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005.朝顏.身不由己
從醫院裏出來，餘梔一個人走在街頭，繁華的上海喧鬧依舊，不管你前一秒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會被這喧鬧所淹沒。一點一點侵蝕著靈魂，如行屍走肉。
黑暗的夜空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餘梔抬起頭，所有的聲音消失在看不見月亮的黑夜裏。雨滴掉進眼眶裏，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餘梔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影，南藤正笑著望向自己，嘴角弧度的上揚總是那麽溫暖。
餘梔慌亂的擦幹眼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頭發被風吹的淩亂，餘梔覺得自己笑起來的麵孔都是僵硬的，現在這幅模樣一定很狼狽把。
“想哭就哭吧，在我麵前你不必這麽堅強的。”
“剛才我是不是很丟人啊，你站在那裏一定很尷尬吧，我真的被那個女人嚇到了，如果你不在的話，我應該會被她掐死吧。”
“不許你這麽說，雖然的確是很尷尬了，連喘息都變得小心翼翼。”
雨越下越大，沒帶雨具的路人紛紛跑到附近的小店裏躲雨，隻有南藤跟餘梔兩個奇葩頂著大雨慢悠悠的在雨中散步。
冰涼的雨水摻雜著晚風滲透進衣服裏，滂沱大雨傾盆而下，飛馳過的轎車濺起兩米高的水花。
餘梔眼睛被雨水浸的有些刺痛，低著頭捂住自己的臉。大雨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墜落，視線像是被鋪上一層白霧。
南藤停下來把餘梔擁入懷裏，一股暖流擁入胸腔裏。南藤撫摸著餘梔的頭，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興許是餘梔的淚水抵著南藤心髒的地方，所以自己也跟著難過起來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去北瀆的那天，也是下著這樣一場雨，南藤第一次與餘梔身體接觸，少女柔軟的身軀讓南藤全身酥麻，羞澀的從麵孔紅到耳根，砰砰直跳的心髒南藤到現在都急著這種感覺。
長到這麽大，南藤還從未跟哪個女孩子這麽親密。除了菘藍，就連跟她牽手南藤都會臉紅。
可這一次不一樣，南藤想要保護餘梔，他不想再讓這個女孩受到傷害，也不願看到她掉眼淚。這種保護欲遠比對菘藍來的強烈。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南藤對餘梔的情緒特別敏感，稍有一點不開心，南藤就會感覺得到。他知道餘梔最喜歡的口味，愛吃的零食，喜歡說的口頭禪跟她愛的人。
現在的生活，南藤已經很少再想起菘藍，這個曾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這一晚，餘梔覺得心裏空****的，想要的東西拚命也抓不住，從未得到，一直在失去。愛的人離自己而去，朋友也隨著距離莫不相識。若千世界隻剩自己孤身一人，這種孤獨感就像身後是萬丈深淵，餘梔都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其實我不是因為爸爸起來才哭的，也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罵我才哭的，這些我都可以承受，我難過的是當你們衝進來的時候，最關心我的是你，而不是我媽媽。要是有天我死了，她也跟沒事人似的吧。”
。”
南藤跟餘梔走大到天橋下躲雨，這是南藤在上海夢想最初的起點，可現在那個地方又有了新的人抱著吉他賣唱。
手指劃過吉他飄出的旋律在天橋下回音，滄桑的嗓音唱著不知名的民謠，聽起來有些傷感。
“別人怎麽傷害我都沒有關係，可我希望遍體鱗傷的時候媽媽可以抱抱我，這樣我就不會難過了，媽媽是個很愛麵子的人，為了不讓他覺得丟人我拚命的學習，能做到第一我絕對不做到第二，我想證明給她看，她女兒是個很棒的人，可我又得到了什麽？她對我的努力根本不屑。也許是我錯了，我應該去留學然後繼續裝著好學生的樣子，這樣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糟糕的事情了吧。”
餘梔拖著腮蹲在離中年男子不遠的地方，認真的聽他唱歌，眼睛裏有淚光閃爍。
“我比你慘多了，初中的時候，爸爸愛賭，變賣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還借了高利貸，媽媽說他，卻招來一頓毒打…當著我的麵..然後我上去跟他對打，那時候年紀太小了，沒兩下就把我撂倒了，我爸連著我跟我媽一塊打。後來高利貸的人找上門，我爸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高利貸的那些無賴你也知道，我媽被逼的隻好幫我爸還債，家裏最窮的時候我跟我媽兩個人吃一個饅頭，連學費都交不起。”
南藤依靠在牆上，頭發還滴著水珠，這讓餘梔驚訝的故事輕描淡寫的從南藤嘴裏飄過。
“所以你輟學跑出來打工，是為了還高利貸，對嗎？”
“我才不想給我爸擦屁股，我隻是心疼我媽跟了這麽一個窩囊的男人，”南藤輕輕拍著餘梔的腦袋，“說了這麽多，你心裏有沒有好受一點？”
“已經不想哭了。”
這麽多年餘慕辰對自己的好，餘梔都知道，隻是心底不願承認罷了。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很多次餘梔差點就要接受餘慕辰的好了，可她一想到林曉依，想到自己的媽媽，她就收起來欲言又止的欲望。
餘慕辰有妻子有兒子有家，而林曉依隻有自己了。
餘梔後悔當初總是逃避餘慕辰的好，遺憾的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如餘慕辰一般義無反顧的對自己好。
和靜醫院裏，林曉依摟著餘浩傑給他喂飯，“吃飯飯…這個…我要吃肉…”餘浩傑小手指著碗裏的雞腿，期待的看著林曉依。
“這個雞腿有點辣啊，你確定要吃嗎？”
餘浩傑咽了下口水，用力的點著腦袋，張著小嘴巴等待著食物送到嘴裏。
“你呀，小吃貨，跟你餘梔姐姐小時候一模一樣，不對，你比餘梔聽話多了，她隻吃肉不吃飯。”林曉依寵溺的往餘浩傑嘴裏塞了一口米飯，說道。
餘浩傑長得跟他爸爸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著餘浩傑，林曉依總會想起餘慕辰。
“唉，”林曉依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躺在**還沒醒過來的胡悅芸，百感交集。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