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墨氤雯不明白對方所指,他首先想到的是李昌業,心又提了起來,“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他會怎麽樣,這就要看公子你是否配合了。”那人又靠近了一些,墨氤雯能看到麵具後的那雙眼睛透出的殘忍笑意,“那些木甲狼的製造技術,你是從何人處習得?”

“我是從一本殘卷上看到的——”沒等墨氤雯說完,他的後腦就重重地撞在椅子靠背上,疼得眼冒金星。

“公子最好不要說些我不想聽的,對你和你的朋友都沒好處。”他揪著墨氤雯的頭發說。

“疼——”那人的手很有力,扯得墨氤雯頭皮生疼,“你問什麽我答我知道的,答案不是你要的,我怎麽知道你想要什麽樣子的答案?”

“那麽,你所說的手卷又是從哪裏來?”那人的手並未放鬆,迫著墨氤雯隻能仰頭看他,“這次公子要想好回答。”

“……”墨氤雯看著他,“你這次又想要什麽答案,我說的不是你想要的,我的脖子又要遭殃了。”

“嗬嗬,公子真是個有趣的人,”他說,手上也放鬆了力道,“那,說你知道的吧。”

“我說那本書是我師父外出雲遊的時候撿到的,你相信麽?”墨氤雯說,他做好準備腦袋第二次撞到椅子上。

不過,這次那人沒有再如此對待他。“看來,我要用別的方法才能讓公子你好好配合。”他貼近說,麵具蹭到墨氤雯的臉上一陣冰涼。

那人放開了他,轉身向屏風後麵走過去,墨氤雯也順著他的方向勉強瞄過去,但是屏風後麵很暗,什麽都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那人在屏風後做什麽,隻聽他出來對手下說:“把他帶下去。”

站在墨氤雯兩邊的蒙麵人又把他的雙眼蒙起,拉出了房間。

又是東拐西拐的一段路,墨氤雯覺得自己又被推回原來的那個地窖一樣的地方,不過這次那些人沒有再綁他,把他推進去鎖上門就離開了。

墨氤雯摘下臉上的黑布,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他摸了摸後腦,被磕出一個包,用手指按了一下疼得他吸了口涼氣。

“這些人真是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我說實話他又不信,那他又想知道什麽,難道一定要我說有個白發白胡子老頭從天而降,給我本天書什麽的才是正確答案麽……”他嘟噥著,周圍的黑暗讓他覺得不自在,伸手在身上摸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他的那些小東西都被搜了個一幹二淨,“不過他說的偃師——但是稍微輕快一些的就是也太主觀了吧,而且找一個上千年前的人有什麽意義呢?”

想不明白的墨氤雯決定留給發問的人自己去煩惱就好了,剛才聽到的呼吸聲,應該也是被關在這裏的人,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喂,有人在麽?”他試著判斷剛才自己的位置來確定那個人可能的位置,摸索著往前走,還是沒人回答他,而且外麵的看守對他在裏麵自言自語說話似乎也不打算管。

地窖裏看來是常年不通風,有種腐敗的氣味,剛才迷迷糊糊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倒是覺得有些嗆人。

靠著那微弱的呼吸聲,他總算找到了在角落裏的那個人,伸手摸摸,還有體溫,“你還好麽?”

還是沒人回答。

“……”一片漆黑讓墨氤雯心裏很焦躁,他從來沒有在完全黑暗寂靜的環境裏呆這麽久,黑暗會放大人的恐懼,也會讓人出現莫名的焦慮。

他又在身上摸索著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用來照明或者引火的東西,摸了半天終於靈光一現,“哎,我怎麽把這個忘了。還好還好,要不是連自己都忘了,估計早被人搜走了。”他解下了戴的頭飾,摸索著從後麵的墜飾裏拆出來一個扇子形狀的部分,這物件大部分由銀子打造而成,正中有銅錢大小的一塊琉璃。他動手搖了搖,那東西居然漸漸發出淡綠色的光芒來,逐漸形成一個光球。

這是他上次過節的時候給師妹們做來玩的,夜裏戴在頭上好像有幾隻螢火蟲呆在頭上,能形成一個漂亮的光暈。

光球雖然不亮,但足以照亮墨氤雯的周圍,讓他看清麵前的人的容貌。“鸞蕊姐姐?!”看起麵前的人後,墨氤雯很吃驚。

他搖了搖鸞蕊,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又試了試她的脈搏,雖然微弱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讓墨氤雯略微放下心來。

“還有人麽?”他試著問,周圍沒有人回答。他以為會是和鸞蕊一樣的情況,便擎著螢火珠走向他覺得可能還有人的方向。果然,他看到有個人倒在那邊。

墨氤雯走近,發現那人的服飾與鸞蕊的有相似之處,不過看款式應該是個男的。

“你還好吧?”墨氤雯湊過去,伸手扒拉了一下他。

那人順著他的動作翻倒過來,一雙孔洞的眼窩正對著他。

“呀!”墨氤雯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手中的螢火珠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那人,早已死去多時。

“抓那個萬花弟子,對方有什麽目的呢?”聽了李昌業的報告,坐在桌前的女子擺弄著手中的毛筆,說。褪去鎧甲的她現在現在一身絲襦,儼然一位風姿綽約的老板娘,“而且,他似乎也不是萬花穀的什麽重要人物——”

李昌業到之後不久,墨氤雯的相關資料就被送了過來。

“墨氤雯,師從萬花工聖僧一行,家世不詳,據說是僧一行外出雲遊時撿到的孤兒,還真是信息少得可憐——他其他能查到的內容,好像但凡他出現在萬花穀之外,似乎大部分都是與你有關的了,李副將。”

“是,末將知道,他這次會離開萬花穀,歸根結底也與末將有關聯。”李昌業說,“但若是找末將尋仇,當時大可不必擄走他,那些人武功不弱,配合周密。”雖然李昌業之前和方卓思討論的時候覺得此事可能與墨氤雯的那些機關木甲獸有關,但他很猶豫要不要提及——畢竟,那東西如果公之於眾,很難預知後果……

“不過,似乎他之前離開萬花穀的幾次都沒有什麽問題,唯有這次李副將你一起從洛道回來,就出現了那些不速之客——這個中緣由,我想你應當略知一二吧?”

“回將軍,屬性確有所猜測,但不確信。”李昌業在心中權衡了一下厲害,說,“洛道發生的事情,屬下已差人回天策府匯報,但是還有些事說起來匪夷所思,屬下唯恐假他人之口說出有禍亂視聽之嫌,故還未上報。”

“但說無妨。”曹雪陽說,洛道的報告她已經看過,毒人什麽的最近有些地方都有出現,雖然一時還未摸到元凶但也大概有個方向,並不是什麽很不得了的事情。

“是,”李昌業回答,“還請將軍暫時屏退左右——這件事,確實超出一般的常識,也是屬下覺得那些人抓他最可能的原因。”

“好吧。”曹雪陽讓左右的侍衛退下,“你可以說了,李副將,要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情報,在偌大的長安城裏找個失蹤的人,堪比大海撈針。”

“屬下明白。”

“咳咳——”墨氤雯覺得自己大概把之前吃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個一幹二淨。他不是沒見過死人,但在這種環境下還要被嚇一跳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看了看掉在屍體旁邊的螢火珠,實在不想過去撿,但沒了這個唯一的光源他在黑暗中覺得更加恐懼,不知何處會再冒出什麽東西來,他隻能磨磨蹭蹭地靠過去,一邊蹭一邊說:“呃——這位哥哥我不知道你怎麽會死在這裏,不過不是我害的你,你可不要嚇我啊。”

終於,手指能夠到螢火珠,他忙把東西扒拉過來後退出去幾步才仔細檢查手中的螢火珠有沒有摔壞。還好,因為大部分都是銀製,摔下去的時候也沒有摔到琉璃脆弱的部分,螢火珠還是散發著黃綠色的光輝。

屍體讓墨氤雯不舒服,但這個地窖轉來轉去似乎也沒多大地方,權衡之下,他決定還是靠到鸞蕊身邊去——雖然她還沒有任何反應,但在一個活人身邊,總讓墨氤雯覺得稍微能心安一些。

等鸞蕊姐姐醒了,再問問是怎麽回事吧,墨氤雯想,那些人指的熟人該不會就是鸞蕊姐姐吧?當時確實好像沒看他們抓李大哥,想到這裏,墨氤雯忽然覺得心裏某些地方平靜下來。

看鸞蕊還是穿著在洛道見麵的時候那身清涼的衣服,而地窖裏又陰又冷,怕她著涼,墨氤雯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蓋上,拿著螢火珠坐在她身邊。

他盯著螢火珠,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鸞蕊會在這裏,這些奇怪的人又是什麽來頭——他們,應該還是在長安吧?方師兄找不到他一定很心急,不知道會不會和李大哥發脾氣?

周圍安靜的環境讓墨氤雯想著想著就覺得睡意再度襲上眼簾,一直點著螢火珠好像也沒讓他的情緒感到有多少緩和。於是他推上螢火珠琉璃上的銀片,讓黃綠色的光輝消失在手中。

還是先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