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長廊上,俊美的臉有些蒼白和頹敗,雙眼帶著欣喜和期盼望向飄逸脫俗的身影。
原本疾馳的身子頓了頓,然後又帶著小心翼翼的腳步躊躇而來。
“爹爹,爹爹——”女娃興奮的喊道,張開肉嘟嘟的小手拚命揮舞。
石天澈麵上一喜,想到女娃的身份時,不覺的又是心裏一疼,臉上的笑也帶了幾分僵硬。
“爹爹,我們要走了,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走?”
走?
石天澈急劇的變了臉色,看向冷淡的女子時,眼中帶著驚慌,再也顧不得娃娃的身份,上前抱住了桃桃,緊緊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女子,“走?去哪裏?這裏不就是你家嗎?”顫音中,卻不知他是對桃桃說還是對女子說。
脫塵女子羽毛般的眼神輕掃過石天澈的臉龐,沒有怨念,沒有譏諷,什麽都沒有,離她那麽近,足以看清,那一眼,雖然隻是一眼,裏麵也不曾倒映出他的影子。
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慌和疼痛再次席卷而來,喉嚨處撕裂的疼。
“爹爹,你怎麽了?”桃桃軟軟的小手摸上他的臉,漂亮的眼中有著心疼,爹爹的臉好白啊,像生病了一樣,而且身上好冷。
“桃桃,別離開爹爹。”不敢看女子,石天澈緊摟住桃桃,聲音有些壓抑。
“可是……”桃桃抬起頭,祈求的看向女子。
女子並不答話,看向遙遠的天際,仿佛周圍空無一物,仿佛脫離塵世,即將羽化仙去,桃桃眼眸一凝,有些害怕女子消失似的,急切的叫了聲:“娘親——”
“桃桃,這裏,不是我們的家。”一旁的安娃開口,想要拉回桃桃,又顧忌身旁的男人,隻是緊靠在石天澈的邊上。
感覺石天澈的身體一顫,桃桃馬上叫道:“不,隻要娘親留在這裏,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石天澈更加摟緊了桃桃,好像,此刻,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桃桃……”女子開口了,聲音飄渺輕柔,像天邊的雲,明明就在身邊,卻又隔得好遠,遠的遙不可及,“不要任性。”
“娘親……”
“走吧!”言罷,輕輕上前。
石天澈隻覺得肺腑都痛得灼燒起來,全身都散發出濃鬱的悲傷,他痛恨這樣的她!他痛恨她的視而不見
!他痛恨她眼裏的漠然!
石天澈的悲憤一下子被擊了出來,或許是巨大的恐慌讓他失去了理智,他像一隻被激怒的獸,瞪著受傷的血紅的眼睛憤怒的看著麵前的女子。
像從前不知情為何物時一樣,他的眼裏有著咄咄逼人的熊熊烈火,隻是這烈火不再殘酷,不是冰霜,卻是濃烈的化不開的傷己傷人的瘋狂。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連日來不敢直視不敢碰觸的女子。
“百顏!百顏!你到底想怎樣?!你說!你說!我都能做到!我能做到!我不準你走!我不準!”
撕裂的吼叫嚇壞了兩個孩子,他們怔怔的看著石天澈,桃桃喃喃的叫著“爹爹……”
石天澈隻是抓緊了桃夭,全身處於激憤之中。
女子依然漠然,甚至連眼睛都不曾轉移,吼叫聲引來了其他人,他們遠遠的看著皆不敢上前,隻有嚴叔和歐陽護法憂心忡忡的走了過來。
“說話!你說話!”她的漠然更加刺痛了石天澈,他改為掐住她的雙肩,竭力的搖晃,試圖讓女子有一點點反應。
“堡主!”嚴叔低沉的喊道,將兩個孩子攬到一邊,石天澈充耳不聞,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女子的眼睛。
嚴叔見此,隻得朝著無動於衷的桃夭喊道:“百顏姑娘!”
至此,女子的眼睛終於有了異樣,卻仍然是漠然的沒有溫度,她朝著嚴叔望去,平靜的語調沒有起伏,如輕紗飄過,“百顏已經死了,葬身火海!”
死的很痛苦,那種感覺,火苗一寸寸的灼燒著她的肌膚,很痛苦,卻依然不能覆滅心底那漫天的絕望。
“這……”嚴叔一下子語塞。
“你說什麽?”石天澈卻更加激動了,“你說什麽!你還好好活著,不準胡說!你生我的氣,是不是?那你打我,殺了我,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他從身上抽出了緊貼於肌膚上的斬魂刃,強製的推進她手中。
“殺了我,殺了我吧百顏,不要這樣折磨我!”
“堡主!!!!”嚴叔和歐陽護法大叫道,歐陽護法怒視著女子,認定她是讓堡主這些天來越來越不成熟的罪魁禍首。
情急之下,嚴叔再次叫道:“桃夭姑娘!你就說句話吧!”
“桃夭?”女子重複道,手中的斬魂在手裏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
嚇得嚴叔和歐陽護法一個哆嗦,伸出手一左一右剛要做出攻擊,卻見刀已落下,女子已經掙脫石天澈鉗製,後退了一段距離,淡淡的清香隨著女子的移動撲鼻而來。
女子的聲音從麵紗下逸出,更加的柔淡風輕,“桃夭也已經死了。”
桃夭也已經死了……
死的時候是幸福的,因為死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那個男人為她獻出了心髒,為她擋住了烈焰火球,那個男人……石天澈……
為什麽心又開始痛?
心無所依,無邊無涯……心無所依,無邊無涯……心無所依,無邊無涯……
還是痛!再多的平心咒都不管用了!
“我不管你是百顏還是桃夭還是誰!我愛你!我就是愛你!”石天澈瘋狂的大叫,“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是的,他早就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娘親——”桃桃在一旁受驚的大叫,她不想看見爹爹這樣子,而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娘親身上濃鬱的悲痛,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很惶恐害怕。
安娃在一旁抱著她,咬著牙盯著麵前。
愛?
桃夭的眼神有些恍惚,看著石天澈再次激動的撲過來,她驀然後退,手中的斬魂指向他,“石天澈!你說你愛我?”
石天澈頓住,因為她叫出了他的名字而欣喜,她的聲音也不再輕的隨風飄散。
“愛你,很愛……很愛……”愛的心都在顫抖,疼痛。
“很愛嗎?哈!很愛!”桃夭輕輕的笑了起來,扔掉了手中的斬魂,她的目光穿透一般看向他,手放在了麵紗上,風雲之間,一把扯下。
霎時,一張恐怖的臉露了出來,斑駁焦黑的死皮橫亙,覆滿整個左臉,連帶著右臉也失了色彩,坑坑呆呆,還有著結疤脫後磨滅不掉的死紅,像民間壁畫上描摹的厲鬼,猙獰,惡心,恐怖。
“啊!”嚴叔和歐陽護法齊齊變色。
石天澈也驚在了當場,仿若呆滯。
“嗬,很愛?”桃夭毫不在意的笑,又將麵紗重新蓋上,“我不稀罕!石天澈!你的愛我不要了!在我的心裏,它已經沒了存在的必要,毫無價值!我棄之如履!”
言罷,繞過幾人,輕靈的身子飄過,牽起桃桃和安娃的手,迤邐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