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骨so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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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善兵敗如山倒,十萬大軍損傷殆盡,而今牆倒眾人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衛青倒是顯得很淡然,眼下百越局勢已經逐漸明朗,騶醜在此時再如何配合漢軍動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這對之前經受了極大困境和考驗的衛青來講,並無多大感情可言。

公孫策點頭表示同意衛青的觀點,他道:“之前朝廷扶持騶醜三年,而他在一夜之間就被餘善徹底翻盤,說起來也是爛泥扶不上牆,這時候餘善要江郎才盡了,才敢出來折騰一番,想要分一杯羹,想的倒是挺美。”

東方朔將騶醜的密信放到一邊,道:“現在騶醜還能活著跟我們聯絡,而不是在餘善起事的時候就死於非命,已經是殊為難得了,我們要求他如何如何,未免有些要求過高了。”

“若是如此,現在我們還要他摻和進來作甚?”公孫策不屑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不用跟騶醜聯係?”東方朔如此問道,現在三人是百越事務的決策層,公孫策的意見也是最終決策需要考慮的一部分。

“我也沒如此說,畢竟有勝於無,現在能夠盡早結束戰事才是正經。”公孫策很成熟的說道。

公孫策已經發表意見,東方朔便看向衛青。衛青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事兒陛下應該有所決斷,我們等等看陛下的旨意。”

“等陛下的旨意?現在派人回去報信,最快不也得十天半個月?”公孫策有些不理解衛青的做法。

“報!衛大將軍,陛下有特旨到!”說話間,有軍士過來稟報。

“這麽合適?”公孫策和東方朔相視一眼。

衛青接過木盒,打開後抽出其中一張錦帛,看了一眼,然後對注視著自己的東方朔和公孫策說明道:“陛下有旨,命我等全盤接管百越,戰事結束,東方朔暫時主持百越諸事,公孫策為副。此後,不再設閩越王、南越王,而以郡縣立之!”

東方朔和公孫策聽了這話,並沒有流露出多大的意外之色,劉徹借此次戰事廢除百越諸王,設置郡縣,這也是明眼人早就能看出來的事。

“那騶醜的密信如何處置?”公孫策問道。

衛青微微一笑,“陛下說了,若是騶醜相約裏應外合,可虛以委蛇,借助其幫助順利我等掌握百越全境。至於事後騶醜如何處置,陛下自有區處。”

“陛下果然英明......”

烏龍江南,章治城。

餘善被衛青趕出會稽郡,南逃渡過烏龍江之後,臨時在章治城駐紮。不甘就此認命的餘善,意圖以章治城為依托,在烏龍江畔與衛青大軍再戰一場,以期翻盤。

“軍中可戰之兵已經不足三萬,衛青大軍卻有五萬,而且士氣高漲,明日之戰,勝負難料......”在餘善問起餘瑞之對明日戰事有何看法的時候,餘瑞之苦澀的說出了這些話,“依臣下之見,大軍不如退回閩越。閩越地形複雜,百越之民皆是大王子民,我等在閩越作戰,便有地利人和,而衛青人生地不熟,風俗不通,又沒有根基,必定寸步難行。如此,我大軍大則有希望反敗為勝......”

“夠了!”餘善聞言,卻是惱火的猛然一拍案桌,吹鼻子瞪眼,眼中噴射著惱羞成怒的火焰,咆哮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明日之戰本王一定會敗是不是?本王平定南越,僅僅用了半個月,將衛青趕出會稽郡,也隻用了一個月!如今衛青隻不過是運氣好,小勝了幾場,本王為何要一退再退?百越將士英勇善戰,何必不能以一當十?明日衛青率軍渡河,本王定要教他有來無回!不殺衛青,本王誓不踏足閩越大地半步!”

“大王......”餘瑞之知道餘善已經被羞憤蒙蔽了雙眼,畢竟本來形勢對餘善來說也是一片大好,眼看三年蟄伏就要一日功成,現在形勢急轉直下,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日後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確實讓人難以接受,隻得苦苦勸道:“劉安在潁川已經兵敗了,大漢之內,大王已經沒有援手,現在再跟漢軍拚個你死我活,已經意義不大。大王何不趁早收手,向大漢皇帝陛下請罪,說不得還可以安享晚年,若是此番與衛青鬥個你死我活,除卻一腔熱血,還能剩下什麽?”

餘瑞之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你已經勝利無望了,趁早投降吧你。趁現在還有點資本,還能換個餘生富貴,再打下去,你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大概才是餘瑞之真正想說的話。

“瑞之,你說什麽?”餘善霍然站起身,怒極的樣子就差沒有一巴掌扇過來,“你竟然能說著這樣的話,你是認定本王必敗了?!”

“大王,不是瑞之妄言,而是形勢如此啊......”餘瑞之繼續勸道。

“閉嘴!”餘善暴嗬一聲,怒極反笑,陰冷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怕跟著本王一條路走到天黑,丟了性命是不是?而今你約莫是覺得本王勝利無望了,便想勸本王投降,以在大漢皇帝小兒麵前混一份功勞,保你以後榮華?你倒是打得好算盤!”

“大王!”餘瑞之惶恐拜倒,“臣下絕無此意啊!”

“事已至此,何須多言?”餘善怒火更甚,“既然你不想跟著本王,那便給本王滾,滾出軍營,滾出章治城!”

“大王......”餘瑞之痛呼。

“來人,將這廝逐出軍營!”餘善拂袖冷聲道,不顧餘瑞之的苦苦哀求,“本王麵前,再無餘瑞之,轟出去!此人再敢接近軍營半步,亂箭射死!”

餘瑞之一路哀嚎掙紮,卻拗不過軍漢,一路被從中軍大帳被拖到大營門口,餘瑞之嘶喊的嗓子都啞了,直到被重重扔到營門之外,眼睜睜看著軍營大門關上,餘瑞之還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因為一言不合便被驅逐的事實。

末了,餘瑞之狼狽站起身,不理會戍衛軍士的眼神,瞥了軍營一眼,憤恨長歎:“罷了,罷了!豎子不足與謀,早日離開,早日清閑!”說著自嘲慘烈一笑,自言自語道:“餘瑞之啊餘瑞之,想你為大王奔勞半生,到頭來竟落得喪家犬般的下場,可笑,可悲,可歎!”

言罷,餘善拍了拍青衫上的泥土,長笑大步離去,不曾回頭。

月色清冷,笑聲悲愴。

此時餘善獨自走出中軍大帳,沒有讓貼身侍衛跟隨,一人上了就近一座望樓,將值夜軍士趕下去,自己站在望樓上,一人一影,默然與一月相對。

“三年蟄伏,一朝起兵,本以為是浴火重生,沒想到不過是在人世間白白增添了一個笑話,讓世人唾棄鄙夷......想我餘善,竟然是這般命運。”餘善抬頭凝視彎月,低聲呢喃,“劉安呐劉安,你可真是差勁得很,竟然支撐了不到兩個月便兵敗了,枉我還對你抱有莫大的期望......什麽二十萬雄兵,淮南國第一軍師,都是狗屁不通的東西......”

笑了笑,餘善繼續自說自話,“瑞之,我何嚐不知大事失敗已成定局?隻不過你讓我俯首認罪,交出尊嚴,換取餘生富貴,實在是大謬了,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人生如同賭局,野心需要付出代價,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不過是一條命而已,我還沒到不能接受失敗的份上......這些年你跟隨本王鞍前馬後,勞苦功高,本王不能給你一生輝煌,難不成還要拉著你陪葬不成?逐你出軍營,你可能理解本王的苦心?”

餘善麵容平靜,聲音輕柔,奈何這番肺腑之言,他隻能說給四野聽,注定入不了任何人之耳。

這一刻,望樓頂,餘善的身影竟然有幾分落寞孤獨的意味。

“誰能理解本王?”餘善仰頭而歎,“大概劉安能算半個?”說著哂笑一聲,“劉安,不過是一個兵敗潛逃、不能與上下同死的人,這樣的人,自然也不能同富貴,怎麽可能理解我?”

言罷,餘善神色堅定下來,自己對自己莊重道:“明日,當與眾將士同生共死,以報追隨之義!”

餘善手按刀柄,一刹那氣勢凜然。

天才與瘋子,不過是一線之隔。這一天之隔,便叫做成敗。而成敗之間,不也是一線之隔?

一線之間,天才與瘋子,成功與失敗,截然相異。

翌日,屯紮在烏龍江邊的衛青大軍,借助會稽的樓船,發起了渡江戰役。

而駐紮在章治城的餘善,率領大軍傾巢出動,在衛青渡河之際,發起突擊。

是役,餘善披堅執銳,身先士卒,死於亂軍之中。

當日,衛青大軍渡河成功,占領章治城。

章治城城破之時,在章治城南十裏之外的一個山頭,一名青衫男子麵朝章治城,抱頭失聲痛哭,撕心裂肺,哭聲驚散百鳥,讓人不忍聽聞。

一日之後,五萬漢軍挺進已無叛軍堅守的閩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