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兩封來信

筱田治策不答,憲兵的刺刀步步近。水中的清兵見幫辦被圍困,忽喇一下全跑上岸來,將憲兵們來個反包圍。江中架橋的軍見堵在水裏的人上岸了,沒有了阻力,又駛進一條鐵船相連,浮橋又向江北延伸了一段。

層層疊疊的人圍住了吳祿貞,他看不見江中的況,心中焦急,子一縱,來了個鷂子大過海,以明珠上佛頭的方式躍上馬背,穩穩當當地落在馬上,坐到筱田治策的後麵,跟著手槍就抵住了他的後腰:“叫你的下屬把槍收起來!”

筱田治策是個文官,此時才想起,這個吳祿貞是本士官學校騎兵科的優等生,後悔自己輕敵,於眾目睽睽之下竟當了他的俘虜,好不丟人!有心翻下馬去,留對手在馬上居高臨下也不好,若不理睬,鐵硬的槍抵在後麵,這個說得出做得到的家夥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萬般無奈,他隻有手一揮,讓憲兵撤下。吳祿貞這才給他麵子,掏出一張護照塞給他:“這是我們的交換條件。”

筱田治策接過一看,喜形於色:“礦石放行了?有橋將來運輸更方便了。”

“別做你娘的大頭夢了吧!”吳祿貞的手槍又頂了他一下,“也就限於目前這一批,銀礦我們已經查,以後要開采也是我們中國官方的事,與你們本沒有任何關係——不過也要先謝謝本國的投資哈!”

他這裏說著,清軍已經衝進河裏,把對方的鐵船掀翻了幾隻。那邊的軍人也下河來維護,雙方扭打起來。

“你以為你的浮橋能建成?妄想!夾皮狗的好漢們今天不到明天就到了,他們可不像朝廷的官軍這樣斯文,不用說你的鐵船浮橋,就是鋼筋混凝土的大橋,也能給你拆得一幹二淨!”吳祿貞不客氣了,槍筒似乎要把他的腰鑽個洞出來,“你還等齋藤來發話嗎?他見你這麽個模樣是笑還是哭?”

他要見了我這模樣,非處罰我不可!筱田治策心虛了,但他也沒資格下命令讓對方不要架橋,隻有硬著不說話。

河裏已經打得水花四濺,十幾隻鐵船沉了大半。吳祿貞不客氣了,一把將筱田治策掀下馬來,朝天發了一槍,“砰“的一聲巨響,河裏的喧鬧立即停止了,兩邊的人都望著放槍的方向。軍這才發現,高頭大馬上已經換了主人,又一起擁了過來。

吳祿貞的手槍對準了摔在地下狗啃泥的筱田治策:“今之事,已經激化,如果因此引起國際爭端,責任全在你們架橋之事上,如果你不趕快製止,事態擴大了,你可就無法收拾了啊!”

筱田治策被嚇壞了,忍住疼痛問:“你……你說……怎麽辦?”

“好辦!你把礦石帶走,渡江過去,叫他們停止架橋。並且報告你們統監府,就說中國方麵堅決不許在國界江河上架設橋梁,如果違約,我們與你們奮戰到底!”

筱田治策他被兩個憲兵架起,趕緊上船過江去了。看著他到了對岸,兵撤了,浮橋還剩一段,直至韓邊外的大軍壓境才拆去。

吳祿貞剛剛停筆,寫下了最後一句詩歌,就同時接到兩封信,一封來自北京,那是妻子的信。他首先拆開來。字跡如人,端莊豐滿,打開來,有一股溫馨的氣息撲麵而來。信中隻是報平安,說女兒很可,說兒子很淘氣,說他們都很想念父親,沒有提自己一句話。隻是,在信的末尾,寫上了他們夫妻唱和寫的詩:

水上飄泊鷗與鷺,家在水雲鄉裏住。

振翅不必到南溟,萬裏培風填古戍。

前麵兩句是妻子寫的,他當時還誇獎她起興很好,很有詩意,他續上兩句,就給詩增加了一種雄厚蒼涼的彩色。就在這時,他才給詩歌續上二十四句:

巍然長白望昆侖,遼海黃河悲洄泝。

…………

邊塵未掃征人恨,大地河山待鼓鑄。

特取名為《放歌步謝大虎文原韻》抒發感慨,總結在延吉與本侵略軍鬥爭的艱巨複雜,表達自己對帝國主義欺淩國家的憤恨,也對封建國家的**而焦慮。到底是夫妻啊,似乎能感應似的,她突然就郵來這首詩,難道知道我續詩時正想著妻子兒女嗎?真是天意啊。

所以,在拆第二封信時就有點不以為然,這信郵自奉天,看那麽生澀與娟秀的字,仿佛是那幾個小測繪中的一個,他們西學的東西掌握不少,而毛筆字實在不敢恭維。

漫不經心地拆開,卻是一張白紙,上麵隻有一個問號,問號很大,從上到下貫穿全紙,筆劃卻很細,紙中夾著的一個薄薄的小包更增加神秘。打開一看,一綹青絲,編織成一個同心結。不用猜不用問,知道搞這種小兒女把戲的,除了餘秀不會是別人。

他有幾分好笑,有幾分感動。他明白這問號的意思了。曾經答應過她,要到延吉帶她來的,那個問號就是質問他,八匹馬也難追的話,為什麽說話不算數?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呢?他還沒想好,周維禎闖了進來,他如作了虧心事一樣,趕緊把信收起來,不小心卻掉下那綹頭發。

“嫂子好有詩意啊?”周維禎撿起欣賞著。

突然被人**了秘密一樣,吳祿貞臉紅心跳,一把搶過收藏起來。

“喲,第一次見綬卿這麽靦腆!”

他立即正色道:“有話就說,有就放,來幹什麽!”

周維禎隻比他小幾個月,兩人在一起沒大沒小的,往他邊一坐就開了炮:“別在這裏兩地相思了,幹脆把老婆接來就是。”

“你想接老婆到延邊?”

“我那小家碧玉可拿不出來,也沒有你家那位大小姐能吃苦耐勞。”

“你想讓他們來戍邊?”

周維禎笑了:“她們如能來,可比拿槍拿鋤頭的作用大。”

“拖兒帶女的,能發揮什麽作用?!”

“穩定邊關啊。”周維禎見他不以為然,把最近的況匯報了一下。龍井村的韓民不用說了,那是間島派出所的本憲兵迫的,有事無事都要去那裏稟報,就連光霽峪的韓民,有點什麽糾紛,也有人找本人去解決了。

吳祿貞急了,一下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這是怎麽了?他們對我們公署不信任?還是我們那些機構辦事不力?”

“信任也要有基礎啊。督辦整天縮在公署裏,韓民見他比見皇帝還難,下屬都控製在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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