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業回到自己的房間,侍衛很快就找來了府中的大夫。

給墨氤雯重新清洗包紮換藥之後,大夫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見大夫的表情有異,李昌業問。

“回將軍,剛才我用了上好的止血藥,但是這位公子的傷口——好像一直止不住血……”大夫說。

李昌業也看到,剛換上的紗布,很快又滲出了鮮紅的顏色。

“什麽?”衝進來的方卓思直接拉開床邊的大夫,坐到墨氤雯身邊仔細摸了他的脈檢查了傷口,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為什麽止不住血?那箭上塗了什麽東西?”

跟他一樣,李昌業也是一頭霧水。

“將軍。”此時,有個侍衛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個包裹。

“什麽事?!”因為焦急墨氤雯的傷勢,李昌業的口氣很不好。

“有,有人,送來了這個,說是一定要交給將軍你,”侍衛說,“他說,你看了裏麵的東西,就會知道……”

李昌業瞥了一眼侍衛手中的包裹,拿過來兩下拆開。

包裹裏麵是一件萬花的門派服裝,上麵疊著一封信。

*

李將軍,在下寫這封信的時候,就在猜你看到的時候,應該是種什麽心情呢?

生氣?後悔?還是——

天都鎮的一箭,我想你應該已經收到我的回禮了吧,這套萬花的衣服也已用完,所以請代為還給原來的主人。

至於如何止血的方法,既然萬花穀的醫術遠播四方,活人不醫,就當我送給閣下的另外一個禮物吧。

一個人的身體裏的血是有限的,望不要耽擱。

後會有期,我期待和那個小家夥的重逢,如果,有以後的話……

“方——”李昌業來不及阻止,信在方卓思手中化成紙片散了一地。

“李將軍,這裏太窄,我需要安靜,請暫時到外麵去。”方卓思取出了藥箱裏的各種東西,同時下了逐客令,把除了軍醫之外的人都趕了出去。

無奈,李昌業隻好出來,在院子裏來回踱著步,一邊擔心著墨氤雯的傷勢,一邊思索著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讓白楓歌鑽了空子——他不相信白楓歌是再世諸葛能料事如神,即使這一切都是他精心謀劃,把他、墨氤雯和方卓思都圈了進來,也不可能確定那一刻他一定會射出那支箭。

除非,在一開始,這一切就已經被計劃好無論會出現什麽變故,都會得到同一個結果……

究竟,是哪個環節被完全控製了?

想到這,李昌業痛苦地敲了一下頭,不管白楓歌怎麽設計了這個圈套,他無疑中了對方最想看到的一個。

他走到門邊,裏麵能聽到方卓思不停要求東西的話語和翻找東西的聲音,焦急,迫切,一點兒沒有好轉的跡象。

“情況怎麽樣?”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但李昌業渾然不覺。直到對方拍了他第三下,他才反應過來。

“將軍,您怎麽來了?”他見曹雪陽站在他身後,忙行禮。

“不必多禮,大概的經過我聽守衛說了。”曹雪陽說,“墨公子的情況如何?”

李昌業搖頭表示不知:“他的師兄還在裏麵忙活,不知是什麽毒,血很難止住。”

“……”曹雪陽沉默了一會兒,說,“凶手有頭緒麽?”

“是我的箭……”李昌業說。

*

屋裏,方卓思忙活得不可開交,他心裏不停祈禱著希望老天讓時間走慢些,再多給他些時候——墨氤雯身下的床單,也逐漸暈上了紅色。

終於,在他用了手頭所有能用的藥物和治療方法-包括讓軍醫都看得嘖嘖叫絕的針法縫合了受創的血管,墨氤雯流血的速度總算有降低的趨勢,不至於紗布剛換上去很快就殷紅一片。

“暫時隻能這麽維持一下。”方卓思用手背蹭了蹭額頭上的汗,把用瓷瓶裝的墨氤雯的血裏加了些東西,用塞子塞上揣進懷裏。究竟是什麽毒素在作怪,他需要檢驗一下才能對症下藥。

“這位公子,將軍還在外麵等——”軍醫遞過手巾給方卓思擦滿手的血,同時提醒他。

“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上什麽急事,多等一會兒也無妨。”方卓思換了一條幹淨手巾,仔細地給墨氤雯擦幹淨身上的血汙,“亦或,這才是他們樂見的吧。”這句話,他是故意說給剛進門的李昌業聽的。

李昌業沉默著,隻是往前走了幾步想看墨氤雯的情況。

“這確是個意外,方公子,”隨後進來的曹雪陽說,“我們隻想保護他的安全不為歹人利用,若他願為國出力,我們自然也樂見其成。現在墨公子身負重傷,我們也希望他盡快康複。”

“那好,既然大家都希望氤雯好起來。”方卓思起身,把已經紅透了的手巾扔回水盆,“我要帶氤雯回萬花去見醫聖。”

*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明天中午就能到了。”方卓思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麵前的一戶農家小院說——這裏是通往萬花穀路上能見到的最後幾戶人家中條件尚好的一家。

他上去敲門向主人說明來意,因為常有萬花弟子在此往來,主人很樂意騰了一間廂房給他們借宿。

李昌業從車夫的位置上跳下來,從拉車的馬身上卸下車駕。

一直跟著馬車跑的素月湊上來用嘴拱了拱主人,對於把它一直扔在一匹拉車馬後麵,眼神非常哀怨。他拍了拍愛馬的脖子:“乖,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拉車這活兒你又幹不了。去找點兒嫩草吧,等我忙完了再陪你。”他現在和他的駿馬,都沒著天策府標誌性的服裝和馬具,他倒是穿的和表現得像個馬夫,但是素月那一臉不屑的表情怎麽都不像備用的拉車馬。

素月總算善解人意地帶著拉車的駑馬走開,李昌業撩開車簾,把還在睡的墨氤雯抱出來。

“嗯——”裹在厚袍子裏的墨氤雯動了動,睜眼看到了李昌業,他又睜著惺忪的睡眼四周看了看,“昌業,我們——這是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