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作為方圓千裏內的大城,人口上十萬,繁華似帝都。越城和別的城池有所不同,別的城池都是城主府掌管軍政民政,但是在越城當中,軍政民政卻是由一個大世家掌管。而城主府,隻是淪為了一個擺設一般。

越城羅家,羅家經營越城的時間可以追溯到大秦建國初期,可謂是曆史悠久。越城的居民,可以不知道還有一個大秦皇帝,但一定會知道越城羅家。羅家,作為超級世家,在整個靈川大陸都是極為有名氣。

羅章作為羅家的一員,看到了久別多年的越城,卻是微微歎息了一聲,眉宇之中也是閃過了一抹痛苦之色。這一幕正好是被黃俊澤瞧見了眼裏,心中微微是一動,也不好發問,原本讓大軍進入越城的,也是改了主意。

“高潁,傳下令去,大軍就在城外駐紮,就不進城擾民了。”

黃俊澤說時,也是仔細看著羅章的神色,見羅章的眉頭不禁是一挑,便是知道了羅章和羅家之間肯定是有著一頓故事。隻是到底是什麽原因,居然讓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此時的眉宇間現出了痛苦之色。

“羅大哥,可謂是舊地重遊啊,”黃俊澤也是顧左右而言他,看著羅章的神情變化。

羅章收起了神情的那絲落寞,換了一副笑臉道:“黃俊澤,這越城是我羅家的大本營,你身為帝國的侯爺,又是領軍大帥,讓我大哥來迎接你。”

“你大哥?”黃俊澤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羅章苦笑了一聲,道:“我大哥就是現今的羅家家主,羅援。”

黃俊澤見羅章不想多說,便道:“我們借道而過,就不要麻煩你大哥了。況且,過了越城,便是到邊地了。我們休整一夜,明天繞城過去便是了。”黃俊澤的語氣忽然是一頓,“羅大哥,既然已是到了家門口了,晚上你便是回去一趟吧。”

“家麽?”羅章微微是低喃了一聲,“算起來,我羅章已是七過越城不入了,已經是十幾年了,難道我還耿耿於懷嗎?”

“黃俊澤,眾兄弟都是在外麵,我一個人回去,也太不仗義了!況且越城離日出王國這麽近,我若是想回來的話,遲早都是有機會的。我呢,就不回去了。”羅章說罷,便是幫助兵士搭建營帳了。

黃俊澤也是微微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應該和他好好談談了。

大軍在城外駐紮的消息很快便是傳進了越城當中,越城中那座最大的府邸,富麗堂皇,莊嚴氣派,門前站在這名持槍的青衣男子。這四名青衣漢子精光內斂,若是普通人被他們瞧一眼的話,那種感覺就跟衣服被扒光**裸地站在跟前那般。

越城羅家,果真是名不虛傳,就是守門的,也是後天武者。

羅家似乎是以青衣為尚,進進出出的,無論是男女老少,都是一身青衣,且個個神情當中帶著一種傲然。一名背上插著令旗的青衣漢子匆匆是奔進了府中,穿過了九重院落,才是到了一座書房前跪將下來,隔著門道:“稟告家主,第十三路軍現在駐紮在城外。”

“知道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

書房之內,龍涎香的香味充斥了整個書房,讓人聞之欲醉。書桌前,正有著一個和羅章七八分像的中年人正在奮筆狂書。若說羅章是個粗獷的漢子的話,那麽此時的這個中年人就有點兒陰柔的。

中年人依舊隻是一身青衣打扮,所不同的是,他的左手食指上,一個大大的玉扳指隨著他的動作而熠熠生輝。

書房當中還站著一位看起來約莫是二十七八的

婦人,一身淡黃色的連衣長裙,裙角輕擺,像是盛開的**,高貴而動人心弦。胸脯聳起,勾勒出一抹讓人心驚肉跳的深溝,她那恬淡的神情上,一雙迷人的雙眼正注視著那潔白的宣紙上,一個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躍然紙上。

這婦人忽然是抿嘴一笑,道:“我們成婚都是十八年了,你還在寫著這四個大字。此情不渝,隻是此情不語何人會,何人會呢。”婦人的聲音忽然是低了下去,一雙玉色深眸之中也是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顯然是想起了極為久遠的一件往事那般。

“二弟也隨軍而來了,他現在已是帝國的侯爺了呢。”中年人忽然是停下了筆,也不去看婦人,淡淡地道。

婦人道:“這個結總歸是要解開的,援哥,帶上立人吧,告訴他,這是他和麗娘留下的唯一骨肉。”

中年人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但隨之又是長長歎息了口氣,好似時光都是在他的這一聲歎息當中凝固。

大軍駐紮在城外,羅家很快便是派來了犒勞大軍的禮物,趕了上百頭生豬,抬了整整四百壇美酒。黃俊澤遠遠的便是嗅到了美酒的味道,羅章一聞,便是知道是越城特產的“追喉燒”。

這酒極其火辣,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敢去碰這個酒。但是追喉燒也是顧名思義,從喉嚨到肚腹,一路燒將下去。但是這股燒勁一過,渾身一輕,好似從四肢百脈當中湧起了一股清涼之意,讓人不禁是升起了一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可以說,這追喉燒,沒有點血性的漢子,根本就不敢去喝。

越城民風剽悍,在越城當中自然是找不到其他的酒。見羅家居然是抬來了四百壇追喉燒,羅章也是迫不及待地拿過了一壇,打開了封口,便是猛灌了下去。

“爽快!真是爽快!”

黃俊澤也是喝了一口,臉上也是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劉子楓本來也是好酒,連忙是開了一壇,也是狂喝了起來,倒是將犒勞大軍的使者給丟在了一邊。“哈哈哈,聽說越城當中美酒傳世間,果真是名不虛傳,昔日我們喝的那些酒,他娘的都沒味極了!”

六千軍士,此時也顧不得什麽軍紀了,狂喝爛飲,將一百頭生豬給宰了,直接是架在了篝火上烤了起來。油珠在篝火當中迸發,發出了劈啵劈啵的炸裂聲。這群在刀口上舔生活的軍士們,將往日壓抑的心情都是釋放出來,狂歌不止。

羅章的絡腮胡子上也是沾滿了油跡,羅章送酒的使者朝著他走了過來,躬身道:“見過二爺。”

羅章轉過身去,像是沒有聽到那般,嘀嘀咕咕道:“啥子二爺,早死了。”

“二爺,家主在鴻雁樓設下了一道宴席,還望二爺能夠賞臉赴宴。家主說了,若是二爺想要知道十八年前的事,便請去鴻雁樓。”

羅章忽然是站起身來,罵罵咧咧地道:“他娘的,老子在喝酒吃肉,你一直在耳邊鼓噪了不停,是不是覺得生著這個腦袋,覺得礙手礙腳的啊!”

使者的麵色不禁是一變,反正口信已是送到了,便是退了回來,和黃俊澤寒暄了兩句後,便是率領隨從回城去了。

黃俊澤朝著羅章那邊走了過去,還能夠聽到他口中罵罵咧咧地:“有娘勝美娘養的,什麽二爺大爺,我羅章既然是七過越城而不入,這第八次,也絕對是不會入!就算是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入……”

羅章的腳步一個踉蹌,酒壇落在了地上哐當一聲砸個粉碎。兩行清淚不禁是從羅章的臉上滑了下來。一個漢子,鐵錚錚的漢子,酒後落淚,讓人也是不勝唏噓。

“麗娘……麗娘……”

羅章隻是喃喃念叨著這個名字,神情之中也是充滿了落寞之情。

黃俊澤取過了一個幹淨的大碗,倒了一碗酒,送到了羅章的麵前:“羅大哥,沒有過不去的坎。喝完這碗,兄弟就陪你往城裏走一遭。”

羅章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好似要將黃俊澤從頭往下看了個透,許久才是道:“罷!罷!我羅章一世英雄,若是連一個宴席都不敢赴的話,還談什麽羅家子弟!黃俊澤,好兄弟!”

黃俊澤向劉子楓和高潁交待了幾句後,便是和羅章兩人策馬朝著城裏而去。滕紫煙隻是輕輕舔了一下酒杯的邊緣,便是吐了吐舌頭,見黃俊澤和羅章兩人進城,忙向劉子楓問道:“他們兩個進城做什麽?”

劉子楓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想他們兩個肯定是有緊急要事要辦,我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

滕紫煙隻是點了點頭,但心中還是疑惑不已,兩個打男人,酒後進城,能有什麽緊急要事,況且,還是在晚上的。

越城的建築也如同她的民風那般剽悍,一眼望過去,撲麵而來的便是那種古老、簡單的氣息。作為越城之中最豪華的一間酒樓,卻是一間三層石樓,在外麵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碉堡那般,上上下下都是看不出有鴻雁歸來的意境。

此時的鴻雁樓已是被羅家家主羅援給包了下來,上十名青衣漢子把守著鴻雁樓的角角落落,一見到黃俊澤和羅章進來,微微躬身,行禮道:“二爺。”

黃俊澤和羅章本來就是有點兒微醉了,眼前光景迷蒙,便是喊了起來:“宴席呢,宴席呢?他媽的,你們耍老子是不是!”

羅援和那姣美的婦人正在樓上等待,一聽到樓下有人吵鬧,探身一看,羅援的眼中便是蒙上了一層煞氣:“好歹也是我羅家子弟,一派侯爺,居然如此不講體統!哼!整日背著一把大刀,簡直是把我羅家的精髓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婦人勸說道:“援軍就少說兩句吧,自然他已經是來了,還是叫立人下去迎接吧。”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樓梯走了下來,隻是淡淡地看了黃俊澤和羅章一眼,便是道:“家主請你們上去。”

羅章一瞧這少年,眼睛不禁是一直,猛地是將少年扯了過來,那雙眼睛也是瞪得滾圓,厲聲道:“小兔崽子,你到底是誰?”

少年也是嚇了一跳,神色頓時變得慘白,連忙喊道:“家主救我!”

羅援也是飛身而下,喝道:“羅章,跟一個孩子,你嘔什麽氣!”

羅章猛地是推了一把那少年,少年幾步踉蹌,便是被羅援扶住。

羅章指著那少年,道:“他……他……怎麽長得……”

“長得那麽像是麗娘吧,”婦人也會緩步走了下來,“他便是麗娘的兒子,你和麗娘唯一的兒子。立人,還不見過你爹。”

羅立人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道:“家主,主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黃俊澤也是怔怔地站在一邊,原本還有點兒沉沉的腦海,被這個訊息一衝,也是立馬清醒了過來。

羅章連著倒退了好幾步,仿若是驚雷在腦海之中閃過那般,喃喃道:“不,不是的!麗娘,麗娘怎麽會是懷了我的孩子……為什麽,為什麽當初她不告訴我……這真是我的孩子,我羅章的孩子嗎?”

羅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事到如今,當年的事情,也是該讓你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