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寶抓捕

冬至過後就是元旦,平安大街張燈結彩,後海湖畔的冬夜火樹銀花,家家飯鋪和酒吧都挑起大紅的燈籠。

羅戰雖然已經從大雜院兒搬走,卻還惦記著走回頭路,時不時路過瞧一眼程大媽。他是真稀罕這老太太,心裏感恩流涕地特希望程大媽有一天成為自己的丈母娘,可惜您兒子看不上咱這一號兒。

他在電話裏答應程大媽,元旦過來吃個團圓飯,叮囑程大媽千萬別自己開火操勞,等咱來給您燒菜做魚,做羊肉火鍋和各種年節小吃。

程宇這兩天也忙,過年了一幫鳥人吃飽太閑,瞎折騰,警報不斷。

這天是接到匿名群眾線報,說景山後街某小巷子裏,有人聚眾吸毒**/亂!

派出所出動了一個組的便衣,開著平民車去的,華子和潘陽腰上配了槍。按照舉報的地點,摸進胡同裏那家小四合院。院落青磚紅門,內裏別有洞天,看著像個私人會所,八成還是有點兒背景的。

進了門就被幾個小家丁攔住:“幹什麽的你們?!”

華子叼顆煙,早上故意沒刮胡子,邋邋遢遢,模樣兒挺的:“坤哥在吧?找坤哥有點兒事。”

小家丁挑眉:“你誰啊?”

“我華子,坤哥認識我!”其實坤哥跟本不認識華子,華子也不知道這坤哥究竟是哪一號人。

“坤哥沒說今兒有客人,你們趕緊走人!”小家丁不吃這套,口氣特橫,往外趕人,一看就是仗了人勢。

那幾人無意中瞥了程宇一眼,多看了好幾下。

華子靈機一動,拿下巴指點:“喏,坤哥要找的人。”

沒想到小家丁真動心了,使勁兒看了程宇幾眼,問:“坤哥讓你來的?”

程宇微微點頭:“嗯,我,能進去麽?”

程宇穿了一件半新半舊的羽絨服,裏邊兒是高領毛衣,還戴個毛線帽,把頭發遮住,露出一張特別幹淨的臉,黑眉粉唇,眼神純淨,估不出年紀。

那樣兒高高瘦瘦的,說話裝得還挺怯,跟個沒見過世麵的大學生似的。

小家丁問:“第一回啊?你幹淨嗎?”

程宇一怔,低眉順眼地,抿嘴哼了一聲:“怎麽樣才算幹淨的啊……”

那些人審視程宇的眼神竟然有些曖昧,很不正經地幹笑了幾聲:“嘿嘿,挺俊的,看著就像個毛兒都沒長全的小雛兒!”

小家丁揮手道:“你進去,其他人可以走了!”

華子一看趕緊說:“噯?噯你等會兒,什麽就把我們這人給領走了,有個說法兒沒?我們幾個呐?”

小家丁說:“按老規矩,坤哥錢還能少了你的?!”

程宇給同事暗暗遞了個眼色:放心,我一個人搞得定。

程宇看對方臉色口氣就大概猜出是怎麽回事兒。他是訓練有素的警察,當然知道見什麽人說什麽話,不動聲色,伺機抓捕。

華哥故意賴著不走,跟幾個小家丁有一搭無一搭地閑扯淡。

潘陽在那兒假充內行地“鑒賞”小會所裏的紫檀木雕花蝸形腿小條案,眼睛趴在大花瓶上數梅花瓣兒,消磨時間。

幾個人其實心裏都特緊張,特警醒,時時刻刻聽著裏邊兒的動靜,直到樓上屋裏傳出稀裏嘩啦一聲響和四肢被摜到牆上的悶聲!

便衣迅猛地出手,製服樓下幾名家丁狗腿子,用手銬鎖了,然後拔槍衝上了樓。

屋裏,一個形似保鏢的壯漢被踢折了手腕,摔倒在牆角,陷入昏厥。

**被褥淩亂不堪,一個身材細瘦穿著緊身衫花秋褲的漂亮男孩兒滾到地上,驚嚇得哆嗦。茶幾兒上零零散散的一攤,吸了一半兒的白粉。

穿粉襯衫的程宇與正主兒打成一團,拳拳到肉,腿腳翻飛。

那個人頭發像雞窩,兩眼發紅,手腳因為毒癮發作而抽搐,鼻涕都隨著劇烈的喘息噴出來了,一腳掃向程宇!

“你丫不是個賣屁股的男婊/子?!你他媽的是警察!!!”那人罵。

程宇被那廝浪言浪語地罵著,眯細的雙目濺出兩道冷硬狠厲的光芒,簡直想殺人!

對方這一腳打著旋兒,程宇猛然後仰下腰,利索地躲開,隨即劈頭蓋臉地迎上去打,拳腳帶著凜冽的風聲!他用小腿爆掃,與對方直接對腳,高幫皮靴狠狠踹向那人腳踝上堅硬突出的骨頭,拇趾內腳背發力點殺,一踹就讓那人腳腕瞬間幾乎崴成外翻!

那人嗷一聲痛叫倒地,連滾帶爬,身手也是練過的,躍上窗台,企圖跳窗逃跑!

程宇左手從腰間抽出防身的家夥,伸縮警棍啪一聲彈出棍身,身形撲過去照準那人拖在窗台下的腳腕子,甩棍狠狠一劈!

那廝疼得像泄了氣的皮球,從窗台上滾落,嗷嗷地大叫:“混蛋!你敢打我,你個小警察他娘的敢打我?!你知道我老子是誰嗎!!!”

一群便衣一起衝進來,持槍壓製,把嫌疑人全都銬了。

隻有程宇身上不帶槍,有槍他也沒法兒用。

他現在習慣用伸縮棍。這玩意兒小巧,輕便,本身是鋼製,棍頭接觸麵兒小,壓強大,殺傷力極猛,打在手腳上可以輕易製服反抗的歹徒,若是打頭頸、喉骨,幾棍子下去可以傷及人命。

幾個同事割破床墊,從夾層裏又搜出若幹小袋包裝的冰毒k粉搖頭丸。

程宇冷冷地掃視地上哀嚎的小混蛋,從沙發上撿起自己的毛衣、羽絨服。

被踢腫腳踝的家夥滿地打滾,無賴似的尖聲嚎叫:“爸——爸——打人啦嗚嗚嗚!你個條子他娘的也敢欺負我嗚嗚嗚!!!!!”

穿花秋褲的男孩兒似乎也剛吸過粉兒,渾渾噩噩的,一身冷汗,手腳抽著。

潘陽習慣性地摟摟程宇的肩膀,碰拳表示慰勞,瞧見程宇淩亂敞開的衣領兒和被扯出褲腰露出小腹的襯衫下擺,問:“怎麽啦,一副被人蹂/躪過的小樣兒?”

程宇冰冷著臉低聲罵道:“去你媽的!”

他不是罵潘陽,是罵地上躺的那位。

程宇方才在屋裏磨嘰了好久,其實就是等這個叫劉曉坤的家夥把毒品亮出來,再出手抓他。

舉報線索未必靠譜,貿然出手把人打了抓了,過後如果查不出毒來,拿什麽理由解釋抓捕啊?警察偽裝成鴨子“釣魚”執法?這說出來也太跌份了!

劉曉坤一見程宇倆眼放光。程宇低著頭那副幹淨靦腆的模樣兒,勾得這廝鼻涕口水都掛相兒了,哪見過這麽清純正點的一口兒?連忙抱到沙發上**起來。

程宇那可是強忍著呢,被劉曉坤把羽絨服扒下來的時候,渾身都繃起來了。

劉曉坤迷得直接就把倆手伸進程宇的毛衣,摸他的皮肉。程宇惡心得要吐,這才發覺男人和男人原來有這麽大的不同!這家夥貼上來啃他的臉,滿嘴噴著下流話,程宇恨不得直接一胳膊肘砸下去,把這廝的一嘴好牙連帶舌頭全敲下來,才能出這口醃臢氣。

程宇之前隻有被羅戰那個混球碰的時候沒有跳腳炸雷,若是讓別人碰他,他真心受不了這份惡心,胸口一股火苗騰得就燒起來。

“來嘛小兔兒,兔寶兒,給爺看看裏邊兒長啥樣兒……”

劉曉坤的口水快要黏上程宇的下巴。

“……別鬧。”

程宇的腰身在毛衣裏僵縮得像一塊搓板兒,機警的目光把整個房間掃了一遍,沒瞧見吸毒的跡象。

倆人一個撲啃,一個躲閃。

程宇皺眉,結結巴巴地哼唧:“你別鬧麽,你身上,有味兒……”

劉曉坤愛死程宇那青澀羞臊的樣兒了:“啥味兒啊,那咱倆洗洗去?”

程宇嘴唇囁嚅:“酸的,還有苦的,不好聞……”

劉曉坤嘿嘿笑著,狠狠嘬一口程宇的俊臉,拽著人進到套房裏間,沒瞧見程宇埋藏在眼底的想要一口咬斷他頸動脈的狠辣目光!

裏間茶幾兒上,劉曉坤端著個玻璃盤子,吸管兒湊近鼻孔,一分鍾的工夫,把盤子裏一排白色粉末迅速吸進肺腔。他打完k爽得兩隻眼珠對在一起,怪叫了幾聲,嗨藥嗨得大腦神經中樞異常興奮,腎上腺素井噴,在強烈的幻覺中向程宇撲過來,瘋狂狼啃!

**被窩裏鑽出一顆眼神迷亂的腦袋,程宇一眼瞥見,原來這屋裏還養了個漂亮男孩兒?

劉曉坤糾纏不休地脫程宇的毛衣,隨後毫無羞恥地把自個兒褲腰帶解開,**出**前襠鼓囊囊的一團兒,笑嘻嘻道:“兔寶兒,口活兒咋樣嘛?”

程宇垂頭坐著,不吭聲。

劉曉坤調戲道:“兔寶寶來,給爺吸一個嘛……沒做過?嘿嘿我就稀罕沒做過的,我教給你,湊過來,拿舌頭仔仔細細地給我舔……”

這廝隨即就為這句話付出了慘痛代價。

下一秒鍾,在他**緩緩蹲下的人瞳孔裏突然噴出炙熱暴怒的火焰,飛快地抄走茶幾兒上那幾袋證物,淩厲的手肘橫掃他的下巴!

劉曉坤拒捕反抗,程宇就等著他出手呢。

你敢光天化日之下猥/褻警察,還暴力襲警,警察大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揍死你!

程宇的身形閃電般纏裹了上去,凶狠地飛膝撞肋!

倆人打作一團,招招都發了狠,要了命了。

一夥人被銬回派出所,當晚挨個兒排查,確認身份,準備將案宗上遞分局。

很快就有各種電話打到派出所所長那裏,“討論”劉曉坤的意外。有人專門派車過來接人,要把這人弄出去。

劉曉坤臨走時披著外麵兒人送進來的大衣,流著大鼻涕,還犯著癮,抽抽著,極為囂張地狂言:“你們都給我等著的,我讓我爸爸收拾了你們這幫條子!!!

“那個打我的條子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敢不敢出來?!”

幾個小警察一旁冷眼看著,真想拿警棍捅進這人噴糞的嘴巴。

程宇從院兒外進來,凍成粉白色的嘴唇含著一顆煙,與被人架著拖出去的劉曉坤擦肩而過。

劉曉坤瞪圓了被k粉致幻失焦的眼珠子,對著程宇罵道:“你小子給我等著的!看我下回逮著你,大爺我操不死你的!!!!!”

程宇麵不改色,與那家夥用眼神兒對撞,刀片兒似的目光在吞吐的煙霧中顯得清冷,鄙夷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他最瞧不起這號兒色厲內荏的慫包軟蛋,尼瑪仗著個有錢有勢有權的老子,就在管片兒裏違法亂紀肆意妄為。偏偏前海後海中南海這一帶忒麽的還聚集了挺多這號兒人,饕吞社會財富,浪費警力資源。

尤其為了抓捕這廝,還被迫出賣了色相,程宇心裏也惱火得很。

這種事兒忒麽的能報因公精神損失費嗎?能給咱額外的警務津貼補償嗎?就為了抓你個**/**下/流坯子,我容易嗎我?!

被那惡心玩意兒又摸又啃得,程宇回來就把臉、脖子和手露得出來的地方,拿肥皂水狠狠地搓洗,生怕留下那廝令人作嘔的氣味兒。

分管他們刑偵小分隊的副所長過來拍拍程宇,語氣中明顯帶有安撫的意味:“小程,辛苦了,回頭給你記一功。”

潘陽幾個人也在開玩笑:“還是咱程宇最牛掰,這張俊臉、這小蠻腰扭搭扭搭地出場,又會勾人又能打,一個頂我們五個!要不是今兒個將計就計,還沒那麽容易抓人抓贓呢……”

程宇心裏想罵人,媽的你個潘陽,怎麽就沒人看上你啊?下回這種惡心事兒你去!!!

逮捕了五六個人回來,晚上又得加班兒審訊,熬夜寫案宗材料。兜兒裏手機振動,程宇拿出來一看,羅戰的短信。

【程警官,外地出差辦個事兒,幾天就回來,元旦跟咱媽吃團圓飯!】

程宇嘴角閃出笑意,回道:【過年賊多,注意安全。】

羅戰回複了一張賤兮兮的笑臉表情符號:【老子就是賊,誰敢攔我?警察叔叔快來保護我麽!】

程宇繃不住,對著手機屏幕笑出來,心裏暖洋洋的。

羅戰這廝大部分時間裏,是挺可愛的一個人。

倆人最近都忙,有一陣子沒見麵兒。程宇嘴上不承認,心裏是真的惦記羅戰,默默地懊悔以前對這人不夠熱情,可是又不知道下次見著羅戰怎麽說……

案審的小屋裏,華子把穿花秋褲的男孩兒拎出來問話。

華哥問話,程宇在電腦裏做筆錄。

男孩兒穿著個棉猴兒,□是秋褲,哆哆嗦嗦不停地擤鼻涕,一看就有癮。

程宇啪啪啪點開電腦裏的戶口檔案一瞅,這哪是個男孩兒啊,年紀也不小了,就是臉長得嫩,唇上下巴上好像不長胡子似的。那雙漂亮眼睛瞄著上眼線和下眼線,眼型碩然大了一倍,電燙過的卷曲睫毛,還刷了加長版睫毛膏,妖精似的!

華子輕蔑地冷笑,跟程宇遞了個眼神兒:這小子一看就是個二尾子,男不男女不女的,看著就替他爹媽糟心,這娃還能回爐重塑嗎?

老北京話管這種人就叫兔兒爺!

華子:“你大名兒叫竇容?”

男孩兒點頭,擤完鼻涕,眼神濕漉漉的,挺可憐的。

華子:“你跟劉曉坤什麽關係?你是他什麽人?”

竇容:“我,我是他,他發小兒嘛。”

華子:“就隻是發小兒?沒別的關係?!”

竇容快速搖了搖頭,蜷在長凳子上,兩條腿都縮在懷裏,抱成一個花花團子。

華子:“你跟他一起吸毒?k粉和冰毒哪兒來的,交待吧?”

竇容睜大眼,眼淚汪汪的,看起來是特無辜又害怕。那宅院是劉曉坤的,毒品也是劉曉坤弄來的,可是劉曉坤被人接出去的時候,根本就沒理會他死活,把他扔在這兒了。

竇容懇求倆警察讓他打個電話。他知道在私人寓所裏吸毒純屬個人行為,不會判刑,頂多就是收容勞教強製戒毒。他想找人把他贖出去,沒人保他可就慘了。

華子冷喝道:“打什麽電話?先把你問題交待完了你再打!”

竇容又可憐巴巴地懇求程宇,估計是看小程警官麵相好說話。

程宇確實是好說話,跟華子示意,這人想打電話讓他打唄,八成兒就是劉曉坤的蜜,被包養的小白臉兒,慫了吧唧的,一看就不像販毒集團的。

程宇做筆錄做得心不在焉,嚴重走神兒,眼睛瞟著手機屏,羅戰的犯貧短信賤兮兮地又追來了。

【程宇,我到機場了,他媽的來太早了……早知道先去你那兒溜一圈兒!】

程宇快速回複,特驕傲的口吻:【沒事兒閑得,甭過來煩我。】

羅戰回複得飛快,口氣就是這人一貫的無賴撒嬌:【就來,我就來!怎麽著吧?你想我……包的西葫蘆餃子了沒?】

程宇臉上露出酒窩,使勁兒憋著笑意,心都軟化了。

華子和竇容還在那兒唧唧歪歪,程宇把手機藏在桌子下邊兒,心跳得就跟小孩兒考試串聯作弊似的,偷偷兒地按鍵回短信,跟羅戰你一句我一句地臭貧。

從來都沒有過的甜蜜知己的感覺,真的惦記那王八蛋了……

竇容拿著聽筒,哭哭咧咧地抹眼淚兒:“喂?喂?”

“是戰哥嗎?戰哥,我,我,是我啊!我是豌豆蓉兒啊!”

華子抬起頭一愣,用眼角掃向程宇。

程宇傻了吧唧地還在盯手機屏幕呢,羅戰怎麽不回複了?

竇容嗓音細細軟軟地哭訴:“戰哥,我,我在派出所呢,我被警察抓了!

“哥,我怎麽辦啊我也不知道找誰,我怕他們關我嘛……

“戰哥你能先把我保出去麽,我不想蹲牢房麽我害怕,你快來啊,你可不能真的不管我了啊,哥!!!……”

華子探究地盯著竇容琢磨,此“戰哥”是羅戰那小子嗎?

程宇腦子裏忽然就亂了,捧著手機,羅戰突然就沒動靜兒了,不再發短信逗他了。

手機屏像死機似的,暗下去了。

程宇的一顆心也像是突然黑屏了,猛然盯住“豌豆蓉兒”。這人俊美的一張臉,忽閃忽閃勾搭人的睫毛,細弱柔軟的身段兒……方才這一道兒上,走路還夾著腿扭著屁股地騷情!

程宇像是被人當頭狠劈了一掌,腦殼兒炸裂崩壞似的疼痛。震驚、懷疑、審視、憤慨以及惱羞成怒等等五花八門複雜深奧不可言說的心緒,糾結撕扯著他的神經……

讓你丫發癔症惦記那個混蛋!!!

貌似講了挺多事兒,陌陌好勤奮呐~

戰哥,您這是找削呢,還是找削呢,你就是找削呢!!!

感謝淵南、sl兩隻萌物的地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