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院長和海邊怪姑娘做過透視的第二天,晚飯過後,醫院的醫生們還在忙著,葉永強風風火火地走進醫院來。

內科的劉利民一看見他出現在門口,頓時來了興致。他神秘兮兮地走近去,說:

“你來啦?你的姑娘今天好多了,可昨天就……”

葉永強看他似有許多話說,就索性在醫院候診室的休息椅上坐下來,從劉利民的手裏接過一杯白開水。聽他接著把話說下去,可他不說了。葉永強就忍不住,大聲問道:

“怎麽說得一半就不說了?你是不是個男人呀?講話也閃閃縮縮的!昨天她怎麽了?”

“噓——你別那麽大聲,這可是醫院來呢!知你性子急,我就告訴你吧。不過你可要保密呀!你知不知道?昨天可怪著呢,吳院長幫你那個海邊怪姑娘做透視,進去前還好好的,可出來就如同兩個人似的,竟然不知道自己進透視室去是幹什麽的,還忘得一幹二淨呢,你說怪不怪?”

“這麽說,姑娘到現在還查不出什麽名堂來?”

劉利民盯著他,兩眼神秘地點點頭。葉永強頓時火氣又上心頭,張大嘴,又想吼,卻被劉利民伸手過來護住了,還做了個“噓”的手勢。

兩個男人在椅子上互相挪了挪位置,彼此靠得更近,說話時也附首貼耳的。

後來,兩人走進了那怪姑娘的病房,葉永強是個直性子,聽了劉利民的許多小道消息,就忍不住用古怪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海邊怪姑娘,突兀地問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不會是我們不知道的什麽人來招搖撞騙吧?

“招搖撞騙倒不會。也許,她根本就不是什麽‘人’!”劉利民陰陽怪氣道。

“你以為我腦子有問題嗎?好好的一個姑娘躺在這裏,你卻說她不是人,那麽,請問她是什麽?你能解釋得清清楚楚嗎?”葉永強用低沉的但卻是非常倔強的聲音說。

他幾乎是非常瞧不起對方,甚至是帶些惡狠狠的眼神看了一眼劉利民,見他的臉上羞愧地一會兒呈現出蒼白色,一會兒又呈現出兩片紅暈。葉永強這才心情愉快地轉過頭去看他的海邊怪姑娘。

姑娘今天身體開始有所好轉,她身上淩亂的皺巴巴的繃帶,沾滿了白色的牆灰,和著已幹的血跡,仿如傷口上的結疤。

兩個護士本打算幫她換繃帶,順便上藥,但是海邊怪姑娘根本不配合她們的工作,隻把一雙黑黝黝的充滿憂鬱的眼睛,盯著葉永強似有許多話要說。接著她想坐起來,她咬著牙關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坐了起來。葉永強見狀,走到她身邊,隻聽她對自己含糊地說:

“謝謝你救了我!相信我,你兒子會沒事的。和醫院裏的這些人在一起我受不了,請允許我走吧。”

她顫抖著請葉永強坐到床沿來想對他繼續說些什麽。他搖了搖頭,還伸出手來做了個製止的動作。

他實在不忍心看她痛苦的表情,很艱難才擠出來的說話,卻是一些客套的感謝語言。姑娘感激得不知做什麽才好,就一把將葉永強的手抓起來,緊握著久久不願放開,弄得葉永強很不好意思,臉龐頓時漲紅起來。

一旁的劉利民驚訝得張大了嘴,他一會看看海邊怪姑娘,一會又看看葉永強,後來就禁不住驚歎地說:

“真是不敢相信呀,這是姑娘第一次開口說話,也是第一次表現得像個平常人,看來,不管她怎麽特殊,始終離不開人類的七情六欲!不過,她也太輕視我們這一群醫生了,從未配合過我們的治療,真是不能容忍呀。”

葉永強倒有些一反常態道:

“看來,耐心細致和真心誠意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

這下輪到劉利民鬧個大紅臉了,他反問道:

“你這樣子說就是說我們沒有真心對她啦?可我們為了她專門成立了護理小組,而且還是醫院裏最好的醫生;為了她,我們使用最貴的藥品,至今一分未收取過她的;為了她,我們不惜動用醫院最高級的醫療設備;為了她,我們用超特級護理的規格來對她進行護理……”

“是呀,像對珍禽異獸一樣檢查和研究。”姑娘淡淡地插一句過來道。之後就抿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這時候,吳院長依然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反抄著雙手,半垂著腦袋,從病房外走了進來。他抬頭看到葉永強也在這裏,他眼鏡片後的眼睛頓時亮堂起來。

他已經兩天都在恍恍惚惚的了,仿佛自己成了一樁什麽秘密的罪惡案件的同謀犯。守護一種秘密既成了他的責任,又成了他的負擔。隱隱約約地,他需要解脫這些無形的重壓。

可是,當他一遍又一遍地尋找解脫的辦法時,卻一點都不知道如何解困。看到葉永強後,他才開始有了思路!正如俗話說的那樣: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個海邊怪姑娘是葉永強送來的,問他就最清楚她是從何而來的,又是怎樣才燒傷到如此程度的。於是,他湊近他的耳朵邊反複地對他說:

“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要對你說。有一個很偉大的發現,我不能不對你說的……”

吳院長這麽喃喃著,和葉永強一道走出病房後,他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事情的奇怪就在這裏!關於怪姑娘有兩套呼吸係統這個這麽偉大的發現,這麽能引起轟動效應的事例,吳院長竟然不能將其對外公布!

不是他不想公布,而是他為什麽不能公布,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搞不明白。其實,他並非偉大得淡薄功利。他畢竟還很世俗,他甚至想值此而一舉成名。

但偏偏他就不能將之公布,甚至於對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能說!莫明其妙地他就信守了什麽承諾一樣。這使他又痛苦又鬱悶,竟如刺在喉一樣難受。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幾天,可是院長仍然感到心裏有一種難以明狀的壓抑感,憋得心裏難受,多想找人一吐為快!

他的妻子發覺他這幾天的舉止很失常,很關心地過問,然而,等到他臨將把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卻又突然記不起來自己想要說什麽話了。每每張大了口,卻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說話。還以為他得了什麽奇難雜症,可過了一會兒,不再提起海邊怪姑娘的事情,他又一切都回複正常。

象這樣令人奇怪的事情,吳院長不單在家裏會如此,在醫院裏也是如此。明明看到迎麵而來一

個同事或者是病人也罷,心裏麵早想好談一談那個怪姑娘的,可人家經過他時,他張大了口,想說什麽的,過路人見是院長大人,張口對著自己以為會有什麽吩咐,便停下腳步,等他說什麽來著。

他卻張著口,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人家自然搖頭而去。

起初,還以為僅院長得此怪疾,不料,凡是涉入醫療怪姑娘的並了解情況多一點的幾個主任醫師,都患了同樣的症狀。

不用說,一種恐怖的謠言在醫院迅速漫延開來。真是說什麽難聽的說話都有。既然得不到正確的解釋和開導,很自然就聯想到鬼鬼神神方麵,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濱海醫院。

有一天的早上,吳院長一回到醫院,隻見特別護理小組的醫生們三個一群、四個一夥的在竊竊私語,吳院長突然感到事情已到了緊要關頭了。怪姑娘的的謎底不揭開,勢必會引發出不利於院方的蠱惑人心的謠言來的。

“伯明,”在醫務室的走道裏,吳院長叫住了正匆匆趕路的特別護理小組副組長、濱海醫院副院長梁伯明,“我們馬上開一個會研究一下,一定要揭開這個謎底。”

“是,院長。”梁伯明響亮地應道,頗有點軍人的味道和風格。隨即,梁伯明到各個醫療科去通知相關人員馬上到會議室開會。

會上,大家發表了不少意見,都是一些很有見地的建議與辦法來的。

吳院長非常滿意大家的合作精神和毫無保留地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甚至想,要是平日的學術交流有如此坦誠和合作,醫院早就更上一層樓了!

難得今天大家的摯誠,吳醫長因此難得一見地把幾天來的愁麵苦臉舒展開來,頗有信心地站起來說:“那就分頭行動吧,散會。”話音未落,隻見護理怪姑娘的護士氣咻咻地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吳院長,不好啦,那……那……”

“別急,那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怪姑娘神秘失蹤了。”護士哭喪著臉說。兩眼可憐兮兮地看著院長的臉孔,生怕他咆哮起來要自己承擔責任。

“真的?”醫生們大驚失色,幾乎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呼。吳院長更是氣得臉都扭曲了,揮著雙手,似要表達什麽意思,可要表達什麽呢?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隻見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氣咻咻地直喘,過了好一會兒,才吼叫著問:

“到底是怎麽回事?”

護理怪姑娘的護士耷拉著腦子,小聲喃喃道:

“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她還躺在**的。我也按照醫院特級護理規章製度對她進行護理,沒半點偷懶唷。可就在剛才你們開會的時候,有個不知誰打來的電話找我,我去接電話時,又沒有人和我通話,我心裏還怪納悶的,一路還想不出會是誰作弄自己!可回到病房的時候,就不見了那個怪姑娘了。照理說,她病得這麽重,即使有人幫,也走不得如此快呀!前後不過三五分鍾的時間罷了。”

醫生們一時無語,麵麵相覷,不知誰想起什麽來,說:“會不會是常來看望她的那個葉永強把她接走啦?我們不如到葉永強家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