說,你也從依提孜力克帶回來一卷羊皮卷?可不可以借我看看哎?”

“哦當然。”

我忙從包裏掏出羊皮卷遞給陳教授。

孟琬也趕過來,看著陳教授手中的羊皮卷。

“哦,這個,我爭取今天翻譯過來喂,”陳教授看著孟琬,“如果這上麵記載的真是羅力木與河伊女國,那我們真是收獲頗多哎。”

孟琬點頭。

“那就多麻煩陳教授了。”

說罷,轉身叫我跟她去天台一趟。

她步履匆匆上了天台,趴在欄杆上,不等我走到身旁,便轉過來盯著我。

“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你這幾天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忽然要跟我們一起來塔克拉瑪幹?”

孟琬的語氣,既有關切,又像是質問。

此時,我們兩人的心境都很複雜,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座山,但此刻誰也不好意思先嚐試翻越。

說實話,我不想再向她隱瞞什麽,這樣隻會使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繼續戒備,隔閡。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我感到自己對她有一絲朦朧的依戀感,但那隻是一瞬間。

索性,將過去一五一十全部供出來。

我本以為孟琬會被我“悲慘”的命運觸動然後放我一馬,但誰知她下一句更直逼靈魂。

“所以你為什麽纏著我不放呢?是因為有方便條件利用我嗎?”

她直盯著我的眼,哪怕我再慌張,也不能逃避她的目光,以免她覺得我不真實。

“因為,因為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啊。”

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