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組在外麵等得有些著急了, 隨行編導正想給二人打電話時,集裝箱的門突然開啟,換了工服的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出來。

陸竟晏一米八六的身高, 天生的衣架子, 入圈之前就已經是時尚界的寵兒, 硬生生把這一套灰色工服穿出了T台時尚感。

關甚身高隻有一米七八,但他骨架不寬, 顯得身材很修長,加上他的肌膚很白,工服穿在身上亦有種別樣的精致感。

【再不出來我就換人看了!】

【啊啊啊終於出來了!】

【哇, 居然兩個人都駕馭住了工服!】

【求求了, 走一場秀再搬磚吧!】

【現場有攝影師嗎?能不能拍幾張寫真啊?想拿來當屏保。】

節目組當然安排有專業的攝影師來拍照, 這些畫麵都是宣傳的好料, 不過節目組不會刻意去拍照,而是等待時機再偷拍。

陸竟晏和關甚來到工作場地,戴好專門的手套後, 一人拿了一把鏟子,將黃土堆鏟到翻鬥車上。

剛開始關甚還鏟得有模有樣,但沒能堅持到十分鍾, 他的掌心開始傳來火辣辣的灼痛感。

其實這點痛不算什麽。

隻要他對自己說:還好,一點也不痛。

但隻說一次不行, 必須要一直不停地對自己說不痛,他才不會感受到痛苦,就跟兩年前一樣。

果然, 沒多久他就真的感覺不到痛苦了。

一旁陸竟晏專注的鏟著黃土, 表情神態不僅沒有異常,反而越幹越像個專業工人, 每一鏟下去都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關甚時不時會偷偷看陸竟晏一眼,他自幼就不是個服輸的人,看到陸竟晏這麽能幹,自己也不甘示弱,更加奮力地鏟著土。

【太陽這麽大,晏哥和狗子好辛苦啊!】

【另外三組的任務都好輕鬆,隻有晏哥這一組在太陽底下暴曬,好心疼。】

【節目組能不能做個人,下次不要找這麽辛苦的活兒,真不把嘉賓當人看!】

【笑死,工人能幹的活兒,明星幹不了?剛剛某人不說明星沒有高人一等嗎?這麽快打臉了。】

【晏哥鏟得好認真啊,Karson好像有點力不從心。】

【我記得以前晏哥演過類似的角色,所以他做起活兒得心應手,Karson應該是沒幹過這種累活吧!】

【月薪3K的就別心疼日薪208w的了吧,人家鏟個土日薪都不止208w呢!】

【Karson的表情是不是不太對勁啊?我感覺他好像一直在回避鏡頭。】

不知有沒有堅持到半個小時,關甚的雙手酸得幾乎要抬不起來。

他把鏟子插進土裏,用袖子抹一把汗水,扭頭問:“晏哥,我想休息一下。”

陸竟晏嗯了聲,把鏟子靠在翻鬥車上,接著走到一旁太陽傘下,拿起一瓶礦泉水,“過來喝點水。”

關甚提步走過去,想要接礦泉水瓶,不料陸竟晏收了回去,將瓶蓋擰開了才給他。

【晏哥,真的好貼心啊!】

【晏哥,麻煩看看狗子的手吧,狗子的手好像不太對勁。】

【晏哥,狗子的手!】

【手手手手!】

關甚渴得喉嚨快冒煙了,拿了水一口氣灌了三分之一。

陸竟晏也給自己開了瓶水,喝了一口,問:“怎麽樣,還能堅持嗎?”

“能!”關甚下意識地回,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手臂很酸,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體驗過的疲累感。

雖說他在國外自己一個人生活了兩年,但平時那點家務算不上什麽重活兒,今天這場鏟土運動,著實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掌心應該是磨出了水泡,那酸爽滋味有點熟悉,但他並不覺得痛。

陸竟晏脫下手套,“我去洗手間,你去不去?”

“好啊!”關甚也跟著脫下了手套。

他手心的肌膚要比陸竟晏的嫩得多,脫下手套那一刻,滲入到肌膚裏的毛線從破損的水泡中抽了出來。

“嘶……”關甚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氣。

他馬上告訴自己:不痛,一點也不痛!

陸竟晏才注意到他滿手的磨破的泡,臉色黑了下來,想要出聲苛責,但又不忍心,聲音因克製某種情緒而變得沙啞:“痛不痛?”

直播鏡頭抓住機會,忙給關甚的手打了個特寫。

【天哪,Karson的手!】

【啊啊啊隔著屏幕我都覺得痛!】

【我就說狗子的表情一直不對勁,果然有問題吧!】

【狗子你這是幹嘛?痛苦了就說出來啊,為什麽一聲不吭,故意叫人心疼的是不是?】

【喲,開始虐粉了,這個白毛怕不是個戲精啊!】

【他是故意受傷讓晏哥心疼的吧?這心機……】

【黑子要求怎麽那麽高呢?要是Karson沒幹活,你們就罵他耍少爺脾氣,現在他幹活了手受傷了就罵他耍心機,感情Karson做什麽都是錯的?】

下一秒,直播間突然黑了屏幕——

“欲知後續如何,請下周六晚8點,鎖定石榴TV!”

“我不痛呀。”關甚抬起頭,兩隻水靈的桃花眼眼尾微微的揚了起來,說完又強調了一遍,“一點也不痛!”

怎麽可能不痛呢?

關甚的雙手加起來少說長有十幾個水泡,兩個手掌都磨爛了,原本白皙的肌膚變得又紅又腫。

“以後別這樣了。”陸竟晏扣住關甚的手腕,將他按坐在塑料椅上,回頭吩咐助理,“你去把藥箱拿過來。”

助理聞聲走開了。

關甚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腦袋微微下垂,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陸竟晏察覺到這一點,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他輕輕地握著關甚的手臂,正色道:“Karson,我邀請你來這個節目玩,隻是想和你一起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但絕不是讓你來受苦,以後真不要再這樣,我不希望你對我隱瞞傷痛。”

關甚一臉虛心認錯:“對不起,晏哥,我知道錯了。”

陸竟晏低頭看了他一眼,旋即抬頭,對鏡頭道:“我說一下,這段不要剪掉,Karson今天早上來我家吃早餐,我是順便拉他來客串的,他參加這個節目一分錢報酬也沒有,也不是這個節目專門邀請來的嘉賓,他陪我下地幹活完全是給了我麵子。”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害Karson手受傷是我的錯,後續的任務,我會自己一個人完成。”

“晏哥,這不行!”關甚有點急,“我們鏟一個小時才鏟了不到三分之一,鏟完那一大推你的手會廢掉的!”

“別擔心。”陸竟晏說得一臉輕巧,“節目組隻是讓我們來體驗生活,不是虐待我們,鏟不完也沒關係。”

“可是……”關甚還是有些擔憂,“這樣你會不會被人黑?”

“我不在乎這些,你也不用有壓力。”陸竟晏微笑,“以後這類的節目我都不接了,好不好?”

關甚的臉嗖的一下,瞬間漲紅。

晏哥幹嘛要在鏡頭前說這種話,搞得他的意見很重要似的。

關甚心底裏自然是不希望陸竟晏再接這種累死人的節目,於是不爭氣地點點頭,弱弱地應了聲:“好。”

陸竟晏寵溺地揉揉他的頭發,這時助理把藥箱帶過來了。

陸竟晏親自幫關甚塗了藥,並且還給他纏上了紗布,處理完水泡,二人一同去了一趟洗手間。

之後陸竟晏讓關甚坐在太陽傘下休息,自己則繼續去鏟土。

關甚好幾次都想上前去幫忙,但他每次剛想動身,陸竟晏就會回頭盯他:“坐好,別輕舉妄動。”

關甚:“……”

最後他放棄了,幹脆拿手機出來看看直播間效果。

結果登上直播間一看,節目組為了製造噱頭,線上直播早就結束了,就連回播都看不了,隻能等下周六才能解鎖。

想上微博看看,但自己已經退博了,不太想把微博下回來,可他還是很想看看微博上的動態,因為這是他和陸竟晏第一次錄綜藝節目。

於是,他盯上了陸竟晏交給他保管的手機。

“晏哥……”關甚喊了聲,“我可以玩你的手機嗎?我手機沒電了。”

其實有電,隻是他手機上沒微博。

“你過來。”陸竟晏停下工作,對他勾了勾手指頭,“我告訴你密碼。”

關甚小步跑過去,停在陸竟晏身側。

陸竟晏側過身,附在關甚耳邊輕聲說:“跟你的一樣。”

關甚:“……”

4321?

陸竟晏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似的,點頭道:“你說巧不巧,我手機的密碼竟然跟你的一樣。”

關甚幹笑:“是很巧。”

鬼知道他是不是臨時改的,但這不重要,能解鎖就行。

關甚走回太陽傘下,輸入4321,成功解鎖陸竟晏的手機。

陸竟晏的微博是自動登錄的,點進去便看到爆滿的消息提醒,關甚可不敢點開這些,直接跳到發現頁。

#陸竟晏Karson 直播#的話題還在,不過由於直播已經結束,話題掉到了熱搜榜的吊車尾。

關甚點進去,看到置頂微博下熱二是CP粉發的一個視頻。

視頻內容很長,從他和陸竟晏到達節目組下車,到陸竟晏給他整理頭發,再到他和陸竟晏坐在大廳裏咬耳朵,再到陸竟晏二拒韓羽兮……

這個視頻剪輯的角度,全是以他和陸竟晏的“愛情線”為主,要不是身臨其中,關甚看完這個視頻都懷疑是官方拍的一部甜甜的耽美電視劇。

什麽跟什麽啊!

視頻裏的彈幕更絕,有誇陸竟晏是寵妻狂魔的,有誇他乖巧可愛的,也有問他們什麽時候結婚。

CP粉過於活躍,黑粉的彈幕都被淹得浮不出頭。

視頻過了三分之一,關甚才知道自己睡著後發生的事情。

尤其聽見陸竟晏用十分認真的語氣,說出那句“我喜歡Karson”時,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Karson這麽可愛又這麽有才華,難道你們不喜歡他?”視頻裏俊逸的男人對著鏡頭開玩笑。

關甚快要衝出身體的心髒重重地砸了回去。

他在奢望什麽?

陸竟晏有喜歡的人,20歲,半個圈內人,很有才華……的女生。

後麵的內容,關甚沒心思再看下去,便叉掉了視頻。

關甚又往後翻了幾條微博,全都是CP粉自製的CP圖片和文字,直到他翻到一張帶點顏色的同人圖,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漫圖中,白發甜係形象的小哥哥雙手被領帶束住,衣服被退了一大半,臉紅通通的,漂亮的桃花眼中充滿了無助的淚光。

銀發西裝暴徒跨跪在他身上,單手捏住他被束縛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捏著白發小哥哥的下巴,唇角勾著邪魅狂狷的笑容。

關甚:“……”

關甚順手點下投訴,理由:SQ圖文。

投訴完,他直接退出微博。

半響後,關甚的手抖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陸竟晏的微博,而不是自己的!

他用晏哥4000多萬粉絲的微博去投訴一張同人圖,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應該不會吧……

關甚有些擔憂,糾結了幾分鍾,忍不住又登上微博。

剛剛那位發同人圖的CP粉是個黃V,名字很好記,叫做“晏之過甚”,所以關甚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點進晏之過甚的微博頁麵,往下翻了幾頁,沒翻到那張同人圖。

倒是這位CP粉一分鍾前發了怒罵的微博——

“@晏之過甚:啊啊啊啊啊哪個傻B舉報的?那張圖哪裏違規了?一個點也沒露,兩個人什麽也沒do,SQ你大爺啊!艸氣死了!”

底下評論很熱鬧。

【就是,那張圖明明就沒有違規!】

【幸好我保存了!】

【啊啊啊我沒保存啊,有姐妹保存了的嗎?求私!】

【下次先把圖上傳到網盤再發吧,這樣保險一點,省得被夾。】

關甚一臉心虛地退出了這位CP粉的微博主頁,摸了摸鼻梁,若無其事地將陸竟晏的手機放在小桌板上。

渾然不覺,從他拿到陸竟晏手機,再到投訴同人圖,這些畫麵全都被他身後的攝像機拍了下來。

關甚隻以為,攝像機是在拍三米外麵朝黃土背朝天鏟著土的陸竟晏。

畢竟,他又不是這個節目的主角。

氣溫越來越悶熱,天空中有幾朵巨大的灰雲在緩緩移動,眼看著像要下雨,卻死活沒有落下來。

無意間,關甚看到陸竟晏額上的汗珠流進眼睛裏,陸竟晏隻是不適地眨了眨眼睛,並沒放在心上。

“晏哥!”關甚失聲喊完愣了下,耳根紅了起來,“你鏟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陸竟晏把鏟子靠到車上,轉身走過來。

關甚自覺拿起陸竟晏放在桌上的口袋巾,迎過去將口袋巾遞給他:“擦擦汗。”

“我的手上髒,你幫我擦可以嗎?”陸竟晏說完就把臉壓了下來,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卻沒給關甚選擇的機會。

“可以。”關甚紅著臉,舉起口袋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陸竟晏臉上的汗珠。

陸竟晏不止有臉上掛滿汗珠,汗水還順著下顎流到脖子裏,打濕了領口周圍的衣服,藏在工服裏的貼身衣服是什麽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晏哥,你衣服都濕了。”關甚用口袋巾擦到陸竟晏的頸脖,滑過凸起的那一處,陸竟晏的喉嚨失控地滾了一下。

“不打緊。”陸竟晏聲音沙啞,“等會兒回去洗個澡就好。”

“粘著不難受嗎?”關甚抬起頭問。

不慎對不上陸竟晏掃來的溫柔眼神,關甚失控地想起陸竟晏在車上摟著睡著的自己,說出那句真偽難辨的喜歡的畫麵。

像隻受驚的兔子,他急忙把臉別開,耳根卻紅到了脖子上。

渾然不覺,自己那兩片微張的紅唇,飽滿又粉潤,比櫻桃還可人。

陸竟晏有些把持不住,亦別開了臉,轉移話題:“口渴了,介意幫我拿瓶水嗎?”

關甚立即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想要擰開瓶蓋,卻被陸竟晏搶了過去。

“你的手上都是泡,別做重活。”陸竟晏振振有詞。

關甚:“……”

擰瓶蓋什麽時候成了重活????

陸竟晏喝了幾大口水,把蓋子擰上,還給關甚:“謝謝。”

關甚懵懵地回到太陽傘下,腦子裏還在想著擰瓶蓋到底是不是重活這個問題,無意識地擰開了瓶蓋,照著瓶口喝下一口水。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瓶水是陸竟晏喝過的。

高溫持續了半個小時之後,天空終於落下傾盆大雨。

陸竟晏和關甚回到倉庫裏,把自己的衣服還了回來,旋即坐上了回程的專車。

關甚到底沒睡夠,回程途中又睡著了,回到節目組時依然睡得很沉。

這次陸竟晏還是沒有叫醒他,自己一個人進了節目組,留關甚在車上睡覺。

關甚睡得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感覺周圍靜悄悄的,他猛地睜開眼,一看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車上。

車裏開著空調,司機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車上的其他座位都是空的,窗外似乎是節目組的院子。

關甚忙掏出手機,給陸竟晏發微信:晏哥。

【陸竟晏:醒了?】

【關甚:你怎麽不叫醒我?】

【陸竟晏:這邊還有十分鍾就結束了,等我過去。】

關甚本想去洗手間,但看到陸竟晏說還有十分鍾結束,便放棄了下車的念頭,還是回家再上吧,身為路癡,他一點也不想在陌生的地方找廁所。

陸竟晏的時間觀念很強,說好十分鍾,分秒不差地回到了車上。

上車時,陸竟晏手裏拿著一份抹茶蛋糕,遞給關甚:“節目組發的下午茶,我不太喜歡吃抹茶味的蛋糕,你吃不吃?”

“吃!”關甚對抹茶味沒有特別的喜好,但能接受,而且他真餓了。

陸竟晏把蛋糕盒子打開,將蛋糕取出來,插上叉子才把蛋糕遞過去,“吃不完可以不吃,等會兒一起吃晚餐。”

“晏哥,你今天累了一天,不要自己下廚了!”關甚馬上提醒。

陸竟晏點頭:“你手上都是泡,也別下廚,我們找家餐廳坐下來吃。”

關甚沉默。

回國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跟陸竟晏兩個人到外麵吃飯,突然有點緊張。

其實兩個直男一起進餐廳吃頓飯很正常,可關甚不是直男,他會下意識地把這頓飯當成是約會。

還是算了吧。

“不了。”關甚拒絕,“晏哥,你回家讓廚師做飯吧,我今天有點累,不想出去吃,回家吃泡麵就好。”

“怎麽了?”陸竟晏望向他垂低的臉龐,“還在想不開心的事?”

“不是!”關甚否認,“晏哥,我是覺得……你有喜歡的人了,不應該跟我膩在一起,網上的CP粉到處都在傳我們的傳聞,萬一你喜歡的女生看到了,會誤會。”

陸竟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誰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還是個女生?

關甚不敢看陸竟晏的眼睛,視線瞟著車窗外,小聲嘀咕:“秦厲跟我說的。”

“他又是從哪裏聽來的?”陸竟晏哭笑不得,“我看這小子是欠揍。”

關甚沒有說話,眼中卻難掩失落。

陸竟晏幹脆問:“他怎麽說的?”

關甚不明:“什麽怎麽說?”

陸竟晏又問:“我喜歡的人,他是怎麽形容的?”

“20歲,半個圈內人,名聲很大。”關甚對這個女生的特征倒背如流,“應該還是個很有才華的女生。”

陸竟晏心裏有些苦澀。

小傻瓜,你怎麽就不試試把這些特點套在自己身上呢?

“你跟我在一起這麽久,”陸竟晏實在不甘心,“見我跟哪個女孩子見過麵,或是打過電話?”

關甚想了想,搖頭。

好像是沒有,除了那位已經排除女友嫌疑的表妹黎倩儀。

陸竟晏抬起手,輕輕地推了一下關甚的腦袋,無奈道:“不要聽風就是雨,肯定是秦厲不知道從哪個山旮旯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關甚回頭看他:“沒有嗎?”

陸竟晏點頭:“真沒有,我對天發誓,沒有。”

關甚忍不住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類型?”

陸竟晏提醒:“上次在節目中我說過了,你沒聽見?”

關甚:“……聽見了。”

那時陸竟晏說的是: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個有想法、堅持做自己的人,在此基礎上,她最好懂一點廚藝,這樣的話,就算我不在她身邊,她也能照顧好自己。

陸竟晏說的每一點,關甚覺得自己都能滿足,唯一不能滿足的是,他不是女生。

“你呢?”陸竟晏反問,“喜歡什麽樣的?”

關甚沉默不語。

他的答案很簡單,隻有一個字:你。

可他說不出口,怕被討厭。

陸竟晏笑:“是還沒有遇到喜歡的類型,還是不想告訴我?”

“不是的!”關甚有點著急,“如果我遇到喜歡的人,我一定告訴你!”

離別的那一天,或許他會鼓起勇氣去告別,反正那以後也不會再見麵了。

“好!”陸竟晏當他這句話是個約定,“遇到了一定要跟我說。”

在陸竟晏的“花言巧語”**之下,最後關甚陪他一起進了一家貓主題餐廳。

等餐的功夫,關甚走到貓樂園外,盯著籠子裏一群懶洋洋的貓咪,最後被一隻斷尾田園貓吸引了目光。

跟其他品種的貓相比,這隻斷尾貓似乎不太合群,自己一隻貓躺在角落裏,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尾巴下麵的小丸子。

“想養貓?”陸竟晏走過來問。

“不想。”關甚搖頭,“家養的貓咪很難適應新環境,而我居無定所,不想讓貓咪跟我一起流浪,多可憐。”

陸竟晏隨口問:“你沒想過找個屬於自己的房子,永久定居下來麽?”

“想啊,不過不是魔都。”關甚當然想過自己的未來,“一線城市的房價太高,我買不起,我可能會去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買房,最好是沒什麽人認識我的地方,找份安穩工作好好過日子。”

至於愛情,他已經不奢想了。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陸竟晏還好的男人,而他也不會再對任何人心動。

陸竟晏抬起手,從側邊摟住關甚的半邊腦袋,將他的頭壓進自己的頸環,柔聲道:“等你進了圈子,我帶你一起賺錢,肯定能買得起魔都的房子。”

關甚問:“那得要多少年?”

陸竟晏道:“以你目前的人氣,隻要你勤奮點,一年就行。”

“一年啊……”關甚眼中浮出了一絲微薄的傷感。

這麽說,一年後他就要離開了。

但是還有一年的陪伴時間,也是他賺了,關甚會心一笑:“那我先謝謝晏哥!”

陸竟晏摟住他的脖子,將他帶回包廂裏。

這家貓餐廳已西餐為主,雖然關甚在國外留學兩年,但他一直都不怎麽喜歡吃西餐,所以吃的不多,不過也吃飽了。

車子緩緩駛入小星山小區,陸竟晏先把關甚送到了秦厲家門口,目送他進了屋才離去。

當晚十點,陸竟晏收到了兩張照片,兄長陸竟朝發來的。

【陸竟朝:Karson的父親叫關在東,關家村西養豬場的老板,照片是從二十幾年前的鎮報上找到的,死於泥石流;母親叫歐惠慧,歐振民的親妹妹,務農,死於勞累過度。】

【陸竟朝:十八年前南城婦幼保健院發生過一場重大火災,不少科室醫護人員在大火中喪生,資料也燒得一幹二淨,之後還搬了地址,我需要繼續深入調查才能給你其他消息。】

【陸竟朝:[圖片][圖片]】

陸竟晏先給兄長回了一句“辛苦了”,才點開那兩張照片來看。

關在東的照片是黑白照,像素很低,隻能看清基本的人臉輪廓,典型的國字臉,單眼皮,踏鼻子,厚唇。

歐惠慧的照片是彩照,但也有些年頭了,臉型又大又圓,也是單眼皮,鼻子很細,嘴唇很厚。

說句冒犯的話,夫妻倆長得都不好看,如果用當下的審美來評判,這對夫妻的相貌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醜。

怎麽會是這樣?

陸竟晏稍有質疑,這對夫妻的兩張臉,無論是五官,還是臉型,沒有一處是長得像關甚的。

關甚長得那麽好看,怎麽會是這樣的夫妻生出來的?

而且……

陸竟晏關了照片,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哥,假使夫婦二人都是單眼皮,應該生不出雙眼皮吧?

【陸竟朝: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可惜關在東屍骨無存,關家也無後,沒辦法做親子鑒定,歐惠慧可以做,要做嗎?】

【陸竟晏:做。】

【陸竟朝:準備起飛了,明天早上回到,你不用來接我,這件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定要查清楚。】

【陸竟晏:哥,你別太較真了。】

【陸竟朝:你跟他到哪步了?】

【陸竟晏:不急。】

也急不來。

陸竟晏又跟兄長聊了幾句,突然收到關甚發來的微信消息:晏哥,你睡了嗎?

陸竟晏秒回:沒有。

【關甚:你的手臂酸嗎?】

【陸竟晏:有一點。】

【關甚:我的也有點酸,你今天幹了那麽久的活兒,肯定比我的酸,要不要我過去幫你踩一下背?】

陸竟晏猛地從**坐了起來,一陣狂亂的心跳平息後,他才回複:要過來嗎?

【關甚:我在你門外了。】

【陸竟晏:進來,在客廳等我。】

陸竟晏走到衣櫃前,匆匆把睡袍脫下,換上了一身白色家居服,轉身下樓。

關甚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抓著短褲的褲腳擱在大腿上,耳根紅紅的,抿著唇一臉視死如歸。

陸竟晏雙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裏,打趣道:“你剛剛說,給我踩一下?”

“嗯!”關甚重重點頭,“小時候我爺爺一腰酸背痛,就會叫我給他踩一下,每次他都說很舒服,還有我不是很重,踩在你背上你應該能承受得住,要是不行,我就改用手來。”

“先試試吧。”陸竟晏趴在了另一張長沙發上。

關甚脫了鞋子,一隻腳試著踩到陸竟晏的腰上,“晏哥,如果不舒服你要跟我說。”

“嗯。”陸竟晏應了聲,怡然地閉上眼。

關甚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隻腳,慢慢著力,將全身體重壓上去,低頭問:“晏哥,這樣可以嗎?”

“嗯。”陸竟晏懶洋洋地回應。

關甚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的體重確實很輕,踩在陸竟晏背上重力剛剛合適,酸痛的地方被他柔軟的腳底踩得很舒服。

見陸竟晏不僅沒有出現不適,還一副享受的模樣,關甚這才放開了給他踩背。

陸竟晏今天做了半天重力活,酸的不止是腰背,手臂也酸的不行,在關甚腳底的按踩下,沒多久就被困意占據了意識。

關甚踩了一會兒,見腳底的人沒了反應,他試著喊了聲:“晏哥?”

陸竟晏沒回應。

關甚輕手輕腳地落在地上,蹲坐在沙發旁,偷偷打量陸竟晏睡熟的臉,伸出一根手指,想去觸碰他的臉,卻又沒那色膽,怯怯地縮了回來。

今晚他專程跑過來給陸竟晏踩背,絕不是腦子發熱或是心血**,他隻是太高興了,陸竟晏還沒有喜歡的女生。

為什麽這麽高興?他也不知道,雖然他也明白,就算陸竟晏沒有喜歡的女生,也不會輪到自己。

反正他就是覺得很高興。

關甚抬頭看了看牆上複古的掛鍾,十點半,該回去了。

他從另一張沙發上拿了一條毯子,蓋在陸竟晏的身上,小聲道:“晏哥,我回去了,晚安。”

轉身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一隻溫柔的掌心握住。

“留下來好嗎?”陸竟晏開了口,惺忪的睡眼緩緩睜開。

關甚怔住:“晏哥,你沒睡著啊?”

“我沒有喜歡的女生。”陸竟晏強調,“所以你不用避嫌,留下來,我想吃你做的飯,很好吃。”

關甚:“……”

陸竟晏用手肘撐起身子,與關甚平視,眼神溫柔似水,低沉的嗓音充滿了蠱惑:“可以嗎?關甚。”

“可是……”關甚心動了,但並未完全被他的溫柔所迷惑,“我的東西都在秦厲家,還是不要了。”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

“關甚。”陸竟晏捏緊他的手腕,語氣有些不悅,“我已經讓步很多了,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肯留下來給我做飯?”

見他不高興,關甚有點著急:“晏哥,我住在秦厲家也可以給你做飯的!”

陸竟晏沉著臉:“你這麽來回跑,是覺得我不會心疼,還是覺得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吃你做的飯?”

關甚:“……”

算了。

關甚認輸:“那我明天再過去把東西搬回來。”

陸竟晏鬆了關甚的手坐起身,雙腳落地穿拖鞋,一串動作行雲流水:“不用明天,我現在陪你過去搬。”

關甚:“…………”

怕關甚出爾反爾,陸竟晏當即拉著關甚去了秦厲家,還親自幫關甚收拾了行李,除了櫥櫃裏的幾桶杯麵沒帶走之外,什麽也沒留下。

離開了幾天,關甚再次入住陸竟晏家客房,和他離開那天一樣,房間裏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也沒有染灰。

陸竟晏把行李箱推到關甚腳邊,問:“要不要我幫你把行李收拾出來?”

“不用!”關甚馬上拒絕,“晏哥,很晚了,你快去睡覺吧,我自己來就好。”

“嗯,有事叫我。”陸竟晏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好似心中的一塊巨石落地一般,轉身走了出去。

關甚愣在原地,腦袋還是有點轉不過來。

怎麽就搬回來了呢?

他發現陸竟晏那張嘴除了會很多甜言蜜語之外,還會很厲害的嘴遁術,每次等他反應過來時,心已經被感化了。

關甚的行李不多,收拾了幾分鍾,就把行李箱裏的東西恢複到搬走前的狀態,就連口盅牙刷的位置都沒改變。

洗漱後,關甚躺在**,隨手拿起手機。

陸竟晏三分鍾前給他發了微信:睡了嗎?

【關甚:剛躺下。】

【陸竟晏:我明天早上有個通告,可能要下午才結束,等我回來我們再討論你新曲子的事。】

【關甚:晏哥,你什麽也不要想,趕緊睡覺。】

【陸竟晏:不太睡得著。】

【關甚:怎麽會睡不著?】

陸竟晏當然不會告訴關甚,他是因為找回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而興奮得睡不著。

他思索了片刻,唇角一勾,狡黠地回複:就是忍不住想你的曲子,除非有個人陪我聊聊天,不然我走不出你的曲子。

【關甚:那我陪你聊天。】

【陸竟晏:作用不大,還是忍不住想。】

【關甚:那你戴耳機聽聽別的音樂。】

【陸竟晏:想聽你唱歌。】

【關甚:這麽晚了不要了吧?】

【陸竟晏:那你來我房間,給我講個故事。】

關甚的心是拒絕的,但身體很誠實,拿了手機就過去了。

他停在主臥室門口,叩了三下門。

屋裏傳出陸竟晏的聲音:“進來。”

關甚推開門,往房間裏掃了眼,見陸竟晏已經換好睡袍坐在**,手裏拿著一份從手機裏打印出來的曲譜,正是關甚昨晚通宵寫出來的那首新曲子。

“晏哥,你別看了!”關甚快步走過去,將陸竟晏手裏的曲譜沒收,“趕緊躺下來睡覺。”

陸竟晏坦言:“我現在神經很興奮,睡不著。”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關甚坐在床邊,拿起手機,上網搜“睡前故事”,翻了幾頁才看到自己感興趣的,叫做“天方夜譚”。

《天方夜譚》裏有很多故事,關甚小時候都看過,不過現在忘得差不多了。

他把目錄看完,抬頭問:“晏哥,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要不要聽?”

“好。”陸竟晏點頭。

他不打算告訴關甚,在他小時候也看完了《天方夜譚》這本書,《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這個故事他到現在都記得。

關甚清了清嗓子:“很久以前,在波斯國的某城市裏住著兄弟倆,哥哥叫戈西母,弟弟叫阿裏巴巴……”

(出自《一千零一夜》又名《天方夜譚》——“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

他念了四五段,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陸竟晏出聲打斷:“困了?”

“沒有。”關甚用力搖頭,在把陸竟晏哄睡之前,他絕對不能睡,“晏哥,你別打斷,我都忘記講到哪兒了。”

陸竟晏提醒:“講到阿裏巴巴心裏害怕那一段。”

“哦,我看看……”關甚劃了劃手機,找到了陸竟晏說的那一段,接著繼續講。

困意再次襲來,這回關甚連手機也拿不住了,臉和手機一起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