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亂象

商丘城。

齊軍攻破睢水防線的消息不脛而走,宋國的老百姓尤其是在商丘附近的老百姓都慌亂了起來。宋人承平日久,這商丘城作為宋國的國都,更是在這立國的數百年的時間裏都不曾有敵國的軍隊兵臨城下過,這一回齊人即將抵達商丘城下,更是使得宋國的形勢危如累卵。

“開城門!快點放我們出去!”

“我們不給宋君偃陪葬啊!”

商丘城已經被弄得雞飛狗跳了,偌大的城門口,熙熙攘攘地站著黑壓壓的一片人海。這些人大多是商賈,而且是外來的商賈。

現在的宋國還是那個富庶的宋國,並沒有跟在曆史上的宋康王手裏的那樣,施行暴政,將國內弄得一團糟,也產生了動亂被齊國趁機吞並了。

大宋立國七百一十二年之久,源遠流長,宋人對於宋國的歸屬感還是有的。

“肅靜!肅靜!”城門口的守衛將軍扯著嗓子高聲道。

見到人群安靜了下來,這個將軍拿起了手中的帛書,照著帛書裏麵的內容念道:“君上詔命!齊人圍城,此乃國難,宋人當有雖千萬人吾往矣之氣勢。想我大宋,繼殷商之基業,立國七百一十二年,氣運長久,尚文尚武,得巫祖之庇護,曉陰陽之事。”

“今齊無道,挾廢君擁強軍而來,勢不可擋,凡我宋國之黎庶,無論王公貴族,或是黔首(國人)野人(奴隸,或者是沒有國籍的逃難而來的老百姓),皆有共赴國難之責任!詔命到日,吾宋國之臣,自當由上而下,積極備戰!”

念詔完畢。

一個衣著華麗的商賈不滿地道:“將軍,這是你們宋人自己的事情!我是魏國人,這與我不相幹,請你高抬貴手,讓我等以及車馬出城可好?”

聞言,這個年輕的將軍搖了搖頭道:“君上有命,從現在開始,全城緊閉!防止宵小作亂,也令齊人的細作不能送出消息,所以,在這段時間裏,要為難大家了。”

“憑什麽呀!”

“就是,我是魏人!有玉碟為證!絕不是齊人的細作!”

……

見到人群又騷亂了,將軍向鑿橫著眼喝道:“有違令者,殺無赦!”

這殺氣凜然的話語還有氣勢,再加上數十個兵士已經靠攏過來,他們長眼睛,但是他們手裏的長戈可不長眼睛,再放肆的話真的會被戳死的。

……

商丘城的另一處貴族府邸。

一個宿衛將領打扮的男人站在那裏指指點點的,身邊路過的是扛著各種糧草軍需,還有劍戟戈矛之類的兵器的士卒,在這個將領的身旁還有一個被扣押的肥胖的中年男人。

“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這些人到底是將士還是強盜啊!我要向君上檢舉你們,要爾等一個個人頭落地!!”穿貴族裝束的胖男人麵目猙獰地喝道。

這個將領卻是譏諷地笑道:“我等便是奉君上的詔命而來的!如今國難當頭,留著這些錢糧武器有什麽用處?君上說了,現在齊人都要兵臨城下了,這些東西不拿來抵禦敵軍,難道留在倉庫裏發黴或者便宜了齊人嗎?”

“搬走!全部搬走!”

……

又一個街道。

一隊士卒押著成群的男子,用一條繩子將他們的手腕綁了起來,排成一排,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在街道上遊走。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抓壯丁嗎?”一個不明覺厲的老頭問道。

“非也非也。”作儒生打扮的年輕男子說道,“這些宋兵抓的都是鬧事者,就是趁亂起哄,或者打砸搶偷的人!他們將和牢中的囚犯一樣,被壓到城頭上抵禦齊人的第一波攻勢。”

老頭聞言,搖了搖頭,暗自感歎真是世風日下,這種混亂的時局,就連號稱中原禮儀之邦的宋國也出現了不少的跳梁小醜。

……

相邦府。

“相邦大人!戴偃瘋了!他真的是瘋了!現在滿大街都是抓人和在官商的府裏打砸搶的士兵!若是稍有反抗的,隨即被抓走了!一家子都被抓走了!”魚氏的家主魚宵匆匆忙忙地跑到相府,衝著唐鞅氣急敗壞地道。

“本相已經知道了。”唐鞅倒是很沉的住氣。

“大人,咱們現在要怎麽辦?要不要召集各自的私兵,跟戴偃拚一個魚死網破?”魚宵麵色陰沉地道。

聽到這話,唐鞅擺了擺手,說道:“沒用的。前線的潰兵已經撤到獲水河畔的大營裏了。就算我們奮起反抗,相信很快就會被鎮壓的!戴偃這麽做,其實是在自毀長城呀。形勢對我們很有利!”

“相邦何出此言?”

“魚宵,任他戴偃怎麽鬧騰,越亂越好,隻要把這水攪混了,原先想要置身事外或者公族那邊的人都會倒向我們這一邊的。嗬,這種情況不是跟牧野之戰的時候很像嗎?這麽鬧騰下去,他戴偃又會成為另一個商紂王!”唐鞅擲地有聲地道。

“可是……那我們該怎麽辦呢?”魚宵有些狐疑地道。

“等!告訴其餘家族的人,讓他們暫時不要動亂,錢糧軍需,戴偃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反正很快就會讓他連本帶利地給我們吐出來的!”唐鞅獰笑道,“還有,你記得聯絡各個家族,把私兵都隱藏起來,養精蓄銳,在齊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伺機而動!”

“諾!”

各個舊貴族家裏都有封地或者采邑的,在商丘城裏的錢糧倒不是很多,但是各家各戶都搜出了不少奇珍異寶和軍需錢糧,這些東西足夠國庫充裕,還有抵抗齊人一段時間的了。

宋國,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沙丘宮。

幹婉有些擔憂的看著坐在席子上,冥神思考著什麽的宋君偃,他的君上,似乎又因為進一步惡化的形勢而變得陌生、猜忌起來了。幹婉知道戴偃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殘酷、冷淡、暴虐、多疑的,這都是因為他生長在殘酷的貴族家庭。

在很小的時候,不,應該是戴偃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就注定成為了剔成君的眼中釘肉中刺。

戴氏的力量十分龐大,原本應該是剔成君繼承的戴氏家主的位置,但是剔成君的父親即戴偃的父親,戴氏的上一代家主看不慣剔成君罷黜宋桓侯自己當國君的事情,造成了父子二人不可調和的矛盾。

直到成年了,戴偃也繼承了戴氏的力量,終於在諸多貴族的擁立下,驅逐了剔成君,成為了宋國的第三十五代國君。

戴偃的心思誰也猜不透,就連幹婉這個枕邊人也猜測不到他此時此刻心裏在想什麽。

幹婉蓮步輕移地走到了戴偃的身邊,坐下,柔聲道:“君上……”

戴偃聽到聲響,睜開了眼睛道:“婉兒,怎麽了?”

“你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過了。吃點吧。”

聞言,戴偃這才看到了幹婉剛剛放在桌案上的飯食,他搖了搖頭,說道:“婉兒,寡人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食欲。不瞞你說,雖然寡人在外人麵前一直都是一副強硬的姿態,但是,對於強齊,寡人的心裏還是沒底的,畢竟雙方的國力相差甚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比性的。”

幹婉忽而道:“君上,恕小童多嘴了。你為什麽要派兵封鎖了城門,還要查抄那些世族大臣的府邸呢?難道君上不知道這樣會雪上加霜嗎?商丘城裏的動亂,會使得人心惶惶,最後可能會白白便宜了齊人的。”

“哈哈哈,婉兒,你以為寡人沒有想到這一點嗎?”戴偃大笑了一下,忽而冷酷地道,“不過寡人已經不在乎了。就算寡人不查抄那些世族大臣的家底,他們也不可能在守城的時候盡心盡力的!不在後麵叛亂,寡人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君上何出此言呐?”幹婉捂著小嘴,有些驚異地問道。

“睢水防線被攻破就是明證!整整數千人的叛亂呐!”戴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道,“你父親幹梁老將軍,寡人早就交代過他了,要將各家族的私兵分散,但是還是沒能完全控製舊貴族們在軍中的影響力,竟然恐怖如斯!”

“這……”幹婉也不知道說一些什麽好了。

這時,一個衛兵匆匆地小跑進來,跪道:“君上,按照您的吩咐,三百名遊俠以及軍中好手已經集結在了校場上,等候你的命令。”

“好!婉兒,跟寡人出去看看吧。這三百名臨時組建的‘銳士’,將成為寡人擊敗齊人的一支奇兵!”戴偃自信滿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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