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眉有些羞窘,濃密的長睫下水波怯怯,男子的長發是不能隨便碰的。

但聯想到自己之前因為拒絕江漾的求愛傷了她的心,自己虧欠她,現在不過是輕輕摸一摸他的頭發而已,就縱容她吧,反正他不排斥,還挺舒服的。

原本的馴鮫室陰暗不通風,池眉又喜歡撲騰尾巴,把水桶裏的水弄得到處都是,一走進來就能感受到濕氣很重。

江漾不顧藍千的勸阻,將池眉轉移到舵樓的二樓的會議廳,南北都有窗戶,敞亮通透。

池眉來到全新的環境,好奇的張望打量,會議廳的牆上有一張巨大的航海圖,池眉雖然會說人話,但並不認識字,隻覺得沒意思。

航海圖下方原本的會議桌被搬走了,隻留下了角落裏孤零零的小凳子,凳子上擺放著青白釉花口鳳首瓶,裏麵隨意插著一直孔雀翎做裝飾。

“我想要那個!”池眉指著顏色豔麗的孔雀翎說道。

剛剛才把池眉搬上舵樓的幾名船員麵麵相覷,雖然孔雀翎不是什麽昂貴的物件,但畢竟是主子的東西,江漾不在,她們可做不了主。

池眉看那幾個船員都不動,微一斂眉,不給他就算了,他一會兒去找阿漾,阿漾一定會給他的。

但是......

“把那個屏風撤了。”池眉沉著眸,不悅的指向用來隔斷的八扇屏風。

“這——”一位船員問道:“這扇屏風不好嗎?”

池眉悶著聲沒說話,屏風好看是好看,但那上麵畫著八個美男子,一個眉目修長嫻靜溫潤;一個眼眸微挑,春水秋波;一個杏眸圓睜,生動活潑......總之都是風格迥異但又特別好看的美男子,

把這些男人擺在他的房間裏,真是鬧心。

“呃、稍等我們請示二小姐。”船員們退了出去,留池眉一個人盯著屏風上的八美圖,窗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幾個船員一齊來到了江漾門前,藍千守在門外,將幾人攔下:“二小姐在忙,你們幾個有什麽事?”

幾個船員如實交代,藍千原本就對池眉沒好印象,哼聲道:“淨作妖。”

“可不是嘛,您說二小姐為了這條鮫人弄這弄那的,麻不麻煩,而且我看這條小畜生被二小姐嬌養的都快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把我們當仆人使喚了,吃的喝的也挑剔,中午我們給他喂食,大龍蝦他不吃,非要吃什麽藍鰭金槍魚,還說隻吃腹部的肉,別的不吃。”船員抱怨道。

藍千譏誚道:“一個小畜生,仗著主子對他有幾分縱容,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我倒要去會會他,走!”

藍千一腳踹開了門,今日烈日正盛,日光透過窗扉照在池眉的魚尾的鱗片上,每一片都好似散發著琉璃般的光輝。

池眉隔老遠就聞到了藍千的氣味,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他好久沒見過陽光了,愜意的眯著眼享受著日光曬太陽。

“這八扇屏風一直都放在議事堂內,不是你一句不喜歡就可以隨意挪動的,來人把那些東西搬走。”藍千哼了一聲,吩咐人將青白釉花口鳳首瓶以及裏頭的孔雀翎全部搬走,他喜歡的她偏不給他,他不喜歡的,她偏要留下,挫挫這小畜生的銳利,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他家。

池眉持續性不搭理她,翻了個身,換個姿勢繼續曬。

藍千眯著雙眼,踱步來到池眉麵前,擋住了烈日光線:“你不生氣?”

這條賤魚剛來的時候脾氣狂躁無比,怎麽今日這樣都沒有反應。

池眉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不生氣。”

“為什麽?”

池眉眼梢一挑,風情撩人:“一會兒我告訴阿漾,她就會把孔雀翎給我,還會把屏風給拿出去扔掉。”

藍千:這條賤魚,果然是要去告狀。

告狀就告狀,她不怕,她從小就伺候在江漾身邊,這條船上數她跟江漾最近親,她們之間的情誼還能被一條賤魚挑撥不成。

“行,那你就去跟二小姐講,看她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藍千咬著牙,語氣莫名像後院裏爭寵的男人。

池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魚尾悠閑愜意:“我都不用猜,阿漾她一定會聽我的。”

藍千眼眸危險的眯起:“你什麽意思,憑什麽認為二小姐她一定會聽你的。”

池眉迎上藍千充滿攻擊性的眼神,毫不畏懼,反而有種得寵的妖豔jian貨貴妃挑釁的感覺:“因為阿漾喜歡我。”

藍千眼神一變,頓時驚呆了!!

她聽到了什麽?她的主子,看上了一條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在誆我,你找死!”藍千怒而拔劍。

池眉無所畏懼:“我為什麽要誆你,阿漾她就是喜歡我,而且是一見鍾情,在甲板上救了我,讓那些船員不要虐待我,給我做好吃的,現在還給我換了大房子,句句沒說喜歡我,但是她做的事,事事都體現出她喜歡我。”

有理有據、邏輯清晰,藍千手裏的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不、不可能,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藍千還心存僥幸,磕磕絆絆的找理由。

直到池眉得意洋洋的拿出了江漾打賞的白玉鐲子:“你看,這就是她給我的定情之物。”

藍千噗通倒在地上,徹底信服!

怪不得她那天早上起來沒看見江漾平日戴手上的鐲子,還以為是她嫌麻煩收起來了,原來是送給了這條賤魚。

“這件事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但是你不要跟阿漾說。”

“啊?”

池眉眉目低斂,燦若繁星的眸子裏有幾分黯淡:“我拒絕了她。”

“...啊??”

“畢竟人魚有別,我們終究是不能走在一起的,因為我拒絕了阿漾,她心裏已經很難過了,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好,但我知道她心裏的傷痛,你就不要再去揭她的傷疤了,好好照顧她。”

“......啊???”

藍千懵逼三連,世界觀崩塌了!

她的主子屈尊降貴看上了一條魚,這條賤魚不知道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竟然拒絕了江漾!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怪不得江漾剛剛從馴鮫室出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還特意吩咐不讓人來打擾,這是受了情傷,獨自舔舐傷口啊。

藍千心疼壞了,奪門而出。

回到江漾緊閉的房門口,藍千走來走去,前思後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安慰江漾。

思來想去,她決定去找船上經驗豐富的大副。

“我有一個朋友,她被一個男人甩了,在我出海之前就一直飽受情傷的折磨,茶不思飯不想的想著那個男人,你說我應該怎麽去安慰、開解我那個朋友呢?”

大副是個常年出海的糙女人,感情經驗十分豐富,聽聞這事先是哈哈哈大笑:“你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藍千: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但是為了江漾的名聲,她忍了。

藍千大義凜然:“......沒錯,是我。”

大副一把摟住藍千,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一個男人而已嘛,多大點事兒啊,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姐告訴你,想要忘記一個男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找一堆男人,這不是快到納隆國了嘛,我跟你講哈,納隆國的男人一個個都賊俊俏,就是皮膚不像咱們國的男人那麽白皙,但是黑皮美男也是美男啊,身嬌體軟,胸肌還賊大,那手感絕了,實不相瞞我在那就養了一個小情人呢。”

藍千豁然開朗,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呢。

她的二小姐從小就是個情種,一直流連勾欄瓦舍,勾的那些個花魁郎君們丟了心失了魂要做她的小侍,但二小姐向來片葉不沾身,一個都沒有收入府中。

這次栽在那條魚上,一定是因為......船上沒男人,憋久了,王八都能看出眉清目秀。

對!一定是這樣!等到了納隆國她高低得給二小姐來一打美男,什麽黑皮白皮無所謂,隻要能把二小姐伺候的開心了,讓她忘了那條魚就行。

到時候等二小姐從情傷裏走出來,她一定攛掇二小姐把那條魚給宰了,幫她解決掉這個黑曆史。

藍千自信滿滿的回去,繼續守在江漾門外,聽著裏頭不停傳來低沉壓抑的聲音,藍千搖頭歎息,真是個情種。

莫名其妙被造謠的江·大情種·漾,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風評被害,目前屬於社死狀態。

正美滋滋地在案前奮筆疾書,準備給江輕舟寫信狠狠嘲笑她這個衣冠禽獸一番,越寫越想笑,但又不能笑得太大聲,就趴在桌子上笑道抽搐。

憤怒小鳥雙眼冷漠,像在看一個傻子。

江漾顫抖的手寫了好幾封,寫著寫著發現不行,萬一這封信落到別人手裏了怎麽辦?算了,還是等回去後,當麵嘲笑她。

江漾撕掉信,將碎片放在水裏暈開泡爛,自己則抱著憤怒小鳥躺在**四仰八叉,壓抑的狂笑聲近似哭聲:“憤怒小鳥,你主子是個渣女,哈哈哈你知道她以前怎麽教導我的嗎?做人要正直,神他麽正直,正直到現在一堆魚籽等著找媽媽,一窩魚崽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藍千趴在門邊,聽著裏頭的聲音直搖頭:二小姐,陷得好深啊。

作者有話說:

江漾:他毀謗我啊,他毀謗我啊!

另外,黑皮帥哥不是黢黑的那種黑,就是膚色較深一點而已,具體可以去wb上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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