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時的落榜書生黃巢,曾經豪氣萬丈的在長安城門口寫下一首《詠菊》——待得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古代的**是貞潔的象征,表示一個人傲骨寒霜。**也叫黃花,所以古代沒有出嫁的姑娘都叫做黃花大閨女。隻是現代人把很多古代美好的詞語附加上了太多情緒和含義,讓本來的詞義黯然離開,比如**,比如君子,比如同誌什麽的。)

這個世上,誰都會遭遇自己難以承受的挫折,絕望無助,掙紮乞求,當你求遍了滿天神佛,依舊沒有神靈來挽救你的時候,你才會發現,真正能夠救贖自己的隻有自己。真正的強大,是心的強大,是戰勝恐懼和絕望之後依舊勇敢的心。

文觀止是強大的,但是不可否認,她害怕過,傷心失望過。在死亡的邊緣,她掙紮,退縮,直到敢於麵對死亡。她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格外珍惜生命。她殺的人都是該死的,沒有一個人的生命是幹淨的。對於無辜的人,她心存憐憫。離他們遠遠地,最大程度地不去幹擾正常人的生活。她喜歡哲學和文學,所以說話經常文縐縐的,時不時地,還會拽兩句深刻的句子,用來教訓人。

他們是這個社會的黑暗麵。但事物都是兩極化的,有好有壞,有善有惡,有光明,就有黑暗,缺一不可。隻是生活在光明裏的人不知道黑暗麵罷了,就像很多人從來沒有見過黑社會,但是不能否認他的存在一樣。

和自家師父一樣,文觀止看了一會兒書,本著早睡早起身體(皮膚)好的原則,吹燈拔蠟。至於外麵的吵鬧,二人早就習慣了,以為是福斯特的仇人又門尋仇的。那廝還是太囂張了,仇人太多。

風師父還感概呢,現在的黑社會都是黑二代啊,手筆大大的,再也不是他們輪板磚的時代嘍。也反省,自己的徒弟怎麽都這麽不低調呢,太囂張了。

文觀止閉上眼睛還琢磨呢,誰這麽大膽啊,打到了WF的總部,急著送死吧。

不過,他們充分相信福斯特的能力一定能迅速掃平,回歸沉寂,所以老人心安理得的睡覺,傷患肆無忌憚的養傷。

……

此時, 福斯特古堡的大門口,鐵門緊閉,一道道紅外線瞄準鏡像是死神的信號在空曠的野外亂晃。

被十幾隻槍口指著並沒有什麽刺激的感覺,涼霙抬頭看著世強,有些哀怨,“幹媽不在你就欺負我,別忘了我還有爹呢”。

世強也被她弄個措手不及,趕緊讓手下放下槍,這可是個寶貝,隻是幾日不見,孩子好像長高了好多,沒認出來。

碎發,長眉,黝黑的眼睛裏帶著一些寶藍,以前有些蒼白的皮膚變得白裏透紅,有著這個年齡特有的風采,不施粉黛但風華絕世。

“你爹地沒來”?世強看看她的身後,不知道顧城怎麽放心她一個人滿世界的亂跑。其實他不知道,這個閨女,顧城從來都是放養的,最好將來能嫁給自己的冤家,禍害對方去。隻是目前還沒有找到那麽深仇大恨的。

涼霙乖乖地搖頭,也不知道怎麽捯飭的,伸手一拽,身上那套有些汗味的迷彩軍服就被脫了下來,露出裏麵的吊帶背心和牛仔短褲,好像聽見了身後一片吸氣聲。

世強身後的白璟是第一次見到涼霙,剛才嚇了一跳,這個姑娘看著十來歲的樣子,不過本事不小,能混進包圍重重的地界,光看這份膽識和智慧就是個人才。還有,這個姑娘一看就和顧少有血緣關係,不僅相貌好,而且還有一股子英氣逼人,強大的遺傳力量。

涼霙對著白璟吐了個舌頭,敏感地感受到了他的好奇,回頭詢問世強,“叔,你和師兄怎麽打起來了,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嗎”?

世強一慌神兒,涼霙不知道文觀止還活著的消息。也對,一個丫頭再怎麽聰明,經曆不夠,猜不透那麽多的是是非非。不過,顧城沒有告訴她,是不是意味著也有他的用意呢。

想到這裏,世強嘴角微笑,一副狼外婆的表情。

涼霙嘴角抽,“好詭異”。

伸手將她的短發揉成亂亂的一團,世強佯裝傷心的說,“阿文在裏麵,哎,誰有我可憐,還要和未來的大舅子翻臉,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白璟和身後的手下都是一身雞皮疙瘩,這個男人是他們老大嗎,什麽時候學會的裝可憐,好稀有啊。

涼霙見世強又變回那個可以和自己開玩笑的霸氣叔叔,心情還是很好的,隻是聽到的消息讓她睜大了眼睛,有些呆滯,嘴角扁了扁,看來是有要哭的趨勢。

世強也有些不忍,不過心裏還在自我安慰,這可是唯一一個化解矛盾的契機啊,不能白白浪費了顧少的一番苦心。大不了以後被涼霙怨恨兩天,不過這丫頭很孝順,應該不會記恨自己的哦。

……

話說自從世強知道了文觀止詐死的事情之後,一直忙著安排,直到最近兩天,實在是忍不住了,才來這裏要人。再不看見活人一眼,他也要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猜錯了。經過這些,世強也明白了,果然顧少說的對,要追媳婦就不能要臉。什麽身價,麵子,都不如她好好的在你身邊重要。

自己也想過,文觀止既不溫柔,也不善解人意,怎麽就把自己迷得找不到北。可是冥思苦想,也沒個結論,倒是景隨風說得對,“命中注定”。

所謂旁觀者清,景隨風說,“阿文哪裏不善解人意了,每次都是為了你刀山火海,她不說,隻是不想用這些換取愛情,你也是個白癡”。

也是那時候,世強才明白,原來文觀止也是個付出型的女漢子。不管她的愛,是真的假的,或者深的淺的,都不重要,自己決定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豁出性命的賭注。

涼霙可不知道他的齷齪心思,將不知從哪裏順來的擴音器拿到手裏。臉上的委屈和驚喜已經被一層冰霜所覆蓋,她是個孩子,可不知道什麽計劃和安排,這時候隻知道自己流了那麽多眼淚,都是白流的。自己還那麽地傷心,將文觀止從小到大送給自己的禮物挨個追思了一遍。

清了清嗓子,涼霙這段日子鍛煉的強健體魄展現了出來,嗓門洪亮,幹淨清透,“文觀止,出來給本公主接駕。趕緊的,給你五分鍾”。

要知道,涼霙是風師父最小的徒弟,師姐和師兄、師嫂都當寶貝那麽寵著,再加上這個孩子非常懂事,也知道疼人,所以格外招人喜歡。

而且,景隨風和李玉昆不可能有孩子,李玉昆已經和周瓷協議離婚,淨身出戶。涼霙算是幾個哥們兒裏的第一個第二代,所有人都將多餘出來的父愛,母愛都傾注在了她身上。

她話音剛落,一直緊閉的古堡大門瞬間開啟,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世強揮手,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他們主要是來認親戚和要媳婦的,不是來打仗的。

從古堡裏湧出來一溜兒黑衣保鏢,各個精悍,身手不凡,其中兩個白璟還認識,“維和部隊的失蹤人員,一個是狙擊手,一個是醫生”。

不過,世強此時的注意力不在這個上麵,他急切地想要見文觀止。雖然讓一個孩子把人叫出來不怎麽體麵——自己戳在這裏半天也沒人搭理,雙方就這麽幹耗著。

福斯特和鳳花容也沒真的想要開戰,隻是給世強點教訓,畢竟文觀止受傷差點丟掉性命,不能就這麽算了。這個姑爺,他們還沒有見過,自然要好好看看。

鐵門打開,意味著雙方的矛盾緩和了很多。世強吩咐幾句,頭上的直升機和地上的軍用吉普都快速秩序的撤了,當福斯特和鳳花容走到門口的時候,就剩下白璟和兩個保鏢的一輛車。

世強在觀察這對夫妻,男的是個光頭,給人非常精悍的感覺,笑的時候有兩條淡淡的法令紋,很迷人。不過這個微笑是給涼霙的,可和自己沒什麽關係。女子是個中國人,典型的東方美女,長眉鳳目,黑色大卷發,帶著一點禁欲的味道。

涼霙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師兄”。然後撲到鳳花容懷裏,低聲說著什麽,看樣子十分委屈,鳳花容揉她的腦袋,將本來就不怎麽整齊的頭發揉地更亂。

兩個男人見麵,彼此都很欣賞,福斯特欣賞世強的膽識,還有對文觀止這份毀天滅地的感情。他敢說,如果今天他們不交出文觀止,世強雖然不會和文觀止的這些家人動手,但是他一定會圍著他們,來個死耗。

因為是文觀止的家人,所以世強對福斯特多了一份尊重,率先張口,“久仰大名,我是世強”。

身後的白璟嘴角微微挑起,即使是老大這麽驕傲的人,也會為了愛情低頭,真是難得。

福斯特和他握手,帶著人進院子,還和他抱怨,“不是我的錯啊,是老頭兒和阿文都在,我不好公開的放水啊,不過好在涼宮放了這個丫頭過來”。

世強心裏吐槽,這個師兄貌似很活潑的趕腳,不過,人正經不錯啊,站在男人這一頭的。

“我懂,男人不易”。世強的臉色也緩了過來,跟著進屋邊走邊聊天。腦子裏對福斯特的審美有些疑問,這樣每次都跟列隊歡迎的方式,會不會太興師動眾了。

可還沒進屋,二人就感覺到一股子濃濃地哀怨,如果剛才涼霙那種哀怨帶著一些小可愛,那麽如今這股子哀怨就是一陣龍卷風。

二人抬頭,就見一臉起床氣的風師父推著個輪椅,上麵坐著顯然同樣沒有怎麽睡醒的文觀止。

風老頭兒瞪了幾人一眼,“都是不孝徒,不知道老人家要早睡早起嗎?整天就知道瞎折騰。死丫頭片子。吵吵鬧鬧的是要翻天啊”。

涼霙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和他互瞪,看誰眼睛大。

福斯特上前拉著老頭兒回去睡覺。世強和涼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文觀止身上。涼霙抱著文觀止的脖子就是一頓狠搖,“幹媽啊,你是我親媽,不帶這麽玩的”。

文觀止實在不好意思生她的氣,都想到了,就是忘了這個丫頭。幫她整理了一下被眾人早就揉成鳥窩似的頭發,還罕見的溫柔了神色,哄了哄。

鳳花容知道重點是剩下的二人,遣散了手下,該幹嘛幹嘛去,帶著涼霙去休息,這眼看就要天亮了,這幫人真是屬貓的不成。

涼霙還有些戀戀不舍,但看到世強神色的時候,老老實實地跟著鳳花容走了。那種神色,是失而複得的歡喜,她不忍打擾。

世強嘴角一挑,笑的連牙都看見了,轉身走到文觀止的身後,推著輪椅,“看來今晚我要留宿了”。

文觀止冷哼,“我腿還沒瘸,能踹死人”。

“沒關係,這也是情趣,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藏在門後的風師父和福斯特互相看了看,“不說是個冷麵神嗎,看著不像啊”。

“師父,估計是轉性了,被阿文刺激的”。

“也對啊,那丫頭就是個禍害”。

“師父,洗洗睡吧,估計明天有好戲看”。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難熬的,但是如果有一個喜歡的人在身邊相互取暖,黑暗也沒那麽恐怖。