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怎麽起來了?剛才那位方公子說你要好好休息,我這邊還要給你去煎藥呢!”守在門口的仆人看李昌業走出來,慌忙說。

“藥先放在那兒,我有空兒再喝,給我牽匹馬來我要出去。”李昌業強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往外走。他知道,先不提找不到墨氤雯會不會惹出江湖恩怨,那些劫走他的人背後又有什麽勢力,最主要的是,他,還欠他一個回答。

說到這江湖上的情報,天策府雖然不賣,但知道的不見得比隱元會差很多。

墨氤雯恢複意識之後,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外麵很黑還是蒙住眼睛的布太厚。胃裏翻江倒海,肩上火辣辣地痛但不再流血,那些人給他包紮過,雖然手法粗糙得讓他覺得傷口突突地跳著疼。

周圍很安靜,墨氤雯什麽都看到不到,活動了一下手腳,都被綁著,靠身體的感覺他應該被人扔在了一個房間的角落裏,豎起耳朵仔細聽周圍的動靜,有個方向傳來來回的腳步聲,應該是守衛,再仔細聽聽,這個房間裏,似乎還有人微弱的呼吸聲。

“喂,有人麽?”墨氤雯輕聲問。

但是沒人回答。

墨氤雯又問了兩聲,還是沒有回答,他隻好蠕動著靠回牆邊,集中精神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這些人為什麽要抓他。

抓他的話,好像要不到多少贖金吧?

方師兄看到他放的焰火信號應該很快就能趕到,李大哥沒事吧?

想著想著,傷口似乎沒有那麽疼了,墨氤雯居然就這麽迷迷糊糊睡著了。

墨氤雯再次醒過來,感覺到有人正在解他腳上的繩子。

還沒等他活動開被綁得有些不過血的腿腳,就有人把他提了起來,卻沒有摘下蒙著他眼睛的布。

不知道要被帶去哪裏,眼前又一片漆黑,墨氤雯走得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大概嫌他走得慢,那個來提他的看守就拉了他身上的繩子,半推半拖地把他扯出去。

被綁著又看不見,但墨氤雯總算知道他之前被關的地方應該是個地窖之類的地方,上了一段階梯後他終於感到一陣涼風吹在臉上,似乎已經是夜晚的時間。又左拐右繞,應該是經過了一個院子,雖然可以聽到很多人的腳步聲,但都很輕,偶爾聽到一兩個人在說話,距離遠又聽不清。

他被帶到一個房間裏,看守把他按到了一張椅子上,周圍又安靜下來。墨氤雯感覺到,房間裏有不止一個人,卻沒人說話。

這種靜默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壓抑,長這麽大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周圍的環境完全陌生,自己又受製於人,而且對方目的不明。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解開了他身上的綁繩和臉上蒙的黑布。墨氤雯剛想起來,那人就向他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啊!”疼得他叫出聲來,墨氤雯又跌在椅子上。

“用這種方法請公子過來雖然有些不妥,實屬情非得已。”這時,前麵的屏風後麵有人在說話。

等墨氤雯眼睛適應了周圍環境之後,一切總算清明起來,屋子裏沒有點燈,借著窗格透進來的朦朧月光,一切陳設和人都隻是個模糊的影子。

他身邊站著兩個人,屏風邊上還站著兩個,都蒙著麵穿著黑衣,和那天抓他的人差不多,而屏風後麵有幾個人看不清楚。

“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麽?”墨氤雯問,這些人都佩著刀劍,而且之前被打的脖子還在疼,他再笨也沒笨到和這些人硬來,“我又不認識你們,該不是找錯人了吧?”

“我的人從洛陽就一直在匯報你們的行蹤,不會有錯,”那人說,“而且,我隻對你感興趣,自然更不會錯。”

“我?”墨氤雯揉著肩膀,被鐵爪抓的傷口被剛才那人打的一下大概又裂了,“你又是誰?”

“我是誰無關緊要,因為公子那裏有些事情我很想知道,所以才讓下人請公子過來一談。”那人的語氣聽起來很溫和有禮,卻透著讓墨氤雯很不舒服的感覺,“公子是否聽過偃師?”

“偃師,《列子》裏寫的那個?當然聽過。”墨氤雯回答,那個故事很多萬花弟子都知道,更何況他專修天工。

“當年周穆王昆侖西狩而歸,歸途之中路遇奇匠偃師,所造之木甲伶人可自歌舞與人無異,但自偃師之後,其一脈的木甲術便似乎從這世上銷聲匿跡再無痕跡——即便六百年後如公輸般所造之雲梯和機關木人,墨家之飛鳶及自走屋,後人也便將兩者混為一談,卻皆不及。”那人說,“也許公子可以告訴我,這消失的偃師一脈到哪裏去了?”

“一千多年前的事我哪裏知道?而且,那不過是個傳說,這麽虛無縹緲的故事你也信?”墨氤雯說,偃師的故事他聽過也曾神往過,但那心肺內髒什麽都與人無異拚造在一起的木甲就可以如真人一般未免太誇張,阿甘們也能跳舞也有做成人形的,構造完全不能同人一樣。

“沒見到公子的作品之前,我確實一直當它隻是古人對自己不能企及的事物的想象。”屏風後傳來一陣響動,過一會兒從後麵走出一個人來,和那些黑衣人一樣,他也用麵具遮蓋了自己的真實容貌,“公子所造的那些狼犬,用的應該不是萬花穀普通機關術吧?即使是被稱為天工妙手所造出來的各種機關獸和機關甲士,也需要操縱者一直在附近跟隨才能活動不是麽?”

聽那人提到自己的紅狼,墨氤雯很吃驚——遵守師父的告誡,他從來沒有讓它們出現在人多的地方,甚至被穀裏的同門說他隻會做玩具也從來沒把它們展示出來,知道的人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眼前這個陌生人又是從哪裏得知的?

墨氤雯轉念一想,這人會不會是在詐他?“你聽誰說的?我是造過一些會走的木頭小狗,那是給小孩子玩的玩具,怎麽能和那些打架的機關相提並論?”

“嗯?看來公子的記性不太好,有些健忘。”那人又往前走了兩步,墨氤雯身邊的兩個人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以防他有所動作,“我是不是要找些公子熟識的人來給公子提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