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雙方經過幾輪的商榷以後,基本上也就確定下來了,工廠化為三份股,劉黑子、王玲和肖焱各占一份,說實話,肖焱的錢也夠自己花的了,他之所以保留自己的那一份,無非就想給自己和高紅留條後路,雖然眼下這份算不得什麽,不過肖焱相信,隻要工廠開動,他的那份絕對會讓王玲在任何事上都是可以商量的。

工廠開工其首要任務就是要解決選址的問題,原先肖焱認為,可以在江北的某個村落安家落戶,可是交通無疑會成為一個很大的**煩,越是偏遠地區交通也意味著更加的落後,所以這個提案很快被人否決了,但是在哪裏建廠是適宜的呢?令王玲和劉黑子萬萬沒想到的是,肖焱的奇思妙想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他居然把工廠構思在船舶之上,老實說,這一想法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但稍微思量一下,劉黑子和王玲也就越發的佩服起這個創意來。其一,此地位於長江流域,河道眾多,尤其江北,其岔道之多猶如牛毛;其二,此地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就是地處三縣兩省交界之帶,且依江河而劃,稍有風吹草動,便可以跨縣乃至跨省逃竄。其三,避免了鄰裏之間的舉報和環境汙染的糾紛。總之,可謂是一個一舉數得的絕妙構思。

廠址既已敲定,剩下的就是人員的問題了,肖焱本來是中意於那位化學老師,可是無奈的是其間發生了一些小插曲,使得的肖焱臨時換將,換成了他的那位老同學,其原因:一是那位化學老師在家吸毒的時候,被其家人發現,強行扭送至戒毒所進行強製戒毒;還有就是他的那位大學同學,其挪用公款的事終於東窗事發,公司的辭退,家人的責備,還有那壓的喘不過來氣的高利貸,一切都讓他的這位同學無法承受,終於在萬般無助的情況下,他買了兩瓶安瓶藥,來到賓館裏,準備一個人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好在在實施之前,他給肖焱發來一封十分感激的信息,肖焱在字裏行間很敏銳地覺察出其同學的異樣,於是也就開門見山的請他到這裏來從事毒品加工行業,並且允諾在兩年之內,絕對讓他甩掉那筆狗肉帳。消炎的話無疑是一劑強心劑,給了他同學無比的希望,於是他欣然答應,並於當天晚上到達江城。

他的同學叫馬俊,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很是斯文,且戴著一副厚厚的近視眼鏡。

廠址、人員、船舶和原料皆宜配齊,於是他們也就很快的就開了工,但是事情往往要比想象的艱難的多得多,首先,這不像一個透明成功的化工產品是有據可查的,所以即使他們做成功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成功,可是他們卻有一個笨辦法,就是用豬仔試,豬仔就是他們對於這次誌願試毒人員的統稱,由於產品的不確定因素,肖焱以為來的人會很少,可恰恰相反,來的人是異常的多,一是因為此次毒品全部是免費提供;二是因為王玲他們有意的掩飾了該試驗的風險性,對外界宣稱僅僅是新產品的研發。不過令肖焱意外的是,豬仔之中居然有一個他認識的人——王彪,肖焱本來是想去勸他離開的,但又不知為什麽自己反倒是像裝作沒看見似的往外走,已經走到門口的肖焱又一想,算了,還是把這小子抓回來吧!省得再出點什麽事?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王玲,他接通以後,電話那頭立馬傳來甜膩的聲音:“焱焱,晚上回來吃飯。我叫廚娘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會我叫高紅過去接你。”沒等肖焱出聲,那邊就已掛了電話,肖焱皺了皺眉頭,說實話,肖焱並不反對王玲膩歪自己,可是卻很反感她的手段,為了目的她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就連她最忠實可靠的人也可以拿來利用。“唉!”肖焱歎了口氣,把電話裝進上衣口袋,正想進去再找找王彪,卻不料和一個熟人撞了個滿懷——阿全,他瞅見肖焱也很意外,說道:“肖哥,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找人,哦,對了,你怎麽會在這呢?”這時阿全嘿嘿一笑,滿臉掩不住的得意,肖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阿全是個老人,做事又可靠,在王玲身邊又呆了那麽久,也是時候給他個肥差了,想到這,肖焱用手拍了拍阿全的肩膀說道:“好好幹。”阿全一邊點頭一邊應酬道:“肖哥,以後兄弟還要靠你照應著來。對了,肖哥,你剛才想找什麽人?需要幫忙,盡管開口。”肖焱用眼光劃了一下人群,還是沒有瞅見王彪,卻意外的發現路邊一個高挑的身影,正在那裏靜靜地等著。肖焱隻好放棄尋找王彪,“算了,怕是這小子看見我,早跑了沒影了,你還是忙你的吧!”“好!肖哥,那回見。”直到肖焱走進車子裏,阿全還站在門口揮手致意,可等肖焱的車轉過胡同時,阿全的臉上盡是不屑,“什麽東西?一個靠女人的玩意,也配叫老子好好幹。”這時,一個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說道:“全哥,那邊有個人想做豬仔,說是肖哥介紹來的。”“想死就讓他死去。”阿全沒好氣的回答道。

車上的高紅並不說話,徑直把車開到了別墅的車庫裏,停好車後高紅正準備下車,手卻被肖焱一把攥住了,高紅幾經掙紮,始終是掙脫不得,這時肖焱在副駕駛座位上直起身來,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高紅企圖掰開自己的那隻手,溫柔的說道:“就這樣,陪我一會兒,好嗎?”掙紮漸止,於是肖焱也就放緩了手握的力度,繼而把那隻手溫柔的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則閉目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高紅也順從在駕駛的位子上躺了下來,兩人似乎十分享受這屬於兩人的一刻。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肖焱的手機響了,他就用另一隻手摸索著拿了出來,舉起一看,果然又是王玲,他無奈地用手滑開了開關鍵。“哦,是玲玲啊,我現在在路上,可能還要一會才能到。”說完隨即掛斷電話。又過了一會,高紅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肖焱的胳膊,輕聲的說道:“你還是上去吧。”肖焱半響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高紅看著肖焱那落寞的身影,孤單的走進別墅裏,心中已是無比的懊悔和無奈。隻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車子進入車庫的時候,王玲就已經站在別墅的窗戶邊上了,把這一切看了個真真的。

馬駿開工後一連幾天也沒個準信,肖焱雖是著急卻也無可奈何,想不到這一日,王玲興衝衝的跑了過來,“肖焱,你猜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麽好消息?”“能有什麽好消息,難道馬俊成功了。”隨口應付的肖焱突然想到,不禁脫口而出,王玲掩不住滿臉的得意,點了點頭,說道:“走,去看看。”“好。”

車立馬駛上寬闊的公路,穿過長江大橋後,七拐八拐的走向一條僻靜的河岔,直到來到一艘遊船的前麵才停了下來,看來王玲一直在關注此事,來這裏顯然也不是一趟兩趟的事了。工廠的船舶就停靠在這裏,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稍有風吹草動,即可駛入長江,轉眼就至兩省邊界,實在是進退兩全的極佳地段。兩個人立馬棄了車上了船,王玲在來人的帶領下走進船艙,肖焱正想進去,卻被兩個人抬東西給堵在了門口,於是就站在一邊,等著兩人走過去後再行進入。這兩個人是抬一個很重的東西,那東西用黑色的塑料袋裹著,途經肖焱之時,肖焱不由好奇的往裏麵瞅了那麽一眼,裏麵居然躺著一個令肖焱萬萬沒有想到的人——王彪,此時的他臉色鐵青,嘴巴緊閉。肖焱把手放在王彪的口鼻之處,果然氣息絕無,用手摸了摸他的身體,肢體冰涼且已發硬,看來死去多時。肖焱的腦子嗡的一下大了,“他不是走了嗎?怎麽會在這裏。”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小子沒走,可能當時是貓在那個邊角裏,等我走後,又報了名當了豬仔。看著那一動不動的王彪,肖焱既是可氣又是可悲,更加的是一種自責和後悔,你說當時自己怎麽就不伸出手拉他一把呢?也許就那麽一下子,這個悲劇完全就可以避免得了。肖焱感歎之餘,忍不住多嘴問了一下:“這人怎麽啦?你們怎麽處理?”前麵那個抬人的人,倒是很有眼力勁,估摸出肖焱的不凡,小心地回答道:“哎,這還不是**嗑死的嗎!放心,沒事的,都死了好幾個,這豬仔我們就是往江裏一丟,丟的時候身上綁上塊大石頭,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了,這一點痕跡都找不到。”“哦。”肖焱機械地應了一聲,頓時覺得心裏堵得慌。他親眼瞅見二人將王彪的屍體從大船上搬至小艇,開至江中後,又隱約的瞅見他們用石頭綁好後推下小艇,直至落水的漣漪也很快的平靜了下來,世界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一如以往的安寧,可是肖焱在這裏卻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落荒而逃的,遠遠的逃離了這裏所有的一切。

等到月上枝頭的時候,肖焱才回到市裏,這是哪裏?肖焱茫然的抬起頭來,卻看見燈紅酒綠的一片,他使勁甩了甩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紅磨坊歌舞廳的門前,這不就是自己和王彪相識的那個路口嗎,霓虹燈閃爍依舊,歌舞依然喧鬧,人生如故,情景是何等的相似,隻是,人卻再也不在了,雖然自己和王彪談不上有多好,可是那畢竟是相熟之人,死了就像一條野狗一樣,把他丟棄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裏,他的朋友家人知道麽?肖焱不由得悲從心來,既是感慨生命的脆弱,又是映射了自己那難言的結局。

肖焱就這樣站在街上,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前往紅磨坊歌舞廳,王彪是夏曉亮的小弟,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跟夏曉亮說一聲。

推開厚重的歌舞廳大門,裏麵的音樂哇哇的轟響,肖焱顛簸在擁擠的人海之中,好不容易才看見夏曉亮等人正在舞池的中央瘋狂的扭動著,一群人happy到了極點,此時肖焱才發覺,王彪的死似乎也沒有告訴夏曉亮的必要了,於是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熱鬧依舊的歌舞廳,走出舞廳後卻意外的看見路邊站著的高紅!“你怎麽回事?不說一聲人就走了,電話也不接。”肖焱沒有回答,虛脫的身子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依靠似的,撲倒在高紅的懷裏,並緊緊的摟住了她。高紅隨即察覺出肖焱的異樣,於是也就沒有推開他了,而是一個勁的問:“怎麽啦?說話啦?怎麽了?”肖焱依舊沒有回答,卻把高紅摟的更緊了,高紅那不知所措的雙手,最終還是放在肖焱那削瘦的肩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