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裏的潘城,幾乎天天都在加班加點,回家總是深更半夜的。年三十晚上,本該三個人團團圓圓地吃一頓,可潘城與村裏的哥們兒在酒店擺了一桌,而且不準帶家屬,要自個兒瘋玩。李冬梅有些不開心,她討厭老公見了朋友就不把她當回事。她覺得老公對她的嗬護太少了。於是,她與公公兩個人吃年夜飯時,一聲不吭,憋著一肚子氣。

公公這晚喝了很多酒,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醉。李冬梅也喝了兩杯,就醉意朦朧了。不過晚飯後,李冬梅還是與公公一起看了一會兒“春節聯歡晚會”。她發覺看電視從不笑的公公,看到相聲時也哈哈大笑起來。李冬梅覺得公公的笑很特別,像鴿子“咕咕”叫的聲音。

這晚李冬梅是先睡了的。公公直到新年的鍾聲響起來,才離開客廳去臥室睡覺。然而他一進臥室,就看見李冬梅躺在他的**。他想冬梅一定是喝醉了,走錯房間了。他想把她抱回自己房間去,但又一想送上門來的天鵝肉為什麽不吃?反正橫豎也會說不清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公公麻利地脫掉了自己的衣褲,鑽進被窩。然後又扒掉了冬梅的**,一個閃身就上去了。冬梅睡得死死的,但當公公進入了她的身體,她還是知道的,不過她並沒有睜開眼睛。

公公的動作很輕靈也很有力度,讓她疑惑潘城與以往的不同,但她確實瞌睡,也就由著他幹了。一會兒,李冬梅在夢中感覺著飛翔。從沒有過的飛翔,讓她在睡夢中嗷嗷直叫。

李冬梅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了。她摸摸枕邊是空的,怎麽潘城不在身邊,莫非他一早又出門了。其實這一晚潘城與哥兒們玩了一個通宵,一直沒有回家。李冬梅不知道。李冬梅真是醉得一塌糊塗了。

潘城是第二天早上九點鍾才回的家。他一回家就倒頭睡覺。李冬梅好生奇怪,說:“怎麽又睡覺啦!”潘城說:“老子一夜沒睡了,怎麽是又睡了呢?”李冬梅沒有接著問,她覺得有些蹊翹,既然潘城沒有回家,那她昨夜在睡夢裏又是跟誰做的愛?難道是公公嗎?李冬梅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砰一聲”關上了臥室門,走了出來。潘城在裏麵說:“你發什麽火,老子還沒有查你昨晚在幹什麽呢!”

李冬梅聽到潘城在裏麵說這樣的話,心裏便明白了個大概。她想這個老東西,一定是他爬的灰了。李冬梅感到一股惡心。但她又不敢肯定是公公,萬一潘城稀裏糊塗忘了自己幹的事,豈不冤枉了公公?

李冬梅走到廚房,公公正在吃早餐。他見了冬梅說:“鍋裏有粥,還有肉包子。”公公的語氣和態度與從前一樣,臉色也是與從前一樣的,並沒有顯露出幹過那種事情後的異常。李冬梅朝公公看看,沉默不語。她想若是公公比平時更加關心她,那就有問題了。然而公公沒有。他說完就管自己吃,也不理李冬梅。李冬梅胡思亂想了一通,她想這件事擱在心裏雖然不開心,但還是不提為好,省得惹是生非。

這年的年初五,李冬梅準備回老家一趟。嫁到九堡,她還沒有回過娘家。本來潘城答應陪她一起回娘家的,隻因酒店忙,便理由十足的不去了。李冬梅回娘家的行李,一半是自己打點的,一半是公公打點的。公公為她準備了魚幹,蝦幹、地瓜幹、還有一隻金華火腿。出發時,潘城對李冬梅說:“我正忙著,讓老頭子用三輪車載你去火車站吧!”李冬梅說:“你忙啥?我不要他送。”

潘城說:“這些天店裏走不開,讓老頭子送不都一樣?看你還比我與他有說有笑的呢!”

李冬梅說:“那是因為你父親,看他埋頭幹活地幫你,你對他又不夠好,咋辦呢!隻好我對他好一點,讓他老人家有個安慰嘛!”

“真是好兒媳。好吧!就這麽決定了。”潘城說著就要去酒店。剛跨出門又回轉身來對著坐在客廳裏的父親說:“阿爸,等下你送冬梅去火車站啊!”

公公沒有作聲,隻點了點頭。父子多年來的交流,就是這樣的方式。他們都習以為常了,隻是冬梅看了還是覺得冷冷的。潘城走後,李冬梅就開始把大小行李端到三輪車上。她數了數一共有五個,一大半是公公讓她帶回娘家去吃的東西。

去火車站得提早兩個小時出發。公公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鍾,說:“好!我們出發吧!”於是李冬梅就坐到了三輪車上。由於天冷,她把長回巾包了頭,公公看了就想起當年的青鵝。公公心裏想,這兩個女人都是他的女人,但願冬梅懷上他的孩子。公公心裏想得美滋滋,但表麵上依然嚴肅冷靜。

到了火車站,公公買了月台票送冬梅上車。他背一包、扛一包,一直把那些東西擱到行李架上才放心。然後他對冬梅說:“讓你父親來接,你千萬別扛重東西。”冬梅說:“知道了。”公公說:“那我就回去了。”

李冬梅看著公公花白的頭發,在人群中一閃一閃,但很快消逝了。

李冬梅回娘家後,公公比潘城更盼著她早點回來。所以那天他一接到冬梅的電話,就很高興。他掐指一算,冬梅回娘家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不知道她的身體有沒有什麽變化?公公希望她的身體有點變化,希望家裏延續一點香火。那天他早早地起床,告訴潘城別忘了去火車站接冬梅。潘城不耐煩地說:“知道了。”

公公知道冬梅喜歡吃蘿卜幹末炒毛豆和鯗片。於是他從一隻瓦罐裏抓出一條條醃籮卜幹,剁成像綠豆一樣大小,再將鯗片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這很費功夫,但公公很樂意也很開心。中午時分,他知道冬梅就要到家了,便開始炒這個菜。當然他還準備了其他不少冬梅愛吃的菜,以及水果,糕點和蜜餞。

潘城用摩托車載著冬梅回到家時,看到父親已經上滿了一桌子菜。他先是高興,但很快發現父親的目光老停留在冬梅身上,而且目光裏流露出愛戀。這是潘城從沒有看到過的目光,他突然敏感地意識到了些什麽。於是他對冬梅說:“你給我回房裏去。”

李冬梅說:“我還沒有吃飯呢!看,阿爸給我們做的菜,都是我喜歡吃的哩!”

潘城說:“我讓你進房裏去,你就進去。”

李冬梅說:“這太沒有理由。為什麽不讓我吃飯?”

潘城說:“你是不是要我發火?”

李冬梅說:“我一回家你就發火,發你個頭啊!我吃飯。”

潘城見妻子不聽他的,火氣就大了。“吃,吃,看你還吃不吃。”他一邊說,一邊就把桌子掀了個底朝天。公公冷冷地朝他看看,不說話。李冬梅先是一驚,但馬上撲上去撕扯潘城的衣服道:“我惹你什麽啦,你要這樣發瘋?

潘城見李冬梅撕扯他的衣服,便衝她的肚子就是一腳,李冬梅踉蹌了幾步倒在地上。公公見了眼睛都冒血了。他衝上去“啪啪”給了潘城兩個巴掌。然後回房去了。潘城被這兩個巴掌打得呆住了,等他反應過來,父親走了。父親畢竟不到七十,況且常年幹體力活,論打架潘城還不是父親的對手。

李冬梅啪啪衣褲站起來的時候,兩個男人都不見了蹤影。她不明白潘城到底哪一根神經出了問題?心裏對他有些恨恨的感覺。而公公,今天也令她好生奇怪,這麽憨厚的一個公公,從不罵一句兒子的公公,今天居然打了兒子兩個巴掌。哈哈!這家人一定都瘋了。

由於李冬梅剛回到家,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她也不胡思亂想,很快把潘城推翻的桌子放好,把摔破的碗處理掉,把地掃幹淨。然後繼續吃飯,吃公公放在菜櫥裏的菜。蘿卜幹末炒毛豆和鯗片還有一碗,冬梅一口氣就把它吃完了。她覺得近來胃口特別好,老是感覺肚子餓。

李冬梅吃完午飯,開始整理自己從老家帶回來的行李。她在老家為老公買了獼猴桃餅和果汁,給公公買了繡有雙龍圖案的中式棉衣。李冬梅取出棉衣時嘿嘿地笑,他想公公穿上這件棉衣肯定會像個地主。

“阿爸、阿爸”李冬梅喊。她以為公公在對麵小山坡上曬太陽。她想讓公公試試棉衣,解解他莫名其妙受兒子的冤氣。然而公公不在,李冬梅就把棉衣擱到了公公的**。一個多月沒在家裏,家裏髒得像狗窩似的。李冬梅先打掃自己的房間,接著打掃公公的房間。她發現父子一個通病,就是都把髒衣服、臭襪子塞在床墊子下。李冬梅把它們取出來,想著潘城的氣,她就不想洗這些衣服,尤其是那些臭襪子。

黃昏時分,家裏的兩個男人都沒有回來。他們不在,李冬梅倒是很開心的。她找來村裏兩個小姐妹,閑聊家常。她們都很羨慕冬梅,說冬梅好福氣,丈夫有酒店,公公有菜園,一生一世吃穿不用愁了。還有冬梅沒有婆婆,不用淘婆婆的賊氣。冬梅想想也是。

小姐妹在冬梅這裏吃飯,吃公公早上做好的菜。冬梅看看不夠,就又炒了雞蛋。她們一直坐到晚上八點才回去。她們回去後,冬梅想這兩個男人怎麽還不回家?於是她打電話到酒店,潘城說我就回來。那麽公公去了哪裏呢?她想去菜園子找,但她又懶得去。

也許是旅途疲倦,李冬梅覺得累極了。她等不及他們回來,就管自己先睡了。潘城回家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平常他回家是不洗腳、不刷牙就睡的。這晚他覺得凍瘡癢得難忍,便倒水洗腳,洗完後又到父親房裏去找凍瘡膏。然而一進父親房間,他就發現父親不在。父親去哪裏了?通常父親是不會這麽晚回家的,莫非白天與他吵了架尋短見去了?潘城有點急,他三腳兩步地回自己房,弄醒冬梅說:“阿爸呢?他到哪裏去了?”

冬梅柔柔眼睛說:“不知道,他沒有回家嗎?”

潘城說:“要是回家,我問你做什麽?”

冬梅一聽公公沒有回家,就一邊穿衣起床一邊說:“那你去找找他吧,會不會出事?”

潘城說:“我不去,死了倒是好。”

冬梅說:“說什麽他也是你父親,繼父也是父親,從小把你養這麽大,不容易的。”

潘城被冬梅這麽一說,想想繼父這麽多年來如同親生父親一樣的對他,確實是不錯的,便駕著剛買的摩托車尋找父親去了。冬梅在後邊衝他喊:“開慢一點,注意安全啊!”

冬梅在家裏等了很久,也不見潘城和公公歸來。由於走得急,潘城的手機沒有帶走,冬梅便沒有了他們的音訊。她在等待中,感到特別焦慮。她想公公會去哪裏呢?車禍、自殺、抑或是遭遇綁架,冬梅都想了一遍。甚至她還想到了,如果公公真是身遭不幸,那麽就給他辦一個體麵的喪事。冬梅驚訝自己怎麽不往好的方麵想,偏偏要想公公死?

潘城找了幾家酒館,都沒有父親的影子。同時也去了幾個村民家裏,都說父親沒有去過。潘城想來想去,覺得父親也許是進城去了。他想最後繞村子開一圈,像巡邏一樣收尋一遍後回家去。於是快開到池塘邊時,他聽到一陣酣聲,父親正躺在一隻長條石凳上爛醉如泥。潘城看了就火,他推推父親,父親轉一個身就掉到了地上。掉到地上的父親,還是酣聲如雷。潘城隻好停下摩托車,把父親背起來,背上後坐,父親整個人就靠在了潘城的背上,讓潘城感到十分吃力。

回到家裏,冬梅見都回來了,擱在心裏的石頭落了,便回臥室去了。然而還沒有等她脫衣睡覺,隻聽見重重的“嘭一聲”,像地震一樣。於是又出來,見公公倒在他自己房間的地上,額角有鮮血淌出來。而潘城直喘著粗氣,冬梅知道他是累了的。冬梅看看爛醉如泥的公公,心裏又是憐憫又是惡心。這回她沒有作聲,她看看潘城的臉色就知道,再多說一句,他就又會發瘋的。

潘城睡覺的時候,父親還躺在地上。他是沒力氣再背他起來了,不過他給他蓋了被子。第二天一早,公公早早起床了。他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似的,坐在家門口曬太陽。冬梅吃早飯時,看見公公額頭上塗著紫藥水,她想這是潘城給他塗的吧!而潘城看見父親額上塗的紫藥水,就想這婊子對公公比對老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