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壞老男人 (3)

“做夢!”黃有財氣得滿臉通紅,“我是絕不會退的,就是給我五千萬,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會退的,誰要是打這個歪主意,我在這兒把話說頭裏,沒門。就是郝市長這麽說,我也不答應,就別說別人了。我是海建的董事長,海建就是我,我就是海建,要退,他們退,我是死也不會退的。咱們走。”他拉上葛忠一,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一個億?少多了。給我兩個億嘛,我還可以考慮。黃有財在心裏說。海建有多少資產?不得五個多億。淨資產得多少?少了兩個半億。就是給了他們一個億,我還有一個半億呢。五個億資產集團的老板,那是個啥地位?就是一個億資產的個體戶也不能與之相比啊。哼,想讓我下台,做夢吧!

“這,這,太不像話了嘛。”張靈泉指著黃有財的背影氣憤地說。

“算了,誰讓你在那兒那麽說的?我都沒敢說,你怎麽就敢說了?你不知道人家後台硬嗎?”李密批評說。

“我這不是也為了他好嗎?你說,他要是退出來了,大家不是都好了嗎?我們也就少操這份心了。要我說,我們不管了,他愛鬧就鬧去吧。就讓他們罷了他算了。”張靈泉生氣的說。

“張主任啊,你就別生氣了,搞協調就這麽回事,受點委屈也是很正常的,還是找劉為民他們談談吧。都快要下班了。”申立江提醒著說。

劉為民接到張靈泉的通知,就和高玲、王偉、張衛利還有李明一起來到了建委。今中午聽了他的老同學申立江的一番分析,他感覺到了此次行動的危險性是很大的,他一度心情很沮喪,但是,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再撤退是不可能的了,要是撤退了的話,他不但在社會上丟盡了臉,而且,以後在海建集團他也就無立足之地了。就憑黃有財那種睚眥必報的心胸,不把他撕碎了那才怪呢!他不能這麽輕易地放手,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他要牢牢地抓住,拚下死力,也要把黃有財拉下來,不為別的,單就他老婆受辱這一點,就足以讓劉為民孤注一擲了!

他覺得,他現在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這個優勢就是絕大多數股東都支持他們的造反,更不用說四個董事和監事會主席了。申立江說工商登記股東和實際股東不一樣,要以工商登記為準,他覺得也不完全對。在中國,大凡從國有企業改製過來的,很多都是這樣的,那就是工商登記和實際出資不一樣。這是很普遍的事情,並非個案。例如,《公司法》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超過五十人,而實際出資人,往往都會多於五十人,為了簡化工作,到工商登記時往往就選幾個人,最多十幾個人為代表。

那些沒有到工商登記的股東,誰也不能說他們就不是公司的股東了!每次開股東大會,他們不也是都參加的嗎?不也都舉手的嗎?如果黃有財來否定那些沒有到工商登記的股東的股東資格,那麽,黃有財將會引起更大的民憤的,他是不敢這樣做的。所以,考慮到以上這些,劉為民又有了信心,他決心和黃有財鬥下去。隻不過,現在最讓他擔心的有兩點,一是資金問題,二是工商法定代表人的變更問題。這兩個問題解決不了,海建的運轉就會出問題,海建一但停止了運轉,那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了。今天上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從一些欠款單位要回來一些錢,總算把建築公司工人的工資給解決了,可是,集團機關五十多號人的三個月工資還沒有解決,還有日常開支的費用都需要來落實。在來建委之前,他和王偉他們碰了一下頭,針對目前這種情況,他們同意接受建委領導的協調,但是,前提是黃有財要承認三·二三董事會決議,並履行相關的義務。同時,要求就以前的公司的經營情況進行審計,特別是對一些資產要進行清理。隻要黃有財答應這兩件事,其他的都好商量。

等大家都坐好了,李密先說了:“叫大家來,你們也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咱就不說客氣話了,我就直說了。現在,對於你們海建的問題,已經引起了全市上上下下的關注,領導們對此很關心,責成我們建委來做協調工作。領導們又讓我來牽這個頭。今下午呢,我們到你們海建集團進行了走訪,也了解了一些事情。當然,對我們來說,我們是不能說你們的罷免行動是對還是不對。但是呢,就我所了解到的情況是,由於你們雙方不能達成一致意見,你們海建的工作正在逐漸受到影響,如果你們不能在短時間內達成協議,那麽,海建集團的未來很是令人擔心啊,如果海建因此受到了傷害,我相信,你們也是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的。我們希望你們雙方能夠互相諒解,能夠盡快的達成妥協,盡快平息這場爭鬥,讓海建集團能夠走上健康的發展道路。”

劉為民說:“我們非常理解領導們的良苦用心,我們也不希望出現今天這種局麵,出現這種局麵,責任完全在黃有財,是他的胡作非為才導致大家對他產生了不滿。現在,絕大多數股東都對他失去了信任,他已經沒有資格做海建的領頭人了。誰也不能違背大多數股東的意願吧?因為,海建集團畢竟是我們一百四五十名股東的海建,而不是某一個人,或某幾個人的海建,是不是?”劉為民說這話的時候,用眼睛望了望申立江。那意思是,我這樣說,理由還行吧?申立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

李密說:“劉總你說的呢,是對的,但是,我們現在是要考慮怎麽來化解你們之間的矛盾。黃有財我們已找他談過了,他已經表示,第二次改製方案可以停止,他說,他有什麽錯他可以改,隻要你們撤回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

“那不行,”劉為民態度堅決的說:“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是大多數股東的意願,不可能撤。”

李密說:“可是,就我們所知,你們的三·二三董事會決議在召開程序上是有漏洞的呀,隻要黃有財到法院起訴,你們是會敗訴的呀,是不是,申律師?”申立江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再按程序召開一次就是了。”

高玲接話說:“那結果還不是一樣嗎?”

李密說:“那可是要搞拉鋸戰了呀,恐怕對誰都沒有好處吧?”

劉為民說:“這樣,李主任,黃有財不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嗎?那我們也提出我們的要求,請他來答複。”

李密說:“你說吧。”

劉為民說:“我們的要求就是:一、黃有財承認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的法律效力;二、把他們藏匿的賬本交出來,對以前的經營情況進行審計,特別是對資產進行核查。隻要他同意這兩條,其他的,我們都可以考慮。”

“這個……”李密說,“恐怕黃總是不會答應的。”

“那我們就和他鬥到底。”王偉說。

“對,我們就和他鬥到底。”張衛利和李明也跟著表態。

“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這樣鬥下去,海建會不會受到傷害?”張靈泉擔憂地問。

“傷害?如果我們不和他鬥,海建那才是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呢,”張衛利義憤填膺地說,你們知道嗎?自黃有財來到了海建,任人唯親,大肆撈錢,我們明明有個建築公司,他卻讓他舅子又搞了個建築公司,把一些工程包給了他小舅子,而讓海建的建築公司到外邊攬工程,這是什麽道理啊?他聘的那個什麽律師,他問過誰來?一年好幾十萬,都幹了些什麽?什麽律師啊,是他用公款包了個二奶吧?”大家都哄然而笑。張衛利接著說:“這幾年的財務賬,他什麽時候和我們公開過了?他在青島注冊的那個公司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誰知道啊?這裏邊有沒有什麽貓膩?我們不是有好幾個億的淨資產嗎?怎麽銀行存款就隻有一千萬?那些錢呢?是不是被他轉走藏起來了?這都得需要查一查。最近,黃有財又出昏招,為了斂財,他竟然逼迫公司中層股東強製退股,黃有財這樣瘋狂斂財,我們能聽之任之嗎?所以,我們就是要反,就是要罷免了他。我們如果不免了,海建早晚都是黃有財個人的了,那,與其讓海建成了黃有財的個人企業,那還不如我們這些股東們把海建分分呢。”此言一出,大家都麵麵相覷。張衛利也發覺最後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大對頭,就補充說:“我是說,絕不能讓海建落入黃有財個人的手中。”

李密知道,這一時半回也不可能讓他們妥協,得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考慮一下,他也還需要和領導們匯報一下今天的調解情況,以便做好下一步的協調工作,想到這兒,他便說:“這樣吧,你們回去再考慮一下,再商量商量。我看網上有個說,有些事情,絕不能簡單地用好人和壞人來劃分。大局第一,小局第二。就本人來看,海建集團爭鬥,給城建集團帶來的傷害是難以估量的。銀行、供應商、民工、社會,會怎麽看?我覺得這個話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我建議你們好好地思考一下,不管怎麽說,如果因為我們的一些做法而使海建大傷了元氣,或者海建就此垮下去了,那麽,我們就是海建的罪人!”

劉為民說:“放心吧,李主任,我們是不會讓海建受到傷害的,我們這麽做,就是為了保護好海建!”

“那好吧,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明天早晨我們再交流。”李密無奈地說。

李密將下午協調情況和於前作了匯報。於前似乎對這種結果早有預見,他說:“哪能一下子就談出個結果來?我估計他們雙方是在比耐性啊,看看誰搞過誰。不過,我們可得抓緊時間啊,拖一天,對海建來說,就多一天的損失,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做工作。爭取有一方能夠退讓一下,那就有希望了。”

李密為難地搖了搖頭:“我看兩方都很有勁啊,看來一時半會兒的還真難有個什麽結果。其實,說句心裏話,要是叫我說,黃有財要是退一下,什麽問題都好解決了。那怕是他提出來,把他的股份按一定的比例轉讓,一比十,一比十五,按張靈泉的說法,他一下子就成了千萬富翁,自己再搞一個企業,不是也很好嗎?可是,他已把話說死了,說給他五千萬他也不會退出的,說什麽海建就是他,他就是海建,你看看,他是這種態度,那你說我們還怎麽能協調?”

“那隻有劉為民他們退了?”

“可是他們現在也是一肚子理,堅決要求黃有財承認三·二三董事會決議,並聲稱就是三·二三的董事會決議因為程序問題而被法院判決無效,那他們就按程序再搞一次董事會就是,你看看,兩方都這麽死硬,誰能協調的了!”

於前理解李密的苦衷,說:“老兄啊,難處是一定有的,這個我知道。就目前情況來說,要黃有財退出來,是不大可能的,這裏邊不是他黃有財得多少財產的問題,還牽扯到一個改革成果的維護問題,我這話的意思你應該能明白吧?這就是為什麽黃有財態度生硬的原因。這麽和你說吧,就是郝副市長讓他退,他也不會那麽容易答應的,再說了,郝副市長絕對不會同意黃有財退出來的。剩下來的問題,就是劉為民他們的問題了。”

李密聽了於前這一番話,心裏不大痛快,他憂鬱地說:“照你這麽說,那劉為民他們非撤不可了?”

於前搖了搖頭:“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話的意思,我是在和你分析這個事,而不是圈定結果。劉為民他們是不是撤,那就要看他們雙方的交鋒了。再說了,撤的方法不同,結果也不一樣啊。難道我說的不是嗎?”李密似乎是聽懂了於前的話,又似乎是沒聽懂,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於前接著說:“不管怎麽說,我們隻是搞協調,我們不偏向任何一方,我們的目的就是化解這場危機,讓海建重新走向正常的發展道路。隻有快一點化解,才能避免出現其他的問題,我最怕的就是夜長夢多啊。”

這時,李密好像想起了什麽,說:“對了,我記得前一兩年,市商貿辦有一個企業,不是也要把董事長給罷免,最後他們好像是通過收購股權的方式,把問題解決了。”

被李密這麽一說,於前也想起來了:“對,是海城油品有限公司,他們幾個董事要把董事長給罷免了,後來,商貿辦和東方集團插手,把矛盾給解決了。哎,你還別說,這事對我們可有參考價值。不行的話,你趕快找找他們,了解一下他們當初是怎麽做的,看看我們能借鑒一下。”

李密高興地說:“好,我這就聯係。”正在這時,郝建東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