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魚在前麵和陸星言小聲說話的時候, 並不知道台下的同學們在看她。

後來江稚魚和陸星言實在沒什麽話好說,江稚魚就把頭轉過去,認真看起了節目表演。

台上的同學在表演《琵琶行》, 這是一篇高二的課文, 但不知是哪個有才之士,把它改成了舞台劇。

角色分配不知是抽簽還是怎的, 竟還有幾個反串角色,班級裏的人笑作一團。

不知不覺,元旦晚會的時間就超出了預定的時間。

窗戶外麵, 年級主任走過來了, 咳嗽了兩聲,說:“可以了, 晚自習時間到了, 把心都收一收,放鬆之餘,學習也要抓緊。”

原本祥和的氣氛被打斷,剛才還吵鬧的同學一下子安靜下來。

班主任老吳突然從後排起身, 走出去,笑嗬嗬的, 不知道和年級主任說了什麽, 年級主任陰著臉走了。

老吳回來後, 說:“大家繼續吧。”

老吳此人, 雖說是市裏有名的高級教師,但平時打扮不拘一格, 穿個條紋襯衫, 平時拿著個水杯和語文書就來上課了。

他常年臉上帶笑, 活脫脫一個彌勒佛的形象, 老吳是教語文的,身上有一種才子氣,為人很是灑脫隨和,不過一班的同學們都很是敬他,尤其老吳單獨把人叫出去,笑眯眯的看人的時候,總叫人背後一寒。

所以當老吳和年級主任交涉完回來的時候,大家都默默縮起了脖子,同時對老吳更有一種敬佩之情了。

於是就這樣,一班的元旦晚會成功延遲到了第1節 晚自習下才結束。

大家把桌椅恢複原位,江稚魚回到座位後,發現韓心怡一直盯著她的臉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什麽問題嗎?”

平時還算活潑的韓心怡竟然害羞了,說:“小魚,你今天真好看——”

韓心怡湊近了她,神秘兮兮的說:“今天好多男生都在看你,剛才你在台上的時候,陸星言看了你好幾次,就剛才他們演琵琶行的時候……”

今晚的琵琶行是班級裏最受歡迎的節目,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沒有人注意到陸星言悄悄看了江稚魚好幾次。

當時江稚魚就站在他右手邊,她舉雙手於胸前,似乎隨時要給他們鼓掌的樣子,她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與這歡樂的節日氣氛融為一體。

陸星言微微垂下視線,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江稚魚的側臉,她臉部的線條很是柔和,中和了她明豔的五官,多了幾分嬌憨的少女感。

江稚魚下意識的反駁:“怎麽可能?我有什麽好看的?陸星言八成是在看節目……”

江稚魚知道今天晚上有很多男生看她,她向來不是一個謙虛的人,她向來大大方方的接受別人對她的讚美。

隻是她並不覺得像陸星言這樣的人會看她,更不會覺得陸星言對她有什麽心思。

他們是命中注定的對手,撐死了,也不過是有一絲惺惺相惜。

今天的晚自習結束後,就開始放元旦假了。

元旦有三天假,自然也布置了不止三天量的作業。

放假第1天,江稚魚在家寫了一天的卷子,到傍晚的時候,和雁雁出去逛街。

江稚魚打電話給老爸,老爸在做手術,是手術室的護士接的;江稚魚又打電話給老媽,電話沒打通。

於是江稚魚在冰箱上留了個紙條,告訴爸媽,她今晚和雁雁出去逛街了。

江稚魚和沈佳雁約好在市中心的恒盛廣場的雕塑前見,那裏有整整兩條街的步行街,有賣衣服的,也有賣小吃的,應有盡有。

兩個好朋友一見麵,就抱了滿懷。雖說上了高中之後,她倆的班級挨在一塊兒,但學業繁忙,有時候吃晚飯的時間也不一定能恰好碰上。

所以比起初中來,兩個人說話的時間很少了。

沈佳雁很興奮,有說不完的話,要對江稚魚說,從最近的說,就是元旦晚會。

沈佳雁悄摸摸地靠在江稚魚耳朵旁,說:“我這學期不是報了一個化學輔導班嗎?我今天上午去上課的時候,坐在我後排的那個男生跟我要你的企鵝哎……”

江稚魚說:“那你給了沒有?”

沈佳雁叉腰:“才沒有!那個人不好看,我才不給他!”

沈佳雁很是自豪,同時又有一丟丟小吃醋,說:“我昨晚去我們學校裏貼吧逛了一圈,前5個有三個是關於你的帖子,還有拿著你照片問的呢!”

江稚魚打開手機,蹭了一下旁邊肯德基的WiFi,“讓我看看……這個網好慢啊……”

隻是她剛連上WiFi,就看到企鵝彈出來消息,是顧子雲的消息。

顧子雲問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寫試卷?

江稚魚很有禮貌的回答:【不用了,我已經寫完了。】

對麵陷入了沉默。

不過江稚魚也沒有在意,她關掉對話框,繼續刷新貼吧首頁,疑惑道:“我怎麽沒有看到?”

沈佳雁湊過腦袋來:“不可能啊,我剛才還看到的,等等我收藏了那個帖子,裏麵還有一段你在大禮堂跳舞的視頻,我把鏈接發給你……”

過了半晌,沈佳雁抬起頭來:“好像真的不見了,不知道被誰刪掉了。”

江稚魚說:“刪掉了就刪掉了吧,我也不想自己的照片被人掛在網上。”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兩個人遺忘了,因為他們的注意力,被今天晚上琳琅滿目的小吃吸引了。

雖說今天是星期五,但由於是元旦假,街上的人並不少,步行街的兩側擠滿了小吃攤,到處氤氳著熱騰騰的食物香味。

兩個人走一路吃一路,直到最後沈佳雁扶著肚子說:“不行了不行了,我吃不下了,再吃就要撐住了!”

江稚魚很是無奈的把她手裏的關東煮拿過來,“所以說讓你少吃一點吧?”

江稚魚瞧了前麵還有一半的步行街小吃,似乎對此也習以為常了。

突然,沈佳雁指著前麵說:“那裏好多人啊,我們去看看吧!”

沈佳雁拉著江稚魚跑過去,發現那裏是一個流浪歌手。

他抱著吉他唱著歌,人們遠遠的圍著他,在中心留了一個空白地帶。

沈佳雁說:“好奇怪,為什麽他旁邊隻有一個二維碼?”

一般來說這種在街頭唱歌的,都是自己或者家人生了重大疾病,所以賣藝來賺錢,通常地上還會有一張白紙,訴說自己悲慘的經曆,以求得到大家的同情。

旁邊還會有一個碗或者一個盆。

但是這個人的旁邊隻有一個二維碼。

江稚魚拿出手機掃了一下,跳出來一個唱歌的軟件,上麵是一個歌手認證的主頁,江稚魚瞧了瞧上麵的照片,又瞧了瞧麵前的男人,照片上的男人英俊瀟灑,眉眼還有一股風流的意味,但是麵前這個擺攤的男人……他的眉眼被雜亂的頭發遮住了,看上去像一個邋遢的流浪漢。

男人好像在唱一首民謠。

“斑馬斑馬你不要睡著啦

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

我不想去觸碰你傷口的疤

我隻想掀起你的頭發

斑馬斑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費著我寒冷的年華

你的城市沒有一扇門為我打開啊

我終究還要回到路上

……”

[注1]:歌詞來自《斑馬斑馬》。

他的主頁上寫了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很平淡,卻無端讓人覺得難過。

四周的觀眾想給他錢,卻被他拒絕了。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處境,雲淡風輕的對大家說,如果大家喜歡他的歌,可以點個關注。

沈佳雁的手機沒有網,拜托江稚魚回去後把鏈接轉給她。

這裏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了,唱歌的男人隨機點一位幸運觀眾上來。

有人起哄說:“你唱的歌我們都沒怎麽聽過,要是不會唱怎麽辦?”

男人很是從容的說:“沒有關係。”

他隨手一點:“站在電線杆旁邊的那個小朋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上來呢?”

江稚魚望過去,哪裏是一個小朋友,分明是一位已經不小了的少年,少年走過來站在男人身邊,比男人個子還高。

沈佳雁滿臉震驚地拽了一下江稚魚:“怎麽是陸星言?”

在那一瞬間,陸星言好像聽到了她們說的話,往她們這裏看過來,但他很快又轉回去了。

歌手問他會不會唱玫瑰這首歌?

陸星言抿唇,微微點了點頭。

歌手略有些驚詫,把話筒遞給他:“那真是巧了,看來今晚我選對了!”

玫瑰這首歌也是一首民謠,少年逐漸度過了變聲期,有了那麽一絲成熟的味道,他低聲唱歌,像是在講情話那樣動聽。

但是少年始終緊緊抿著唇,不曾顯露絲毫笑意,又顯得冷冰冰的。

他唱完歌,就把話筒還給歌手。

歌手稱讚他:“唱的很好聽啊!”他突然問了陸星言一個問題:“不過年輕人很少聽這些歌,你唱歌的時候在想著誰?”

陸星言沉默,他片刻的走神,一下子就讓過來人抓住了端倪。

歌手打趣他:“是不是也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了?”

不過到最後歌手也沒有從陸星言那裏問出答案來,又把他放回人群了。

隻剩下沉佳雁一臉震驚,問江稚魚:“你們班陸星言談戀愛了?和誰?”

陸星言這樣的人總不至於暗戀別人吧?

江稚魚陷入思索中:“不會吧,他不至於這麽糊塗吧?”

她和陸星言兩個人,正是搶第一搶的最激烈的時候,要是陸星言這個時候跑去談戀愛了,她夢裏都得笑出聲來,說一句老天爺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