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天邊仍有餘暉。

項戎放下晏清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晏清撓了撓臉,有些羞愧:“辛苦你了。”

“不辛苦,”項戎喘著大氣,“又、又不累。”

晏清也不知道他在嘴硬什麽,非要逞強,遞給了項戎一瓶水,見他一口氣就喝完了。

峰頂有旖旎風光,奇花爛漫,佳木蔥蘢,這裏視野開闊,近處可見城區,遠眺也能看海,波瀾壯闊所帶來的視覺盛宴,隻有站在高處才可心領神會。

山巔的遊客更少,也沒有景點,唯有一棟白色球體建築出現在眼前,圓盤似的望遠鏡像一顆明珠,鑲嵌在林海織起的峰巒中央。

這裏是雁山天文氣象台。

走進去一瞧,裏麵裝飾得像博物館,各大星係的介紹,光學氣象的科普,還有一座8k分辨率的球幕影院,晏清坐在下麵觀看,仿佛真的在遨遊宇宙。

除此之外,黑洞天窗、隕石圖像、真空模擬、航天展區,晏清全都打了卡。

出口處有紀念品商店,晏清在裏麵逛了許久,項戎就站在收銀台旁,等他選好了直接付款。

但晏清也隻是看看,沒有特別心水的。

直到離開的時候,他的注意力被一張海報吸引住了。

海報上寫有一項活動,標題赫然矚目:寫給未來的自己。

項戎走過去,看他愣在原地:“想寫嗎?”

晏清猶豫了會兒,沒拿定主意。

工作人員是個笑得很甜的女生,她見二人駐足停留,走過去說:“我們天文館這個月的主題是‘穿越時間’,這是特有的活動,您有什麽想對自己說的話,可以寫在信紙上,我們為您保存五年後,會按照您提供的地址寄過去,完成一次過去與未來之間的對話,我相信您以後收到這封信時,一定會感慨今天的場景。”

晏清被她說的有些心動,側頭看向項戎。

項戎笑了笑:“想寫就寫吧,爬一次山不容易,不要留遺憾。”

“那好,我試試看。”

“好的,”工作人員說,“信紙在裏麵,請跟我進來。”

晏清被單獨帶進了內屋,這裏有桌椅與吊蘭,十分安靜,的確適合思考與創作。

他托腮轉筆,不知道該怎麽寫,偶爾往隔音的玻璃窗外瞄一眼項戎,隻見他會心一笑,似乎示意自己不用著急。

目光落回紙上,筆尖卻離得很遠。

桌子上貼了指示,上麵印有夢想、懷念、青春、珍惜等字樣,甚至還給了幾句模板,例如向未來的自己打聲招呼,詢問工作是否順利,生活是否美好,身體是否康健,愛人朋友是否仍陪伴在身邊。

這些東西太遙遠了,晏清想寫一些現實的。

他斟酌了字句,提筆書寫。

太陽落山,月亮橫於星空,窗外有鴻雁飛過,這便是雁山名字的來源。

或許本就是心中有話,晏清很快就寫完了,塞進信封,寫上地址,遞給了工作人員。

交錢時,他悄聲問了句:“姐姐,必須是五年後嗎?”

“對呀,畢竟短期內變化不大,太長又會沒有感覺。”

晏清悻悻地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看他像是有心事,問:“你是怎麽想的?”

“我……”晏清想了想說,“我是覺得人的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不能用時間長短來衡量,畢竟有些事情說發生就發生了。”

看他麵容悵然,工作人員問:“那你是想改成幾年?”

晏清沉思片刻,舉了三根手指,又變為兩根,最後又縮成一根。

“一年吧,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工作人員似乎猜到了什麽,不再追問,反而答應了:“好,那我就一年後給你寄出去。”

晏清抬頭,滿眼希冀:“謝謝姐姐!”

“寫完了?”項戎看他從屋子裏走出,問了一聲。

“嗯,天都黑了,咱們快下山吧。”晏清笑著說。

“不急。”項戎帶他向出口走去,卻沒說緣由。

外麵夜色漸濃,仍有不少人聚集在山頂,晏清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什麽,直到項戎告訴了他。

“其實今天帶你過來,除了向日葵以外,還有一件事情。”

說著,他把晏清按在了樹下的長椅上,這裏正對東麵,是觀景最好的地方。

晏清看他賣關子,迫切問:“什麽事情?”

項戎也順勢坐下,椅子不大,坐下兩人剛剛好:“預報說今晚有流星雨,肉眼可見的幾率很大,我記得這是你的心願,所以想帶你看看。”

晏清瞳孔倏地放大,幾乎快要跳起:“真的嗎?這裏可以看到嗎?什麽時候會出現啊?”

一連三問讓項戎輕聲一笑:“據說是十點,這裏是鹿城海拔最高的地方,肯定能看到。”

晏清掏出手機一看,現在是晚上八點,還差兩個小時。

他激動地仰望夜空,天色晴朗,圓月皎潔明亮,他又往山下望去,華燈初上,城區燈火通明。

此刻正是晚間繁碌時,他看得入迷,仿佛眼睛有多大,人間就有多大。

他又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接著低下頭,開始修補。

裁一下邊,提升亮度,加層不重的濾鏡……

項戎發現此舉,側頭問:“你在幹嘛?”

“修圖,”晏清雙手在屏幕上如蜻蜓點水,“修完發條朋友圈。”

項戎覺得新奇:“這不是挺好看的嗎,怎麽還要修?”

晏清提嘴一笑:“我們學藝術的要追求精益求精。”

項戎看他操作行雲流水,突然問了句:“你是不是好久沒發朋友圈了?”

晏清細想,最近一條還停留在了和項戎吵架前,哪怕前幾天去遊樂場,他都忘了發。

好像發朋友圈的欲望越來越低,他不知道這和自己的病是否有關。

但今天不一樣,他好久沒像今天一樣高興了。

“的確有段時間沒發,”晏清琢磨說,“怎麽了?”

項戎壓低聲音:“想看了。”

晏清輕輕一笑:“等等就發,倒是你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我想看也看不了。”

項戎沉默了,繼續看他修照片。

修來修去都是風景照,項戎不滿地說:“都沒有人的照片。”

晏清抬頭看了他一眼:“人?”

似乎上鉤了,項戎連忙問:“你想不想和我照一張?”

晏清這才理解他說的“人”,笑了笑,應下了。

項戎掏出手機,打開自拍鏡頭,調整了最合適的姿勢。

畫麵裏出現了二人。

晏清笑得自然,一瞧項戎卻嚴肅淡漠,他戳了戳項戎的胳膊:“項戎哥哥,你笑一笑啊。”

項戎微微咧開嘴角,笑得很僵。

晏清沒忍住,撲哧一笑:“你平時笑起來那麽好看,怎麽突然不會笑了?”

項戎收起表情:“我還是正常點吧。”

哢嚓一聲,相片照下了,晏清不敢眨眼,他在看鏡頭,而項戎在看鏡頭裏的他。

照完相後,項戎從雙肩包裏取出保溫杯,遞到晏清麵前:“喝點熱水。”

晏清接過杯子,撲麵而來是一股刺鼻的味道,他捏緊鼻子,把杯子推回項戎麵前:“這是中藥?!”

“是,我早上煮好的,”項戎又把杯子挪了回去,“聽話,這對你的病有好處。”

晏清搖了搖頭,又推開了項戎的手:“不要,太苦了。”

保溫杯在二人間轉了兩個回合,項戎見勸說不管用,從背包裏掏出了一袋桂花糕。

還沒解開袋子,晏清就已經兩眼發光了,乖乖等待著項戎的投喂。

“想吃嗎?”

“想。”

“把藥喝了就讓你吃。”

“……先吃一塊兒。”

“喝完再吃。”

晏清拗不過他,隻好乖乖接過杯子,咬牙憋氣,一口子喝完了。

下一秒,他快速搶過桂花糕的袋子,往嘴裏猛塞,想要堵塞喉嚨溢出的苦味兒。

不得不說,項戎做的桂花糕百吃不膩。

“時間還早,”項戎看了眼手機,“打遊戲嗎?”

這話誰說都正常,唯獨這名消防員說出來很奇怪,晏清不解:“遊戲?”

項戎點開一款軟件,屏幕上的字晏清十分熟悉。

保衛蘿卜。

晏清一驚:“你也玩這個?”

“之前聊天你說好玩,我就下載了,一直沒玩過,”項戎盯著五花八門的功能,“教教我?”

“好呀,”晏清把腦袋湊近,揶揄道,“沒想到人前冷言冷語的項戎哥哥,背地裏喊我玩保衛蘿卜。”

“哪有冷言冷語,”項戎有點委屈,“我還沒想到平常百依百順的小畫家,喝個中藥還得用桂花糕來哄。”

糗事重提,晏清斜了他一眼,故作不耐煩道:“你玩不玩?”

“玩玩玩。”項戎笑著把手機遞了過去。

項戎經曆的變故多,成熟得早,再加上在消防站裏沒什麽時間,所以平常不怎麽接觸遊戲,這回算是第一次玩。

他也沒覺得這遊戲有多好玩,他隻覺得陪著晏清一起才好玩。

這一教,分秒匆匆而過,項戎摸索了幾把,剛有了信心就要找晏清pk積分,輸得落花流水後又去默默地打人機了。

“項戎哥哥,你有點菜。”

“第一次玩,讓著我點。”

月影西移,時間在流動中有了形狀。

坐了很久,天文氣象台熄了燈,山上的人也沒什麽耐心,走了不少,隻剩幾對情侶還坐在山頂,每一對都間隔很遠。

晏清張望了一圈,歎了聲:“人好少啊。”

項戎記得他怕黑,溫聲道:“害怕了?”

晏清搖了搖頭。

項戎不信:“真的?”

“當然,”晏清自信說著,“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不還有你嗎?”

這麽一說,項戎心裏有些滿足,表麵卻淡定依舊。

晏清雙腿並攏,語氣變得正經:“以前我都是一個人住,一到晚上就會害怕,那時候我還小,會鎖好門,蒙頭鑽到被窩裏,不敢閉上眼睛,每晚都到了困得頂不住時才能睡著,後來長大了,情況好了很多,也就沒那麽害怕了,但我也都會開一晚上的燈。”

他眼裏放空,過去的每一輪日夜都像是一道洗不去的疤。

“現在不一樣了,這裏雖然夜更黑,人更少,我卻一點也不怕,”晏清繼續輕聲說,“好像隻要有你陪著,我就覺得很有安全感,或許因為你是消防員,消防員又都是無所不能的,能上天入地,進刀山火海,所以一看到你,夜晚都成了白天。”

心跳像風一樣時緩時快,項戎聽他沉聲講著,淺淺一笑,故意開個玩笑來掩埋這嚴肅的氛圍:“原來是職業的原因,我還以為是男朋友的身份起作用了。”

晏清雙手環抱,笑他不知廉恥:“不是說隻演一天嗎?你別演上癮了。”

項戎厚著臉皮說:“這不今天還沒過去嘛。”

山頂的風是冷的,吹過樹枝,樹枝隨之晃動,吹過晏清,晏清打了個寒顫。

項戎見他一抖,連忙脫下外套,搭在了晏清身後。

晏清看項戎隻剩了件襯衫,好奇問:“你不冷嗎?”

“平時經常訓練,不怕冷,”項戎壯著膽子問,“那要是冷了,可以抱你嗎?”

晏清呆住了,穿外套的動作都放慢了。

項戎眼波柔和,像在乞求晏清允下此事。

晏清僵了片刻,慢慢點了下頭。

動作幅度極小,不注意看都看不見。

可項戎看晏清從來都是聚精會神。

看見答應了,項戎的手立馬伸出,摟在了晏清肩上,又試探性地稍稍用力,把他攬在了懷裏。

晏清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小聲問:“你幹嘛?”

項戎:“我突然覺得有點冷了。”

晏清:“……”

外套本就寬大,內層還有絨毛,現在又被那隻有力的手臂攬住,晏清像圍了個火爐,在被徐徐加溫。

他靠在項戎肩上,聞著那股熟悉的洗衣液香味,眺望遠方。

金燦繁華的鹿城,好似天女隨手撒下的葵花種子,即使在夜晚,依舊灼灼其華。

耳畔傳來一聲打趣,把他拉回闐靜的山巔。

“其實無所不能的不是消防員,”項戎接著剛才的話題說,“是你的男朋友。”

晏清一戳他的肩膀:“吹牛大王。”

“真的,”項戎的手像粘了膠水,摟得格外緊實,“早晚證明給你看。”

晏清縮在項戎懷裏,逐漸醞釀了困意。

項戎看他眼皮子在打架,說:“困了就先睡一會兒,等流星來了我叫你。”

有了這聲安撫,晏清徹底閉上了眼睛。

十點、十一點……

項戎抱著熟睡的晏清,仍在耐心地等候,盡管胳膊被枕得發酸,他也沒有挪開。

山上的人都已走完,隻有樹下還坐著兩人。

天幕上演繹著鬥轉星移,卻沒有半點流星劃過的影子。

難不成流星已經光臨,隻是肉眼看不到嗎?

項戎怕吵醒懷裏的人,因此動作不敢太大,他悄悄拿出手機,打開氣象台的直播,平台內的觀眾似乎也都沒了耐心,隻有不到五十人還在等,他把音量調成最小,放到耳朵邊聽,才聽到主持人說流星雨今晚大概率是不會來了。

項戎放下手機,木訥地坐在原位。

等了一天,就等來了這樣的結局。

他似乎也猜到了,概率本就是個難以捉摸的東西,看到流星是幸運,看不到才是常態。

他低頭看向睡夢中的人,這個角度比平時還要撩人。

有風拂過,在晏清的發梢暈出漣漪,半邊側臉如雲中新月,一呼一吸間煽動著人心,他嘴角含笑,估計在做美夢,可能是在一片向日葵田,也可能是看見了漫天流浪的星海。

項戎心裏發酸,他不知道該不該叫醒晏清,告訴這樣一個令人沮喪消息。

但他沒有這麽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他隻想幫晏清完成心願。

他清楚一個事實,晏清的身體裏藏有一顆定時炸彈,炸彈會瓦解晏清的骨肉,侵蝕他的肺腑,它會在任意時刻爆破,明天或是下一秒。

他好像比晏清還害怕。

直播裏僅剩不到十人,其中還包括主持人、攝像師以及後台策劃。

也包括項戎。

他坐不下去了,胳膊以極慢的速度抽出,將晏清放在椅子靠背上,他的動作又柔又輕,沒有把人弄醒。

他走到視線能看到晏清的不遠處,給江策撥通了電話。

“喂,戎哥,要實行第二個計劃了嗎?”

“嗯,”項戎問,“準備的怎麽樣了?”

“都按照你說的檢查過了,一共二十台探照燈,角度已經確定,往雁山的方向校準好了,就連投射路線也都定位了,咱們消防站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大探照燈。”

項戎又問:“那其他方麵呢?”

“放心,不會影響航線,更不會影響天文台的望遠鏡,那片天空已經摸查過了,萬無一失。”

項戎猶豫著問:“會穿幫嗎?”

“我模擬過很多次了,和流星很像,不過咱們投的高度有限,隻能盡量往雲上投了。”

“那就好。”

項戎總覺得一切過於順利,以江策平時的做事風格,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天內以一己之力全都部署完畢?

他多問了一句:“你沒讓李隊發現吧?”

“額……”江策啞住了。

就在這時,電話另一頭傳來手機被搶的聲音,對方怒然開口:“你小子,大半夜的搞什麽名堂?”

項戎神經一繃:“李、李隊?!”

李承握著手機,勃然大怒:“你是覺得自己要離開消防站了,所以就開始不守規矩,肆意妄為,想動什麽器材就動什麽器材,不把義務準則放在眼裏了是嗎?”

“我……”項戎想解釋什麽,又閉上了嘴。

“你是個優秀的消防員,這三年跟著我立了不少功,事業本來蒸蒸日上,結果卻因為一些私人問題選擇放棄,這一點我不說什麽,畢竟是你的選擇,但現在你還沒有離職,隻要你在消防站裏一天,就得遵守一天的規章製度!”

李承吼的聲音很大,項戎問心有愧,低下了頭。

“對不起,李隊,我願意接受所有的處罰,但能不能……”他的語氣像個孩子一樣卑微,“能不能不把探照燈沒收……”

“江策!”聽筒那邊打斷了項戎的話,再次傳來李承的指示,“告訴外麵的幾個隊員,讓他們準備好,聽我指令倒數開燈。”

江策應了聲:“是!隊長!”

開燈?

項戎儼然一怔,這才感知到對麵開的一直都是免提。

“李隊,您……”

“傻小子,你讓江策一次性借二十台大探照燈,你覺得能瞞得住我們嗎?”李承悠悠說道。

項戎還是沒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江策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他說你被一個孩子說服了,說你要歸隊了,”李承語氣開始柔和,“我知道那個孩子生病了,所以你在幫他完成心願,那孩子是消防站的功臣,用幾個探照燈不是什麽大事,我們已經部署了一天了,隊裏的兄弟們有的和航空聯係,有的向天台文谘詢,探照燈也都擺好了,就等你這通電話了。”

能讓項戎歸隊,是李承乃至整個消防站最欣慰的事。

項戎心中顫得厲害,他沒想到今晚的計劃李承都是知道的。

“隊、隊長……”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最後隻凝固成一句感謝,“謝謝您。”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謝什麽?”李承說,“要說謝,我還要謝謝那個孩子呢,你要是真的想感激我,就給我入隊後好好幹!”

項戎挺胸收腹,立正軍姿,盡管眼前沒人,依舊抬手敬禮,“是!”

李承滿意地“嗯”了一聲,下達了最後的指令:“探照燈準備就緒,五、四、三、二、一,開燈!”

夜幕本漆黑如墨,卻在一瞬間多了些點綴,幾縷光束穿雲破霧,如打磨月亮時不慎濺射的銀箔,在雲層中一閃即逝,朦朧出令人動容的奇景。

不止幾束光亮,越來越多的星點凝聚於天穹,二十個探照燈循環移動,裹挾了夜色的平庸與寂寥,釋放出刹那間耀眼絢爛的光華。

熱浪融化了項戎的心,僵硬的身子變得舒軟。

就連直播裏的人也在笑著介紹:“看來是流星一直沒有出現,有人在模擬流星的軌跡了,你還別說,真有一點像。”

項戎關掉手機,拔腿衝到長椅前,晃了晃晏清的肩膀:“晏清!流星出現了!你看!”

晏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是呆呆地看向項戎,聚焦於他激動的神情,又順勢望到了項戎背後時明時滅的天際,毫無預備地怔住了。

雲層明暗交替,在光束的照耀中如夢如幻。

項戎看他震驚得說不上話,嘴邊的笑容收不回來。

“我就說肯定能看到吧。”

晏清向前走了兩步,懸著一口氣,久久沒有呼出:“這也太漂亮了。”

流光反射進他的眼眸,把瞳孔的溫和無限放大。

他目不轉晴,欣賞著這場大型禮物,不可思議道:“項戎哥哥,你說梵高畫《星月夜》的時候,是不是也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可能吧,”項戎抬手揉了揉晏清的頭發,“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梵高。”

晏清不停踮腳,嘴巴都合不上。

有一束燈光不小心打歪了,在眾多流星中格外突兀,項戎心裏一顫,以為要穿幫時,晏清卻沒說話,他趁晏清還沒發現,急忙說:“對了,咱們許個願望吧,對著流星許願很靈的。”

“好呀!”晏清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十分虔誠。

項戎鬆了口氣,也學著晏清的模樣擺出了姿勢。

盡管是假的,他也想試一試。

平安?健康?快樂?

項戎不知道該許什麽,卻又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給到晏清,他思慮了很久,最終隻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話。

“希望晏清的願望都能成真。”

睜眼後,他發現晏清背著雙手,一臉俏皮地在看自己。

他問:“怎麽這麽快,你都許了什麽呀?”

“不告訴你,”晏清提嘴一笑,“說了就不靈了。”

“嘁,那我也不告訴你。”

項戎把手重新搭在晏清肩頭,道:“嘴硬的小貓咪。”

晏清故意拍了拍項戎的手背,說:“手欠的大狗狗。”

夜色不催更,隻撩人心弦。

作者有話要說:

ps:保衛蘿卜這遊戲不能雙人聯機,項戎隻是找晏清pk積分,不是聯機做塔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