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聞言,失笑道:“婆婆不用擔心,我壓根沒懷疑到阿衣妹妹身上。一則上回我告訴過她不要浪費藥粉,她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二則這次的毒素不過是普通品種而已,阿衣妹妹怎屑於用低等毒藥?”

耶婆婆這才收回目光,重新埋頭於寶蠱,“算你識相。我們蠱族的人,最討厭什麽壞事都被人往我們頭上栽。”

秦韶華笑道:“我們用毒的人也一樣,不喜歡替人背黑鍋。說起來,比起阿衣,這次我的嫌疑更大呢。”

阿衣說:“那個壞女人,活該中毒,怎麽不毒死她呢!”

耶婆婆板了臉:“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能動不動就想用毒懲罰別人。若非十惡不赦的家夥,不值得我們祭出珍貴蠱毒,知道嗎?”

“哦……”阿衣低頭挨訓。

秦韶華轉頭問齊王:“你怎麽看?”

她剛才那句話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姐姐中毒了,而府裏最會用毒的人,也最有可能去偏院下毒的人,就是她。

齊王說:“我已經讓人細查。敢在我的府裏動手腳,這人一定是活膩了。”

秦韶華調侃,“王爺威武!我可沒活膩。”

“我說過是你麽?”

“我不是怕王爺懷疑到我頭上麽。王爺威加四海,怒火一起伏屍百萬,我承受不住啊。”

齊王就勾起了唇角。

當著眾人不好明說,她承受不住的,隻是他的怒火麽?

齊王就不由聯想了到了一些**的畫麵。

秦韶華眼見著他嘴角笑容越來越曖昧,頓時明白了他在想什麽。

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臉去。

齊王無聲地笑。

薛姨娘中毒了,當然要清查!不然什麽人都敢跑到他跟前搞鬼,拿他當軟柿子麽?

可他也絕對沒有懷疑過秦韶華。

他太了解秦韶華了。

她可是直闖宮廷討說法的人呢,對著嬪妃都敢當眾抽鞭子,甚至敢行刺太後,怎麽會對隻發生幾句口角的薛姨娘暗中下毒?她要想報複,隻會光明正大殺過去!

可是這個事情,薛姨娘中毒,表麵上的矛頭,直接就指向秦韶華。

這是有人想栽贓嫁禍嗎?

想離間他和秦韶華的感情?

嗬,可真膽大!

他可不會放過幕後的家夥!

一定,一定要給他的女人討回公道!

……

齊王手下人辦事堪稱高效。

一個晝夜,已經查出了結果。

不但連下毒的人找到了,怎麽下的毒,毒藥哪裏來的都查得清清楚楚。不過這結果……

齊王本來想不讓秦韶華操心此事,可結果一出來,不告訴她也不行了。

因為,下毒的竟是她的人!

秦韶華從白城子那邊商討事務出來,一進齊王的房間,看到地上跪的整整齊齊的四個人,立刻就想到了薛姨娘中毒之事。

不等齊王告訴她,她立刻就問幾人,“你們幹的?”

跪在地上的,正是前些天千裏迢迢來找她的舊仆。

紅姑,張婆婆,一

個叫福貴的男仆,還有一個小廝。

本是五個人,還有一個小廝呢?

哪裏去了?

張婆婆是盲人,聽見秦韶華的聲音,就對著她的方向磕頭下去,什麽話也不說,臉上一片憤然之色。

紅姑則是一臉茫然。

福貴邊磕頭邊說:“大小姐息怒,不是我們幹的,是那個小木!他已經畏罪自盡了,我們隻有失察之罪,他做的事不與我們相幹……奴才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做這樣天誅地滅的事情……”

小木,是另一個小廝。

已經死了?

秦韶華看向齊王。

查到了她的人,這幹係,嗬嗬,似乎是怎麽也洗不清了。

齊王卻給了秦韶華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信你。”他說。

秦韶華微微一笑。

他相信她就好。

張婆婆這時候突然說,“大小姐,這件事和福貴一定有關係。”

“你別胡說!”福貴嚇了一跳。

張婆婆聲音嘶啞,但語氣斬釘截鐵:“大小姐,都是老奴我糊塗,早就該看出福貴心懷鬼胎……事到如今我沒有什麽話可說,給小姐添了這麽大的麻煩,我已經沒臉再服侍大小姐了。老奴請大小姐懲罰!”

“你血口噴人!我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小木下毒的時候我和你在一起說話閑聊呢!你怎麽能為了開脫自己的罪名胡亂攀咬我?”

福貴朝秦韶華磕頭磕得砰砰響,“大小姐您千萬不要聽張婆子的胡言亂語,她眼睛都瞎了,什麽都看不見,她隻會亂說話!”

秦韶華皺眉。

真吵。

揮揮手,“都閉嘴!”

她轉向齊王:“這件事你不要理會了,接下來我去問他們。你好好休息。”

齊王點點頭。

他自然沒空理會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

他充分相信他的女人。

“別累著,有事讓下人去處理。”他輕輕吻她的手……

秦韶華把幾個人帶了下去,回到自己房間裏。

她坐在椅子上,幾個人跪了一地。

秦韶華冷笑:“說吧。有什麽話最好一股腦給我吐出來,我可沒有耐心聽你們胡纏。別忘了秋雁的教訓,我隻斷了她一條胳膊,可你們冒犯到齊王頭上,丟條胳膊太便宜……記著,我要你們的命!說話之前都給我想好了再說!”

秋雁是當時被護國公府送過來的舊仆之一,因為要害秦韶華不成,自食其果中了劇毒,被她當眾斬去了一條胳膊。

當時把在場的舊仆都嚇壞了。

福貴一聽秋雁二字,立刻俯下身去繼續砰砰磕頭,磕得腦袋早就紅腫了。

另一個小廝嚇得臉色慘白慘白的,隻管跟著他磕頭,有樣學樣。

秦韶華也不攔著。

願意磕,就磕。

張婆婆和紅姑明顯和這兩個男仆不是一路,跪下來之後張婆婆率先開口:“大小姐,我們在京城那邊得您賞賜了房舍和月銀,過得非常好,要說有什麽不足之處,就是不能時時陪在大小姐身邊,不能伺候您。但是您說不需要我們,我們也不

敢打擾。”

“後來聽說大小姐北上了,福貴說,北方冰天雪地的,大小姐自幼身子嬌柔,恐怕有什麽閃失,反正我們受了大小姐的大恩,整日又無事可做,不如就來服侍大小姐好了,若是大小姐需要我們,我們就忠心做事,若是不需要,我們再回京城去。我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同意了他的話。”

張婆婆還沒說完,福貴插言進來喊道:“大小姐,您聽聽,這都是奴才我的忠心之言,我哪有要害大小姐的心思啊?您明鑒!我真不知道小木是個壞東西,要是知道,我早就把他辦了!我們一路北上頂風冒雪,吃了好多好多苦,我一句怨言都沒有的……”

張婆婆冷哼:“就是因為你這個忠心之言,才讓我輕信了你的話,帶著大家一起北上。結果才來了沒多久,你就給小姐惹下這麽大的禍事。你潛伏在我們身邊肯定很久了,早就懷著不軌的心思。”

“你有什麽證據!你有什麽證據是我指使?”福貴簡直要氣死。

“小木是你的人,一直跟著你,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有什麽理由要害大小姐,還不是你背後搞鬼,拿他當了替罪羊。”

“胡說八道。你這老虔婆,我幹脆打死你算了,讓你信口雌黃!”

福貴衝上去就要打人。

紅姑連忙護住張婆婆,“你幹什麽!你敢當著大小姐行凶!”

秦韶華冷冷盯了福貴一眼。

一眼就讓福貴偃旗息鼓,不敢再動。

秦韶華冷聲問張婆婆:“你有什麽證據?”

福貴小聲附和,“就是,你有什麽證據!說不定還是你指使的,為了轉移視線嫁禍我,哼。”

張婆婆道:“小姐,老奴我眼睛瞎了,心不瞎,福貴自從跟我們一起住進您給的宅子,就一直沒幹正經事,經常在外麵喝酒賭錢。而且他以前就是因為賭錢欠債,把他老子氣得重病,沒多久就病死了。他這樣一個人卻不肯拿了您的豐厚遣散銀子遠走高飛,逍遙自在去,反而要陪著我們繼續當大小姐的奴才,我早就覺得奇怪了。”

“他突然提議要北上伺候大小姐,我就更奇怪。不過因為覺得他言之有理,就糊塗聽信了他。來到這裏住下之後,他突然一反常態,變得非常勤快,比府裏原本的下人還願意幹活,常常搶人家的差事勞作,我還以為他突然改過自新了呢。”

“誰知突然發生了這種下毒之事,王爺說是我們下的毒,那一定就是有所查證。小木畏罪死了,那孩子平時跟著福貴喝酒賭錢,從小不學好,但是本人卻沒什麽心機,就是一個不成器的孩子而已。他沒道理千裏迢迢跑來這裏下毒,他圖什麽啊?所以我想,一定是福貴。”

張婆婆翻著盲掉的眼睛,語速飛快說了一大通,中間因為嗆到氣還劇烈咳嗽幾聲,但是她想陳情的心思非常明顯,一點也不歇息,一口氣說到最後。

“自從王爺把我們找來,我就在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王爺的人說,是小木在溫泉水裏下毒,所以薛姨娘泡溫泉才中了毒,下毒的時間是在那天晚上。我就想,那天晚上福貴在幹什麽呢?後來我想起來了,當時他在和我聊天!直聊了一整晚呢,拉拉雜雜的閑話連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