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苦逼時維

五彩幻瓶瞬間碎落在煉丹爐內,霎時光華盡滅。

道士們小心將那碎片夾出,沁到水中,仔細端看,方知是白玉所製,手指摸上,細膩光潤,不由嘖嘖稱奇。

這道士中維紀木道術最高,此刻他人不在皇宮,其他道士也做不得主,便將此事稟告阿上方。

阿朵原對幻瓶就不以為意,聽聞已被燒壞,隻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這幾日都守在時維身邊,親自伺候湯水。

時維粒米不進,阿朵便命禦膳房煮些參湯,自己用嘴含了,哺給時維。

禦醫以金針為時維吊命,原想等紀木請回師父再做定奪,不料就在幻瓶碎去的當晚,時維睜開了眼。

先是手指頭輕輕勾了勾,因為阿朵一直握著時維的手,所以立刻就察覺了。

她驚訝地向**看去,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而後見到時維艱難地動了動眼皮。

“陛下……”阿朵忍不住呼出聲。

就在這聲呼喚中,時維睜開了眼。

初醒的時維有些茫然,他對上阿朵,看了好半天,皺著眉,又摸上自己的肚子。

阿朵立刻知道他是餓了,擦去眼淚,高興不已地對身後太監吩咐:“快!讓禦膳房把粥端來。”

粥是一直準備著的,就等這一刻。

阿朵又緊接著命令:“快傳禦醫!”

一邊說著,一邊笑著,一邊擦去眼角不斷溢出的眼淚。

昏迷了整整七天啊。禦醫和道士都說,時維可能永遠這麽睡下去了。她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可是老天突然給她一個奇跡。

“陛下……”她緊緊抓著時維的手,泣不成聲。

時維被抓得有些痛,皺起眉,轉動手腕,要掙開她的手。

阿朵高興得忘乎所以,一時沒有察覺。

時維便伸過閑著的另一手,將阿朵的手一指一指掰開,而後在她驚愕的目光中,把自己的兩隻手縮進被子裏,嘟起嘴,很不高興地瞪著阿朵。

阿朵被時維警惕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小聲試探開口:“陛下?”

時維卻將被子裹得更緊。

阿朵心中不安之感愈加濃烈,伸手輕輕抓向時維的被子,卻不料時維忽然敏捷坐起,一口咬住阿朵的手指。

這一番變故出乎所有人意料,別說站一旁看呆的太監宮女了,就是阿朵自己,手指尖被時維咬著,竟也不知道懂得疼,隻愕然坐在床邊,連把手指抽回都忘了。

時間像突然靜止了一樣,皇帝的寢宮裏聽不到一點聲音,所有人都僵住了動作,也不知道是誰先清醒過來,喊了一聲:“陛下,使不得!”

阿朵這才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盯著時維,一邊緩緩將自己的手指抽回。

而時維大概是被驚嚇到,便那麽半張著嘴任由阿朵抽回手指。

“陛下…”阿朵輕聲喚他,語調不可遏製地微微顫抖。

時維卻忽然吸了吸鼻子,展出一抹笑顏,向阿朵身後看去。

阿朵跟著轉頭,卻見布膳的太監捧著飯食站在門口。

飯菜的香味隨風飄來。

阿朵心內微弱的希望一下子被澆滅,她站起身,冷冷吩咐:“伺候陛下用膳。”

時維歡欣雀躍地湊到粥碗旁,旁若無人地就要捧起粥碗。

總管太監連聲道:“陛下小心,讓奴婢伺候。”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送到時維嘴邊。

時維迅速一口吞了,又熱切地抬頭看著總管太監。

阿朵一雙手緊緊交握,哽咽道:“請禦醫來。”而後便坐在桌邊,眼睛一眨不眨地審視著時維的吃相。

太醫剛進寢宮時,並沒有瞧出什麽異常。時維靠著枕頭坐在**,就著總管太監的手安靜地喝粥。

太醫就給時維行了禮,又給阿朵行了禮。

時維沒理他,依舊埋頭喝粥。阿朵揮手讓太醫平身,聲音又些疲憊:“一會兒替皇上看看。”

太醫領旨,站在一旁等時維吃好。

太醫是很驚訝的。

他們苦苦鑽研了數日,不得而解,沒想到陛下竟自己醒過來了。

或許真是中了邪也說不定。

待宮女收拾好碗筷,太醫走到床邊,躬身請示:請陛下讓微臣診脈。

低著頭等了半天沒聽到時維說話,太醫不禁感到疑惑,大膽看了時維一眼,卻見他正癟著嘴,有些惱怒地瞪著自己。

太醫一愣,不知自己做錯什麽,時維卻忽然掀開被子下床,一把將太醫重重推開。又緊接著將屋內其他人通通推搡到門外。

“陛下!”眾人擔憂的聲音此起彼伏。

時維捂著耳搖頭,表情甚是急躁,又加大了推人的力氣。

阿朵坐在原位下了命令:“來呀,把陛下扶回**。”

“太醫,你快去看看陛下怎麽了。”

時維被人抓著手臂,立刻激烈地掙紮起來。太醫一時無法近身。

“扶穩陛下。“阿朵道。

太監們手上便又加了幾分力氣。

太醫告了聲:“陛下恕罪。”便拉過時維的胳膊,搭上他的脈搏,仔細診斷了一陣。又扒開他眼皮看了看。

”如何?“阿朵問。

太醫摸著花白胡子想了良久,躬身道:“微臣不敢妄斷。微臣懇請由太醫院會診。”

此話一出,阿朵心中已涼了半截,卻仍是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

當晚皇帝寢宮燈火通明,太醫們進進出出竊竊私語。

阿朵站在寢宮中央絞著手絹神情緊張。

時維被太監們按在**,衝著他們齜牙咧嘴。

許久之後,太醫們終於有了結論,戰戰兢兢地站在阿朵麵前稟告:“啟稟釀娘,陛下身體雖有些虛弱,不過並無大礙,仔細調養幾日便能恢複。不過…”

“不過什麽?”阿朵緊張道。

“不過…”太醫有些難以啟齒,囁嚅了半天才道,“不過陛下的神誌似有些失常,臣等…一時還查不出病因…”

“神誌失常?”四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擊中阿朵,她隻覺頭暈目眩,險些站立不住:“你是說…”

太醫道:“臣等一時還弄不清陛下病症。臣等猜想或是受了驚嚇而致。或許休養一段時間後就能恢複。或許……”

後麵的話太醫沒說完,阿朵心裏卻明白:或許永遠都是這樣了…

她沒說別的話,隻道:“最多三個月,治好陛下,治不好,你們也沒什麽用了。”

太醫們連忙跪地磕頭謝罪。他們素知時維行事狠辣。沒想到這苗家皇後也毫不遜色。

但這莫名其妙的“神誌失常”,如何有藥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