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血!

魚珠早已與行空融為一體,不可能再作為藥引救天一了,而行空的能力不足以將早已虛空的天一救活,隻能用凡間的醫術,換血,然後加入些許靈氣。

刑步一一點也不懷疑,因為如今的行空,早就達到了無欲無念的境界,那雙看透世事的雙眼飽含鏡花水月的怡然和悲天憫人的慈悲。

他,果然已是超脫凡世之人,盡管處在紅塵,卻以隔離世外。

讓所有人在他麵前都有種落塵汙穢的卑微,即便尊貴如他!

行空溫和卻淡然的雙眼看著刑步一,慢慢的將他帶入夢境。

夢裏,他沒有夢到那二十年前血腥殘酷的一幕,隻有安靜和恬然。

半個時辰之後,簡單落寂的小院,慵懶的躺在大樹上的妖嬈男子驚異的看著行空麵色蒼白的從屋內走出來,修行千年的他,一眼便看出,他身體內原本充盈飽滿的靈氣竟殘亂逆行。

這種情況將會導致兩種結果,一,控製不住靈氣,全身爆裂而死。二,強自壓製,殘亂靈氣沒有外力修複,會轉化為殘害身體的利器,四肢百骸皆殘,成為活死人。

隻是換個血而已,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

好奇之下的銀狐噌的從樹上躍下,風姿卓韻的來到虛弱的行空麵前,此時,雪靈境也麵容凝重的走過來。

“怎麽回事?”

行空原本精氣四射的眼睛此刻已烏蒙蒙一片,因靈力四躥導致麵容扭曲,看起來情況已經很危極,雪靈境意識到了什麽,難道……

“沒有成功嗎?宮主怎麽樣了?”說完,他急切的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行空蒼白的唇囁嚅出幾個音符,已經承受不住,抓住一旁的柱子滑落到地上,因為疼痛蜷縮起來,全身抽搐。

“你說什麽?”銀狐驚異的看著行空,“你說他們不是親兄弟?怎麽可能?”

屋內的雪靈境聽見銀狐的吼聲,亦是臉色突兀的僵硬。

如果他們不是親兄弟,刑步一何苦二十年來尋遍各地為他治病,這麽說來,換血出現逆流反應,為了救刑步一,行空用了自己的靈力?

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妄自自詡為聰明狡猾的天地靈狐,如今卻栽在一介凡人手上,行空這樣算不是算是他導致的?

“混賬!”妖嬈的狐目懊惱又冷冽,他的罪過又多了一個,這次還是個即將成仙的主!那功勞薄又少了幾層,他的成仙路怎麽就這麽坎坷!

要救他吧,靈力又要受損,依然會延遲成仙,倒黴事怎麽就讓他給碰上了!

真是害人害己,當初還不如他來救呢,少點靈力也好過現在,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反蝕米?

銀狐兀自悔的齜牙咧嘴,行空已經嘴唇發紫,且全身開始出現細細的裂紋。

雪靈境跑了出來,一臉怒氣和驚慌,看見兩人,大聲質問;“你們將宮主怎麽了!?”

“怎麽了!竟敢騙本大仙!全都等死吧!”

“他……”雪靈境顫抖的指向行空。

銀狐這才發現行空的情況,駭的一個哆嗦

,鋒利的爪子露了出來,拉起地上的行空,在原地倏然轉了個圈,消失不見。

*

簡單卻不失尊貴的房間,安靜壓抑的氣氛讓躲在房梁暗處的風絕無端的心慌,睜眼看著他的主人揮退了小童,獨自一人盯著盛有一半水的臉盆發呆。

這樣持續了很久,久的風絕高提的心想要慢慢放下的時候,卻見底下的人一頭紮進臉盆,砰起的水散落四周,將整個臉埋進水中。

憋氣!

風絕的手攢握成拳,眼珠子一動不敢動的盯著,直到,時間太久!

他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疾速拉起深埋在盆中的主人。

過程中,臉盆被掀翻,水潑了一地,男子緊閉著雙眼,沒有呼吸,臉已成醬紫色,緊皺的眉頭顯示他的痛苦,濕淋淋的發貼在臉頰上,水珠順著下巴落下,冰涼刺骨。

風絕駭的立馬將掌心推至他的後心,並捏開了男子緊抿的唇。

半晌之後,男子睜開了眼睛,呼吸由弱到強,臉色開始轉為蒼白。

“絕……”

“堡主,您這是何故?”一向不多言的風絕止不住的問,眼中有著驚慌未除的傷痛。

石天澈半睜的眼瞼再次垂下,掩住一眸黯然。

為了百顏姑娘!風絕知道,他的堡主隻有在這個女子麵前才會像孩子一樣變得脆弱無助。

“你以為我是為何?以為我會想不開嗎?!”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屑些許自嘲,“絕,我隻是想要記起……記起被我忘記的過往。”

記起?將自己陷入水中,直到暈厥,就是為了記起?!

“絕,她……不再理我了,哪怕恨也好,怨也罷,可是,她,卻選擇了忽視,這是不是表明,我真的已經失去她了?不管怎麽挽救,怎麽救贖,都已經沒用了?”

“堡主!”風絕心口一窒,他的話輕的像要隨風吹散,卻又有著沉重的悲哀和絕望,滑過耳膜,尖刀般刺入胸口。

這讓風絕恐慌,這不該是他的堡主,不是曾經意氣風發,馳騁草原的霸主,那個女子是他的劫,自從她出現以後,堡主雖有了心,卻失了魂。

甜蜜,傷心,痛苦,患得患失,優柔寡斷……全因那個女子,就像……他就是為了她而生。

她來,他心活。她死,他魂滅。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堡主的心思和承受的一切,就算範護法和嚴叔都不能!他的眼中,無時無刻沒有他的身影。

白天,冷峻自持。

晚上,舔舐傷口,黯然神傷。

“堡主,三年前,她出現,雖短暫,但絕也知,她對堡主的情意堪比日月。三年後,她再次前來,就已經說明她的心意不會轉變,堡主應該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石天澈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看著風絕,裏麵有著希冀重燃的些許光亮,他從未聽過風絕說過這樣的話,他的話隻限於向他匯報任務和自願領罪。

但,他的每一句話都會句句發自內心,冷靜分析,不摻雜任何慰藉和敷衍的成分。

“絕,真的嗎?”

風絕點頭。

“告訴我,以前我們的事。”

“她當時很小,喜歡黏著堡主,像現在的桃桃小姐一樣。在人前,堡主總是當她是小孩子,但每次,堡主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都會發呆很久……”

石天澈安靜的聽著,不時的用指頭敲打著頭,試圖記起她的一切,他們的相知,相戀,每一個腳印……

隨著風絕的講述,他似乎看到那個時候的她,小小的,睜著明亮純透的眼,看著他,帶著信任和迷戀。

“從萬花園回來以後,雖然二公子的離去讓堡主難過自責,但堡主卻也不再躲避著她,還總是找理由去她的院子看她……那個晚上,直到現在風絕都認為,那是風絕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那個晚上……”石天澈的眼睛有些迷蒙和癡戀,“是,真的嗎?”

“是,第二天,您就吩咐了嚴叔準備婚禮。”

婚禮,多麽美好的字眼,他多麽希望一切成真,現在她已是她的妻,他是他的夫……

“然後,就發生了一些誤會……堡主易容進了北冥宮……最後,她是被冥靈教魔頭就是現在的龍赫雲帶走的……你和範護法嵐護法進了迷霧森林,絕因為奉命尋找二公子,所以並沒有在您身邊,發生了什麽事,絕也不知道,隻是聽範護法說,她成了龍赫雲的夫人。”

夫人?

石天澈身軀一震,眼中不受控製的發出駭人嗜血的光芒,那種欲將獵物撕碎不僅僅是一種將仇人碎屍萬段的目光,還帶著強烈的憤恨和嫉妒。

後麵風絕的講述他再也聽不到了,腦中不斷盤旋著夫人二字。

夫人!

那桃桃,桃桃和安娃?

那日,一塵不染飄逸脫塵如雪般晶瑩的女子,麵帶雲淡風輕的微笑,疏離的眼神,隨著淡淡的梨花清香盈盈而來。

隨著女娃嬌聲軟語稚嫩崇敬的呼喚,她疏離的眼神變得溫柔嬌媚,瞬間的芳華,卻在再次看他時幻滅,那是陌生冷漠的眼神,似在看他,又似透過他看向遠方。

麵對他不解的眼神,她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輕語如蓮,“我生命中更重要的東西,便是我的兩個孩子,如今,我已找到。”

那是她的孩子……

桃桃胸口有著如她一樣的花朵,隻不過,一個妖嬈綻放,一個尚是如嬰苞穀。

那是她的孩子……她和……誰的孩子?

但,她複活的喜悅終是掩埋了他內心的酸澀和嫉妒,隻要是她的孩子,亦是她的孩子,他全都要,全都要……隻要她不要不理他。

百顏還是桃夭?他不管,不管!

“霍”的起身,沒有理會後麵風絕驚異的叫聲,石天澈如中了魔一樣雙眼崩直的跑了出去。

清淡中帶著致命的**,淡雅高貴,不容褻瀆,麵帶輕紗,又帶了一層神秘,女子牽起兩個娃娃的手,迤邐的身影慵懶魅惑。

“娘親,把爹爹也帶走好不好?”漂亮的桃花眼含著小心翼翼的祈求。讓再冷硬心腸的人都不忍拒絕。

然,卻不包括,無心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