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臉色蒼白的紀璟,躺在病**,小腹,空空如也,曾經孕育的那個生命,就那麽沒有了。

隻要一想到這些,她便痛苦的有種想去死的感覺。

失去,才會知道有多珍貴,就像是現在。

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千古大罪人了。

弄丟了他的孩子,一定是很生自己的氣吧,所以,才會這麽久,都不曾來看自己一眼。

想到這些,便又覺得好難受,一時間,愛情和孩子,好像都失去了呢。

司徒染來過幾次,每次,都會帶上雞湯什麽的,隻是關於連燦,他卻一個字都不肯說,隻說連澈情況危急,連燦帶著她去了國外治療了。

紀璟一開始倒是相信了,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明白,一切或許不是那麽簡單吧,就算是在國外,也可以給自己一個電話,為何至今,一個電話都沒有呢

在醫院住了十天之後,紀璟也漸漸的心灰意冷了。

或者,這就是一個信號吧,她和他,終究是無法修成正果,就連她和他之間的唯一的紐帶都這樣的莫名的沒有了。

一個人,默默的起身,辦理了出院的手續。

紀璟走在暖意融融的大街上,隻是十天,春天便是這般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她獨行在大街上。

或者,都是因為自己從來不夠堅定吧,有些愛,注定了無法得到,就不該貪戀,否則,隻會讓更多的人受傷吧。

她茫然的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直到一輛輪椅,停在她的麵前。

她如夢一般,看著麵前的皇甫軒。

他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皇甫軒朝紀璟微微一笑。

不記得自己怎麽就跟著皇甫軒走了,或者,皇甫軒從來都是她生命中的太陽,失意的她,總是能從皇甫軒那裏找到溫暖和安慰。

跟著皇甫軒一直到了他的那個小小的居室,看著他在陽台上看書,畫設計稿。

他還是原來的他,隻是,話卻不再像以前那麽多,更多的時候,他隻是沉默的看書和畫設計稿。

偶爾就是盯著花朵發發呆。

眼眸裏,會有憂傷流露,隻是看見紀璟的時候,便會一閃而過。

紀璟幫他辭退了保姆,承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她曾經說過,要照顧他的,要讓他重新站起來,而現在,正是她履行自己諾言的時候。

皇甫軒下半身,完全的失去知覺,除了上半身,還能自己料理,下身,根本連褲子都不好穿。

一開始,紀璟沒有想到那麽多,做好了早餐,便去房間裏,準備推著皇甫軒出來吃早餐,可是,一進去,才看見他正在艱難的穿著褲子,因為腿沒有知覺,他的整個上半身,正用盡了全力向前腿傾去,想要把褲腳套上去,可是,因為人高腿長,他試了好多次,根本就夠不到。

紀璟看得一陣心酸,趕緊上前,幫著皇甫軒穿上。

皇甫軒別過腦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事情,讓護工做的時候,沒有什麽其他的感覺,可是,讓紀璟幫著做,兩個人曾經又是戀人的關係,便怎麽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紀璟低眸,很認真的幫著皇甫軒穿好衣服,又扶著他坐上了輪椅。

等我一下。皇甫軒說著,便自己推著輪椅去了衛生間。

紀璟不放心,便跟過去,在外麵等了許久許久,才聽到皇甫軒有些尷尬的聲音:能進來下嗎

紀璟進去,看他褲子拉了一半,還有一半,似乎是拉不上去了。

以後,這些事,就叫我好了。紀璟難過的笑笑,幫皇甫軒拉好褲子,又幫著他坐上了輪椅。

其實,你不用為我做這些,出車禍,和你沒有關係,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皇甫軒說道,她的同情,讓他其實更加難過。

我知道。紀璟輕聲說,我隻是想要看見你重新站起來。她的手慢慢伸過去,撫上了他的手心,然後握緊,黑眸看著皇甫軒。

可是做這些事,對你來說,是多麽的為難。皇甫軒痛苦的說道。

傻瓜。紀璟笑笑,來,嚐嚐,我的手藝。

皇甫軒一口麵包咬下去,表情,有瞬間的凝滯,但是很快便消失了。她烤得麵包,有些焦了。

怎麽了紀璟發現了皇甫軒的異樣,也咬了一口,便立刻一口吐了:焦了,我重新來。說著,從皇甫軒的手裏拿走了麵包,你先喝果汁吧,這個是沒有問題的。紀璟將一杯蘋果汁遞到皇甫軒的麵前。

轉身便又去了廚房,重新拿出麵包,重新烤。

這一次,帶出來的終於好了許多。

兩個人,吃完了簡單的早餐,紀璟便推著皇甫軒去外麵散心。

時值春天,外麵已經很溫暖,春風拂麵。

兩個人走在春暖花開,鳥聲鳴鳴的公園裏,到也暫時拋卻了一些煩惱。

紀璟還采了幾片長葉,編了個小鳥送給皇甫軒。

皇甫軒看著那小鳥,微微笑,優雅而迷人,帶著淡淡的憂傷,隻讓人感歎他的俊逸之餘,又為他眉宇間淡淡的愁所擔心。

想好什麽時候手術了嗎紀璟問道。

皇甫軒卻陷入了沉默。

不做手術,或者還能心存希望,若是做了手術,不成功,便是永遠的絕望了。

他不夠堅強,發生這些事情之後,他害怕的東西,變得多了,生命的無常,原來就是在這麽不經意間降臨了。

而他,卻無反手的能力,隻能接受。

說到底,他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要變成殘廢的事實。

他曾經憧憬的那些未老,從來沒有出現過殘廢這個詞語。

而今,他的整個人生都顛覆了。

所以,他沒有那麽堅強,那麽堅強的走出這些陰影。

紀璟見他不願意回答,心知他的顧慮,便也不再問什麽了,推著他繼續在花園裏走著。

孩子呢他問。

掉了。

怎麽離開連燦了他問。

我和他,從來都不合適,隻是自己有貪戀。紀璟幽幽的說著。

有件事,我想要告訴你。皇甫軒沉吟片刻,終於有些艱難的說道。

你和我的母親相識這件事嗎紀璟問道。

你早已知道皇甫軒驚訝。

嗯,從我踏進碧雲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生我氣嗎皇甫軒擔心的問道。

我的人生中,你是第一縷陽光,照亮了我,對你,從來都是心存感激,又怎麽會生氣呢紀璟蹲在皇甫軒的麵前,很認真的看著他。

真的嗎皇甫軒卻不自信的看著紀璟。

當然是真的啊,啊,想吃燒烤了呢。紀璟忽然無厘頭的來一句。

這個時候,哪有燒烤可吃皇甫軒也笑了。

那晚上我們出來吃啊紀璟眼神熠熠,全是興奮了。

行。皇甫軒答應的爽快。

醫院裏。

連燦躺在病**,身上也插滿了管子,他的大片皮膚,都給了連澈,此刻,正在昏迷之中,司徒染守在旁邊,焦慮又擔心。

紀璟走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就離開了。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連燦。

他已經昏迷了近十天了,申老說是正常的反應,就算是醒過來,因為要培養自己的皮膚補上去,他也隻能躺在醫院裏安心養。

想到這些事情,司徒染便又不敢把紀璟流了孩子,人消失的事情告訴他了。

怕他情急之下,受不了打擊,要去找紀璟,那樣的話,他也該感染了,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連澈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

雖然連燦的皮膚換給她,並沒有產生排斥的情況,愈合也看似很良好,但是,她缺少的皮膚太多,暴露在外麵多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

可是連燦也不是產皮的機器,取走一塊,等待另一塊長出來的時間,太多漫長。

這場手術,注定了是一場時間和精力還有毅力的消耗。

有的時候,太過的執著,總是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災難。

若是連澈,一開始,便肯斷了手術的念頭,也不會受現在的這些苦,更不會將連燦也拖累在裏麵。

可是,誰又能預料到最後呢,人們總是在滿懷著希望開始一件新的事情,卻沒有想過,由此產生的後果,是否有能力在繼續。

某海上小島。

白兮坐在海邊,看著潮氣潮落,方進在她的身後,依舊是忠心耿耿。

起作用了嗎白兮問道。

嗯,璟小姐,流掉了孩子。剛從陸上歸來的方進回答道。

白兮冷冷一笑,紀璟怎麽會想到,那朵綠色的大花,散發的香氣,正是導致她胎死腹中的罪魁禍首,她白兮,怎麽可以讓夜氏的血脈不純她若是生下了孩子,這個擁有連家和夜氏血脈的孩子,就是孽障,就是夜氏的恥辱。

方進看著白兮,這個他追隨了多年的女人,她的起起落落,他盡在眼裏,繁華落盡,他陪著她,隻是她,從來都不曾看過自己一眼吧。

她的心裏,始終是那個她親手殺死的男人。

她那樣的女人,可憐又可愛。

而他,偏偏是喜歡上了,無論她歹毒還是她心存善念。

設計弄掉紀璟的孩子,他曾問過她是否有必要這樣做,畢竟,那是她的親女兒,懷的,是她的親孫兒。

可是,她,卻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她現在怎麽樣白兮望著潮水問道。

離開了連燦,和皇甫軒在一起。

連燦呢

在為連澈的手術準備,好像,將自己的皮膚換給了連澈了。方進說著這些天在外麵打聽到的消息。

算他們走運。白兮美目一閃,如今,她的實力也頗受打擊,暫時,還沒有能力對連燦發動進攻,否則,一定會乘勝追擊,滅了連燦的。

好好的關注他們,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匯報給我。白兮站起來,朝著小島的木質結構的房子走去。

夜市裏。

紀璟推著皇甫軒在熱鬧的街巷中穿行著,不時的停下來買點小吃吃吃。

紀璟的心情似乎不錯,買了不少的東西,也吃了不少,連帶著皇甫軒也吃了不少的東西。

隻是,這樣的夜市,魚龍混雜,終究是會遇到些不順心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紀璟本來在一個燒烤攤上點了好多魷魚串,在一旁的等著,皇甫軒在稍遠的地方等著她買東西回來。

卻不料,幾個騎摩托車的小混混,騎的飛快,撞到了皇甫軒的輪椅上,導致皇甫軒摔倒在了地上,輪椅也翻到了一邊。

聽到聲音的紀璟衝過去,就要要理論,哪知道,那幾個黃毛小子非但不道歉,反而調戲起了紀璟。

其中一個,伸出手,就要捏紀璟白嫩嫩的臉,被紀璟一巴掌拍掉,另外一個,則趁機就要對她襲胸。

摔倒在地上的皇甫軒看得心裏又急又氣,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看著紀璟被他們吃豆腐,好在,旁觀的還是有正義的人,其中一個揚言要報警,那群小混混才罵罵咧咧的騎著摩托車離開了。

紀璟也顧不得氣氛和生氣,把輪椅扶起,又在眾人的幫助下,將皇甫軒抬上了椅子。被那群人擾亂了心思,也沒有心情繼續逛下去,紀璟推著皇甫軒往回走。

一路上,皇甫軒始終是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完全沒有了初來時的好的心情。

給你講個笑話啊。紀璟想要打破沉默的氣氛。

皇甫軒卻不理。

兩個餃子結婚了,送走客人後新郎回到臥室,竟發現**躺著一個肉丸子新郎大驚,忙問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的說:討厭,人家脫了衣服你就不認識啦紀璟自顧自的講著,一邊把自己逗得嘎嘎笑。

皇甫軒還是一聲不吭。

紀璟隻好繼續講笑話:小孩把妓院養的鸚鵡偷回家,一進門,鸚鵡便叫:搬家啦看見他媽媽又叫:老板也換啦看見他姐姐又叫:小姐也換了看見他爸爸又叫:我cao還是老客

這可是毀節操毀形象的笑話,為了逗逗皇甫軒,她可是豁出去了,哪知道,皇甫軒還是一言不發。

你走在路上,一母狗撲向你從你的腳上咬了一塊肉,迅速吞下去,你伸腳正要踢它的時候,狗含著淚說:你打吧,反正我肚裏已經有了你的骨肉某女隻好繼續將笑話。

可是皇甫軒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紀璟終於受不了了,走到皇甫軒的麵前,看著皇甫軒:一天晚上妻子迫不及待的擁到丈夫懷裏:親愛的,我想要丈夫手裏拿著報紙,瞟都不瞟妻子一眼。於是,妻子惱羞成怒。第二天,丈夫又在看報紙,她穿著一身紅色的性感泳裝,在丈夫麵前走來走去,丈夫還是不瞧她一眼。第三天,她又換上了一套藍色的泳裝,丈夫還是連頭也不抬。到了第四天,妻子幹脆什麽也不穿,站在丈夫麵前。這時,丈夫終於抬起了頭,說:前天,你穿了一身紅色的泳裝,真的很美,很性感,昨天你穿了一身藍色泳裝,也很美,怎麽今天這身透明的泳裝這麽皺啊,該熨一下了

她期待的看著皇甫軒,希望他能笑一笑。

不要說了。皇甫軒終於開口,卻隻有這四個字,眼睛也是沒有看他的。

對不起。紀璟看著那樣頹喪的皇甫軒,道歉。

你走吧。皇甫軒忽然冷聲說道。

皇甫紀璟喊了一聲。

我為你,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保護你都做不到,你留在我的身邊,有什麽意思皇甫軒抬眸,看向紀璟,卻隻剩下冰冷和絕望。

我來保護你,不就可以了嗎誰規定,一定要男子保護女人的紀璟站起來,繼續推著皇甫軒,不想和他繼續談話了,因為他隻會說出越來越不象話的話來。

皇甫軒卻是和他故意做對似的的,將輪子的刹車刹住,不讓紀璟繼續推著他。

紀璟推不動,隻好停下來。

我都不生氣,你有什麽好生氣的。她也有些毛躁了。

是,所以我脾氣不好,你還是走吧,你要做的事情,我隨便請個護工都可以做的很好,甚至比你更好。皇甫軒也毫不留情的說道。

紀璟氣的一句話也不說,頓在那裏。

他說的沒錯,她確實在做家務這方麵很差勁,一日三餐,做的很垃圾,衣服也洗的不是很幹淨,每次要給他穿褲子,都是笨手笨腳的,因為力氣小,把他從輪椅上放到**,也是用盡了全力,卻還是重手重腳的要弄疼他。

可是,她想留下來,照顧他,是因為關心他。

我不會介意的。停頓許久,她忽然說道,然後彎下腰,將刹車解開,繼續推著皇甫軒前行。

皇甫軒和她作對似的,再次把刹車關上。

紀璟也不和他多話,一個關,一個開,一個開一個關,兩個人開開關關,走走停停,本來半小時的路程,竟然走了兩個人小時,回到家裏的時候,都是疲憊不堪的了。

紀璟有不能休息,要服侍皇甫軒洗臉洗腳,換睡衣,而皇甫軒似乎是鐵了心要趕走紀璟那個似的,做什麽都不配合她。

這樣又耗了紀璟不少的時間,等到她終於能躺到**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疲憊的紀璟也沒有什麽好胡思亂想的,直接就是呼呼大睡了,甚至還打起了鼾。

而折騰人的皇甫軒,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之前在街上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他被人撞到在地上,卻爬不起來,看著那群流氓猥褻她,他卻無能為力,隻能用嘴去阻止,可是,卻也是那般的無用,因為沒有人理會他。

而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深陷囹囫。

自己的恢複,遙遙無期,不會再讓她陪著這樣的自己的,她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皇甫軒一夜胡思亂想著,一直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紀璟是被鬧鍾弄醒的,為了讓皇甫軒按時吃到早餐,她都是設定了七點起床的,因為對家務活笨手笨腳的,她做起事來比較慢。

弄好早餐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三十分了。

紀璟照例去敲皇甫軒的門,然後推開,卻看見皇甫軒還在睡著。

紀璟慢慢的走進,看著皇甫軒沉睡的麵容,眉頭緊鎖,似乎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他的被子,也被他推到了一邊。

初春雖然暖和,但還是需要捂熱的,紀璟將被子輕輕拉起,幫他蓋好,又忍不住伸出手,將他皺結的眉毛撫平。

卻把皇甫軒弄醒了,皇甫軒睜開眼睛,帶著不悅瞪了紀璟一眼。

紀璟卻完全無視他的惱怒:要不要再睡一會會

不用了。他冷著心腸,冷聲說道。

那我幫你穿衣服。紀璟拿起皇甫軒的衣服,皇甫軒也不拒絕,但是,態度卻一點也不配合,還很生氣的說紀璟怎麽連衣服都不會穿。

紀璟好脾氣的,就是一點怨言都沒有,反而說,下次會做好的。

兩個人,在忸忸怩怩中穿好了衣服。

皇甫軒喝了一口紀璟熬的小粥,就再也不肯吃第二口了。

紀璟知道自己的廚藝水平有限,便也嚐了一口,味道卻可以說是她的超長發揮了,因為做的真的不錯,糯懦的,吃在嘴裏很香甜。

可是皇甫軒嫌棄難吃,那就是難吃了。

她好脾氣的收起碗筷,打算帶著皇甫軒到外麵去吃。

我要吃萬和的雞絲粥,你去買。皇甫軒說道。

紀璟將皇甫軒推到花園裏,又給他準備了書還有紙和筆,便匆匆出門了。

皇甫軒將小車移到陽台邊上,看著紀璟瘦小的身體,匆匆往外麵趕去。

心裏,便是一陣疼痛。

這些天,她的努力,她的隱忍,他都看在眼裏,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更加的難過。

她的身體,看上去也不是很好,相比最初認識她的時候,更加的瘦,臉色也不是很好,精神狀態,很差,每次對著他笑,也隻有他知道,笑的有多麽的令人心碎。

孩子流掉了,離開了連燦。

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的心裏,怎麽可能不難過呢

可是,為了自己,卻什麽都不肯說,就那麽的撐著。

他感動,更多的是心痛。

也讓他更加深刻的明白自己和她之間的溝壑是多麽的深。

窮此一生,都是無法到達的彼岸。

可是她卻是那麽的執著。

皇甫軒收回自己的目光,隻是心緒,再也無法平靜,那一本本書,放在麵前,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因為那上麵,分明閃現著紀璟的身影。

他將書盒上,拿起畫筆,想要畫圖,卻紛亂的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他一個人,坐在陽台上,風吹過,吹亂了他的發絲,也吹亂了他的心緒。

漸漸的,他開始不安了。

紀璟出去了,已經快要一個小時,萬和的粥店,其實,就在他居住的地方不遠的地方,他和紀璟也曾去吃過。

她肯定不會迷路,可是,無論如何,半個小時,都該到了。

皇甫軒心慌意亂的看著手表,眼睛不停的張望著樓下的街道,想要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就是沒有。

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是如此的特別,他隻需要一眼,便可以看到她。

可是而今,他那麽仔細的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卻是沒有。

皇甫軒低下頭,恨著自己的放不下。

此刻,樓下嘭的一聲。

皇甫軒猛的抬起頭,便看見一輛車,將一個紅衣女人撞到地上,周圍,很快,圍上來一圈人,皇甫軒心慌慌的想著紀璟早上出門時穿的衣服的顏色。

是紅色的藍色的

還是黃色的

他慌亂的腦袋裏,早已亂成了一片,連紀璟究竟是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也想不起來了。

他推開車子,朝著外麵趕去。

他的心,不停的狂跳著,害怕那個車輪下的女子,會是她。

推著輪椅,他朝著大街趕去,不顧那車子,在路上飛馳,隻想立刻衝過去。

皇甫一聲驚呼,在他的身後響起。

皇甫軒轉過臉,看見紀璟正在離自己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手裏拎著一桶粥,驚訝的看著他。

皇甫軒慌亂的低下頭,一刹那間,出賣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瘋狂的朝著紀璟已過去,輪椅轉的飛快,朝著紀璟而去。

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麵前,那一刻,他的內心的喜悅失而複得的情緒,就那麽濃濃烈烈的席卷而來。

隻要她好好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就行。

因為自己,根本放不下她不是嗎

皇甫啊紀璟喃喃而語,看著那個朝著自己可以說是飛奔而來的男子,輕輕而說。

皇甫軒,終於衝到了紀璟的麵前,朝著紀璟伸出手。

紀璟彎下腰,便被他擁在了懷裏,緊緊的抱著。

雖然不是貼的很緊密,可是,卻分明能感覺到皇甫軒那激烈的心跳聲。

紀璟的眼眸,看向那因為車禍而圍著的一大堆的人群。

他是在擔心自己嗎

不要離開我。皇甫軒說道。

嗯。紀璟用力點頭,聲音哽塞。

不要離開我,我答應你,我會去做手術,哪怕,隻有10的希望,可是為了你,我願意去嚐試。他依舊緊緊的抱著她,好像一鬆手,紀璟便會消失似的。

兩個人,擁抱在街道邊,姿勢很奇怪,可是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此刻,是多麽的開心。

醫院裏。

連燦經過數日的昏迷,終於清醒過來。

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司徒染,他的目光,在病房裏看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沒有來。

雖然是要求司徒染不許告訴她的,可是,這一刻醒來,想要看到的,還是她。

有微微的失望。

身體的疼痛,開始襲來。

他微微的皺眉,想要動一下身體,卻被司徒染一把按住:申老交代過,不要亂動,會影響皮膚的生長。

小澈的情況如何司徒染問道。

暫時情況穩定。司徒染說道。

把申老叫來,我要親自問問情況。連燦還是不放心。

司徒染出去了,隻剩下連燦一個人躺在偌大的病房裏,輕輕歎口氣,心裏,有些掛念紀璟,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小寶寶,應該又長大了一些吧。

想到這裏,嘴角,又有笑意揚起。

隻要想到她和寶寶,再大的痛苦便都能承受了,隻要再等他一段時間,他便可以完好的回去看望他們了。

另一邊,司徒染匆匆趕到申老的辦公室。

連少醒了。

終於醒了麽申老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連燦昏迷的時間,有些長,都讓他有些拿捏不準了。

他想見您。司徒染說道。

申老立刻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轉頭看向司徒染:他說了什麽

他問了連小姐的情況。司徒染如實回答。

你怎麽說的

我說情況穩定。

申老點點頭:現在燦兒的情緒穩定很重要。

是,謹遵您的吩咐。司徒染明白了。

申老走進了連燦的病房,幫著連燦檢查一下,身體的恢複,其實也不容樂觀。

怎麽樣連燦看著麵色不是很好的申老問道。

還不錯,就是要靜養,等待下一次的手術。申老說道。

連燦點點頭。

小澈的情況到底如何連燦心裏總是有隱隱的不安,雖然昏迷了十多天,但是每一次的昏迷之中,都是會夢見小澈,夢見她死了,夢見她血肉模糊的朝著自己哭,夢見母親對著自己哭,一遍遍的罵著自己。

很好,目前植入的皮膚,都是存活的。申老說道。

連燦總算是稍微放下點心來,最後再次拜托了申老,才讓申老離開。

申老一離開,他便轉向了司徒染:她還好嗎寶寶很大了吧

司徒染看著連燦,真的是左右為難。

申老說了,他需要靜養,不能情緒激動,若是自己說了紀璟的孩子掉了,而紀璟也離開了幽篁別墅,他該會瘋了吧。

想到這裏,他終於說道:挺好的,我安排她了法國靜養,一來,可以躲開白兮的糾纏,而來,法國那邊的氣候和環境,對寶寶的生長發育都比較好。

很好。連燦總算是滿意的笑了笑。

過了一會,他又看著司徒染:她沒有問起我麽有些小小的不甘心的,自己那麽關心她。

當然會問起,我告訴璟小姐,您正好有事,短時間內都無法回來。

她竟然相信了連燦不可思議的看著司徒染,以紀璟的個性,怎麽會相信呢

大概是懷孕的原因嗎,人們不是常說,懷孕的女人,會變得笨一點嗎司徒染又開始亂扯了。

有時間,讓她傳個照片回來,我要看看她,胖了沒有,也想看看寶寶,啊,真希望趕緊好起來,這樣,她生寶寶的時候,我就能陪在她的身邊了。連燦的長眸裏,全是希翼和幸福的期待。

是,到那個時候,您應該恢複的差不多了。司徒染滿是罪惡感的看著連燦。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欺騙連燦呢。

若是他將來他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將自己千刀萬剮了

就算是這樣,也要承受著吧,誰讓自己對他就是這樣的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呢當務之急,唯有趕緊找到紀璟,免得連燦到時候,人和孩子全都看不到,那真的會發瘋的。

另一邊,紀璟帶著皇甫軒,找到了箬橫的診所,若是要做手術,還是得找箬橫,因為當時的專家也是他找來的。

一切商量完畢,紀璟將皇甫軒留在那裏,一個人又單獨去找了箬橫。

我知道這件事,你或許會很為難,可是,我可以不可以拜托你紀璟滿是乞求的意味看著箬橫。

說吧。箬橫笑笑。

我和皇甫在這裏的事情,可以不可以不要告訴連先生

箬橫看著紀璟,她難道是真的不知道連燦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嗎

再看她的小腹,她的孩子,出什麽意外了嗎

看來,好象是真的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不過,他秉承的原則,就是尊重對方,她既然這樣的拜托自己,他當然會答應,於是便點點頭。

謝謝。紀璟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你的氣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做個全身的檢查。紀璟轉身的那一個刹那,箬橫問道。

不用了,謝謝你。紀璟趕緊走出去了。

怎麽了皇甫軒有些好奇的看著紀璟。

沒事,隻是問問,手術的話,我需要準備些什麽。紀璟回答道。

一路上,推著皇甫軒往回走。

紀璟沉默著,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就連皇甫軒和她說話,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有心事皇甫軒問道。

哦沒有。紀璟說道。

皇甫軒也沒有再追問。

紀璟心思沉重,看著箬橫,便又會想到連燦。

他最近,過的怎麽樣連澈恢複的如何

他們何時從國外回來

等到回來的那一刻,他還會記起自己嗎還會來看看自己嗎

想到這裏,她不免又自嘲著自己:傻瓜,若是真的想著自己,這個時候,也該有個電話了。一定是無法釋懷吧,因為她的母親,因為她的母親,帶給他太多的悲傷和創傷。

紀璟木然地推著皇甫軒回去,腦子裏全是胡思亂想。

皇甫軒也沉默著,她在想些什麽,他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白兮的殘忍,讓他終於看清了她。

隻是希望,他能夠最終站起來,給身邊這個可憐的女人一份安穩的生活。

午餐吃什麽快到家裏的時候,紀璟問道。

涼麵。皇甫軒說道。

我知道一家涼麵做的很好吃的地方,我們一起去吃紀璟提議道。

於是兩個人,又繼續朝著另外的路走去。

累不累皇甫軒心疼的問道,推輪椅,絕不是省力的事情,推過的人便知道,輪椅是很重的,方向也不是那麽容易把控。

紀璟的身體本來就瘦小,加上剛流產,其實身體並不是很好。

最近的臉色,可以說是越來越差了。

還好啦,不是有輪子嗎紀璟笑笑,雖然皇甫軒看不到,卻依舊可以感覺到她話裏的笑意。

我再找個看護吧。皇甫軒看著紀璟隻能跟著自己到處走,實在是有些舍不得。

不要,他們哪裏會用心。紀璟斷然否定,已經決定了要親自照顧他,怎麽會被勞累壓倒。

看你最近的臉色很差。皇甫軒說道,你需要好好休養,你若是這樣硬撐下去,也倒下了怎麽辦

我才21歲,正是身體健康的時候呢,這點小小的事情,怎麽可能打倒倒是你,不要胡思亂想啦。紀璟推著皇甫軒在涼麵的店裏停下。

兩個人各點了一份。

埋頭吃著。

紀璟大概是一路推著皇甫軒也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涼麵一到,便大吃了起來,埋頭苦幹。

相反,皇甫軒倒是沒有怎麽動筷,一直靜靜地看著大吃的紀璟。

她的臉,越發的尖了,隻剩下一雙大眼睛了,此刻,正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也低垂著,看上去,惹人心疼。

很快,紀璟碗裏的麵便要見了底,皇甫軒也沒有多想,便從自己的碗裏撈了一大筷送到了紀璟的碗裏。

紀璟有些吃驚的抬起頭,然後便笑了起來。

啊,看你好像很餓的樣子。皇甫軒也有些尷尬,兩個人,又不是吃不起涼麵,紀璟吃不飽,其實完全可以再叫一碗的。

不過,紀璟倒也沒有說什麽,還真的把皇甫軒給她的那小一半也吃了。

皇甫軒這才埋頭吃麵。

兩個人,吃完,便又去公園裏轉了一圈,反正閑著也是沒有什麽事。

明天,便要做手術了。

腿康複之後,有什麽打算,繼續留在國內,還是回去英國紀璟問道。

還沒有想好,等手術結束之後,再說吧。皇甫軒說道。

祝你早日康複。紀璟說道。

皇甫軒卻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紀璟,他的沉重,有的時候,已經無法掩飾。

哦,那裏開花了呢。紀璟有些興奮的跑向不遠處,將那朵小野花采下來,遞給了皇甫軒:都說鮮花贈佳人,我看呀,鮮花也沒有配美男。紀璟調皮的說著,順手將野花插在了皇甫軒的毛衣上。

皇甫軒也被紀璟逗的笑了起來。

陽光下,微風吹起,他如玉的美顏,看起來溫暖和精致,就像是鄰家最溫暖的大哥哥,讓人怦然心動。

皇甫軒伸出手,撫上了紀璟的發絲,帶著憐愛,帶著疼惜,還帶著一點點的癡迷。

如果,可以回到最開始,該多好。

他遺憾的想著。

隻是,世事弄人,誰又能想到,他和她,終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呢

紀璟看著皇甫軒,看著皇甫軒溫潤的容顏,看著他坐著的輪椅,內疚和不舍,也在那一刻,彌漫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