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會對好友傾訴所有的苦悶，但是男人隻有選擇性地訴說，他會為自己留有餘地，即使對自己的愛人也一樣。

顧城知道文觀止和林霏有自己的計劃，不然也不可能將俞傑和蒂娜，甚至整個斯塔的聯絡網都化整為零地打遊擊。他一直以為文觀止的死是個意外，讓涼宮一度消沉。他還為自己能夠讓涼宮走出困境而沾沾自喜。

涼宮性子謹慎，很難對一個人傾心，尤其自己還傷害過她，甚至是她所有不幸的間接凶手。所以，當涼宮肯接受自己的時候，顧城是懷著感恩的心的。對她縱容，一是因為愛她，二是因為心中有愧。而且涼宮知道尺度，不會肆無忌憚地做什麽荒唐事，雖然顧城很喜歡她偶爾的任性。

下班回家的時候，顧城開車，沉默。

涼宮心思細膩，自然知道他每一個表情的含義。低垂眉眼的時候是不屑，挑左眉毛是感興趣，頭向左是思考，向右是看戲，而現在這樣，是生氣。

涼宮和顧城都不是話多的人，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會說說笑笑，像兩個找到夥伴的孤單小朋友。

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背，涼宮單手支著車窗說，“誰惹到我們顧少爺了”？

顧城不理他。涼宮“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往日這樣早就化身為狼了，看來是和自己有關，還是一件大事。

涼宮聰明之極，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大概。按理說，文觀止應該會給世強留下一些訊號，可能誰都沒有想到世強會傷心到那種誰見了都心酸的程度，所以可能第一時間錯過了發現的機會。

男人比女人更善於隱藏情緒，因為他們比女人更愛麵子，就像顧城除了在家，很少會和涼霙一起瘋，而母女倆在公園裏可以跟神經病似的玩鬧一樣。

回顧當時的情況，世強的理智顯然已經被情緒所左右。他對文觀止的感情很少露出來，他們都知道，他鍾情於阿文，但是深到什麽程度，誰也不知道。出了事情，都震到了，就像涼霙說的，“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這是阿文的賭注，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幸福，也是為了世界黑幫的以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幾個憋著氣要來個了結呢”。涼宮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拍著節奏，盯著顧城有些憤怒的臉，越看越覺得好笑，“他們都是驕傲的人，阿文不說，世強永遠走不出第一步，他們永遠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僵屍狀態。這是個契機”。

“那計劃呢，你們幾個丫頭片子的”？顧城還是一副債主的表情，好像涼宮掏空了他的家產。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可以讓文觀止和世強走到一起，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也許是天佑佳人吧。

“他倆的事情估計這次是順便，但公事麽”，涼宮賣了個關子，“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參政嗎”？

顧城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趕腳，果然這也是個腹黑的，“我就是不喜歡你瞞著我”。

雖然說出自己的心聲很爽，但會不會太好笑了，跟個孩子似的。顧城臉色更差了，此時又像是涼宮殺了他全家。

涼宮回頭，就見顧城的耳朵有點紅，心裏好笑，他不是從來不要臉皮的麽，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這招，不過看著好可愛。

有些人天生比較任性，都是行動先於大腦的。就像涼宮，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伸手捏住了顧城的耳朵，還有趣地揉了揉，覺得手感不錯。

“喲，吃醋了啊”。涼宮好笑。

顧城也覺得自己和一個女人爭奪信任危機實在有些好笑，也沒忍住，嘴角上挑，“那你抑鬱個什麽勁兒”。

哎……終於問出來了——顧城鬆了一口氣。涼宮的抑鬱症，始終是個根源。他們平時都很顧忌，顧城是怕提起來涼宮不高興。其實，涼宮倒是無所謂，她是一個敢於正視過去和經曆的人，隻是說起來的時候有些可憐，所以不怎麽愛說。

“我每次殺人都怕會報應到孩子身上”。涼宮臉上的笑瞬間消失，盯著前麵的車子發呆。

這個問題，顧城從來沒有想過，所以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一時間二人陷入了沉默。

顧城十幾歲的時候就殺人了，那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做大了當了老大，就是指揮別人去殺人，也是個間接的屠夫。林霏和文觀止也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殺人於無形。據說文觀止槍法一流，狙擊史上一秒十命至今沒有人超越。

如果人類是站在生物鏈頂端的動物，那麽他們就是一群站在人類頂端的生物。

但是涼宮不同，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姑娘，雖然經曆坎坷一些，傳奇一些，但始終是個平民百姓。隻是因為要保護孩子，保護親友才不得不拿起槍。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交友不慎。

一個普通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看見一個死人，當然電影裏的除外，所以現在的經曆已經超出了涼宮的範圍了嗎。對於這些，顧城心裏沒底，他也不知道涼宮會給出怎樣的答案。隻是知道，涼宮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望，她始終是自己的驕傲。

顧城將車停進車庫。如今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青山湖公寓，別墅給了自己的家人。倆人都沒下車，雙手纏在一起。

“我們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但是他們也沒有權利來取我們的性命，是不是”。

涼宮點頭，實在理解不了大家非得你死我活的這種相處之道，就像貓和老鼠一樣，天生的敵人。

“報應總會來的，但是在那之前好好活著。”顧城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也是涼霙自己選擇的路。你的路，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

涼宮點頭，喃喃自語，“報應總會來的啊”。

也對，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好在不會濫殺無辜，誰的手都不是純潔的。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是上天給予他們的報應。

挑眉一笑，涼宮也不再糾結，反正永遠也不可能想明白。隻是身邊的這個人，無亂天堂地獄都會陪著自己吧。二人在車裏親熱夠了，本著車震不道德的心思離開停車場，準備回家做飯，家裏還有一個等著喂食的姑娘呢。

話說，自從風師父和宋玉、五妹出去之後，涼霙就老實在家了，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涼宮有意讓他離那老頭兒遠點，省的到時候逗得老頭兒把持不住。雖然老了，但是男人，還是個看著不老的男人。

這點顧城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現在的校長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多危險啊。跟著師父，師父肯定不會對咱家閨女動歪心思，而且還能充當免費的保鏢，將那些狂蜂浪蝶都嚇跑，多好”。

涼宮覺得也對，好像最近總覺得他說的都好有道理，撓頭，不知道什麽原因。

“小顧同誌，你說咱家姑娘會不會嫁不出去”。涼宮進了電梯，有些擔心自己閨女的終身大事。

顧城還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一下，“長得俊，但是脾氣差點。身手好，但是眼光差點，將來沒準兒是個大叔控”。

女人詢問男人意見的時候，其實大多數時候隻是想聽到安慰，或者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不能當真。不過，顧少顯然不能很好地領會這點相處之道。涼宮伸手擰他後腰，轉了個圈，咬牙切齒。要不是電梯裏人多，顧城就一嗓子叫起來了。身旁的人還好奇呢，這倆人的表情怎麽這麽扭曲呢，急著回家上廁所嗎。

隻是進了家門，沒有熟悉的擁抱和笑鬧，涼宮進了臥室，就看見**一張大的A4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涼宮拿出來給顧城看，還一邊埋怨，“這丫頭什麽毛病，字總寫得跟螞蟻似的，看著滿身都是雞皮疙瘩”。

顧城有野獸般的直覺，進屋第一感覺就是沒人，這是個二人意料之中但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知道她肯定會出去野，隻是不知道是早還是晚。

信得內容很多，第一，讓顧城照顧好涼宮，隻能胖不能瘦。第二，讓涼宮照顧好顧城，不能胖隻能瘦。第三，自己去找師父了。第四，自己會好好學習，盡快拿下麻省理工學院的學位，據說林霏就是那個學校畢業的，而且是優秀畢業生，可以寫推薦信。小丫頭還問候了爺爺奶奶，讓他們沒事的時候多回去陪陪老人。

“她好像不知道她幹媽還活著”。涼宮雖然有些牽掛，但涼霙已經跑野了，倒是不難管，就是當媽的習慣性的操心。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估計能打起來”。顧城摟著她的肩膀進臥室，心裏一個小顧城攥著拳頭歡呼，那個跟屁蟲終於走了，晚上可以放開膀子幹活了。

其實二人都貫徹著女孩富養的原則，雖然憑他們的家境沒什麽窮養富養的分別，但對女兒有些溺愛。隻要涼霙能安全，快樂就好，也不希望她成為什麽天之驕子，嬌女什麽的。

而且，涼霙由於早產，身體不是很好，抵抗力一直很差。之前會和涼瑞一起練練功夫，來強身健體。但是風師父顯然是武學正宗，跟著他的這些日子，涼霙也的確看著健康了不少，這是涼宮最欣慰的。

涼宮還是很信遺傳的，自信不管再怎麽樣，涼霙都不會長歪，有師父看著，也不會走上邪路，也許是秉性的問題吧。

……

穿越過一個太平洋的底特律，古堡門外迎來了一位神采飛揚的短發姑娘。

隻是，眼前的古堡外麵圍著一圈軍人打扮的人，穿著黑色的迷彩，手裏拿著衝鋒槍，帶著夜視鏡，連裝甲車和軍用吉普都開到了大門前，空中還有軍用的直升機在轟轟的叫囂著。

師兄福斯特的古堡裏也是燈火通明，房頂上趴著一圈狙擊手，還有各個窗口探出頭的黑黝黝的槍管。天台銀亮的一圈估計是追蹤導彈，怎麽都帥不掉的那種類型——果然，世界大戰了啊。

這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顧城家的大小姐——涼霙。大運了遠處一個跑過來的情報員，換上她的衣服跑到了最前麵的指揮車上，整個過程又快又安靜，沒有一個人發現。由於那個情報員也是一個姑娘，個子不是很高，所以涼霙才會選她下手。

世強靠在車門上，修長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的大衣裏，抽著煙看著眼前燈火輝煌的古堡，眼睛裏是涼霙不能理解的深邃。

涼霙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立馬有十幾隻槍口對著她，嚇了一跳，涼霙皺著鼻子說道，“幹媽不在了你就欺負我，我還有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