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七尺大漢居然哭的雨打梨花,和個受氣的小寡婦似的,此情此景,看的曾毅和老板娘麵麵相覷,一時間居然都不知道怎麽勸說的好。

“賤人,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娶了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敗家貨,我的古董啊,你賠我……”陳先生哭天搶地的罵人。

老板娘一聽不痛快了,身為人婦的她最看不得男人罵自己的老婆,於是把瓷瓶往櫃台上一放,震的玻璃台麵咚一聲輕嗡的。

她臉色發冷衝這人喝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沒事罵什麽媳婦,得,這掌眼的活計我不接了,你找別人去,快走,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陳先生一聽老板娘居然趕人,氣不過,立馬拿衣袖擦了眼淚衝她叫板起來:“我就罵她了,管你什麽事,這個敗家娘們,要不是她,我這古董能成假的嘛。”

老板娘一聽又好氣又好笑起來,直鄙夷這男人心靈脆弱,白了這大漢一眼:“誰和你說這是贗品了,我還沒鑒定完呢。”

陳先生聽的一怔的,眼睛眨巴兩下,耳朵都豎起跟個兔子似的,似是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話。

“老板娘,你剛剛說什麽,能不能麻煩你重複一遍。”陳先生訥訥的追問道。

老板娘沒好氣的的喝了句:“我說這是不是贗品還不一定,還要接著鑒定,什麽人啊,話聽一半就哭起來,沒出息。”

陳先生被老板娘諷刺的老臉一紅,衝曾毅訕訕笑起來:“我這也是心裏著急,著急啊……”

曾毅衝他笑笑,去泡了杯茶給他,勸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就算鑒定結果不好,先生你也沒必要哭吧。”

陳先生端起茶杯狠狠呷了口,和曾毅倒起苦水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也是著急的不行,這瓷瓶本來好好擺在家裏也沒事,誰去管他真假,可誰成想我那上司,不知道什麽從哪得到消息說我家有這個古董,旁敲側擊的要我送過去,為了保住工作,我隻好答應下來,可誰成想一回家找東西,東西卻沒了,這家裏的東西一項都是我那口子管的,東西沒了肯定是她收起來了,於是我就問她東西去了。”

說到這裏,陳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大口*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後,手掌憤憤的在櫃台上拍了一巴掌,怒道:“那敗家娘們,真是不可理喻,她一開始居然和我扯謊不知道,這話騙三歲小孩呢,我氣不過,騙說要報警抓賊,她這才嚇的說出了實情。”

“什麽實情?”曾毅聽的有些入迷,好奇的追問道。

陳先生的臉一下子氣的漲紅了,悲憤的訴苦道:“她居然把古董拿去給人她那弟弟衝門麵了,我當時氣的不輕,她那弟弟就是個混子,成天的不學好,我這古董在這種人手裏還能收的回嗎。”

老板娘這時候插嘴道:“現在這東西不是回你手裏了嘛,那你還氣什麽氣。”

陳先生急忙否認道:“不是,東西是給送回來,可我總是看著和原來的不太一樣,於是拿去給其他專家掌過眼,他們都說是贗品,你們說,這不是騙我嗎,我信不過,所以想來你們這碰碰運氣。”

曾毅一聽這樣,和老板娘對視一眼,二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來。

老板娘再看看手裏的瓷瓶,一時間都覺得分量有些輕飄飄了,先入為主覺得這是個贗品。

“那你就信的過我們嗎?我這可是小店,不見得鑒定結果就對。”老板娘回道。

陳先生撓撓頭,苦惱道:“也信不過,但是我就是想聽句好話,心裏怕是贗品。”

曾毅看的分明,這陳先生估計是信了這是贗品,但是心裏就是不願意相信,因為這古董關係到自己的飯碗,容不得有點疏忽,估摸他是想尋個小店,找個不靠譜的人說些不靠譜的鑒定結果,好自欺欺人。

人啊,都是如此,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願意被騙,而且還是被自家老婆欺騙。

曾毅的眉頭微微皺起,衝老板娘道:“老板娘,能給我看看這開片釉水滴瓶嗎?”

老板娘現在隻覺得手裏的瓷瓶是個燙手山芋,巴不得早點扔掉,一聽曾毅要看看,立馬放下,挪開了身位。

曾毅取了手套,拿起水滴瓶端詳起來,隻一眼,他就放下歎道:“這是一件現代仿品,錯不了。”

陳先生一聽這話,徹底懵了,呆若木雞的呆立當場。

老板娘也是被曾毅的話給驚了一下,隨後追問道:“曾毅,你怎麽就確定是仿品,萬一……”

曾毅擺手道:“沒有萬一,就是現代仿品,我先說下裂紋釉的曆史,一般這玩意以宋代哥窯著名,宋代哥釉瓷釉質瑩潤,通體釉麵被粗深或者細淺的兩種紋線交織切割,術語叫作“冰裂紋”,俗稱“金絲鐵線”。”

“因為哥窯所用土質含鐵量較高,燒胚時發生還原,瓷器胚呈紫黑鐵色,瓷器沒有塗釉的底部顯現瓷胚本來的鐵色,叫“鐵足”,而釉彩較薄的口部呈紫色,叫“紫口”,俗稱“紫口鐵足”。一般來說,大器小開片者和小器大開片者頗為珍貴。由於哥釉瓷細致、精美,以後各代對它都有仿造。特別是到了清代,還出現了一個仿哥釉瓷的**。到了清朝後期,哥釉明顯地不如清前期,顏色越來越深,開片越來越細碎,釉麵甚至出現凹凸不平的疙瘩釉,胎質也變得疏鬆。”

說到這裏,陳先生回過神來,急忙喊道:“我這不是宋朝的,我爺爺說過這是晚清的東西。”

曾毅搖搖頭:“不,我剛剛說了,晚清的仿品不如前期的,釉麵會凹凸不平,而且胎質疏鬆,最重要的一點是這開片也越來越細,顏色也越來越深,你這件水滴瓶顏色淺青,很明顯和晚清的仿製品不同,這上麵的開片是大而不均,缺乏整體美學,而且我也說過,一般珍品都是大器小開,你這是一件大器,卻開了大片,更是和曆史相悖,當然了,你也可以說是特例品,不過這整體和哥窯或是明清的仿品細密美感不符,再有一點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點足以說明這是贗品了,你看看這瓶底。”

曾毅把水滴瓶瓶口朝下,底朝天的亮相,給老板娘和陳先生仔細打量。

正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兩個人看著瓶底半天沒看出什麽問題來,均是一臉不解的抬眼看他。

曾毅指著瓶底,耐心的解釋道:“你們看著瓶底,雖然有些磨損,但是這磨損的顏色也太光亮了吧,如果是擺放在案幾上三代的古董,少說這瓶底會被濕氣侵蝕,瓶底絕不是純白色的磨損,這擺明了就是有人在最近用細砂輪打磨出的做舊,而且你們看著打磨的痕跡,太蠢了,一條條的順紋,傻子都看得出是刻意磨損的。”

這麽一說,老板娘和陳先生都看傻眼了,癡癡的看著瓶底。

曾毅冷哼一聲,繼續道:“這種做舊的方式簡直就是門外漢,要我做舊,起碼要做一整套,一磨,二剝,三戳,四火,五色,六鏽,七舊,我會把能補上的都補上,絕對不叫短時間能夠看穿這是一件贗品。”

陳先生的呆了,他傻傻的伸手來接捧起這開裂釉水滴瓶。

一旁的老板娘則帶著驚異之色,頗有興趣的盯著曾毅,此刻她滿心的好奇,震驚曾毅怎麽知道古玩中這麽多道道的,饒是她父親是個古玩狂人,也沒對瓷器做舊了解的這麽透徹。

“賤人,*老母。”陳先生忽的舉起瓷瓶就要砸了,曾毅見不妙,急忙喊道:“別急著扔。”

老板娘也瞅見不對勁,急忙出手一把搶過了瓷瓶,喊道:“你急什麽,就算是贗品也值兩個錢的,砸了可惜。”

陳先生紅著眼,氣急敗壞的伸手要搶回瓷瓶:“我要這勞資的贗品幹什麽,給我,我要砸他個稀巴爛。”

曾毅一見陳先生這樣子,冷笑道:“你砸啊,除非你不想換回自己的真品了。”

陳先生一怔的,搶瓷瓶的手僵在半空,扭著頭,詫異萬分的盯上曾毅,很是驚訝曾毅話中意思。

老板娘舉著瓷瓶,也是詫異的看著曾毅,鬧不懂他話中玄機。

曾毅不急不火,緩緩道:“從這瓷瓶的做舊手法來看,應該是做舊了一周左右,所以我敢確定,你是被切了貨,原品應該是真品,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幫你把真品給討回來。”

切了貨是行語,是指買賣雙方買賣時,買家看中的是真品,但是在交易時,卻被對方以障眼法交付了假貨。

再有之前的鑒定法子,做舊等等手段,在江湖八大門中的冊門都有詳細的記載。

曾毅第一次依葫蘆畫瓢的做鑒定,沒想到收效不錯,這讓他心頭有些自信心膨脹,想要借此做局來幫一把陳先生。

畢竟這種吃裏扒外的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把自家寶貝送人了就送唄,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以謊言來堵自家老公,這等人品,曾毅看不過眼,這擋子事情他要管上一管。

不等陳先生回應,老板娘第一個叫出來:“曾毅,不許多管閑事。”

老板娘是擔心,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她不希望曾毅去主動惹麻煩,誰知道這麻煩是大是小,若是小了也就算了,若是太大,甚至還會牽連到店內,到時候就是想抽身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