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看的是劉醫生的記錄,這大致分為兩部分。張媛醒來之前大多是例行的檢查,每天都是隻言片語交代過去。能看得出張媛對於大部分外界刺激都沒有什麽反應,依靠著設備她並無性命之憂,但字裏行間看得出醫生並不抱太多希望,隻是以他嚴謹的態度並沒有寫出植物人這幾個字。

而後半段當張媛醒過來之後,記述內容明顯豐富起來了。

對張媛的檢查顯示出各項指標都很接近一個健康人,這對於一個靠輸液維持生命的人來說近乎奇跡。而她的體能也不算很糟,肌肉萎縮的現象幾乎沒有。

但看得出劉醫生也有他的困惑之處。

第一是張媛似乎得了失憶症。

這本身並不奇怪經受強烈刺激,人的第一應激反應就是關閉大腦的功能,而失憶往往是一種自身的保護。奇怪的是張媛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甚至喪失了一些理解力和基本常識。對於電視,電話這些東西她都完全不能使用,這在失憶症裏麵是屬於非常嚴重的,往往這樣的患者已經不能記憶或者做任何事了,生活自理也會出現困難。

“對於這樣一個柔弱女子這恐怕太痛苦了,睡去一個月居然會忘記那麽多真可怕。”

劉醫生的記錄裏出現了這樣的字句,我回想著我送關鵬和張媛離去的時候,心想似乎完全看不出張媛曾經受過這麽嚴重的失憶症。

隨著記錄繼續看下去,情況又有了變化。有著重度失憶症的張媛同時學習能力卻很快,很多東西解釋一,二遍之後她就能理解,關於她的事情說過她也就能記住,這又完全不符合她的病症。

恢複如此之快

,如此之好,著實讓劉醫生不解。高興之餘他在記錄裏又有些感慨,很快張媛要出院,這讓他竟有些悵然。

第二則是方護士和病人之間的矛盾。

方護士開始出現在劉醫生的記錄裏就是張媛醒過來之後了,一上來的時候還是以值班護士來稱呼。矛盾起源於張媛對好多個藥物不願意服用,更不願意給護士打針,於是矛盾越來越大。

直到張媛醒來的第五天,也就是周日。

那天方護士又和張媛不知道是因為夥食還是服藥爭了起來,吵到後來方護士的嗓門也高了,張媛則坐在病**側臉照著鏡子不搭理人。

醫院裏麵病人多,護士少,平日裏就不喜歡給人好臉色,方護士又絕算不上脾氣好的,於是她們鬧了起來。

我看了看時間,趕緊把監控錄像調到了那一天,畫麵很清楚,為了防止醫患矛盾,這監控甚至是錄音的。

就看見方護士一下子奪過了鏡子,重重得砸在了櫃子上,聲音大得我耳朵嗡了一聲,好一會我才想明白趕緊把電視音量調低了一點。

“病人你能不能配合點?個個你這樣我們還怎麽工作啦!就知道看個鏡子,覺得自己好看死了是吧!”

方護士拿起鏡子又想要砸下去,張媛忽然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破鏡大凶,你明白嗎?”

方護士似乎被嚇到了,愣在那裏,過了一會掙脫了,退了一步。“真是有病!”她忿忿而出,而張媛又拿起鏡子檢視起來。

我暫停了畫麵,也看起麵前的鏡子來。這鏡子看著甚是普通

,正麵是鏡子,背麵銀色塗層,一看就是流水線的東西。仔細看去鏡麵上確有了一道裂痕出來的人像有些個變形,看著鏡中的自己總覺得有些個恍惚。我忽然起了個念頭,找出了相機給把鏡子架在那裏反麵,正麵都拍了照,心想著回頭遇到關鵬,張媛的時候要拿給他們看看。

畫麵再次動了起來,張媛拿著鏡子也在那裏看著,峨眉微皺,輕輕說了句,“終究沒有辦法嗎?”

她對著鏡子又照了起來。這時候她背對著監控,鏡子等於是和監控麵對麵,我隻能看到鏡子裏的張媛。整個畫麵凝滯在那裏,若不是右下角計時秒數一直在動,我都有些懷疑這監控是不是出了問題。

就這樣過了好久,我都不竟有些煩躁起來,忽然我注意到個奇怪的事情,那時間跳動地越來越快。

怎麽回事?

鏡子裏的張媛忽然笑了起來,跟平時抿嘴微笑不同,這次嘴咧開了,能看到上下兩排白色的牙齒。

這一笑冷森森的,我隻覺得全身發寒。就在這時那個原本背對著監控坐著的張媛回過身來,看著監控或者說感覺像是看著我同樣笑了起來。

此時鏡子裏的張媛按理應該是背過身子去了。可她卻沒有,她依舊笑著看著我。

這一瞬間監控中的張媛和鏡子裏的她同時看著我,冷森森的笑著。

我感覺渾身如落入冰窖,卻一動不能動,能感覺到心在砰砰猛跳,卻呼不到一絲空氣進來,仿佛要窒息而去。

猛地一陣敲門聲讓我驚醒。電視機沒有畫麵,黑乎乎的在那裏。我手裏莫名多了一個打火機,而房間裏能聞著一股刺鼻的煤氣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