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魚忍氣吞聲,自己身上的傷口潰爛了他當然知道,尾鰭每閃動一下都錐心的疼。

江漾心中又氣又急,可看著蠢魚低頭隱忍的模樣,心中再大的火氣也沒了。

她爬回岩石上,來不及擰幹濕衣服上的水,拍了拍旁邊的空地對著蠢魚說道:“上來。”

池眉睫毛顫顫,睫毛尖凝著的水珠滴落,他慢慢遊了過來,雙臂撐著岩石稍微用力,魚尾就脫離了水潭。

他上半身靠著岩壁,尾鰭蔫答答的鋪在岩石上,這樣的姿勢可以完全展露出傷口,離開了水麵之後傷口潰爛的地方更加清晰可見,江漾伏下腰,仔細的查看,不露聲色的凝眉:“傷口已經發炎了,再不治會感染,你以前的恢複能力去哪兒了?這塊傷口遠不如你當初中的那一槍嚴重,怎麽會發炎潰爛?”

池眉的尾鰭間微弱的顫抖了一下,咬著唇心虛道:“這已經是恢複之後的了,當初受傷的時候更加嚴重。”

江漾半信半疑:“你怎麽受的傷?”

池眉濕噠噠的發梢水滴墜落,低著頭不敢直視江漾:“就是前幾日,我肚子餓了出去抓魚吃,被一條狡猾的章魚帶進了礁石堆裏,一時沒有刹住速度就撞在礁石上了,這才被刮破了鱗片......其實阿漾你不用擔心的,我的傷已經恢複了很多,再過幾天就會好了。”

江漾驀地不做聲了,已經恢複好幾天才恢複成這樣,那當時他傷的得有多嚴重?不對,他背後的劃傷從昨天到今天分明一點都沒有恢複過,江漾眉頭緊蹙,直覺告訴她這裏麵有問題,卻又一時間理不出頭緒。

看著麵前猙獰的傷口,不停有鮮紅的血液溢出,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出去給你找藥材。”江漾謔得站起來:“從現在開始你的傷口不能再碰水了,不然感染速度會增快。”

海島上吃喝不愁,但藥物卻極為稀缺,隻能依靠天然的草藥,能不能找到還是個問題,趁著現在時間還早,她必須趕緊去找。

“阿漾。”池眉一把拽住了她的腰帶。

江漾沉重的臉色驟變,一把拽住腰帶的另一端:“你幹什麽?!”

她腰上的腰帶隻係了一個簡單的結,幸好她眼疾手快,扯住了腰帶,不然這會兒她的衣裳就鬆了。

蠢魚知道自己犯了錯,悻悻收回手,仰頭看著她,黑潤瑩亮的眼眸裏盛滿了閃爍的星光:“阿漾,我是一條魚,我不在水裏我會渴死的。”

江漾扶額歎氣:“我是讓你的傷口不要碰水,沒說讓你全身都不能碰水。”

她將已經完全打濕沉重的外套脫下,放在蠢魚手裏:“給你,要是覺得缺水了,就用它沾點水把鱗片浸潤擦拭,不過一定要避開傷口知道嗎?”

蠢魚將她的衣服抱在懷裏,腦瓜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臉色緋紅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阿漾你多久回來?”

“天黑之前吧,如果找到藥我會盡快趕回。”說話間,江漾已經爬出了樹洞,抖了抖身上的泥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彎下腰,半個身子鑽回洞裏。

誰知竟然看見這條蠢魚正把臉埋入她的衣裳裏,雙眸舒服的眯成了一條縫,像極了一條愜意的小狐狸。

一顆小石頭從江漾身旁滾落,掉到石壁上,滾了滾,滾到了水潭裏,發出了一聲咕。

蠢魚抬頭。

四目相對

“......”

“......”

江漾頓時愣住,蠢魚也愣住。

“阿、阿漾?”蠢魚的臉紅得像爆炒沸騰蝦,手抖得跟篩子一樣,臉色緊張僵硬,說話更是結結巴巴:“......阿漾,你、這麽突然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漾看了看緊張地蠢魚,又看了眼自己被□□的衣裳,頓了頓:“剛剛。”

池眉眼眸一顫,好似劫後餘生。

“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江漾抿著唇,眉間淡笑。

“問我嗎?”池眉瞪大了眼睛,好似瞬間綻開了一道煙花,粼粼水波之下,池眉將她的衣裳緊緊抱在懷中臉紅心跳的說:“都好、什麽都好,你早點回來就好。”

“好。”江漾無聲的笑了笑,進入密林。

她並不準備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找,她又不熟悉島上的環境,毫無線索的亂找那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好在這座島上有一個比她更了解這座島情況的人。

找一株藥草難,但找一座房子還是挺容易的。

很快江漾就尋到了春見的住處,他的家就在靠近海灘的一塊平地上,一座簡陋但可以遮風避雨的小木屋,屋前還為了一圈柵欄種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兩個小崽子在門前撒丫子亂跑,嘻嘻哈哈的嬉鬧聲傳入江漾的耳朵。

因為身處熱帶,太陽毒,紫外線強,兩個小崽子的皮膚都曬成了小麥色,好在遺傳了父親人魚的基因,五官不錯。不過在這遠離人煙的海島上,膚色什麽的也不用在乎了。

江漾緩緩走近。

兩個小崽子看見江漾,頓時停住了打鬧,害怕的往屋裏跑,邊跑還邊大喊:“爹爹,那個壞女人又來欺負我們啦。”

春見著急的從屋裏衝了出來,將兩個小崽子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江漾:“你想幹什麽?”

江漾有些無語,當初是誰先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就因為她反抗,她就成壞人了?要是她真的是壞人,殺這父子三個就跟殺雞一樣簡單。

不過想到自己這次有求於人,態度不得不放低。

“你別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島上有治傷的草藥?”她站在春見的柵欄前兩三步的距離,便不再抗拒,保持著安全距離稍微讓春見沒有那麽緊張。

“草藥?”春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說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將兩個孩子一起帶進了屋裏,還十分防備的將門從裏麵反鎖,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門栓動了動,春見從屋裏走出來,站在門口朝她扔了一包已經曬幹的草藥:“將它磨成粉塗在傷口上即可。”

江漾連聲道謝,帶著草藥就準備離開。

春見見她並無逗留的意思,心中的戒心終於放下,問道:“你哪裏受了傷?”

江漾答:“我沒受傷,是池眉受了傷,傷口發炎我這才出來找草藥。”

春見冷眉一皺:“發炎?”

倏而,他輕哼似的笑道:“那你可得好生照顧他,鮫人受了傷可是很疼的。”

江漾微微頷首:“多謝。”

找到藥的時間比她想象中的要早許多,對於蠢魚的傷情她不敢有片刻耽誤,急忙奔了回去。

看著江漾離去的背影,春見薄唇迸出一絲輕蔑的譏笑:“竟然把鮫珠給了她,真是個蠢貨!鮫人王,你且慢慢看,看看你的寶貝兒子是如何步入我的後塵,看著他一點一點被這個女人磋磨而死。”

江漾在海邊隨便找了兩塊被太陽暴曬的幹燥的石頭,匆匆忙忙的跑回樹洞,將草藥放在石頭上敲碎研磨。

“阿漾,你從哪裏找到的藥啊?”池眉倚在她的身邊,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問道。

“春見。”

“春見?”池眉心中一緊,神色有些不悅。

“怎麽了?”江漾問道。

池眉低著頭,薄唇微微抿起:“你幹嘛去找他啊?”

江漾一邊研磨藥材一邊說道:“放心,雖然春見那個男人行為舉止有些異常,但這個藥材我認識,確實是可以治傷的草藥,它沒有動手腳。”

春見對於江漾來說算是半個陌生人,但考慮到他跟蠢魚的母親有過節,不得不多一點心眼,回去的路上仔細辨認了一下藥材,確認沒問題了才敢拿出來用。

池眉精致的下巴不滿的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濕噠噠的發絲與江漾的長發交融在一起:“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擔心什麽?”江漾問道。

“他......”池眉咬著唇,不情不願的說出了口:“他可是被妻主拋棄了的男人,守著活鰥呢。”

在他們鮫人一族,並沒有妻主死後,夫郎不能改嫁的傳統,像春見那種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又被發配驅逐島人跡罕至的海島,多少年沒有見過女人了,一定很是饑/渴。

江漾不但年輕力壯,而且麵容姣好、性格溫柔,比拋棄他的那個什麽三娘好千百倍。

他們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萬一春見對阿漾起了別的心思,想給自己的兩個孩子找一個新的娘親而去勾引阿漾,可怎麽辦?

池眉眯著眼,緊咬著牙根,仿佛已經看見了春見衣衫半解,眼含秋波的樣子。

江漾肩膀止不住的顫抖,雙手捏著他薄雪似的俊臉,笑道:“你這條蠢魚,腦袋裏能不能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池眉眼中泛著水光,任由江漾把他的臉捏的變形,聲音低悶:“這可不是亂七八糟,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待在水裏嗎?他現在可變成了人,可以跟你一起待在陸地上了。”

即使過了這麽久,池眉還是記得江漾那也隨口而出的‘她不喜歡待在水裏’這句話。

江漾鬆開了□□的手,無奈歎氣:“我對人夫沒興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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