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倭寇渡江
朝鮮的鍾城就在圖們江對麵，也被這古老的江水滋潤著。
清晨，薄霧淡淡，江水清清，它夾裹著長白山的融雪，匯入了原始森林的精脈，到光霽峪與鍾城之間便放慢了腳步。水氣氤氳，平坦舒緩地展開它的豐軀，孕育出一片沙洲，盡管隻有十來裏長，一裏多寬，但土地肥沃，經曆朝鮮農民多年開墾，種植了高粱、玉米。眼下正是揚花時節，一片土地散發出潮濕的清香。
而齋藤季治郎聞到的卻是硝煙味。他望向右前方，江對麵的天地相接處隻有一抹微白，幾顆星星若有若無地閃著，清晨的寒氣侵襲著他勒韁的手，臨戰的氣氛籠罩著他，讓這位武士世家出身的軍官渾身熱騰騰的。
帶隊的日本朝鮮駐軍司令官勒馬轉身，一半表態一半告別：“根據軍部的命令，我們東部守備部隊將以隱蔽的手段與間島派出所保持密切聯係，若有需要，隨時援助！”
“多謝諸君相助！”齋藤季治郎知道，正因為自己負有特殊使命，才受到這破格的送行，也不下馬，隻微微一欠身。
看著送行的走遠了，筱田治策博士才跟上來說話：“所長，您看對方將如何處理我們的渡江行為？”
齋藤季治郎輕蔑一笑：“那清國早已是一部快要報廢的機器，已經運轉不靈，哪能如此快反應過來？”
“村井已經給胡統領與延吉廳送去了信函，他們已經回複。去看看小說網?。”說著遞過去一張紙。
齋藤季治郎打開一看，上麵隻有龍飛鳳舞的一句話：“我中國土地豈能讓倭寇涉足！！！”
三個大大的感歎號如三把錐子，刺得他心髒一跳一跳地疼。筱田治策見他臉色突變，說：“我們正是乘他們當官被解職，知事已回鄉送的檄文，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其不備，不過看來他們還是有準備了。”
“好書法！”齋藤季治郎小心翼翼地疊起那張紙，放入內衣口袋。隨後坐正了身子，嘴角微微一瞥：“有備也不怕！他們邊防空虛，久未補充兵員糧餉，此處的哨長也早已經被我收買……”
“想抵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見筱田治策總結性發言搶了他的話，齋藤季治郎有點不樂意：“你這個法學博士現在要研究中國曆史了，中國將士也有保家衛國不惜犧牲生命者。”講到這裏他頓了頓，“譬如明治27年那場大東溝海戰（甲午海戰）中的清國提督丁汝昌、鄧世昌等的英勇，曾經令我等頭疼不已……”
“可如今他們的政府已經軟弱無能到荒唐的地步了，在下講個新聽來的故事給所長閣下聽好嗎？”
正等牛車到達，偵察兵也在找地方過江，齋藤季治郎閑得無聊，就讓筱田治策說說，看他到底對中國了解多少。去看看小說網?。那筱田治策就說起了中國參加奧運會的事情：
聽說聯合國組織奧運會讓中國參加，當時是派李鴻章領隊，他不懂什麽球類、田徑、遊泳等項目為何物，國內也沒運動員。聽到個球字，就找幾個雜技藝人，聽說要跑得快的，就派個郵差，聽說要下水的，就逮個打漁的來……拉拉雜雜組成了一支運動隊，就開到國際賽場上去了。
先是參加籃球比賽，那幾個雜技藝人了得，將球玩於股掌之間，讓對手連球毛也沾不到。但是不進球不能算贏啊，李鴻章急得大喊大叫：“把籃球丟進那個板板上的筐子裏去！”領頭的藝人一看，連忙跑出去稟報：“大人，洋人害我們的，他們那筐子沒底！”李大人給他一個耳光：“沒底也要放，漏出來再放進去！”玩雜技的懂得了，一個鷂子翻身，徑直從看台躍上籃球架的上方站著，底下人把球扔給他，他扔進球網裏，底下接著又扔給他，他又扔進球網裏……周而複始，直到終場哨響，成了1632：0。
遊泳比賽開始，打漁的下水了，如蛟龍潛底，岸上裁判正準備派打撈隊下去救人，他已經搶先上了對岸，手裏還抓一條金燦燦的大鯉魚，觀眾席上的女士們連忙跑去與他接吻，他嚇得又跳進水裏遊了回來，居然仍然搶在返回的其他選手前麵。
參加長跑的是郵差，發令槍響了還不敢動，李中堂隻好掏出黃手帕假傳聖旨：“皇帝詔曰，落後殺頭！”郵差舍命奔跑，又是旗開得勝……
這下好了，中國隊首戰告捷，拿了三塊金牌。但頒獎時要升國旗奏國歌，那清國政府沒有啊，李中堂靈機一動，把自己**的隨身戲班子開來，京劇鑼鼓哐哐噹噹來一陣《借東風》，那一敲就是半個時辰，再把自己的八抬大轎轎圍取下來，又長又大，還繡得花花綠綠的。讓洋人聽得驚心動魄，看得眼花繚亂，於是對清國的體育實力不敢小瞧。
“……如此製度、如此官員、如此國民，怎麽能長治久安？”
齋藤季治郎一聲不響地聽完筱田治策的故事，笑著說：“純屬造謠！別的不說，如果李鴻章那麽辦，他就是假傳聖旨，那是殺頭的罪！”
“中佐，您真是個中國通，派您去間島，統監大人真是英明啊！”
筱田治策的奉承，並沒有柔和他的麵孔，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江麵：“中國有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怕他們有人不聽朝廷的。”
“誰有這樣大的膽子？”
“我的一個學生就是！”齋藤季治郎說，“我在日本士官學校任教時，第一批中國留學生中的一個，叫吳祿貞。”
對一個學生如此憂心忡忡，筱田治策有點不屑，但出口的話極有分寸：“大佐，您曾經說過，中國人很講究師道尊嚴，老師麵前，他不敢放肆吧。”
“此人膽識超群，不一般。”齋藤季治郎就舉了個例子，“他還在我門下學習的時候，一天夜晚，我派他到大操場巡邏，萬籟俱寂的時候，一個怪物向他撲去，雖然隻有他一個人，他卻臨危不懼，拔出劍來喝道：‘你是人還是鬼？如果不說，我就砍掉你的腦袋！’”
“貴校還有這種事情？”
“那是校方為了鍛煉學生的膽量，事先派人化裝來嚇唬學生的，真考驗了不少人。可吳祿貞沒被嚇住，他那時才二十歲，在素來畏懼鬼神的華人中，可稱得上是膽大包天的了。他們那一班40人，除了中途死去一人，實際畢業三十九人，他的成績優異，簡直是其中的鳳毛麟角。”
“他在學校不尊重老師嗎？”
“他更服從真理。一次，我一個教員講幾何，偶有疏忽，證明錯了，他不僅當場指出，而且上黑板抄起粉筆，把老師證明錯誤的題目糾正過來，這在當時的學校也是破記錄的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