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眼前的異象,不禁愕然,雖知道神靈、鬼魂食香火供奉,可從沒聽說過什麽惡鬼可以直接吸取香火!

“這是怎麽回事?”我轉頭問玄青。

“你四叔想賄賂五鬼,可他卻不聽勸,這五鬼若非放鬼之人,別人操控不得。”玄青說完搖搖頭,轉身出了門。

再看四叔口中法決越念越快,香燭端頭火星通紅,沒過幾分鍾,便燃了大半。吳承祥的麵色也愈發黑沉,直如塗了黑炭一般。

‘嘎’的一聲輕響,屋門無風自開,我緩緩轉過頭,突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室內響起,地上的雜物紛紛揚散開來,像是被誰用腳踢開一般。

隨著身後一隻花瓶殘片輕微響動,我下意識的側身退到一旁。身側腳步響起的刹那,一陣陰冷也由肌膚導入心尖。

隱約中,看到五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信步行過,唇若塗丹,麵白如紙。

隻見四叔伸出大手,五指長分,緩緩向上抬起,股股香煙也調轉了方向,圍在四叔的手腕處,漸聚漸多,像一隻白玉的手鐲,絲絲流轉。

吳承祥也隨著四叔高抬的大手,漸坐起身,直直的盯著四叔手腕處那股香煙,探頭上前,鼻頭不停的嗡動。

我揉了揉眼,看那五人正與四叔並排立在床頭,隨著四叔手掌的起伏,不斷的呲牙咧嘴,幾欲上前撲咬。

我心中暗驚,眼前這幾‘人’和吳承祥描述的那五個投胎成豬仔的惡鬼一般無二,也就是玄青口中的五鬼,難不成真被四叔那幾根大香收買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香也成!

我轉頭望去,玄青正站在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四叔,突然咧開大嘴,對四叔說:“李四兒,香!香!”

我聽完一愣,看爐灰上的香燭就快燃盡,隻剩下一截香頭,轉眼就要沒入爐灰中,而那幾個惡鬼還圍在四叔身旁,恍如透明的身子,抓狂亂舞間帶出陣陣冷風,讓人頭皮發麻。

我這才明白,四叔要用香燭把五鬼從院落中引開,可眼看香燭就要燃燒殆盡,若是不趁此時將這五個惡鬼驅散,恐怕性命不保。

正心思著,卻見幾根香燭已經沒入爐灰堆中,可四叔卻依舊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我未及多想,就要上前拉過四叔,至少我身上的涅槃坨可以暫時護住他。

可還未等我走到四叔身前,卻聽他猛然大喝一聲,將手抬至極限,手腕處的香煙也隨之**散,那幾個惡鬼嘴中不停的噴吐著黑氣,渾身顫栗不止,眼神暴虐的盯著四叔。屋內的陰氣也霎時暴漲起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陰氣侵蝕的不能向前半分,頭上燈泡砰然炸裂,五個麵目猙獰的惡鬼驀然懸到半空,又伸出利爪,淩空撲向四叔。

此時,四叔的大手也夾雜著破風之聲,急急拍向吳承祥頭頂。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四叔那一掌重重的蓋在他的頭頂,懸在半空的幾個惡鬼突然身子急轉,厲嘯一聲,在屋內橫衝直撞。看似虛無的身子,帶起陣陣疾風,吹的屋內雜物亂飛。

五鬼尖銳的嘶叫之聲,讓人心生懼意,卻又煩躁無比,感覺渾身血液也在跟著那聲音飄忽。

此時,再看**的吳承祥卻口吐白沫,直挺挺的到了下去,先前半掩的窗子隨即散成一堆爛木,厲嘯聲也突隨之飄到屋外,漸漸小了下去。

我緩了緩神,看吳承祥這回徹底沒了動靜,可細看之下,不由得一驚。吳承祥的心髒雖沒有了那股子黑氣,卻也不再跳動了。一股股殷紅的血液緩緩從七竅中流出。

玄青奔到近前,大喊一聲:“這人完了……”

他還欲說什麽,卻看四叔突然向後踉蹌的退了兩步,就欲跌到,我趕忙扶住他,卻看四叔雙目緊閉,鮮血正沿著麵頰緩緩滑落,整個人竟像是瘦了一圈。

我大驚之下猛搖晃四叔的身子,又大喊了幾聲,四叔聞聲晃了晃頭,雙眼微睜,眼皮間還有絲絲血絲連著,吃力的站起身,將忠魂拔出,當即便站立不穩,長出一口氣,暈厥過去。

玄青見狀,麵顯驚色,一把扶住四叔,攙著他就要往外走。

我不明所以,問玄青:“這是怎麽回事?”

玄青皺眉答道:“他剛才被陰氣侵身,又被五鬼吸去精血,快找個安全的地兒,讓他緩緩!”

我聽完心裏打了個突,我適才站在圈外都能感覺到逼人的陰氣,何況直接受力的四叔。這回可真傷元氣了。

“哪安全?”我問玄青。

“離這兒越遠,生氣越旺的地兒越安全!”玄青說完將四叔拖拽出院門,就要奔遠處走。

我卻突然想到那個老人,吳承祥顯然是救不活了,可那個老人卻是個大活人,不忍心這麽一走了之,沒容多想,急急轉身,奔回屋中。

“你還要幹啥去?再不跑來不及了!”玄青停住腳步,急中大喊。

我沒有理會玄青的呼喊,背起老人便衝了出去,邊跑邊朝門外的玄青大喊:“還愣著幹啥?快跑啊!”

“往哪跑?”玄青咧嘴望著前方,不住的後退著。

我行至院門口也刹住了閘,一顆捧捧亂跳的心登時墜入穀底,陣陣寒意從頭頂兒涼到後腳跟,看眼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屍體,腐臭衝天而起。

夜空沒有雲,卻不見了月亮的蹤影,眾星也不再閃爍,像是在透支最後的氣力。

我把後背的老人向上提了提,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看那些屍體都有些年頭了,有些都爛到了骨頭,腐肉掛在上麵,搖搖欲墜。

有些則隻剩下一副白骨,鑲著幾片兒碎布,但走動間卻鏗鏘有力,若是抬手抓到人身上,非得被抓的腸穿肚爛不可。

“奶奶的!這片兒的生氣都快被它們吸幹了!”玄青望了望天,不住的後退著。

“咱掉頭跑吧,我看它們不一定能攆上咱倆!”我顫聲對玄青說。

玄青僵硬的點了點頭。我看著漸近的屍腔子,驚懼之下,幾欲作嘔。不知哪來的力氣,轉身跑出老遠。

玄青拖著四叔緊跟在身後,看前方有一片枯樹林,幾塊殘碑散落其中,土丘上伸出一隻黑紫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