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江州大學美術學院的校考日,江大美院的藝術造詣向來深厚,招收的學生也都是鳳毛麟角,晏清很向往這所大學,這是他的夢中情校。

考試點選在了鹿城中學,也是晏清的高中,他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了。

考試從上午進行到下午,出場時已經四點,晏清和項戎約好,考完試去消防站找他。

一拿出手機晏清才發現,項戎已經發來消息,說在學校門口等著了。

晏清拿著帆布袋,連跑帶跳,隨著人流衝出校門,老遠就看到一人站在路邊,目光有些笨拙地在人群裏尋著,他高喊一聲後,那人才看到自己。

“項戎哥哥!”

項戎聞聲,永遠冷漠的神情突然變得陽光,他笑了笑,逆著人流走來。

晏清看他靠近,咧著嘴角說:“你怎麽來這麽早?”

“在辦公室坐著也沒意思,就早點過來了。”項戎一邊說,一邊從他手裏接過帆布袋。

“可是溫怡姐姐還沒下班呢,咱們就算過去也是等著。”

今晚項戎說好要請江策和溫怡吃飯,說是答謝前段時間晏清還住院時,溫怡不辭辛勞地送飯。

畢竟這次和好,溫怡算是功不可沒。

項戎也沒想那麽多,他隻是想早點過來接人:“那我們找個地方轉轉?”

晏清撓了撓臉,東張西望,最後目光定格在學校大門:“項戎哥哥,要不我帶你逛一逛學校吧。”

鹿城中學四個字大氣蓬勃,牢實地貼在電動伸縮門旁。

項戎沒有動作,似乎在猶豫。

晏清又說:“今天正好趕上校考,所以進出自由,平常想進還不能進呢。”

項戎停了一會兒才答應說“好”。

夕陽掛在天幕的一角,像鍛造不佳的工匠冶出的金子,金得不夠純,還帶有湛藍長空的本色。

教學樓裏的學生追逐打鬧,有三兩男生勾肩搭背去踢球,也有幾對女生挽著胳膊去散步,偶爾還有老師和家長不斷在教室穿梭。

金燦燦的光斜著打在長廊,項戎和晏清並肩齊行,他關心問:“這回考得怎麽樣?”

“嗯——”晏清拉著長音,“我也不知道,感覺還可以。”

項戎又問:“成績什麽時候出來?”

“一個多月吧,考得好的話,下來的說不定還會有錄取通知書呢!”晏清光是想想就很激動,“不過我看別人的作品都很好,我應該是不可能了。”

“別灰心,”項戎安慰一聲,又好奇問,“你們都考什麽?”

“素描,色彩,速寫,還有設計。”

“聽起來有點複雜。”

“不隻是聽起來,手都畫酸了。”

項戎低頭看了眼晏清的手,半開玩笑說:“今晚點條魚,給小貓好好補一補。”

晏清憋住笑,回了句:“那我就給小狗點他最愛吃的骨頭。”

沿著樓梯走到三樓,晏清帶項戎停在了一間教室外,他手扒窗戶,往屋內望去。

“項戎哥哥,這是美術室,我以前經常在裏麵畫畫。”

項戎順著他的目光向內一看,屋子沒人,黑板被斜陽分成兩半,上麵還有留下的美術作業,幾尊雕像擺在牆角,中央立著七八個半人高的畫板,旁邊的櫃子上堆滿了畫筆和顏料。

這是晏清待過的地方,項戎想多看幾眼。

除此之外,晏清還帶他去了圖書館,體育場,他和項戎一路說說笑笑,時間很快便溜走了。

在把大部分能逛的地方走過一遍後,晏清問:“項戎哥哥,你還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項戎收回笑容,沉思了片刻。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文科高三九班嗎?”

雖然晏清也是高三,但他是學理的,沒怎麽去過文科班,不過他欣然接受了,邊走邊問:“你是有認識的人嗎?”

項戎點了點頭:“我妹妹以前在那個班。”

好似被雷劈中,晏清呼吸暫停,他隻是知道項戎妹妹和自己一般大,卻沒想到還是同一所學校。

一直活潑的他突然沒了動力,他不想戳到項戎的傷心事。

項戎看他泄了力氣,強笑著說:“放心,我已經放下了,這回隻是想來看看。”

高三九班就和其他的班級一樣,沒有任何不同,甚至因為臨近高考,高三的樓層悄無聲息,學生們都在教室裏低頭自習。

如果項昕還在,她此刻也應該在埋頭學習吧。

項戎不說話,站在緊閉的門口,上個月月考的成績單貼在了牆上,他知道不會有項昕的名字,但他還是找了一遍。

找不到,他轉過身,雙手撐在窗台,明明能看到樓下的操場,他卻望向了對樓的天台。

半年前,妹妹就是從那裏縱身一躍,把痛苦留給了自己。

項戎的影子落在地上,盡顯頹廢。

晏清背靠於一旁的牆,悄聲喚道:“項戎哥哥。”

項戎回神,看到晏清後,目光再次流露溫暖:“嗯?”

晏清兩眼放空,像在思索:“在我快出院的時候,隔壁床住了位奶奶,她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我和她在一起很開心,但奶奶是個聾啞人,因此我很想給她買個助聽器,隻可惜她走得早,那天晚上說沒就沒了。”

項戎這才知道了晏清想買助聽器的初衷。

晏清繼續說:“奶奶愛看書,是個很博學的人,也是她一直鼓勵我,讓我放下心裏的芥蒂,勇敢找你做朋友,在她離世前,她告訴我,不要怕花會凋零,至少它曾盛放過。”

他也看向天台,意味深長:“項昕雖然枯萎了,可她美好地存在過,她愛吃蜜棗粽子,喜歡傻嗬嗬地笑,隻要我們記得她,她也算陪在我們身邊了。”

“項戎哥哥,你正處於最好的階段,是在太陽下都會閃光的年紀,你前途光明,未來的路會鋪滿繁花,即使有一朵謝了,其它的花也自會盛開。花都是有花期的,不會有花陪你一路,但總有會花不斷綻放。”

項戎側頭,晚風迎著光亮落入晏清的眉眼,繾綣又溫柔。

他明白,晏清就是新的一朵花。

他也明白,晏清的花期並不長。

晏清笑得燦爛:“項戎哥哥,我知道你心裏有結,就算解不開,我也想幫你打成蝴蝶結。”

他眼裏閃光,如碎金般奪目。

這話讓項戎不禁發笑,他看向晏清的一雙明眸,心裏終歸變得柔軟。

這一回,是該徹底放下了。

“明白了,”項戎淡淡說,“那你是什麽花?”

晏清毫不猶豫:“當然是向日葵了。”

項戎心裏雖認同,嘴上卻不饒:“我看你說個不停,是喇叭花吧。”

“你!”晏清咬牙反懟道,“那你是狗尾巴花。”

“你是油菜花。”

“你是霸王花。”

“你是食人花。”

“你是爆米花。”

項戎:“……爆米花是花嗎?”

晏清:“我說是就是。”

項戎看了眼時間:“時間不早了,江策和溫怡快下班了,咱們過去吧。”

“好,”晏清一溜煙地衝下樓梯,“晚上吃什麽呀?”

“你想吃哪家?”項戎步伐端正,三步並作兩步。

“不是你請客嗎?”晏清說,“你來訂才對。”

項戎挑眉,走路姿勢變得閑情:“請的是你,我聽你的。”

晏清沒推辭,摸著下巴說:“我還想吃那一家,就是看大橋那一晚吃過的。”

“沒問題。”項戎應得痛快。

四人見麵約在了飯店門口,人還沒到齊,項戎就點了幾道菜,等菜的過程中,他看晏清在一旁玩手機,他也點開屏幕一看,手機上插播了一條新聞。

“據雁山天文氣象台預測,近期天琴座流星雨將迎來峰值,鹿城的最佳觀測時間為明晚十點到次日淩晨兩點,屆時隻要天色晴朗,靠山地區皆可目睹其景觀。但本場流星雨的流量很小,每小時觀看的數量或在三四顆上下浮動。歡迎各位關注雁山天文氣象台的官方號,我們會為觀眾提供高清直播。”

正看到這裏,項戎餘光瞥見迎麵走進的兩人。

江策帶著溫怡,慢悠悠地進了飯店:“戎哥,怎麽突然這麽大方,要請我們吃飯?”

項戎鎖住手機屏,說:“平時請的還少嗎?”

“你是我認的大哥嘛,以前讓兄弟我單獨蹭幾頓怎麽了,但今天不一樣,這麽多人呢。”江策倒不覺得羞恥,甚至引以為榮。

項戎不想搭理他。

“溫怡姐姐,江策哥哥,你們來了。”晏清站起身,打了招呼。

“坐坐坐,別那麽正式,”溫怡說,“最近身體怎麽樣?”

晏清端著水瓶回:“自從出院後還沒犯過病,感覺還不錯。”

“那就好,”溫怡安慰說,“今晚多吃點。”

菜還沒上齊,先來了幾瓶酒,江策還想抽煙,被溫怡和項戎製止了。

溫怡:“晏清還在呢。”

項戎:“要抽去外麵抽。”

晏清:“……”

江策把煙悻悻塞回煙盒:“誒,我能問問你倆是怎麽和好的嗎?”

晏清抿著嘴巴,別過對麵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項戎吸了口氣,也有些難為情,一帶而過說:“就那樣和好了。”

“哪樣啊?”江策把頭靠近。

“跟你有什麽關係?”項戎端起酒瓶,大口灌下去。

“喲,把我戎哥整害羞了,”江策拍了拍項戎的肩膀,“不問了不問了,結果比過程重要,和好了就行。”

“其實今晚喊你們吃飯,是有兩件事,”項戎清了清嗓子,像是準備了很久,“第一件就是想答謝你們倆,江策一直當我桂花糕的實驗品,溫怡也一直幫我送飯,之前我就說過要請你們的,要不是溫怡告訴我實情,我還不知道要被裝護士的某人蒙騙多久。”

說著,他斜過頭故意看了晏清一眼,晏清窘迫地擋住了眼睛。

溫怡微笑說:“應該的,病情本來就應該告訴患者家屬,我早把你當成晏清的親哥哥了。”

“不是親哥,”江策捂著嘴偷笑,“是表哥。”

“第二件事是……”項戎鼓足了力,正色道,“是我下周就要歸隊了。”

場子先是安靜了兩秒,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江策,他捏了捏耳朵,一臉不可置信:“我沒聽錯吧,你、你要回來?”

項戎鄭重地點頭。

驚訝轉為喜悅,江策愣是回不來神,目光從晏清挪到溫怡:“我沒做夢吧,戎哥說要回隊?”

溫怡滿臉笑意:“你沒聽錯。”

江策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從後一把摟住了項戎的脖子,高呼一聲。陣仗很大,店內的客人都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沒有責任心的人,沒白認你當兄弟,”江策前搖後晃,興奮勁兒衝出頭頂,拿起酒瓶就往項戎手上塞去,“喝喝喝,今晚非得灌醉你才行。”

整場飯局歡聲笑語,晏清雖然知道江策平時吊兒郎當,卻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開心,一旁的溫怡也連連祝賀,項戎的酒喝了不少,卻沒有一點醉意。

晏清看項戎笑,他也跟著笑,項戎是個有事業心的人,晏清替他高興。

不過別人喝的都是酒,隻有晏清喝的是水,喝了太多,他想去趟廁所。

項戎看他前腳剛走,立刻對江策說:“消防站的大探照燈還能用嗎?”

話題一轉,江策愣了愣:“能啊,怎麽了?”

“明晚幫我個忙,行嗎?”

江策想都沒想:“行啊,你要幹嘛?”

項戎說:“聽說明晚有流星雨,但流量小,不一定能看到,晏清一直想看,所以我想……”

計劃說了很久,江策恍然大悟,一拍胸口:“我懂了,包在我身上。”

溫怡從包裏掏出幾副中藥,遞給了項戎:“這是抗癌的藥方,雖然不能根治,但能扶助正氣,補一補身體,就是有點苦,晏清肯定不想喝,但他聽你的話,你要囑托他每天煎著喝,不能停一天,否則藥效會減半。”

項戎默默接過,道了聲謝。

晏清回到座位上時,發現他們還在聊項戎回隊的話題。

飯後,江策滿身酒氣,拉著溫怡往遠處走,晏清站在項戎旁邊,跟他們揮手告別。

等到看不見二人身影後,項戎低頭,看向一旁的人,說:“走,我送你回家。”

晏清應了聲“好”,又說:“但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慎江的水倒影月光,上有遊船,下有魚蝦,岸邊還有垂釣的老人,一動不動。

這條路很熟悉,項戎來過無數次,他跟著晏清腳步,最後停在了五裏街的角樓前,此刻已過飯點,人少了許多。

月亮高掛,恰好升至中空,仿佛被角樓頂在了塔尖。

“項戎哥哥,還記得這裏嗎?”

這裏是項戎第一次遇見晏清的地點,那時正逢三月,陰雨中大火突起,他孑身一人闖入樓內,將昏迷的晏清背出火場。

項戎當然記得。

夜晚角樓已關,晏清繞到樓旁的草叢,對牆吹了聲口哨。

項戎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哨聲過後,角樓院內的高牆上驟然跳出一個黑色的身影,它沿牆往下一跳,從院內跑了出來,落地後哪也不去,圍著晏清轉圈,蹭他的褲腳。

項戎走近一瞧,那黑影在月光下有了模樣。

這是隻四個月大的中華田園犬,髒亂的毛發一眼便知它是個流浪狗。

晏清蹲下身子,伸手想摸它的頭頂,項戎卻喊了聲“等等”。

“沒事的,它不咬人。”

小黃狗似乎很聽晏清的話,被摸地咧著嘴笑,不僅如此,它的前肢還搭在了晏清的膝蓋上,吐著舌頭想舔晏清的臉。

不過晏清沒讓它舔,隻是把它抱在了腿上。

“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晏清從口袋裏摸出兩根火腿腸,細心撕開包裝,掰成了好幾段。

小黃狗一口一個,吃得津津有味。

項戎看到這一幕,問:“它認識你嗎?”

“算認識吧,”晏清說,“第一次撿到它時是在江邊,它奄奄一息,像被人丟棄了,我自己也沒錢養,於是把它安置在了角樓,照顧了一段時間,小吃街美食多,總會有客人丟掉沒吃完的食物,它在這裏能吃飽。”

不知為何,項戎心裏有點堵塞。

“我隔三差五就會過來給它帶點吃的,就像今天一樣,也包括咱們初見的那一天,”晏清撫順小黃狗的毛發,聲音很輕,像風一樣,“所以項戎哥哥,其實你誤會我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自殺,著火那天,我之所以闖進角樓,其實是想把它帶出來。”

項戎虎軀一震,如鯁在喉。

晏清沒有停下:“之所以一直沒說,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一來我的病難以痊愈,二來是我以為自己不會和你熟悉,但我沒控製好距離,對不起,我不應該一直瞞著你。”

“不用道歉,沒想過結束生命才是我希望聽見的,”項戎接過話,嚴肅道,“我隻是想告訴你,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不可以拿自己的命來冒險,聽到了嗎?”

“可它也是有生命的,”和項戎的語氣比起來,晏清更加柔和,“我不忍心把它獨自留在裏麵。”

項戎認為他偏執,提高了音量:“它是隻狗,法律意義上本就是屬於人的財產,況且它還是隻流浪狗,人的生命高於一切,你不明白嗎?”

“明白,但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晏清平靜地說,“我隻是覺得它和我一樣,都是被人遺棄了,如果我不救它,就沒人會救了。”

項戎心被紮了一刀,話在嘴巴卻說不出口。

“我救了它,它會活得比我久,”晏清對小黃狗笑了笑,每一次撫摸都沒用力氣,“小狗狗,我也不知道我能喂你到什麽時候,要是有一天我不來了,你也要好好生活啊。”

項戎聽出了他的意思,晏清是在給自己說。

他走上前,也彎下腰,揉了揉小黃狗的腦袋,輕聲開口:“它會的。”

小黃狗吃完後,又在二人麵前蹦跳打滾,賣弄武藝。

晏清笑得前仰後合,項戎也跟著淺笑,他往晏清身後一瞥,瞧見有一個本子從帆布袋裏滑了出來。

項戎一眼就瞧出那是自己送給晏清的願望本。

他從地上撿起,打開一看,晏清把每一條都記得很工整。

除了之前的願望外,還出現了些新的心願,自從吵架後,他還沒看過新添加的。

“掙學費,收拾家。”項戎默默念著,一直讀到了最後一行。

最後一行的字被筆劃過,應該是寫上去又後悔了,又或者是寫上去不好意思了。

談一次戀愛。

這、這是……

項戎瞪大眼睛:“談、談戀愛?”

晏清聽到聲音,側頭一看,這才發現項戎在看願望本。

他大吃一驚,從地上慌亂坐起,腳都沒站穩,踉蹌著把本子奪了過去。

他耳根發紅,若非夜色太過迷離,一定十分顯眼。

“你怎麽偷看別人的東西?!”

晚風本是涼的,項戎卻感到莫名燥熱。

“我、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看,”他語氣急迫,憋了半天才質問說,“你要和誰談戀愛?”

晏清呼吸不暢,心裏像被人抓癢:“我隨便寫的。”

“哦。”項戎呆呆地應了聲。

晏清把本子塞進帆布袋裏,壓在了最下麵,他看項戎憨傻地站在原地,氣得躲在了一邊。

小黃狗不知道狀況,前腳扒拉著晏清的鞋,見他沒反應,又跑到項戎麵前轉圈。

夜色仿佛被麻醉,空氣凝固成一體。

項戎總覺得要說點什麽,撓了撓頭,躊躇了片刻:“對不起,我以為這裏麵沒有什麽隱私,所以就……”

晏清沒說話,他現在說任何話都覺得尷尬。

項戎向前邁了一小步:“那個,你明天有空嗎?”

晏清斜眼,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雁山那邊有片向日葵田,你想去嗎?”

晏清沉思了會兒,點了點頭。

項戎稍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微笑,又得意地靠近了兩步:“那我明早去接你。”

晏清又蹲下身,和小黃狗玩了起來,故作漫不經心地道了聲“好”。

明月下的角樓滄桑又璀璨,晏清重新逗起了小狗,項戎也再次看向了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