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沒有心動,那是騙人的吧。

他畢竟是她最初的心動,如果,她生養在最普通的人家,有疼愛她的父母,那麽,在她怦然心動的那一刻,遇到了皇甫軒,也一定會和他走到最終的。

可是,誰又能想到那些突然而至的事情呢

生生將她和他之間的情愫扯斷了。

他成了她心中的那一顆朱砂痣,長在那裏,偶爾的不經意,便是一陣感傷。

兩個人,在陽光中,靜靜地看著彼此,看成了雕像,看成了風景。

醫院裏。

連燦猛然驚醒。

噩夢做的有些逼真。

他再一次,夢見了連澈的死亡,夢見了白兮那陰毒的笑容,還有,那個在黑暗中哇哇大哭的孩子。

連少。司徒染上前,看見連燦的臉上全是冷汗,衣服都沾濕了。

又做噩夢了司徒染問道。

小澈,真的沒有事嗎出事以來,我一直都沒有看到過她,我得去看看她。連燦掙紮著想要從**爬起來。

司徒染還是強硬的按住了他:申老說過,你需要靜養,小澈,真的沒事,我去看過她了。

可是為什麽,我總是會做那些可怕的夢你知道嗎我很少做夢,可是自從我來了這裏,我就一直做夢,總是夢見那麽多可怕的事情。這是不是在預示著什麽連燦擦了一把汗,還是要堅持去看連澈。

隻是,幾番的掙紮,他的剛長出來的新皮膚,那些幼嫩的皮膚,便像是要撕裂了一般,痛的要命。

他皺著眉,咬著唇,冷汗,一滴滴的下來。

連少,你還是先安靜的靜養吧。司徒染看得心驚肉跳的。

連燦卻不聽,他若是這麽容易就被打倒了,就不是連燦了。

半側著身體,他坐了一會,緩緩神,終於站起來了。

司徒染想要去攙扶他,卻被他推開了,他是連燦,任何時候,都不會軟弱,更不會在眾人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

你在前麵帶路。他沉聲吩咐。

司徒染看他一眼,冷汗還在拚命的流出來,可是,從他麵目的神情,卻又什麽都看不出了。好像一切都正常似的。

司徒染急在心裏,卻又什麽都不能做,隻能趕緊打開門,帶著連燦往連澈的病房而去。

兩個人的病房,並不在同一層。

連澈在更高的幾層。

兩人,一前一後,往電梯而去。

忽然,有寒意閃過。

連燦頓住,明顯感覺到身後有殺氣逼近。

他猛的轉身,卻隻看見幽深的長廊,什麽人都沒有。

他俊眉微皺。

他的感覺一向靈敏,不會出錯。

司徒染也轉身,看著連燦,他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連燦看著司徒染,不動聲色。

司徒染立刻明白了連燦的意思,立刻飛快的奔出去,檢查一遍,卻是什麽都沒有。

看著司徒染搖搖頭,連燦舒口氣,或者是自己太敏感了。

走進電梯,電梯緩緩的上升。

一直停在了28層。

這裏,更加的安靜,淡藍色的牆壁,更讓人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司徒染用卡刷卡了門。

連燦在門口停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長久的站立,讓他有些吃不消。

這裏,要加強安保的力量,把月落崖的人都調來。

休息片刻之後,連燦吩咐司徒染,雖然,司徒染什麽都沒有找到,他也覺得是自己太敏感,可是,剛才身後的那種殺氣,讓他感覺到,分明是有人靠近過。

有什麽人,還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這所外麵戒備森嚴的醫院呢

想想或許不可能,但是經曆了那麽多,已經讓連燦不能大意一點點了。

終於走進那純白的房間,各種先進的醫療的設施,在做著在的本職工作。

連燦慢慢的靠近那個巨大的橢圓的空間。

裏麵,連澈隻穿了一點點的衣服,躺在那個空間裏,她的身體,是懸空的,不知道申老使用的是什麽技術。

她胸前的皮膚,基本已經補好了,胳膊上的,還是血肉**在外麵,那些血管,清晰可見。

連澈看著一動不動的妹妹,看不出,她是否還有呼吸,她就像是沉睡在那個空間裏一樣,又像是完全的死了一樣。

連燦的心好痛。

這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麵一直叫哥哥的妹妹,而今,卻遭受這樣的疼痛,這樣的苦。

他痛苦的哀嚎一聲,手,捂住了心口。另外一隻手,撐在了蓋子上。

心中的悲痛和憤怒,牢牢的堵在他的喉嚨口,憋的他快要窒息。

與此同時,他身上剛長出的皮膚,也因為他情緒的波動開始慢慢的撕裂。

司徒染看著他的襯衣,一點點的被鮮血滲紅。

連少,你司徒染急叫。

連燦卻根本不理睬司徒染,眼眸,也因為憤怒變得血紅。

她,還活著嗎他問。

是的,還活著,隻是我們感覺不到而已。司徒染說道。

回去吧。連燦有些艱難的站直了身體,還是那麽堅強的往回走,他的白襯衣,慢慢的變得血紅。一如他此刻,被撕裂的心。

白兮,等著吧,下一次,他絕不會手軟,絕不會那麽便宜了她的,他會用盡他所有的手段,將她碎屍萬段,來祭祀他的父母,來補償小澈受的這些非人的折磨。

罪魁禍首白兮,等著吧

他在心裏暗暗的發誓

她曾經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都會雙倍的奉還的。

箬橫診所。

紀璟如約推著皇甫軒來到箬橫的麵前。

那個箬橫的朋友蘇生也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送皇甫軒進去的那一刻,紀璟跟了過去,萬般的不放心。

皇甫軒倒是淡定了許多了,朝紀璟笑笑:沒事的。

手術的大門,安靜的關上。紀璟站在門口,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進去了,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長椅上,等待著手術的結束。

心裏祈禱著,不停的祈禱著。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啊。如此,她才能安下心。

她靠在長椅上,閉上眼睛。

媽媽咯咯一個嬰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猛的坐直了身體,環顧四周,哪裏有什麽嬰孩。

可是,心痛,卻忽然就襲來了。

她的眼淚,也在那一刻,溢滿了眼眶。

要看一下嗎醫生問她。

恩。她聽見自己那空**的聲音響起。

是個女孩子,可惜了。醫生說著,將一個血紅的已經成形的放在托盤裏的嬰孩,送到她的麵前。

紀璟在那一刻,差點暈過去。

經過短暫的暈厥,她伸出手,將那個托盤托住,像是掉了靈魂一樣,盯著那個血紅的,蜷縮在一起的小小的生命看著。

那是她和連燦的孩子。

他曾經說,最好是個女孩子,像她一樣的漂亮和可愛。

她真的懷著一個女孩子,可是,卻這樣的沒有了。就這樣的消逝了。

她的眼淚滾落下來,對著那個嬰孩,大哭著,撕心裂肺,形象全無。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她的存活啊。

可是老天,為什麽要對她那麽殘忍為什麽

她究竟是做錯的了什麽事,要承受這麽大的痛苦

她抱著那個托盤,整整哭了一個下午,哭的肝腸寸斷,哭的希望全無。

那一刻,她的心底,隱隱的是希望著他會來看她的吧,來看一眼,他們有緣無分的孩子。

可是,她從早上等到下午,他始終未曾出現。

她給他,找過那麽多的借口。

是的,連澈深受重傷,他要照顧連澈,沒有時間來看她。

可是,沒有等到他的人,也沒有等到他的電話,她隻等到司徒染告訴他,連燦帶著連澈去了國外。

現在想來,她依舊是心痛。

心痛那麽小,就夭折的孩子。

心痛,自己那前景不明的愛情。

她的前世,一定是做錯了很多事情吧,才會要遭受這麽的磨難。

母親,和自己有仇一般,處處算計著自己僅剩的愛情。

眼淚,慢慢的滾落下來。

醫院的長廊,依舊是那麽的安靜。

紀璟坐在那裏。

她的悲傷,她的痛苦,隻能自己咽下。

因為還有一個她虧欠了男子,需要她的照顧。

她不知道,這一刻,另外一個,她深愛的男子,同樣的痛苦,需要她的照顧。

漫長的時間,終於過去,在經曆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

紀璟猛的站起來,雙眸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先走出來的,是箬橫和蘇生。

兩個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紀璟卻是滿眼的期待的看著他們。

我也很想,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現在,真的什麽都給不了你,我們隻有等待。箬橫說道。

紀璟點點頭。

這個時候,皇甫軒也被推出來了。

他還處在麻醉的狀態下,昏睡著。

他的全身,都插滿了針管,看上去,有些恐怖。

他若醒來,該是很痛吧

在醫院昏睡了三天的皇甫軒,終於在第四天蘇醒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是尋找紀璟,看見紀璟坐在角落發著呆,便安心許多。

輕輕叫她的名字。

紀璟猛的站起來,滿臉的驚喜的走過來:你終於醒了

哦。皇甫軒蒼白的笑笑。

你感覺怎麽樣紀璟伸出手,就要去摸皇甫軒的腿,隻是手快要觸到皇甫軒的腿的時候,還是退了回來。

小心翼翼的看著皇甫軒,好像他是易碎的瓷器一樣。

隻是感覺好餓。說完,皇甫軒試圖用一下力,可是他的雙腿,還是一動也不動。

瞬間,兩個人的麵色都凝固了。

啊,大概,是才做好手術。沉默了一會,紀璟安慰道,餓的話,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準備。

來點雞絲粥吧。皇甫軒笑笑。

隻是紀璟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眼底,又全是落寞了。

或者,終將還是失敗了吧。

他和她,終將是無緣。

他鬱鬱寡歡的等待著紀璟的到來。

沒有多久,紀璟便帶了東西回來,一口一口的喂他吃。

兩個人,都不再提手術的事情,因為太敏感,太容易讓人傷感。

就這樣,又是一個禮拜過去。

皇甫軒身上的針管都已經取下,可是他的雙腿依舊沉重的動不了。

箬橫和蘇生來看過幾次,每來一次,麵色便凝重一次,空氣,變得越來越壓抑,好像回到了最初一樣,皇甫軒剛剛知道自己腿不行的時候。

而今的他,無疑再次遭受了一次失望,而且這一次,比上次更深,因為,滿是期待,因為,還有很多未了的事情,指望著這一次的康複,他好去完成。

若是他這一生注定都隻能在輪椅上了,他又有什麽資格將紀璟留在身邊呢

縱然他家財萬貫,可是,他沒有了健康的身體,便再也資格給她幸福。

而他的愛情,便隻能凋落在泥濘之中了。

他是那麽的喜歡她。

曾經想過,要和她一生一世,帶著她巡遊世界,在喜歡的城市住下來,一起看花開花落,看雲卷雲舒,看朝陽落日,和她一起度過每個春夏秋冬。

然而,這一切,真的成為奢望了嗎

他和她真的緣盡與此了嗎

明天,我們就出院了。紀璟站在他的麵前,輕輕說。

嗯。他點頭,神色清淡,不想在她的麵前,讓她看的心焦。

我聽人家說,有個中醫的針灸挺好的,等出院之後,我們去看看吧。紀璟小心翼翼,看著皇甫軒的神色說道,害怕他的拒絕。

好。他抬眸淺笑。

紀璟有些吃驚,又很高興皇甫軒答應的這麽幹脆。

海上小島。

白兮坐在木屋裏,看著海麵上,那艘快艇朝著木屋疾馳而來,她拿起望遠鏡,看著船頭駕駛的人,一襲黑色的長風衣,在海風中,悉數向後吹去,精神的短發。

她的嘴角,抿起笑意。

放下望遠鏡的當口,那艘快艇已經靠岸,精神奕奕的男子,從船上跳下,徑自朝著白兮走來。

終於回來了冥少

哦,聽到你的召喚,自然是要趕回來。段冥有些玩世不恭的笑笑,其實,他早已在國內,隻不過,一直沒有和白兮聯係而已,而白兮,一直以為他在北歐一帶。

你回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請,要你去辦。白兮點燃一根香煙,又將煙盒遞給了段冥。

段冥擺擺手,在白兮的麵前坐下。

什麽事他明知故問,連燦那邊,他其實已經去探過。

連燦。白兮彈掉煙灰,幫我暗殺了他。

就算死了連燦,月落崖還是依然存在,他的那個手下,司徒染也會接手的,和他們的戰鬥,永遠都在不會停止。段冥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隻要連燦死了就行,這樣,連家就斷絕了在這個世界上的血脈了。白兮陰笑一聲。

段冥不置可否的看著白兮,也是邪邪一笑。

我的好處呢段冥很直截了當。

我在英國的十幢房產,都歸你。白兮說著,將一疊房契推到段冥的麵前。

她和段冥,說不上是多麽情深的主仆關係,倒是更像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

隻不過,段冥,從小是在夜氏的羽翼下長大的,一開始,一開始也是對夜氏惟命是從,但是隨著羽翼漸豐,他便出去做了獨行俠。

隻不過,這些年,他接手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失手的。

所以,不怕人不死,就怕段冥不接手。

隻要他接手了,一年之內,必然處理的幹幹淨淨的。

段冥斜睨著那一疊厚厚的房契,白兮這次,算是下了血本呀。

隻不過,連燦,嗬嗬嗬,是紀璟的心頭好。

他若是接手了,必將是兩難的境地。

白兮見段冥沉默不語,以為是嫌東西少,咬咬牙,又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鑰匙:這個是瑞士銀行的某個銀櫃的鑰匙,裏麵,存放著大量的先進,一共是一千萬,加上這些房契,都給你。白兮說著,將鑰匙也疊在了那房契上麵,再次推離段冥近一點。

段冥敲著桌子,看著白兮,偶爾,也會看一看白兮開出的那些條件,白兮的條件,不能說,沒有吸引力,這些東西加起來,都要一個多億了。

怎麽還是嫌少白兮挑眉,有些微微的不悅了。

你還是找其他的人做吧。段冥最終還是將東西推還給了白兮。

白兮惱羞成怒的看著段冥,想發作,又不能發作,憋屈著。

冥少,人不能忘本。方進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了,冷幽幽的說道。

段冥抬眸,看著方進,神情變得嚴肅了不少,他的整個童年的時期,都是和方進一起的,方進教導了他許多。

進叔。段冥恭敬的叫了一聲。

你若還是肯叫我一聲進叔,就答應了夫人。方進看著段冥說道。

段冥明顯的有些為難了。

你若是不答應,以後,都不要來見我了。方進冷哼一聲,段冥的性子,他還是了解的,這孩子,看著玩世不恭,實際上,非常重感情,對待自己的敬重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

好。段冥無奈的答道。

白兮立刻笑了,將東西要塞給段冥。

段冥卻往後一退,沒有收,看著方進:進叔,我今日答應,是看在您對我多年的教導和養育之恩,但是以後,無論我做什麽,都不要再逼我。段冥說著,扭頭,就朝外麵走去。

靠譜嗎白兮看著段冥遠去的遊艇,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方進。

不用擔心,他作為一個殺手,絕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的,否則,他還怎麽混下去,另外,我從小看他長大,對我的這點恩情,他還是有的。方進自信滿滿的說道。

小璟呢,最近如何白兮又問道。

她還是和皇甫軒在一起,和連燦,沒有任何的聯係,兩個人,可能真的分開了。方進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覺悟。白兮歎口氣。

她若是和皇甫軒在一起,永遠都不會醒悟,永遠也成為不了夜氏的人。方進說道。

什麽意思白兮不解。

皇甫軒這個人,很有主見,一開始,他會答應你回來,幫你做事,很大的程度上是為了還恩,而今,他肯定不會為我們做任何事了,我可以肯定,他若是腿能夠好,一定會帶著紀璟離開的。

白兮臉色一變,紀璟怎麽可以離開呢

夜氏,需要傳承的人,而她的年紀,也不可能再生一個的。

她是夜氏唯一的血脈了。

那就派人監視著,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就除了皇甫軒。白兮麵色陰冷的說道。

方進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白兮,皇甫軒說什麽,也是在英國和她一起呆了好幾年了,總有一些感情吧。

這麽多年,你還有什麽奇怪的白兮白他一眼。

是。方進點頭噤聲,他愛她,她說什麽,他都會照辦的,不管對還是錯。

紀璟推著皇甫軒,朝著他們租住的房間走去。

兩個人,心照不宣,什麽都不提,一路上說著閑話。

走走停停,終於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紀璟按照蘇生的要求,每日幫皇甫軒做著康複的訓練,幫他的肌肉按摩,下午的時候,她會帶著他去那個老中醫那裏,進行針灸。

皇甫軒很配合,沒有一絲的厭煩的情緒,雖然一個禮拜下來,也沒有多大反應,不會動,還是不會動。

但是看著紀璟那麽努力的幫她做著一切,他便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頹喪了,哪怕是為了她高興,他也會做一切的。

咬著牙,終於堅持了半個月。

他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麽反應,根本站不起來。

這一日,紀璟照例帶著皇甫軒去針灸,回來的路上,時間已經不早,兩個人,便索性去外麵用餐了,吃完晚餐往回走的時候,已經不早,可是皇甫軒似乎興致還不錯,說要去看電影,於是,兩個人,又去看了一場電影。

等到他們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

街上的人群稀稀拉拉的,除了那些夜歸的人群,那些在燈紅酒綠之處買醉和買春的人,搖搖晃晃的往回走著。

158

紀璟推著皇甫軒走在街道上,兩個人聊著電影的內容,一時間,倒也是其樂融融,像極一一對情侶。

偶爾,也會為電影的某個情節有些小小的爭論,皇甫軒總是適可而止,讓紀璟說最後一句話。

他背對著她,可是眼底,分明就是寵溺。

自私一點的想,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將來,他們可以回英國,他可以請人設計更好的輪椅,讓她不用每日推著自己,他也可以請更多的保姆,讓她解放。

皇甫軒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時候,輪椅忽然停了下來。

他猛然驚醒,看著自己的前方。

他們的麵前,站著四個年輕的男子,清一色的染著黃色的頭發。

再看,卻是不久前他和紀璟逛夜市遇到的那些個小流氓。

為首的那個男子,手裏甩著個鏈子,流裏流氣的走向皇甫軒和紀璟。

呦,咱們的緣分,還真的是好呢,竟然又碰上了。那個黃毛,朝著紀璟走去,臉上,是賤賤的笑。

小璟,不要管我,快跑。皇甫軒立刻說道。

紀璟猛的將輪椅轉向,推著皇甫軒向著後麵飛奔而去。

哈哈哈,這樣子,還想跑。四個小流氓大笑了起來,看著紀璟推著皇甫軒在夜色中奔跑,然後,理理衣服,這才朝著紀璟和皇甫軒追去。

很快,他們四個人,就將紀璟和皇甫軒團團圍住。

皇甫軒拿著手機,撥通了報警的號碼,正要講話,卻被其中一個衝上去,一把將他的手機搶過,扔在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小璟,不要管我。皇甫軒低聲說到。

紀璟不動,站在那裏,看著圍著他們的四個人,那四個人,離他們兩個越來越近。

為首的那個,目標就是紀璟,直接就衝著紀璟抓去,紀璟一閃,躲過了他的抓取,卻不幸掉進了另外一個人的手裏。

大哥,被我抓到了。那個家夥邀功似的,得意洋洋的一把就拽住了紀璟長發,將她拎到了為首的那個黃毛手裏。

紀璟掙紮著。

放開她,你們要什麽我都給你們。皇甫軒看得著急,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他的用盡了全力,自己的下身,卻像是和他分離了一樣,完全不配合他。

哈哈哈。那四個人,看著皇甫軒的樣子,爆發出一陣狂笑。

其中一個甚至上前一把抓住了皇甫軒的手,也學著他的樣子,張牙舞爪著。

哈哈哈,他們笑的更歡樂了。

紀璟低頭,就朝著那個抓著她的手的男人一口。

男人被紀璟一口咬下去,痛的一拳揮過去,砸在了紀璟的臉上,頓時,紀璟的嘴角,便是鮮血流出,紀璟也是一個踉蹌,摔倒了皇甫軒的腳邊。

你們要什麽錢麽我可以給你,你們要多少,都可以。皇甫軒心痛的低下頭,同喊著想要扶起紀璟,可是紀璟,卻再次被那個黃毛一把拎起,推到了樹上。

撕啦一聲。

紀璟的外衣被他撕破。

住手,你們這群混蛋。皇甫軒怒喊著,可是,卻完全的無能為力。

怎麽,很難過,哈哈哈這次,就讓你看看,心愛的女人,被人當眾侮辱的感覺。那個黃毛,說著,手便朝著紀璟的內衣探去。

紀璟憤怒的看著這個黃毛男人,她的身體,隻給連燦一個人看過,擁有過,絕不會,讓任何人玷汙的,絕不會。

隻見她像一頭憤怒的小獸,頭向後仰去,猛的撞擊在了那個男人的頭上,頓時,兩個人的頭上,都是一個紅腫的大包。

被撞擊的男人,惱羞成怒,朝著自己的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另外一個會意,立刻跑過來,將紀璟的手按住。

眼看著紀璟的衣服就要被扒光,身體,就要被侮辱。

皇甫軒隻覺得氣血完全的上湧,他視若珍寶的人,怎麽可以這樣人羞辱

他隻覺得血液在沸騰,在狂叫著,憤怒,衝破阻礙了一切,他用盡了全力,朝著紀璟和那兩個男人撲過去。

他從輪椅上重重的摔下去,磕得滿臉的鮮血。

皇甫紀璟看得心痛又難過,閉上眼睛,淚水滾落下來。

等著我,一定會救你的。皇甫軒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突然之間衝破了所有的阻礙,他用盡了力氣,想要站起來,身體,竟然真的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一時間,那幾個欲行不軌的男人,也有些詫異的看著剛才還窩囊的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站起來。

皇甫紀璟喃喃的低語著,忘記了自己正在遭受的折磨,隻是看著他終於站起來。

撲通一聲,皇甫軒再次跌到在地上,重重的,這一次,摔的更重,臉摔破了好多。

而那幾個人,似乎突然之間,對皇甫軒產生了興趣,都看著皇甫軒,能不能再次爬起來。

紀璟也滿是期待的看著皇甫軒。

隻是,這一次,皇甫軒卻再也爬不起來似的,任他用盡了力氣,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切還以為,能站呢。他們齊呼一聲,興趣又到了紀璟的身上。

而在此刻,警笛聲大作。

原來,皇甫軒接通了電話,雖然什麽都沒有來得及說,但還是被警方查到了位置的所在。

幾個小混混看到警車來,便丟下了衣冠不整的紀璟,趕緊四下逃竄去了。

紀璟癱坐在樹底下。

皇甫軒趴在地上,揚起頭,卻也是淚水滾落。

他的無能,他無法保護她,隻會帶給她更多的災難啊。

警察很快叫來了救護車,將他們兩個送去了醫院。

好在,紀璟隻是受了一點皮外傷,就是額頭上有個大包和嘴裏的皮破了,皇甫軒那神奇的一站,最終還是保存了她的名節,沒有讓她被他們最終侮辱到。

紀璟去病房裏看皇甫軒的時候,皇甫軒眼神無光的躺著。

紀璟心疼的看著他的臉,他的臉,擦破了好多地方,現在,正塗著藥水,看上去有些可笑。

你剛才,站起來了。紀璟說。

回光返照而已,我現在,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皇甫軒沮喪的說道。

可是,我看到了希望呢,箬橫和蘇生正在過來,等他們檢查完再說吧,說不定,再過一點時間,你就可以重新站起來了。紀璟笑笑,嘴角扯的有些疼。

皇甫軒伸出手,摸摸紀璟的小臉:對不起。讓你受苦受累。

紀璟伸出手,握住了皇甫軒的手:隻要你能站起來,我一點也不後悔。兩個人,正說話間,卻見箬橫和蘇生匆匆趕來。

聽著兩人說著剛才的情況,蘇生的臉色倒是欣喜不少。

這樣的例子,以前也在醫學論文上看到過,但是發生的幾率是千萬分之一,這說明,你完全有康複的可能了,隻要繼續鍛煉。

真的紀璟欣喜的。

嗯,就是要配合後期的鍛煉,我相信,兩三個月內,他站起來不是問題。

紀璟笑著看向皇甫軒,眼裏,有淚水閃爍:聽到了嗎皇甫,他說你很快就會康複的。你一定可以站起來的,一定可以的紀璟抹著眼淚,隻要他能站起來,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又算的了什麽呢

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如果這次的刺激,讓他康複了,誰說不是一種福氣呢。

老天爺,終於有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發生了嗎

在醫院小住了幾天,紀璟和皇甫軒便出院了,開始了康複的訓練,按照著蘇生製定的一些列的方案,兩個人循序漸進。

而皇甫軒果然是有了很大的改觀。

那一次的激動,大概是刺激了他的神經,現在,他的腿,已經能感覺到疼痛了,雖然,還不能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的卻是釋放了一個很好的信號。

醫院裏。

連燦,已經在準備著第二次的手術。

申老的技術確實不錯,但是,連燦因此,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至少短期內,他沒有辦法處理任何的事物,身上,也是傷痕累累,但是,為了他虧欠了太多的連澈,他都忍了。

隻是,他心甘情願的付出,卻未必,能帶來好的結果。

連澈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雖然接受了連燦的植皮,但是,她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隨時都有死去的危險。

因為連燦的身體,完全跟不上連澈的身體變化。

隨著時間的流逝,連澈的身體,漸漸惡化,肌肉組織開始壞死。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懸空躺在那個空間裏,死亡漸漸地向她逼近著。

申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終究還是無法挽回,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充滿著希望的連燦說。

這一日,連燦再次要求去看連澈。

申老神色凝重的將連燦帶到那裏。

連燦看著雙眼緊閉的連澈,她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了一種死灰的顏色。

她怎麽會這樣連燦顫抖著聲音問道。

燦兒,你要有心理準備。申老遺憾的說道。

怎麽會這樣。連燦差點伸手要揪住申老的衣領了,司徒染不是一直說她情況很穩定嗎怎麽再次見她,已經是要死的樣子

他捂著自己的心,好像要被挖去了肉一樣。

他眼睛模糊的看著安靜的躺在那裏的連澈,那個活潑又可愛的女孩,他對她所有美好的記憶,全都停留在了她的童年時光。

淚水,從這個硬漢的眼睛裏,流出。

十年前,她被燒成了焦炭,渾身焦黑,就連眼睛都睜不開,她躺在醫院裏,一聲聲的叫著媽媽,他陪在她的身邊,心如刀割。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必死無疑,可是,她挺了過來,用她十歲的生命,挺過了那人生最大的坎坷。

那個時候,他曾發誓,這一生,都會好好的照顧她,讓她像公主一樣的幸福生活。

然而,他卻終究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她不希望他和紀璟在一起,他卻執意要和她在一起,為此,她生氣的離家出走,從此,走上了那一條要換膚的道路。

若是當初,他答應了她的要求,她就不會離開,一切,是不是就會不同

她是不是,還會好好的生活在自己的身邊,哪怕,難看一點,她至少還是活著。

連燦捂著心口,痛苦的發出沒有聲音的哀嚎。

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他該如何承受。

他心愛的人,一個個,最終都離開了自己嗎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事老天要這樣的對待他

連少申老也傷心的看著他。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連燦低沉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

熬不過今晚了,她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雖然很難說出口。

可以讓她,從那個盒子裏出來嗎連燦看著連澈,她一個人,該是多麽的孤單啊。

是。申老示意工作人員將連澈放下來。

我想和她一個人,靜靜地在一起。連燦說道。

於是,偌大的房間裏,很快便隻剩下了連燦和連澈兄妹倆。

連燦痛苦的看著連澈,看著毫無知覺的她,此刻,多麽希望她能醒來,再叫一聲自己哥哥啊。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發現,他根本無從下手。

他隻能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龐,她的臉,依舊是凹凸不平的,唯一沒有換過皮膚的地方,她想要變得美麗,可是最終,卻都沒有實現自己的心願,反而以這個更加慘烈的方式死去。

如果,有來生,一定要美麗一生。

如果,有來生,一定不要做他的妹妹了,因為,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

如果,有來生,一定要幸福,找到自己心愛的男子。

他對著她,低低的說著。

哥哥連澈,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或者是外界的刺激,讓她有了片刻的意識。

小澈連燦哽咽著,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眼淚,滾落下來。

我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這些日子,好累啊,真的好累。連澈有氣無力的說道。

對不起。連燦閉上眼睛,眼珠滾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刻,他真的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哥哥,我從來都沒有怪你,如果有來生,我還是願意做你的妹妹。連澈說著,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要去找媽媽了,哥哥,哥哥連澈說著,慢慢的就沒有了聲音,眼睛,也無力的閉上了。

21歲的連澈,在醫院的病**,最終還是香消玉殞。

她一生的願望,都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變得美麗。

為此,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然後,誰又能說她半句呢

她終究是無辜的那一個,她隻是在不對的時間裏,出現在了那輛汽車裏。

如果,沒有如果,她現在,應該是驕傲的公主吧,萬千寵愛於一聲。

然而,對著她的一生的遭遇,終究隻是一聲歎息吧。

病房裏,傳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司徒染和申老站在病房門外,神色凝重。

許久,許久。

連燦終於從裏麵走出來,他的長眸血紅,全是暴戾和憤怒,可是神情,卻又憔悴的讓人心疼。

去把阿德找來。他對著司徒染吩咐道。

司徒染領命而去,不到一個小時,阿德就被帶來了。

而此刻,死去的連澈,已經換好了一身潔白的禮服,躺在**。

讓她成為,最美麗的人。他對阿德說道。

阿德領命,立刻開始幫連澈化妝。這一次,他畫的格外的仔細和細心。

胡喜雲,是他曾經的主子,現在,胡喜雲雖然死了,但是那份情還在。

阿德,一個人,足足畫了半天的時間,終於讓連澈的臉,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長長的睫毛微卷,由脂粉堆砌起來的臉蛋,如凝脂一般,散發著淡淡的暈紅,絲毫,沒有脂粉的厚重感,美麗的粉唇,散發著淡淡的光彩,眉毛,輕輕斜入發髻,她美麗的,就像是墜落凡間的天使一般。

連燦看著這般的連澈,她若是沒有被毀容,就該是這般的美麗吧,就是該這般的驚為天人吧。

看著這樣的連澈,他的心,再次不可遏製的疼痛起來。

司徒染,也輕輕地走上前,眼裏的驚豔,無法掩飾。

一襲白色的禮服,頭發盤起,膚如凝脂,美若仙子,她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

隻是可惜,真的好可惜。

他在心裏,輕歎一聲。

玻璃的蓋子,輕輕的蓋上,連燦沉著臉,看著冰棺中的,美麗的妹妹,閉上眼睛,晶瑩的淚水,再次滾落下來。他的雙全緊握,這一次,決不姑息。

安息吧,小澈,媽媽,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