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完大叫著朝我撲來,我身後那人也轉瞬而至,可讓我奇怪的是,這回我看他們的動作

並沒有變慢。

眼前的一切又恢複到了正常,這突然的變化讓我一時無法適應,竟感覺這人揮舞手臂的速度比先前還快了許多!

隻見那人用二指緊.夾住掛飾的繩頭,掌心朝外,突然大喝一聲,就要將他那熊掌般的大手蓋向我的額頭。

我心中驚駭,心跳驟然加速,隻感覺他起掌的一瞬,帶起一陣勁風,直撲麵門。看掌來勢洶洶,容不得我躲閃。

我驚駭之下,一直提著的油燈也瞬間脫了手,心知他是想用治鬼的法子對付我,可他使出的力度,就是木板也能打出個窟窿,若是拍在我腦袋上,非得魂飛魄散不可。

可就在他的手掌將要貼到我麵門的一瞬,卻看他的動作又緩了下來,這一快一慢間,把我腦子攪成了一鍋漿糊,不知是時間在減速,還是我這些天被逼的神經錯亂。

然而此刻,我卻顧不了許多,急忙繞開他的手掌,抓住緩緩下落的油燈,第一個念頭就是把他撂倒,若不然他一準又會追來。

可我卻不知道人體的死.穴究竟在何處,《窺天經》所載的功法,也因為被蟲蛀的千瘡百孔,沒有看全,但我知道,他不會像孫悟淨般沒有命.根子。

想到這,我沒有再猶豫,起腳直奔他**,就在我抬腳的一瞬,看他大嘴緩緩張開,隱約中看到他的‘心髒’也開始扭曲起來。我知道,他在害怕。

隻聽得一聲慘叫緩緩傳入耳中,我轉身又踢出一腳,踹在身後那人的襠.部。

我看二人均以中招,急忙順著他二人的來路跑去。

跑動間,隻看周身的碎石灰土都被我卷起老高,又被拋在身後。

我不知練了《善辯金眼圖》是福是禍,我不能像苦度那般收放自如,更找不準人體的死穴、麻穴,若是碰到會鐵檔功的主兒,除了逃跑還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我手上那盞油燈也被我跑動間帶起的疾風吹滅,眼看著前方就是洞口,我稍微穩定下思緒,心跳也慢了下來,眼前的一切又轉瞬恢複了正常。

我頹然坐在地上,隻感覺眼眶酸麻,五髒六腑也跟著翻騰起來,幾欲作嘔。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知在這洞裏呆了多長時間。順著洞口向外望去,星光下,長寧院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幾塊黝黑的木方立在塌拜的廢墟間,晚風拂過,幾縷炭火通紅。

學舌莫學牙,舌頭自由的伸縮在唇齒間,掉光了牙齒,卻不會爛了舌頭。這才理解苦度的深意。

忍字是個寶,人人使不好,苦度臨終前的那句話並沒有讓我有多深的感悟,卻一直刻在腦子裏。

我揉了揉肚子,稍微安撫下翻騰不止的五.髒,又順著那兩人從崖頂順下來的繩索爬了上去,看崖頂的平台上還有幾處早已熄滅的炭堆,知道李廣等人早已走遠了。

站在崖頂,放眼望去,崖後都是鬱鬱蔥蔥的杉樹林,目之極限處,看湖波被星月映的粼光閃閃,恍如九天仙女,美麗又不失溫婉。

我長吸了一口氣,暗自掐算著日子,從那個鎮子離開後,已經有五六天了,四叔和玄青肯定急的直蹦高兒。

但我實在不願再從長寧院前的那片林子折返回去,不知道路是次要的,關鍵是那林子太邪門,動不動就冒出點妖魔鬼怪來。

我蹣跚的繞到山下,看此處地勢平坦,上方就是那口山洞,應該就是苦度口中的搖籃坡,但這兒的草,顯然沒有當初那麽肥了。

輾轉繞到後在崖後那片林子,準備先到太湖再作打算,聽苦度說此處離著太湖要用半天的腳程,我在崖上時還有些懷疑,但一踏進這片林子就感覺他說的少了。

這片林子正長在山腰,地勢凹凸不平,加之此處多年無人走動,羊腸般的山路長滿了荒草亂藤。若是放在白天,半日興許會到,但放在此時就說不準了。

我在這片林子中走了整整一夜,沒遇到什麽噬人的猛獸,可悄然而至山雨卻把我澆了個透,我蹲在一顆古樹下避雨,淅瀝的雨點打在身上,竟比東北的三九還讓人發寒。

小鳥翠鳴幾聲,太陽露出半個臉盤兒,我避開樹影,脫下那件濕透的衣服,擰了幾個勁兒,搭在肩上,**的行在莽莽林間。

到太湖岸邊時,已近中午,看湖邊有幾戶人家,青磚灰瓦的老屋雖算不上漂亮,但在這湖光山色間,倒也不顯唐突。

我打了個噴嚏,到就近的一戶人家要了兩張大餅,還沒嚐出什麽味,但兩掌餅卻已經進了肚兒。

給我拿餅的是個老太太,看我吃的急了,又給我端了一碗水,又告訴我怎麽能坐到車,我隻聽懂了大概,卻知道了行進的方向。

我喝完水,把碗遞給那老太太,卻聽她哀歎了一聲,我好奇的問她:“怎麽了,大娘?”

老人聽完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屋子,我隱約中看她的心髒衰弱異常,顯然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我看她不答話,也不敢再做耽擱,穿上那件半幹的衣服,繞著湖邊一路疾走。又行了一下午,看著漸近的人群和汽車,心中一陣喜悅。

但走進了才發現,那汽車不過是旅遊的大巴,人群在一個拿著紅旗導遊的指導下,三三兩兩的分散在湖邊各處,賞著湖光。

可我的目光卻被一個戴著墨鏡的漢子吸引了過去,看那人站在人堆裏,鶴立雞群般,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幾個紅字——李狗剩。

我精神不由得一震,看那人單手舉著牌子,右邊衣袖空****,他身旁一人正咧著大嘴,斜視著他,正是四叔和玄青!

我大叫一聲,忙跑了過去,沒想到他二人會尋到這。他倆聽到呼喊也齊齊轉過頭,隻見四叔扔掉了手中的牌子,摘下那副蛤蟆鏡,急急朝我走來。身後的玄青也是一愣,隨即麵露喜色。

“你們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我抑製不住心頭的喜悅,高聲問道。

四叔聽完立即變了副臉色,壓著嗓子,說道:“你個癟獨子,這兩天上哪去了?我這舌頭都急出泡了!”

我撓了撓頭,卻不知怎麽和他說。又問四叔:“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

四叔歎了口氣,看了看滿麵喜色的玄青,對我說道:“那天半夜,玄青不知在哪找了把菜刀,在我腦門子上拍了幾下,硬是用刀背把我拍醒了,沒等我反應過來,舉刀就要砍。”

“我順手給了他一巴掌,他迷迷糊糊的竟說他剛才夢到挑西瓜,剛要看看是什麽芯的,就被我打醒了,我開燈一看你沒了蹤影,又聽到窗外隱有鬼哭之聲,就知道你和玄青都在睡夢中被迷住了。”

“我倆找了你一天,也沒見你蹤影,玄青就學著生死薄推卦之法,卜了一卦,看卦中正有虎落平陽之像,值符反吟,值使反吟,遇水而安,就知你遭了什麽不測,要在有水的地兒才能尋到你。”

我聽完不禁愕然,沒想到玄青推演的卦象竟也如此精準。我笑著問四叔:“咋還舉個牌子,又不是火車站?”

玄青聽完嘿嘿笑了兩聲,對我說道:“這一路,李狗剩三字,滿蘇州恐怕沒幾個不知道了。你四叔這兩天舉著牌子,大街小巷的一路喊一路找,回頭率比大姑娘都高,我看不下去,給他配了副墨鏡。”

我聽完心裏酸酸的,不知該對四叔說些什麽好,但聽他沙啞的嗓子,就知道他這兩天喊了多少聲……

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幾個在導遊的帶領下,找了個賓.館住下。

我稍微安穩下思緒,又對四叔和玄青說了這兩天發生的種種,可還未等我說完,隻看四叔和玄青聽到那吃人內髒的女人時,都不由得一怔。

玄青隨即‘哦’了一聲,略有所思。我看玄青那表情好像知道些什麽,趕忙問道:“你知道那怪物是什麽?”

“哎,那晚我聽到那哭喪之聲,就有些懷疑,沒想到那怪物還真出世了!”玄青皺眉說道。

四叔也緊皺著眉頭,問玄青:“難不成,真是……”

“沒錯,正是那邪麵般若的產.物,名為‘般若’!”玄青徐徐答道。

我知道那東西和生死薄脫不了幹係,卻沒想到,那怪物竟是玄青口中那邪麵般若的‘產.物’。

“這‘產物’,又是什麽意思?”我問玄青。

“般若本是日本傳說中的惡鬼,為女子怨念與嫉妒所化的邪物,白天隱於地底或陰暗之地,夜晚則會以哭聲迷惑孩童,食其內髒,以填補嫉恨……”

我聽完不禁疑惑,問玄青:“這日本的傳說和藏地的麵具又有什麽關係?也就名字像點,好像聯係不起來啊!”

玄青拍了拍腦門兒,對我說道:“這邪麵般若,傳到日本後,日本人知其有股靈氣,卻不會開啟,隻能加入邪術,變靈佛之氣為邪氣,用作害人之物。”

“凡戴此麵的女子,都會被逼.出嫉恨之心,哭笑無常且擇人而噬,竟和日本本土傳說中的般若一般無二。那藏地神物‘次仁巴’,也就此改名為‘邪麵般若’。”

“哎!女人心,海底針……”四叔哀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