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引起塞因的注意。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天也已經全黑了,路燈的光明明滅滅,時亮時不亮,路上迦嵐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野狗在撕咬那樣。

塞因牽起了迦嵐的手,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掌心傳來。

“馬上就到了。”塞因難得柔下語氣來。

“塞因,你今天也要出門嗎?”迦嵐想到塞因前幾天的舉動,心想都已經那麽晚了,塞因應該不會再出門了吧,那他不是要和清醒的塞因同床共枕了嗎?雖然之前也是一起睡得沒錯,可那時候自己要不就睡著了,要不就在裝睡,這...這該怎麽是好。

“怎麽不敢睡了嗎?”塞因言語中帶著一絲笑,淺淺的,能聽得出說話那蟲心情不錯,“沒關係我會早點會來的。”

迦嵐:“沒有的事!我是覺得那麽晚了,應該睡覺了。”

“好好好。”塞因揉亂了迦嵐的頭發,手感還真不錯,滑滑的,比剛撿來時枯草一樣的頭發好多了,這一揉就停不下來,迦嵐也不開口製止塞因,所以等他們到家遇見顧的時候——

“塞因,你什麽時候撿的一隻亂毛貓。”

迦嵐的臉頓時僵硬了,他才不是貓!

塞因把迦嵐護在懷裏,聲音頓時冷了下來,“不是撿來的。”

顧挑眉:“你上次和我說的時候還是撿來的。”

“現在不是了。”

迦嵐探出腦袋,碧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是會發光一樣,他幽幽的看著塞因,眼尾耷拉下來,“塞因...”

“說吧你找我什麽事?”塞因心裏好像被羽毛拂過一樣,癢癢的。

顧低頭看了一眼才到自己胸前的小東西,他推了推眼鏡,說:“先讓他進去吧。”

被塞因哄進屋子的迦嵐並沒有如塞因所想的那樣去睡覺,他給自己倒了杯牛奶,一股子直接灌進了胃裏,冰涼的**凍得牙齒都發顫。

是有什麽話不能告訴他的嘛?

難道塞因也有什麽不可告蟲的秘密?

迦嵐又看了眼門外,兩個高大的身影映在門上,在說什麽呢?

他放下杯子,玻璃杯和木質的桌麵相互觸碰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帶著點陰霾。

“怎麽還不去睡覺?”

迦嵐嚇得一驚,噗通從椅子上掉了下去。他趕緊起來,但手上還是沾了一把灰,迦嵐無措地往衣服上蹭,才換的白毛衣頓時就黑了好幾塊。

“我...我想等你。”迦嵐說道。

塞因走近蹲下,他看了看迦嵐的手,還好沒有蹭破皮,這小家夥看著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塞因還是能夠感覺到迦嵐的‘嬌嫩’。

比如很容易哭鼻子這一點,塞因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這哪是撿來給自己解悶的啊。

“塞因,他是誰啊。”羽\。熙

塞因一邊給小孩擦手一邊說道:“哦,算是我打工的地方的同事,聯係不上我才來找我的,他的脾氣有些怪,但他是個還不錯的蟲。”

迦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原來塞因是有工作的啊,但他還是有些不太開心,因為那個人說他是隻髒貓。

“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可不是那麽和他說的。”塞因耳垂微微發紅,“咳,總之我的工作比較特殊,通常是晚上才去,但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去。”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不行。”塞因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那裏不適合小孩子。”

“那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和塞因一起工作了嗎?”迦嵐眼神灼灼,好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不行。”塞因把迦嵐抱起,“去睡覺。”

等小孩躺上床後,塞因才和顧一起離開。

去格鬥場的路上,顧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快到的時候,顧才停下腳說:“塞因,你是哪裏撿來的小東西。”

“都說了不是小東西,是十二。”

顧隨手查看了一下手環:“你說什麽時候打算買個終端,聯係不上你的時候都要我單獨跑一趟。”

“B區沒有終端的蟲那麽多,不缺我一個。”

顧看了塞因一眼,“但你來遲了會影響我的工資的。”

“再說吧,先進去吧。”

“塞因,等等。”顧開口,言語之中是少有的著急,“算了,沒事,你去吧,今天會有轉播,你要是贏了的話,獎金會多一點的。”

“行,多謝。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的。”

等到塞因進了地下格鬥場,顧才發出了最後一條消息——

他進去了。

已經差不多過了冬季裏頭最冷的那幾天了,迦嵐能夠明顯感受到空氣中的傳來的幾絲暖氣,他昨天又做了一個噩夢,太真實了,以至於迦嵐都懷疑那不是夢,而是現實了。

他沒有夢見肖蒙,但是他居然在自己的夢裏頭看見了塞因。

血淋淋的塞因。

他途中被嚇醒了好幾次,而當他驚醒之後看向旁邊,卻是冰冷冷的床鋪。

沒有回來嗎?迦嵐醒來後發現身邊沒有一絲一毫被動的痕跡。

可能是昨天太忙了。

迦嵐這樣安慰自己,他套上塞因給他買的兔子睡衣,昨天的那件衣服被塞因丟到水池裏去了,剩下的和塞因的衣服混在一塊,他也不好意思隨便翻。

真是奇怪,塞因從來沒有回來得那麽晚過。迦嵐吃完了早飯,眼睜睜地瞧著塞因那份早飯上的熱氣蒸騰趕緊,然後變冷變冰。

時針轉過兩圈。

迦嵐準備把早餐倒掉了。

這時候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迦嵐跑過去開門,可到了門前才想起,塞因應該是帶了鑰匙的。

他踮起腳趴在門框上,擦了擦起霧的玻璃,門外的是昨天和塞因一起離開的那隻雌蟲。

——嘎吱。

“我叫顧然,你可以叫我顧。”顧然蹲下身,黑色的西裝把他包裹起來,再加上他淺灰色的頭發和褐色的瞳孔,讓他整個蟲看起來死氣沉沉,他將一個紙袋交到迦嵐手中,“這是塞因讓我交給你的,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迦嵐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顧然交給他的袋子,而是抓住了顧然的手。

“那塞因去哪裏了?”

顧然低頭,小家夥的手勁還有點大,他平視著迦嵐,說,“塞因說不能告訴你。”

“那...那他還會回來嗎?”迦嵐的眼皮一直在跳,他從顧然的眼神中仿佛能看出否定的答案,“他不會回來了嗎?”

顧然張張嘴:“你想多了。塞因隻是還沒有處理完事情,等他處理完了就會回來了。”

“那、那就好。”迦嵐鬆了手,又繼續問顧然,“那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啊?”

顧然給不了迦嵐一個準確的答案,他隻是良心不安,所以才會來給小家夥送東西。

他看著小東西的眼睛,綠的沒有一絲雜質。他腦海裏浮現出塞因在說起小東西時候的模樣,他和塞因認識快一個月,還是頭一次看見塞因笑,那時候塞因還不承認,隻說就是太無聊了才會撿個小孩來養。

可顧然卻能夠感覺到塞因的變化,塞因變得有生氣了,以前的塞因隻是冷冰冰的機器,但和小孩遇上後的塞因卻好像被啟動了某個開關,總在某些時候流露出一絲...暫且可以被稱作是溫柔的氣質。

他知道小孩是塞因的軟肋,可他也需要錢。

“抱歉,我也不知道。”顧然看著神情瞬間低落下去的小家夥,想伸手揉一下他的頭發,但是卻被迦嵐躲開了。

迦嵐捏緊紙袋,隻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把門關上了。

他靠在門後,打開塞因給他的紙袋。

兩塊草莓蛋糕和幾片黃油麵包以及...一個迷你終端。

他將草莓蛋糕拿出來,和上次塞因帶來的一樣,但塞因明顯是知道他‘不喜歡’奶油蛋糕,可這次還托人帶了兩塊,迦嵐的眸子頓時沉了下去。

迦嵐拿起終端,是一個新的終端,上麵隻有一個聯係人顧然。

這個終端隻可能是顧然留給他的,塞因平時是不用這個東西的,甚至連隔壁的孤寡老雌都有台天天超大聲播放相親節目的電視機,但塞因卻是連一點電子設備都沒有的。

所以說,顧然在騙他。

這袋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是塞因給他的。

塞因和顧然都在欺騙他。

但是還好,起碼他現在有地方睡,也不會被餓死,更不用被利用做些什麽...他應該感到開心的,可為什麽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明明已經很乖了,塞因為什麽還是這樣對他。

但是他是會好好聽話等塞因回來,他是塞因的好十二,可要是塞因不回來的話...

塞因說他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