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隻身平叛

“崔哨官,聽你談吐,也是讀過書的人,當知道叛國者其罪當誅!”吳祿貞見他猛一顫,改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說話,“間島事端,明顯是那日人要圖我大清國的沃土。.大敵當前,我們每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應該以國家利益為重,同仇敵愾,如果叛國投敵,不但身家性命難保,死後子孫也抬不起頭啊!”

崔哨官頭也不敢抬:“是是是,卑職實出無奈。軍中四月沒發餉了,大家全靠搶劫度日,逃兵日漸增多,朝廷追查起來,我們也是死路一條啊。”

“軍中缺餉,隻因加強東北防守,撤消吉林將軍製,改派徐世昌大人為東三省總督,前後交接,有所延誤,現在不是讓我帶軍餉來了嗎?”吳祿貞帶的勘測經費,由於地廣人稀,有錢也沒地方用,先拿出來籠絡軍心吧。

崔哨長更惶恐了:“大人,您……您是……”

“我是總督府的參議吳祿貞。”

一聽總督府的官員,他猛然跳起,去抽牆上的寶劍。吳祿貞以為他要行刺,也縱身跳起,還沒抓去,見他抽出寶劍要往他自己脖子上抹,一把掐住他的手腕:“你為何要尋死?!”

“小將罪孽深重,有何麵目見朝廷命官?”他淚流滿麵。去看看小說網?。

這樣的人實在有悔過自新之心了,吳祿貞有幾分高興,定定地望著他:“將功折罪,功過相抵,可以免死。”

見他還不相信,笑了:“實不相瞞,我還是興兵起義反叛朝廷的革命首領哩。”

“您?!”他的手鬆了,吳祿貞乘機奪過他的寶劍,擲到地上,發出“噹”的金屬撞擊聲,引來屋外急促的腳步。

“崔大人,裏麵怎麽了?”

他連忙對外麵喊:“沒有本官命令,誰也不許進來!我和這位大人正在商議軍機要務!“

吳祿貞頷首道:“的確,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然而,朝廷負我,我不負國民。外敵當前,國家當於先。我等軍人的血要灑在疆場上,保家衛國才是熱血男兒本色。”

崔哨長熱淚長流:“大人!在下願隨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男兒流血不流淚,現在要你幹樁大事!”

他抹去眼淚,右手觸地,重新變回一副大清國武官的模樣:“末將尊令!”

“速速集合全軍,發餉!”

“喳!”

見他出門,吳祿貞連忙關了前門,開了後窗,見是一片山林,無人防守,遂放下心來,再到前窗看出去,士兵們聽說發錢,也不知道什麽發,一個個興高采烈、赤手空拳地站隊了。去看看小說網?。十輛牛車橫七豎八占據了大院,隊列隻有夾在當中,彎彎扭扭,很不成行。隻有哨長提槍精神抖擻地站在台階上,看起來是個可靠之人,吳祿貞放心了,再把屋子裏的槍在窗口悄悄架好。

正要開門出去,一個軍官騎馬到了院子門口,一身泥水,卻大大咧咧地揮著手臂:“媽拉巴的,站這裏幹什麽?都站到院子外麵去列隊,齋藤所長馬上就到了!”

“肖哨長——”吳祿貞在屋子裏喊了一聲。

“誰叫我?”他剛應答,一顆子彈飛來,揭去了他的天靈蓋,他仰麵倒在院子門口,死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眾人大嘩,可槍都在屋子裏。還在他們張惶時,房門大開:“不許動!”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大家,再一看,崔哨長也端槍對著他們。有人不知好歹,大叫著跳起來,先挨了一槍。

“誰動他們就是你們的下場!”崔哨長這一喊,大家才不敢動了,他乘機說,“大家不要動,聽總督府參議官吳大人訓話!”

總督府來人了?那還了得!隻見吳祿貞雖然胡子拉渣,可穿的是新製服,大義凜然、氣勢壓人:“弟兄們!鄙人正是總督府派來的參議官。總督府的大隊人馬就在村裏,本官是先行來給你們送糧餉的!姓肖的得了日本人的錢,要把你們賣給日本人當炮灰,要當賣國賊的,就跟他一樣,軍法從事!”

多數人不願意去迎接日本人,大家見錢眼開,心想,難怪他又要擺酒又獻人參,他得了好處啊,跟著他不是死路一條嗎?看著眼前的屍體,誰不想拿錢保命?!當初是懾於哨長的指令,而今有總督派來的長官做主了,怕什麽?於是紛紛表態:

“我們是大清的兵!我們不當賣國賊!”

“姓肖的罪有應得,死得活該!”大夥兒喊了起來。

催哨長一身冷汗,心想,自己差點也成千古罪人了,趕緊打發自己心腹看緊那幾個肖哨長的心腹,這邊讓大家把反穿的軍裝正穿過來,再一個個發餉。

吳祿貞看著這邊基本平靜了,他對哨長交代幾句,再出門朝河邊跑去。

那邊齋藤季治郎落在後麵,他過江的人少,不敢貿然進營。突然聽到兩聲槍響,不見有人迎接,先起了疑心,停止前進,遠遠望著。

終於等到一匹馬疾駛而來,怎麽不是肖哨長?隨著人來近前,看著熟悉,猛然心動:是他?自己最提防的人,他怎麽來這樣快?心中暗暗叫苦。隻見來人端莊的五官依然清秀,眉宇間卻增添了一些成熟,儒雅裏透出更為英武的氣概,更不可小瞧啊。

為什麽肖不來吳祿貞來?剛才的搶響為的什麽?他怎麽如此快就從長白山下來了?他是專程來還是偶然到這裏的?他迎麵撲來有何目的?我是否應該瞄準他?但這船太小,我隻帶了一個隨從,這裏畢竟是在中國的地盤上,如果沒有駐軍的幫助,怎麽可能以少勝多?齋藤季治郎想到這裏,提高了警惕,做賊心虛,先柔和了麵部表情。

吳祿貞近了,麵部表情十分平靜,如同當年在他麵前聽課一樣,若無其事地跳下馬來,麵不改色,恭恭敬敬地向他彎腰鞠躬:“先生,多日不見!”吳祿貞禮貌地用熟練的日語向麵前這位前教官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