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帆布袋一路衝到了消防站。

五月的風已經向暖,滿身都是春夏交替的舒適,今天是項戎歸隊報到的第一天,晏清受邀前來見證這一刻。

邀請的人自然是項戎。

沿江中隊的規模不算大,一線隊員也就二十多人,每個人都親如手足,更何況項戎還是幹了三年的老隊員,裏外的人都把他當知交兄弟。

晏清知道這一點,因此他作為項戎的“表弟”,在消防站裏穿梭自如。

在和不少人打完招呼後,他來到了辦公室外,一推開門,屋內竟然沒人。

牆上的鍾剛好十點,晏清揉了揉眼,以為看錯了時間。

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啊……

他扒著窗戶,探出腦袋,往樓下巡視一圈,又跑到門口,扶牆握門,環顧走廊兩端,皆沒有發現項戎的身影。

他拿出手機,正猶豫是否要打字問項戎下落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

“這不是小梵高嗎,一個人幹嘛呢?”

不用回頭也知道,叫外號的肯定是江策。

晏清轉身,打了聲招呼:“江策哥哥,早上好。”

“早,我來給戎哥送衣服,”江策搖了搖手裏的短袖,“你在這裏等他呢?”

問到點上了,晏清急忙追問:“你知道項戎哥哥去哪兒了嗎?”

江策指了指地板:“今天不是報到嘛,他在樓下做體檢呢,我帶你過去?”

在這屋子裏閑著也是閑著,晏清衝到門口:“好啊,謝謝江策哥哥。”

沿著樓梯下樓,晏清迫不及待想早點過去。

江策在前麵帶路,把項戎的衣服甩在肩膀上,問:“今天又起晚了?”

這個“又”字讓晏清尷尬,看來整個消防站的人都知道自己愛睡懶覺了。

“不算很晚吧。”他嚐試狡辯。

“這還不算晚啊,你項戎哥哥六點起床後,就在辦公室等你了,”江策說,“一會兒十二點要開大會,他得先去李隊那裏完成報到,後麵還要上台演講,要不是我強迫他去做體檢,他還傻等著呢。”

晏清有點羞愧,也不為自己辯解了。

他問:“開什麽大會啊?”

“算迎新會吧,”江策抓了抓下巴,“每年消防站都會招聘新人,還有些別處調來的同事,項戎屬於老人回歸,和他們一起參加大會。”

晏清若有所思地答了聲“明白了”。

一樓的屋子裏站了些穿白大褂的醫生,通過樓廊上的玻璃窗就能看見他們。

不同房間檢查的部位不同,有視力,有口腔,江策帶著晏清一路排查,最後在心髒處發現了項戎。

窗戶沒關,江策停在窗外,悄聲說:“找到了,在這兒。”

晏清也往裏麵一看,瞬間紅了兩頰。

項戎隻穿了條短褲,側身站在屋子中央,一位老醫生正在用電子儀器測量他的心率。

晏清一直以為項戎很瘦,沒想到竟被衣服蒙騙了眼睛。項戎寬肩窄腰,線條分明,背脊又挺又直,胸腹的肌肉如海浪般隨著呼吸起落,結實又不誇張。

隻是這一眼,晏清就知道他平時的訓練有多苦。

項戎餘光也瞥到了什麽,往窗外一看,瞧見了二人。

同樣是伸手打招呼,江策一副無賴模樣,晏清則歡欣帶著靦腆。

項戎先是一驚,又有點憨澀,以這種形式見晏清,不太習慣。

除了偉岸的身材外,晏清還看到了一條疤痕。

疤痕不長,顏色倒深,像一條吸血的蠱蟲,從項戎的腹部爬到側腰。

晏清記得這條疤痕的來曆。

半年前,鹿城中學一名女學生墜樓,消防員施救未果。

大眾隻是簡單了解這起事件,卻鮮少有人知道這消防員與高中生是親生兄妹。

而那道傷痕,正是項戎在天台營救項昕時,哪怕被碎角劃破側腰,也不願鬆手而留下的傷口。

晏清壓低嗓音問:“江策哥哥,項戎哥哥的傷要緊嗎?”

“不要緊,早好了,”江策環抱雙臂,語氣不再逗樂,“不過戎哥表麵雖然裝得不在乎,心裏還是介意的,每次看他從浴室裏出來,腰間的浴巾總是圍得很高,像是故意要擋住那道疤痕一樣,他也從不側身照鏡子,應該是也覺得不好看吧。”

說到底,還是心裏的那道坎沒完全跨過。

晏清沒有說話。

屋內的醫生打出報告,把紙遞給穿好上衣的項戎:“沒有問題,就是心率本來很平穩,中間突然加快了,不過也正常,大小夥子體力旺盛,情緒易躁,不用擔心。”

看著項戎手持報告單走出屋子,江策捧腹大笑:“戎哥,你心率快不會是因為我們吧?”

項戎不理他,徑直走到晏清麵前,揉了揉他的發梢:“跟著江策不學好,淨幹偷窺的事。”

“誰偷窺了?”江策憋笑說,“你這個樣子在宿舍裏我見得還少嗎?也沒見你心率多快啊,怎麽小梵高一來,你就開始臉紅心跳了?”

項戎:“……”

晏清:“……”

項戎握緊拳頭:“再亂說一句小心你的腦袋。”

江策把肩上的新衣服塞給項戎,後退兩步,躲得老遠:“既然衣服送到了,我就先去準備大會了,戎哥,別忘了去老李那報到。”

項戎“嗯”了聲,看到江策遠去後,他低頭看向晏清,輕聲說:“離報到的時間還早,體檢也做完了,我帶你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吧。”

重新回到辦公室,項戎倒了兩杯熱水,晏清發現自己每次前來,項戎第一件事都是倒水。

倒完水後,他鋪展了江策剛剛送來的短袖。

“報到要穿這件衣服嗎?”晏清好奇問。

項戎應了聲“是”,答:“這是作訓衫,一線消防站平日裏的工作服。”

說著,他脫掉上衣,準備換上這件作訓衫。

晏清目光再次挪到項戎的腰間,心裏還在想著那事,凝聲道:“項戎哥哥,你腰上的傷會影響體檢結果嗎?”

“隻要不是妨礙身體功能的疤痕,體檢都能過。”

就在項戎要套頭穿上時,晏清卻問:“那你自己會在意嗎?”

項戎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晏清已經知曉了答案。

他抬手,沒讓項戎繼續穿衣,反而從帆布袋裏掏出畫筆,說:“我幫你上一下色吧。”

“上色?”項戎沒明白。

“就是讓它變得好看一點。”

晏清把作訓衫放在桌上,推著項戎到屋子中央,一手抄起畫筆,一手拿出顏料調色。

“今天總歸是不一樣的一天,你應該以全新的麵貌去報到,這些舊的東西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調好色後,他用筆尖輕蘸,暈開了色差,又對準傷疤的頭尾兩端,一點點地銜接描繪。

“這個是水粉顏料,對皮膚無害的,也可以隨時洗掉。”

項戎聽話地保持不動,抬高兩臂,低頭看向蹲在地上的晏清。

筆尖觸到側腰的清涼,像直接觸到了心室。

陽光毫不吝嗇地斜入房間,窗外楊柳沙沙作響,春風拂遍大街小巷,掠過畫筆的狼毫軟毛,停於孩子從不收斂笑意的一雙桃花眼。

少年沒見過如此好看的人,視線挪不開了。

一筆又一筆,一眼再一眼。

屋內安靜,除了風,隻有項戎悸動而急促的呼吸聲。

“癢嗎?”晏清抬頭笑問。

“有點。”項戎老實作答。

很快,晏清提筆結束,站起身,拍了拍手:“畫好了。”

項戎往腰間瞧去,那條疤痕如魔術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花梗,上下開滿了無數的向日葵,一朵接著一朵,黃白相間,競相怒放。

項戎凍住神思,這條連自己都不願看見的疤痕,本該如腐朽成爛泥的枯枝,卻在晚春悄悄開了花。

“你喜歡嗎?”晏清揚起笑臉。

“喜歡。”項戎凝視他的麵容。

晏清笑靨如花,比畫上的還要動人:“更喜歡花苞還是花梗?我可以多添一點。”

項戎沒開口,握住那隻沾滿顏料的手,往懷中驟然一拉,另一隻手從後一攬,以身體為籠,雙臂為鎖,將人禁錮於麵前。

晏清毫無防備,直直撞了進去,未幹的顏料不慎抹在了項戎的胸口,他訝然抬頭,與那一雙不肯挪移的山眉海目對視上了。

明光刺眼,項戎額頭沁出了薄汗,哪怕平日訓練再苦,都沒有今天流的汗多。

心髒如蜂鳴翅顫,晏清兩手發直,懸於半空,他不是沒有抱過,隻是項戎沒有上衣的遮掩,手放在哪裏都逾矩了。

風過,汗津全無,隻剩散不盡的溽熱。

少年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更喜歡你。”

溫柔的眼神如漁網撒下,牢實地壓製住晏清狂跳不止的心。

氣息在籲吸間交替,咫尺的簇擁像高空失重,晏清呼吸不暢,喃喃問:“你是在表白嗎?”

項戎雙臂回縮,將人緊固地擁在懷中,與滿眼天真且疑惑的孩子相比,他倒更加坦然,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

“不明顯嗎?”

問題被拋了回來,晏清臉色紅熱,被摟得輕聲喘氣:“爬山那天,你說隻做一天情侶的。”

“我反悔了,”項戎垂眼凝望,“不是一天,是每一天。”

“說話還能反悔,誰知道你現在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晏清以為他會辯解,或者說什麽發誓的字樣,沒想到他卻哽住了。

項戎不知道該怎麽措詞,憋了半天隻說了三個字:“是真的。”

答案短,卻直截了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也沒拐彎抹角。

晏清瞧他有些憨傻,完全沒了往日的冷淡,不自覺地笑了。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項戎說。

模棱兩可的一句話讓晏清呆住,問了句:“什麽?”

“沒什麽,”項戎說,“你這是同意了?”

晏清回:“沒有。”

項戎一臉錯愕。

晏清偷笑:“騙你呢。”

項戎如釋重負,用力將他抱起,原地轉了三圈。

“停停停!”晏清身體不受控製地發軟,匍在寬闊的胸膛,肆意感受著最直接的體溫。

他困惑地看向項戎:“好暈。”

項戎一點他的鼻尖,說:“懲罰你撒謊。”

晏清哼了一聲,想用手擦掉項戎胸口的顏料,結果越擦越花。

“快穿衣服吧,該去報到了。”

項戎依依不舍地鬆開雙手。

晏清在一旁問:“要是我剛剛沒同意呢?”

項戎扯過桌上的短袖:“那我就不鬆手。”

晏清白了他一眼:“無賴。”

“無賴罵誰?”

“無賴罵你。”

等等!

這不是在罵自己嗎?

晏清突然意識到中招了,一看項戎,發現他果然在笑。

他氣得握緊拳頭,對著項戎的腹肌捶了一拳。

項戎吃痛地悶哼一聲,捂著肚子微微彎腰。

晏清得意洋洋:“那我就做一回無賴。”

項戎揉了揉紅處,套頭穿好了衣服,又拉起了晏清的手:“時間不早了,跟我一起過去吧。”

李承的辦公室在一樓,除了隊長,屋外還有包括江策在內的十幾名普通隊員,他們都是和項戎出生入死過的隊友,每個人見到項戎後,臉上都情不自禁地咧開笑容。

長廊不長,被溫光浸染,晏清站在不遠處,望著項戎向前大步邁去。

江策率先摟住項戎的脖子,指著他鼻子說:“你丫的,等了半天,終於下來了。”

其他的人也陸續走了過來,有的直接給了項戎一個擁抱,也有的往他胸口使勁砸了一拳,嗚泱眾人一個個喜笑顏開,都和項戎勾肩搭背,把他擠在了中間,浩浩****地往前推去。

“項戎,真不夠意思,從一線退下這麽久,可算回來了。”

“你啊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兄弟幾個?這回別想再跑了。”

“回來就好,咱們中隊還和以前一樣,一起訓練,一起踢球。”

……

長廊裏七嘴八舌,眾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那時的弟兄們一個也不少,每一天都累得氣喘籲籲,一心把事業撲在救火上。

項戎也麵帶笑容,和大家有說有笑,兄弟間的情誼簡單純真,也更顯彌足珍貴。

熱血與青春從人群裏揮發,烘烤溫暖的長廊。

這一道橫在心裏的坎,項戎終是跨過了。

看著他的背影,晏清很知足。

眾人停在了辦公室門外,李承從內走出,表情嚴肅,廊內一瞬間沒了雜七雜八的談話聲。

項戎上前一步,正色問候:“李隊,我回來了。”

李承麵色如常,語氣滿是欣慰:“你小子,終於想開了。”

項戎低頭,像是在為過去的抉擇而感到愧疚。

“想開了就好,”李承的目光掠過人群,望了眼在遠處的晏清,又把目光定格在項戎身上,“既然回來了,就一心服從組織命令,聽從上級指揮,赴湯蹈火,竭誠為民,敢於為了維護人民安全、社會穩定貢獻自己的一切,能做到嗎?”

這聲質問洪亮清脆,聽得晏清心中一顫。

項戎立正身姿,抬手敬禮,炯炯目光如燃燒的烈火,他鏗鏘有力,聲如洪鍾。

“能!”

報到完便要召開大會,晏清跟著江策坐在了後排,按道理講外人是不能旁聽的,但李承卻破例允許了。

大會的內容枯燥無味,領導講話講了半個小時,就在晏清快要閉上眼時,最激動的環節來了。

台上的報幕員講道:“下麵有請新人代表項戎上台演講。”

晏清困意立刻消散,挺直身板,遙望台上的人。

項戎從幕後現身,麵容肅然,一身正裝,步履矯健地走到舞台中央,每一步都落得踏實,他像一垛萬夫莫開的城牆,像大漠裏的烽煙,像海上升起的太陽,堅韌冷冽,同時又朝氣蓬勃。

他沒有稿子,神情自然地演講著:

“正如大家所見,我是沿江中隊的一名消防員,三年前,我如願以償地加入鹿城消防救援隊,光榮成為其中一員。

“在我十一歲那年,一場泥石流奪走了我的雙親,我和妹妹相互依偎在泥水中,等待人員的搜尋,那是我第一次感受鹿城消防的力量,短短幾個小時內,救援人員開山劈石,砸出一條泥路,硬是將我和妹妹從險境中救出,在我眼裏,他們發著耀眼的光,如從天而降的勇士。從那時起,我便決心成年後也像他們一樣救苦救難。

“那時的我年少輕狂,總認為消防員無所不能,我也猜測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可以揚名立萬,成為群眾心目裏的英雄。

“然而事與願違,半年前,我因救人無果,一度陷入了自責,並且影響到了救援工作,不得不退出一線,我看過了無數名心理專家,被無數朋友開導勸解,可依舊無法自由放下,直到今年三月,我路過五裏街的角樓時,偶然救下一位畫家,卻沒想到我的心病從此被他治愈,他是我重返一線的契機,是我奮不顧身的本心,也是我值得堅守的動力。

“這一次我能重新歸隊,我要感謝我的隊長,感謝我的朋友,更要感謝這位畫家。

“在消防站的三年,我參加了約百場滅火行動,營救近千名被困人員,和同事們屢次獲得上級與領導的褒獎,但每一個功勳與獎項,都是我們在生死考驗中拿命搏來的,隻有敢踏出內心的那一步,前途方能所向披靡,這是作為一名消防員的職業生涯中,必須經曆的心理博弈。慢慢地,我發現自己變得與往昔不同,我為自己能完成一次重大出警任務而欣慰,能獲得戰友的充分信任與積極鼓勵而自信,能為鹿城消防貢獻了自己全部的努力而無憾,能收獲愛人的理解與賞識而寬慰。

“這些年來,沿江中隊也失去了不少健將,每一次出警時,我聽到最多的話,便是李承隊長對我們說的:全都要活著回來,一個也不許少。

“消防員是和平年代犧牲人數最多的職業,烈士陵園的先輩們,把年輕的生命永遠地奉獻給了人民,那些埋在墓碑之下的無名英雄,他們麵對險情時,又何曾想過是否會被銘記、是否會被鐫刻、是否會被歌頌?他們不會去想,但他們依然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寫下了屬於中國消防的輝煌。

“曾有名人說: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台下的兄弟們,不論你是剛入伍的新人,還是堅守於前線的隊員,既然你們選擇負重之路,那就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我們將為死去的戰士們賦予生的意義,而薪火相傳的後者,也將把意義賦予給我們。我們必須時刻準備投入戰鬥,英勇頑強不怕犧牲,全心全意救助弱小,成為人民眼裏永遠值得傳頌的英雄。我們不必追求名聲,更不必貪戀財富,我們所需要的全部,是海晏河清的盛世,是欣欣向榮的明天。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未曾珍惜活著的時光,或許你會為了未來的生死而迷茫困惑,但重要的是當下,是現在,是我們所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生命是無限時間裏或長或短的一瞬停留,若你喜歡跑步,開完大會就去操場跑上三圈,不要等風雨來臨時才說後悔,若你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立刻大聲告訴他,不要等故事結束才敢提愛。

“自從遇到這名畫家的那一天起,我便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但我永遠清楚,我是中國的消防員,是風吹不熄、雨澆不滅的平安守護者,因此我將在國旗下宣誓,忠於我熱愛的土地,忠於我熱愛的人,永不更改,永不後悔。”

台下掌聲雷鳴,李承欣喜,江策激動,數以百計的消防員高聲歡呼,隻有那名明明覺得自己畫技不精,卻在項戎口中以畫家相稱的晏清在靜靜觀望。

每個人都向項戎投去驚羨的目光,心潮洶湧澎湃。

此刻,春意濃醇,陽光熾烈,有樹梢上起了蟬鳴。

台上那名意氣風發的少年,傲骨於春風中挺立,眉眼於晴朗中凝望。

江策側頭對晏清說:“我之前看他的演講稿沒有這些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加上去的。”

晏清笑而不語,他知道裏麵有許多話,都是項戎借此機會說給自己聽的。

尤其是最後一句。

因為晏清發現項戎如炬的眼神,在演講快要結束時,於人群中鎖定了自己。

他心中顫動,想起剛剛在屋子內,問了項戎一個問題。

他問項戎的告白是不是真心的。

那時項戎回答:“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晏清現在明白了這句話。

天色晴明,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它也聽到了少年那句發自肺腑的誓言。

忠於我熱愛的人,永不更改,永不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晏清:“我好像有對象了?”

項戎:“我終於有對象了!”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選自蘇心,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