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魚並沒有希冀從陸星言那裏得到什麽關鍵的情報, 一來核心情報不是陸星言一個普通銷售能知道的,二來就算陸星言真知道,按照保密協議也不能告訴她。

所以江稚魚隻是想從他這裏印證自己的一些猜測。

今天吃完這頓晚飯, 江稚魚的心情很好, 因為她聽到了她想要的信息,甚至比她想得還要順利。

不過陸星言卻覺得有些愧疚,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塊土地和那個項目,但他不能告訴她她真正想要了解的信息。

最後他們走出餐廳,在餐廳門口的時候, 陸星言向她致歉:“抱歉, 沒能幫助到你。”

江稚魚摸不著頭腦:“幹嘛跟我道歉?我就是知道你不在核心部門所以才來問你的,你要是真的知道這個項目的核心信息, 我反而不會來找你了, 那不是害你?”

江稚魚笑著說:“不過我相信,要是那樣的話,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大家都是具有良好職業素養的打工人。

陸星言低頭看她,她今天穿了一件西裝裙, 很是利落的打扮,中間一條收腰綁帶收出她健康的身體線條, 她大概是化了一點淡妝, 妝容放大了她原本就明豔的五官, 但她的笑容讓人覺得不會那麽有攻擊性。

一晃多年過去, 大家都變了,陸星言不曾想過再見麵是這種情形, 他以為自己放下了, 但是重逢那一刻, 他才知道, 之前的他在回避,逃脫,而不是放下。

陸星言問:“你是對這個項目感興趣嗎?”

江稚魚說:“當然,我的方向主要就是和房地產相關的,公共設施,商業住宅之類的都算,我主要是對玉蘭置業感興趣,當然了,這個項目確實潛力很大不是嗎?”

最重要的是,玉蘭置業雖然拿下了這塊土地,但未必有足夠的後續資金來開發,這就是江稚魚她們需要做的事情:幫助企業進行融資。

江稚魚剛失去的上一個項目在這個項目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是了,雖然江稚魚嘴上說要休息一會兒,但是自上個項目泡湯之後,她立刻就開始尋找下一個項目了。

那天她去明珠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想起明珠城是玉蘭置業的項目。

江稚魚前段時間從一個關係不錯的VP口中了解到,玉蘭置業好像是要招標,他們組裏的MD對此感興趣,準備參與競標,把這個項目拿到手。

好的項目可遇而不可求,並且大家都想進好項目,包括江稚魚。

江稚魚進公司跟的第一個項目就是跟的這個MD,所以也算一起工作過,隻是MD是大boss,大約早就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江稚魚想要爭取進這個項目組的話,就要展現出她對這個項目有充足的了解和足夠的能力……總之,雖然MD還沒拿到項目,但是江稚魚可以準備起來了。

江稚魚是個很知道分寸的人,她問陸星言的都是可以問的問題,那些不該問的她是一個字也沒提。

在問完之後,江稚魚就不再提起這塊土地,轉而談起了其他的事情。

他們在外灘的晚風裏散步,不知哪個富二代放滿了一天空的煙花,把夜幕瞬間照得亮如白晝,引得江稚魚忍不住駐足觀望,在一望無際的江邊,江稚魚感慨:“真有錢啊——”

她話鋒一轉:“不過等我有錢了,我也給自己放一場煙花。”

她喜歡並向往一切美好的東西,並矢誌不渝地堅信自己可以獲得。

她一轉頭,發現陸星言站在她身後,他在看她,並沒有看煙花,他的眼睛裏像是有一團濃得暈染不開的墨水,讓江稚魚心為此顫了一下。

陸星言實在長了一副好皮囊,他有一雙標準的丹鳳眼,增加了他的不可接近之感,他輕輕往下一瞥,頗有種高深莫測,身處上位的氣勢。

但他明明隻是個普通銷售。

江稚魚想到這裏歎了口氣,他不應當隻是一個房地產銷售。

江稚魚試探地開口:“陸星言,你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工作?”

說完這話,江稚魚就後悔了,畢竟她從來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江稚魚說:“算了,你當我沒說。”陸星言做出這樣的選擇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為人處事大忌,是拿自己的標準去考量別人生活的好壞。

不料陸星言認真思考起來:“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麽?”

江稚魚早就想好了,說:“要不來我們金融行業吧?你有理工背景,應當是很受歡迎的,而且以你的頭腦,跨專業根本不成問題!”

金融雖然又卷又累,但是起薪也高,所以江稚魚雖然經常吐槽這個行業,卻從來沒想過離開。

總體還是挺滿意的,畢竟有的行業又累還沒錢。

江稚魚再度看了看陸星言那張漂亮的臉蛋,說:“而且你長得這麽好看,站在那裏,還挺像幹我們這一行的人。”

是了,金融這一行的人,基本上男帥女美,據說大部分頂級投行招人的時候,看臉。

畢竟頂級投行不缺人,篩到最後都是差不多條件的人,可不就是看臉了?

江稚魚說:“正好我現在這個組和房產有關,和你的專業也算有點聯係,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們有VP是土木專業跨過來的,現在已經在上海付了首付了……”

江稚魚把包反手拎在背後,在沙灘上隨意地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大部分時候是陸星言聽她講。

和故人重逢,總是會讓人懷念起從前的事情,大約是現在的日子太辛苦,江稚魚無比懷念高中和大家一起奮鬥,一起朝著一個目標努力的日子。

再見陸星言,江稚魚就像是見到了記憶深處的那些歲月。

更何況,她和陸星言是這樣像,兩個卷王,兩個同時過得不太如意的卷王。

別看江稚魚現在進了國內頂級投行,可她現在是個隻比實習生高一點的Assoiciate,打怪升級之路,路漫漫其修遠,遇上不好搞的客戶,被boss罵,有時候甚至還要安撫被boss罵哭的實習生……

這是一份極度情緒內耗的工作,有時候江稚魚也覺得自己快成了一個冰冷的機器,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工具人,隻有加班回去後,在多年的好友雁雁麵前,她好像才找到一些真實的感覺。

江稚魚知道一些前輩,都在定期去看心理醫生,江稚魚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先開始預約公司的心理谘詢師了。

尤其在得知上一個項目泡湯之後,那種崩潰無力的情緒到了頂峰,江稚魚當時真的想罵人,然後什麽也不管了,回家或者出去旅遊。

最後她還是克製下來了,作為一個卑微的打工人,她還要交房租。

她必須要說,當她在售樓處看到陸星言的時候,她又覺得生活的一切苦難可以和解了,太慘了,論起慘來,陸星言還是比她慘的。

尤其聽陸星言說他這個月還沒開單。

江稚魚說:“我也就是一個建議,選擇在你,你就隨便聽聽……你放心,下次我有熟人要買房子,我把他們名片推給你……”

陸星言沉默片刻,然後說:“謝謝。”

“不客氣。”江稚魚說:“是我要謝謝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要是一切順利,我請你吃飯!”

這下輪到陸星言心裏升起微妙的愧疚,他實在沒幫什麽忙,但他其實是可以幫忙的。

在理智與克製之間,陸星言違反了他一貫的原則,說:“如果,如果你有建築方麵的問題,可以問我。”

像投行要競標項目的話,是要寫一個比選文件,文件裏會包括成本預算問題,像建築這一方麵,陸星言肯定是專業的,他對於成本的估算會更準確。

這也是為什麽房地產金融會需要一些建築背景的人。

江稚魚喜上眉梢,朝他拱手:“感謝!”

江稚魚:“如果你後續真的考慮轉行的話,我給你推薦一些實習,你有困難也可以來找我。”

陸星言輕聲說:“好。”

過了一會兒,陸星言好似不經意地問她:“我聽說,1班和2班要在一起搞同學聚會,國慶的時候你會回去嗎?”

江稚魚說:“去!這麽多年沒見了,再說了我作為1班的班長,不去也不太好……”

不過她想想又歎氣:“不知道顧子雲現在混得怎麽樣,要是我混得沒他好,也太丟人了……”

陸星言眼神一黯,說:“聽說他出國了,好像今年回來。”

江稚魚有些奇怪:“是麽?你怎麽知道?”

陸星言說:“聽張朝華說的,他和顧子雲是大學同學。”

又是一個熟悉的名字,江稚魚是記得,顧子雲和張朝華念的都是南大的物理係。

江稚魚無意識地踢地上的小沙礫:“我還以為他會繼續考研……”

不過想想顧子雲考了兩年的研究生,都沒有上岸,出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江稚魚甩開腦子裏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不想他了,早就和我沒關係了,到時候見麵就見麵吧,我和他和平分手,也沒什麽……”

雖然當初明明是顧子雲提分手,可江稚魚答應之後,顧子雲卻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看著她,後來又做了不少幼稚的事情,差點攪黃了她的實習。

江稚魚問陸星言:“那你呢?你去嗎?”

陸星言眼裏的光微聚,似有暗潮湧過,不知在想什麽,他說:“班長都去,我這個副班長當然也要去了。”

月亮慢慢升至中空,江稚魚看了一眼手表,說:“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怎麽回去?對了,你怎麽來的?”

陸星言想起了自己停在停車場的汽車,麵不改色:“跟地鐵來的。”

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地鐵了。

江稚魚說:“那你現在住哪兒?我看我們順不順路,順路的話一起打車。”

陸星言報了一個名字,是玉蘭置業的員工宿舍。

“……”聽說玉蘭置業的員工宿舍是大通鋪,江稚魚眼睛裏的同情之色更甚,她決定幫陸星言打個車,太慘了太慘了。

陸星言被她的眼神瞧得有些許不自在,不過思來想去,還是保持沉默。

因為江稚魚說:“陸星言,這樣吧,我之後可能會有一些建築方麵的問題要問你,到時候你要是方便的話,咱們約個咖啡廳,我付你谘詢費,行不?不讓你白幹活。”

陸星言混得這麽慘,江稚魚都不好意思借著老同學的名義白嫖他的知識,為知識付費,人人有責!

於是陸星言把“自己其實是住在員工宿舍旁邊的酒店”這句解釋又給吞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今晚有二更,但由於我最近在捋設定,會遲一點。文中相關知識雖然我谘詢了相關從業人士,但真的隔行如隔山,我看那些金融術語跟看天書一樣,如有不合理地方,歡迎指出我立即改正(不過有一部分是我為了小說設定,實在是改不過來了)先鞠躬抱歉。

其實男主和女主還是有錢的(起碼不窮),女主隻是買不起上海的房子,但是想想上海的房價也情有可原,她的薪水也是很高的。

男主是被政府派來的,也是很厲害的,是玉蘭置業的甲方,玉蘭置業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著,最後再把他給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