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個膽愛你
棋逢對手,勢均力敵,程宇和羅強你來我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掌鋒和膝蓋,一招比一招淩厲。
兩人後心洇出熱汗,肩頭燃著怒火,心底竟然都浮出隱隱的一層興奮感,真是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機會,撒開了歡兒,跟一個人酣暢淋漓地打上一場……
程宇連踢,眼花繚亂的腿法晃得羅強無法近身,還挨了好幾腳。
羅強的拳頭剛猛,怒嘯著回擊,砸得程宇用左臂護頭,躲閃後退。
羅強論年紀比程宇大不少,可是程宇畢竟隻有一條胳膊,街戰那些上不了台麵兒的小混混沒問題,與羅老二這種硬點子對扛,漸漸就顯出吃力。
更何況程宇身上帶著傷,胃裏火燒似的疼著。
羅強一開始隻當程宇藏著一條手臂,留有後手,後來忽然反應過來……
他在翻滾抱摔之後,突然瞄準程宇的右側太陽穴突襲。程宇躲避不及,失了一招,左手撐地騰空時被羅強突然撲起來下壓,壓在身下!
四肢翻滾著糾纏在一起……
倆人這一場惡戰,此時都已是氣喘籲籲,鬥得滿麵通紅,脖頸上青筋跳動,誰都不肯認輸。
程宇狠掙了幾下,羅強死死地把他鉗製住。
羅強唇邊射出一道陰狂的冷笑。
羅強抻住程宇的右胳膊,發力向後一扭。
“王八蛋!……”程宇完全沒有反抗能力,腦門上浮出豆大的汗。
“還不服?”羅強緩緩地加力,再用力就會扭斷程宇的胳膊。
程宇強忍著,哼道:“我這隻手廢了,有種兒咱比另一隻手。”
羅強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將手指上極凶殘的力道暗暗地收斂掉……
羅強問:“你真的,救過三兒?”
程宇淡淡地哼了一聲。
羅強:“你為什麽救他?”
程宇:“我樂意。”
羅強嘴角扯動,神情霸道。
“他是我親弟,是老子的人,輪得到你救他嗎!”
程宇直直地對視羅強的眼睛,一點兒都沒客氣。
“他是我媳婦,我的人,我救他,還用得著跟你打商量嗎!”
“我/操了……”
羅強喃喃地罵出聲兒,詫異地端詳程宇那一張分明很英俊清秀卻硬邦邦毫無妥協餘地的臉孔。
“我們家三兒是你媳婦?他是你媳婦?你大爺的……”
羅強繃不住,突然樂出來,偏過頭睨著人,露出一口很好的牙。
羅強隻有笑的時候才脫去一身戾氣,眼仁兒的凶光所剩無幾,像極了羅戰,讓程宇都有些恍惚。
羅強居高臨下注視程宇的那種眼光,也含有幾分微妙的探尋和動容。
這年輕的警察憑什麽,敢拐走他唯一最親最貼心的弟弟?這警察究竟又有多大的魅力,能讓三兒那個不爭氣的小混球,就為了他,連親哥哥都不顧了……
羅強想了想,忽然說道:“姓程的,你跟三兒,分了吧,以後別在一起。”
程宇眉頭緩緩擰緊:“不可能。”
羅強冷冷地說:“你活膩歪了嗎?你們倆根本就不合適,不是一路人,分了。”
程宇斬釘截鐵地:“我跟他分不開。”
羅強眼底射出冷光:“我要是,一定讓你分呢?”
羅強兩手逐漸加力,看著程宇痛苦地微微發抖,汗水從發跡線裏迸射出來,沿著頸上的筋脈汩汩流淌。
程宇不鬆口。
羅強突然發狠,重重的一拳,砸上程宇的胃!
劇痛讓程宇兩眼一黑,渾身**,血水爭先恐後稀裏糊塗地湧出喉嚨和鼻腔。他吐了兩口黑紫色的血塊兒,疼得說不出話,無法呼吸……
羅強彎下腰,薅起程宇,眯著眼,一眨不眨地辨認程宇臉龐上每一絲痛楚的表情。
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
羅強威脅道:“你不跟他分,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我不在乎多殺一個人。程警官,別犯傻了,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三兒對你更重要?”
程宇嘴角淌著血,嘴唇輕動:“我絕不跟他分,羅戰也不會跟我分開,你甭想拆我們倆。”
羅強逼視著程宇的眼:“你為他吃了這麽多苦,還不放手?你他媽是不是上回車禍的時候,連帶著把腦袋也磕傻了啊?!”
程宇仍然是冷峻而堅韌的,仿佛完全沒有生與死一線間的概念:“我沒傻,我愛他。我樂意護著他,關你什麽事兒!”
羅強等的就是程宇這句自白。
他緩緩放開了程宇,看著程宇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嗽,吐血,極度虛弱卻極度堅強著。
這世上竟然能有一個人,一個警察,跟羅戰沒有絲毫的血緣,卻把三兒的命看作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捧在手心兒裏抱在懷裏地守護著……
把羅戰交到這個警察手裏護著,將來下半輩子,還有啥不放心的?
怪不得小三兒談戀愛了,成家了,對這個姓程的警察用了真心。也怪不得三兒竟然還回頭找他這個當哥哥的翻陳年舊賬,胡攪蠻纏,就為了幫程宇伸張正義。
小三兒往後出門在外,行走江湖,有人罩著了,有人疼了,再也用不著咱這個當哥哥的掛著心、多管閑事兒了……
羅強隻是短暫的一恍惚,沒有提防到程宇突然暴起飛膝,撞上他的肋側!
羅強跟那一群劫匪犯了同樣的錯誤,終歸小瞧了程宇狀似奄奄一息卻隨時能夠一招製敵不到最後咽氣兒死都不會服軟的倔強性子。
十分之一秒拳腳互錯火星崩飛的瞬間,程宇摸槍在手,撥栓上膛!
“別動。”
程宇的聲音低啞。
黑洞洞的槍口頂上羅強的眉心。
羅強微眯著眼:“你真想抓我?”
羅強歪頭冷笑說:“老子要是拒不伏法呢?……程警官,有種兒你就開槍,瞄準了,朝這兒崩一槍。”
羅強指著自己的腦袋。
程宇不說話,食指扣住扳機,中指卻暗暗頂在扳機後邊兒,避免走火。
羅強咧開嘴,露出白牙,嘲弄地笑道:“程警官,我知道你不敢開這一槍。你今兒個一槍把老子崩了,你跟三兒可就完了,不信你崩一個試試。”
程宇盯著羅強的眼睛,暗罵了一句。
羅強說的沒錯,他根本不可能對羅老二開槍,隻能眼瞅著這人從他槍口下大搖大擺,揚長而去,身影在視線裏逐漸模糊,直到他因為**般的胃痛而徹底失去知覺……
那天臨走時,羅強盯牢程宇,用手狠狠地指著,隔空戳了兩下。
那意思仿佛是在說,成,三兒是你的人了,程警官你好好地給我罩著!你若是罩得不好,讓小三兒被別人欺負著了,讓他過得不幸福,老子一定回來找你算賬!
樓下雜貨間裏,羅戰渾渾噩噩地醒過來,後脖梗子火辣辣燒得疼。
他慌忙伸手一摸,錢箱子竟然還在,沒被打劫?
羅戰甚至沒能看清偷襲者的麵孔,沒碰上過這麽硬的點子。
他從小黑屋裏跑出來,整棟樓的各個出口已經被公安封鎖。一樓歌舞廳的客人發出陣陣驚惶混亂的呼聲。
有人往羅戰和公安局長的手機上同時發了一條短信。
【人質在x樓17層170x號。】
羅戰飛速跑上十七層,衝進那間屋子。
他看到的是遍布惡鬥痕跡的房間,血跡斑斑的牆壁和沙發,一共八名綁匪橫橫豎豎躺倒全部咽氣兒的場麵。
程宇靜靜地蜷在牆角,臉色像粉牆一樣白,嘴角淌下一串已經凝固的血痕。
羅戰的心口像被一把鋼刀戳中,大叫了一聲,發瘋似的撲上去。
程宇的睫毛緊緊覆著眼瞼,一動不動,身上還是一個多星期前離家時穿的衣服。程宇那天在家裏穿著妥當,刮淨了臉,離開家的時候,黑眉俊目,笑容純淨,襯衫一塵不染,帥氣得讓人不敢直視。
那件白色的純棉休閑襯衫是羅戰買的,羅戰平時最喜歡捯飭自家小警帽兒,購置各式各樣的夫夫情侶衫。襯衫扣子曾經扯掉過一粒,還是羅戰給重新釘好的。
如今,白襯衫幾乎看不出本色兒,綴滿讓羅戰心驚肉跳的血跡、拳印、腳印,扣子都快扯光了,**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程宇!程宇是我,我、我、我來救你了!”
“程宇!程宇!……啊!!!!!!!!!!!!!!!!!!!”
羅戰跪在程宇麵前,抱起沒有知覺的人,扯開嗓門,放聲大哭。
他緊緊摟著程宇,撫摸程宇的臉和頭發,哇哇地哭,喉嚨沙啞失聲。
來晚了嗎……
自己來晚了嗎……
淚水無法控製地湧出眼眶,一個爺們兒從來沒哭得這麽傷心,難受,這麽歇斯底裏,酣暢淋漓,仿佛把後半輩子的眼淚都哭出來了,哭幹了……
那是羅戰印象裏最後一次哭,以後再也沒有那樣兒過了。
他的人生,必然要為自己無法抹殺的過往付出代價。隻是這個代價承受在他最愛的人身上,比之承受在他自己身上,更讓羅戰痛苦、愧疚、悔恨一千倍一萬倍。
羅戰那時候覺著,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最徹底毫無保留地虧欠程宇。
而程宇,就是他的天使,永遠籠罩在一層完美純真的光環裏。天使即使因為他而曆盡磨難,遍體鱗傷,仍然堅定如這一生的初見,張開傷痕累累的翅膀,承載了所有的苦難,寵溺著他,守護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youyoupooh、不離不棄、墨非白、紫羅蘭の愛情的地雷,虎摸每一隻~
【羅太狼:小警帽兒,我、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