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雁四叉八仰地躺在沙發上, 毫無形象地啃完最後一塊奧爾良雞翅根,把骨頭扔到桌上的小垃圾桶裏,感慨道:“這年頭連騎電瓶車不帶頭盔被罰的錢都漲到50塊錢了, 肯德基的十翅一桶還是39.9, 良心到我快要哭了。”

沈佳雁說:“所以,你今天去看房子的時候, 遇到了陸星言?他真的在售樓處賣房子?”

沈佳雁還是覺得此事實在太天方夜譚:“你確定不是一個和陸星言長的像的人?畢竟都那麽多年了……哎,說起來,你們大學都在北京念的, 有見過麵沒?”

江稚魚說:“沒有吧, 除了大一國慶假的時候同學聚會,還是在B市, 在北京我好像還真沒和他接觸過……等等, 你那是什麽表情?”

江稚魚瞧出了些許不對勁。

沈佳雁趕緊坐正,咳咳兩聲:“沒什麽,我就是想著你們高中的時候王不見王,你那時候不是挺討厭陸星言, 而且陸星言不是還跟年級主任舉報你和顧子雲早戀?”

江稚魚說:“那是個誤會,他後來和我解釋過了, 不是他幹的, 年級主任那會兒子神出鬼沒, 或許是我和顧子雲哪次不注意被他瞧見了……”

沈佳雁小聲嘟囔道:“那可不一定……”

“?”

沈佳雁立刻轉移話題, 怕江稚魚知道些什麽。

沈佳雁說:“不過真想不到,你們兩個宿敵, 多年之後重逢, 竟然能心平氣和地坐在肯德基裏吃瘋狂星期四。”

江稚魚說:“沒辦法, 大家都混得不景氣嘛, 瘋狂星期四有什麽不好,你剛才吃的十翅一桶還是陸星言請的呢!”

“咳咳咳——”這下子輪到沈佳雁瘋狂咳嗽起來。

沈佳雁突然想起:“不過你今天怎麽跑到嘉定明珠城那看房子去了?我還以為你今晚這麽晚又是加班。”

“是項目結束了?準備買房了?”

江稚魚神情一滯,隨即雲淡風輕道:“項目沒了。”她在沈佳雁驚詫的神色裏複述了一遍:“是的,啪一下就沒了,LP被抓進去了。”

沈佳雁小心翼翼:“小魚,你還好嗎?”

江稚魚:“挺好的。”她還朝好友笑了一下:“你別擔心我,這個也是必經之路嘛,說起來,我之前的項目都順風順水的,基本上沒遇到什麽大的挫折,這次也算是長見識了。”

江稚魚嘴上說著不氣,手上折斷了一支木筷子,冷笑道:“還是個大見識。”

江稚魚深呼吸一口氣:“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更好,正好我這段時間休息一會兒。”

沈佳雁湊過去抱住她,輕輕地拍她的背:“別難過,會有更好的。”

見她這樣子,沈佳雁默默地把今天顧子雲在微信上找她的事情給吞了回去,還是改天再說吧。

江稚魚笑了,說:“我沒難過,真的。”江稚魚推開好友,雙手抓著她的肩膀,說:“你知道嗎,我覺得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瞧著這個玉蘭置業有點意思,我準備晚上瞧瞧他們的資料……”

沈佳雁歎氣:“你剛才還說要休息一會兒……”瞧她這樣子,沈佳雁就知道她又有新的項目想法了。

沈佳雁說:“反正你悠著點,明天你還要去醫院複診,你自己上點心吧。”

江稚魚晚上研究了一下玉蘭置業的發家史,以及它正在進行中的項目,愈發覺得有利可圖,尤其當她了解到玉蘭置業最近拍下了政府城南的一塊土地,那塊土地位置特殊,很早就有消息傳出來說要建設學校。

不知道陸星言知不知道什麽。

江稚魚下午加了陸星言的微信,她向來是個一想到就行動的人。

於是江稚魚給他發微信:【在嗎?這個周末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江稚魚發完消息之後,才發現已經淩晨一點了,她忙起來沒有時間觀念,江稚魚有些後悔,應該明早發的,他應該是已經睡覺了,希望他睡覺的時候設置了免打擾模式。

誰知下一秒【對方正在輸入中】出現在屏幕上。

陸星言:【都有空,看你方便。】

江稚魚:【周日晚上可以嗎?】

陸星言:【ok】

江稚魚:【中餐還是西餐?】

陸星言:【中餐吧。】

江稚魚:【那好,我去訂餐廳,到時候把餐廳位置發給你。】

江稚魚並沒有細想,關於陸星言甚至沒有問她為什麽要請他吃飯這個問題。

不過,江稚魚發現,人水逆到一定程度還是會轉運的。

第二天去醫院複查,一切指標正常,江稚魚沒有得心肌炎;下午去上班,江稚魚收到了一筆“安慰金”,是VP自掏腰包發給他們的,不管怎麽說,聊勝於無了。

不過,最令江稚魚振奮的是周日晚上和陸星言吃的那一頓飯中得到的消息。

江稚魚提前預定了外灘的一家中餐館,她沒有讓別人等她的習慣,於是很早就到了餐廳,先點了幾道餐前點心。

陸星言進來的時候,她正在翻看菜單,見他進來,語氣熟稔地叫他:“陸星言,你來看看,你想吃什麽?”好似兩個人不是久別重逢,而是時常聯係的老朋友。

餐廳的頂上吊著散發著溢彩流光的玻璃燈,照得滿室亮得像白晝一樣,江稚魚恰好坐在燈下麵,燈光打下來,像給她開了一層柔光特效,如夢似幻,像夢裏的情景。

陸星言也沒有想過,當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好像時間的流速突然放慢,畫麵變成了一幀一幀的,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真像一場美夢。

江稚魚瞧見了他手上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陸星言輕聲說:“梔子花,剛才來的路上看見有人賣梔子花……”

江稚魚說:“那你也買的太多了吧?你不會全買下來了吧?”

看見陸星言陷入詭異的沉默,江稚魚知道自己說對了。

為了不讓暗戀對象懷疑自己的腦子有問題,陸星言解釋道:“我看他是為了給重病的妻子治病,所以……”

江稚魚知道是哪個了,說:“花可以買,故事就不用信了,我這個月看到他八次,每次聽到的都是不同的版本。”

陸星言露出窘迫的神色,是江稚魚極少從學生時代的他的臉上看到的,不知道為什麽,長大之後的陸星言好像比高中的時候多了很多情緒?好像……更有生氣了?

陸星言說:“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拿些去,養在水中也能養一段時間。”他記得從前學校南門口有一個賣梔子花的老奶奶,會做梔子花的手串。

有一天晚上,陸星言看到顧子雲買了一串梔子花手串,然後晚自習的時候,出現在了江稚魚的手上。

其實陸星言知道今天晚上那個男人說的是假話,因為他說他妻子生了重病的時候,眼裏沒有一點悲傷之意,但不知怎的,陸星言還是全買下來了。

江稚魚瞧著那一花籃的梔子花,花籃散發淡淡幽香,被陸星言拎在手上,實在是格格不入。

江稚魚突然想到,陸星言的錢還挺好騙的,要是放到她們金融行業,隻怕被吃到連骨頭都不剩了。

江稚魚大大方方地接過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把花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隨意一瞥,瞧見了裏麵的梔子花手串:“誒?這裏也賣梔子花手串嗎?”

她拿起來在手腕上比劃了一下,剛剛好,她戴在手上,朝陸星言招了招手,問:“你看,這個像不像咱們高中學校南門口,那個賣梔子花的老奶奶做的樣子?”

素白的梔子花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愈發襯得她皓腕凝霜雪。

陸星言垂下實現,說:“是的。”

可陸星言都沒看她,可能都不知道花籃裏還有梔子花手串,江稚魚倒沒覺得他敷衍,隻是突然覺得自己此舉有點幼稚,咳咳兩聲,坐回位置:“我們來點菜吧,你想吃什麽?”

“誒?這裏好像有掃碼點單,我試試……好像可以……那我們各自點吧?”

“嗯。”

陸星言就坐在她對麵,其實他的餘光一直往她的左手上飄,為曾經少年隱秘的心事,感到了一絲不可察覺的喜悅。

這一頓飯的前半場吃得很是沉默,直到後半場,江稚魚主動問他:“陸星言,你是什麽時候來玉蘭置業的?你之前不是在北京嗎?”

陸星言說:“去年。”

“所以你在玉蘭已經待了快一年了嗎?”

陸星言:“之前不在玉蘭。”

“那你是什麽時候到的玉蘭?”

陸星言:“差不多一個月前。”

江稚魚吃了一驚:“那你之前是在哪裏?”

陸星言說:“設計院。”

江稚魚已經從這短短幾句話中勾勒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太慘了,聽說設計院又累又沒錢,像陸星言這樣的人,竟然也要為了謀生,來房地產公司賣房子。

江稚魚歎了口氣:“都不容易啊。”

江稚魚問:“那這一個月感覺怎麽樣?有賣出房子嗎?”

陸星言沉默,然後搖了搖頭。他確實沒賣出房子,主要是因為他的工作也不是賣房子。

江稚魚突然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老同學混得這麽慘,她竟然還想從他這裏套一點內部消息來。

不過在金融這一行呆久了,江稚魚覺得自己已經變得鐵石心腸了。

於是繞來繞去,江稚魚終於提及正題,問:“你知不知道,關於玉蘭置業小半年前買下的那塊城南的土地?”

陸星言的筷子一頓,因為那正是他被派來玉蘭置業的原因。

作者有話說:

當小魚說要請小陸吃飯,小陸:驚喜像餡餅從天而降,來得猝不及防

今天晚上跟我爸打了個電話,聊了一下建築方麵的設定,我發現這個設定還是有問題的,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

玉蘭置業在明珠城這個項目中算甲方,就是民間說的開發商;然後在城南學校項目中算乙方,甲方是政府,玉蘭就是承建單位……然後男主的設定是政府派來的人,玉蘭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著,要和他搞好關係,(據我爸所說,如果有矛盾的話,完全可以卡什麽時候澆築等,就很麻煩),然後不能讓他去一些偷工減料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被發現了,玉蘭可能就會送禮之類的希望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結來說就是又愛又恨……

不過今晚聊了很多,我已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