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在倒地的前一秒被人抱進懷裏,預想中的摔倒沒有出現。

他吃力地抬起頭,熱氣隨之呼出,陸庭予的臉映入眼簾,刺眼的燈光刻畫出堅硬的輪廓線條,隻不過此刻他眉峰微皺,破壞了些許美感。

陸庭予一隻手摟著季年,眼眸裏泄出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你沒事吧?”

季年晃了晃疼得快裂開的腦袋,強撐著難受說:“我,我沒事。”

他從陸庭予懷裏退了出來,身體搖晃了一下,孱弱的樣子看起來隨時會倒下。

陸庭予打量著季年毫無血色的臉,眉頭越皺越緊,“你臉色很不好。”

“謝謝陸總關心,我真的沒事.......”

他邊說邊俯下身體去撿地上的托盤,話還沒說完,他再次往下一栽,被陸庭予眼明手快摟住。

季年眼前的景象天崩地裂,他再也撐不下去,閉上眼睛徹底暈了過去。

朱經理聽見動靜趕了過來,“喲,小季這是怎麽了?”

陸庭予攔住他伸過來的手,語氣冷硬:“我送他去醫院。”

眾目睽睽之下,陸庭予把季年打橫抱了起來,大步離開了會所。

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裏,醫生給季年做了詳細的檢查,一邊說:“陸總,童先生他......”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對上陸庭予深不見底的眼眸,立馬改口道:“那個,季先生是因為過度操勞加上睡眠不足才導致體力不支,以後多注意休息,別太辛苦,就沒什麽大礙了。”

陸庭予語氣不容置喙,“給他吊瓶營養液。”

“.......好的。”

醫生離開時忍不住多瞥了幾眼病**的季年,那張臉分明是童樂。

童樂以前是這家醫院這裏的常客,三天兩頭來“看病”,除了陸庭予以外,醫生見過最多的人就是童樂。

等醫護人員撤出病房,屋子裏重新恢複安靜。

陸庭予看著季年蒼白的臉頰,伸手輕輕撫摸,“樂樂,你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他的手緩緩下移,停留在那張毫無血色的嘴唇上,用拇指輕輕摩挲著柔軟的唇瓣,陸庭予眼眸中仿佛風暴將至,“如果今天不是我發現不對勁,一直在後麵偷偷跟著你,你打算怎麽辦?”

季年安靜地躺在病**,沒有任何回應。

陸庭予心底那根弦驟然被拉到盡頭,他扣住季年的下巴,帶著幾分殘暴咬上季年的嘴唇,睡夢中的人皺起眉頭,嘴裏發出一聲難受的嗚咽,很快淹沒在粗重的呼吸聲中。

季年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

他迷茫著望著頭頂的吊瓶,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身旁忽然響起一道低啞磁性的嗓音,“你醒了?”

季年轉頭望去,跟坐在病床邊的陸庭予四目相對。

季年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陸總,我怎麽在這裏?”

陸庭予深邃的眼神注視著他,“醫生說你太過勞累,所以才會暈倒。”

昏迷前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季年模模糊糊地想起他暈倒前好像有人抱住了他,應該就是陸總吧。

季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緣分,每次他出事都能剛好碰上陸庭予。

他垂下眼簾,不好意思地說:“陸總,給您添麻煩了。”

陸庭予輕描淡寫地說:“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見季年臉色還有些虛弱,陸庭予主動說:“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季年搖了搖頭,“我沒事,已經好多了。”

季年忽然想起什麽,他看了看四周,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對了,陸總,我的手機呢?”

陸庭予看穿季年的想法,解釋說:“朱經理那邊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他讓你休息幾天,等身體養好了再回去。”

季年鬆了口氣,隻不過一想到早退要被扣錢,他又有些心疼,今晚等於白做了。

如果是下班時間暈倒就好了。

季年連軸轉了幾天,是個人都吃不消,但他沒有休息的資本,因為安安還在醫院等著他的遖鳯獨傢錢救命。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病房裏的寂靜,季年從櫃子上拿過手機,是小餐館那邊打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小季,你怎麽還沒過來上班?”

提到“上班”,季年這才想起他還有兼職要做,他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

季年臉色一變,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馬上過去。”

他掛了電話,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病**坐了起來,就要去摘手上的針頭,被陸庭予及時按住了手。

季年臉上有幾分著急,“陸總,我還有工作要做。”

陸庭予眉峰擰起,“盛旭那邊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

“不是盛旭的。”季年又看了眼時間,心急地解釋道:“是我另外一份工作。”

陸庭予眉頭越皺越深,“現在已經淩晨了,你還有工作?”

季年抿緊嘴唇,點了點頭,“我找了個兼職,因為會所下班時間比較晚,隻能淩晨去上班。”

陸庭予眯起眼睛,眼底的情緒令人捉摸不清,“你為什麽打這麽多份工?”

見季年不說話,陸庭予一針見血地問到重點,“你很缺錢?”

季年有些難以啟齒地咬住嘴唇,承認點頭。

陸庭予這才意識到季年為什麽會暈倒,聲音沉了幾度,“你欠債了?”

季年搖了搖頭,“不是。”

他猶豫了一下,對上陸庭予詢問的眼神,還是解釋說:“我女兒生病了,住院需要很多錢治病。”

陸庭予身形如拉緊的弦般在這一刻陡然繃緊。

他抬眼看向季年,周身戾氣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幾乎是瞬間變了臉色,“你說什麽?”

季年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茫然地重複了一遍,“我女兒生病住院了。”

陸庭予深沉如井的眸子仿佛卷起狂風暴雨,他不自覺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你有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